嫡母待我很好,卻對妹妹嚴苛。
妹妹天不亮就要起來讀書習字,而我隻需懶散度日。
嫡母說,我日後是要進宮的,不用像妹妹那樣辛苦。
轉過頭卻對妹妹說:「像你姐姐那樣隻有一張臉的蠢貨,進宮後是活不下去的。
「這天下,終究屬於我們這樣的才女。」
後來,我入了宮,從美人做到了貴妃。
而妹妹下嫁給了嫡母千挑萬選的窮舉子,舉子三次科舉未中,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重活一世,妹妹撕毀了所有的書,對嫡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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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隻要有張漂亮的臉,我就能進宮做貴妃。」
我笑了,這年頭竟然有人上趕著要做蠢貨。
1
「整日讀這些附庸風雅的詩詞有什麼用?
「女兒又不去考取功名,為何成日要活得那麼辛苦?」
謝蓉月撕著手裡的書,抬眼看向嫡母,眼裡滿是憤恨。
嫡母按著心口,看著眼前這一幕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喘息不過來。
「你說什麼?你這樣和……」
她說到這裡突然注意到了我,隨即噤了聲,嘴角扯出一抹難看的笑。
「晚茵,你妹妹不知道發什麼脾氣,竟突然說不讀書了。」
謝蓉月抬眼瞥見我華麗的裙擺,看嫡母的眼神似乎更怨恨了。
「憑什麼姐姐就能穿織羽錦四處遊玩,而我卻隻能穿著素錦整日關在屋子裡讀書,娘親你也太偏心了。」
「你……你、你……」嫡母顫著指尖,指著謝蓉月,氣極道,「你簡直是不知好歹,你姐姐的吃穿用度雖然是最好的,但我給你請的先生可是京中有名的學士,你怎麼能說娘親偏心?」
是啊,人人都知道謝府主母姚氏賢良淑德,是京中貴女的典範。
她怎麼可能會偏心呢?
我蹲下身,撿起地上一頁被撕碎的黃紙,發現這是多少讀書人重金都求不來的孤本。
而我身上的織羽錦雖然名貴,價值卻不及它的十分之一。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嫡母送給我的織羽錦這時還是青樓花魁最喜歡的錦緞。
謝蓉月笑了:「那我和姐姐換一換就好了,讓姐姐讀書,我做美人。」
「你姐姐將來是要進宮的,你和她能一樣嗎?」
「為什麼我就不能進宮選秀?隻要有張漂亮的臉,我就能進宮做貴妃。」
我盯著謝蓉月臉上得意又嬌縱的笑容,微微一怔。
原來她也重生了。
她還和上輩子一樣,以為我能做貴妃,憑的隻是一張臉。
看來她就算重活一世,也還是沒長腦子。
2
前世,我進宮後不到兩年就坐到了妃位。
我爹也跟著一路加官進爵。
所有人都恭賀嫡母生了漂亮女兒,聖寵不斷,光耀門楣。
她卻淡淡道:「美貌不過是過眼雲煙的空殼罷了,女子最重要的還是品行和才學。」
那時謝蓉月已是京中出名的才女,而我卻因為過於受寵,被世人說是狐狸精轉世的妖妃。
有幾個會看臉色的婦人連忙轉變口風。
「謝府的二小姐才這是才華驚絕,日後說不定會嫁入非富即貴的府邸呢。」
嫡母聞言,厭惡地皺了皺眉。
「我的蓉兒讀書就是為了攀附權貴嗎?簡直庸俗至極!」
嫡母向來看不起權勢富貴,也看不起我爹在官場名利中打滾。
在她嫁給我爹前,她與同鄉秀才兩情相悅,後來秀才高中上門提親時,她已經被家裡人逼著嫁給了我爹。
不過她性子清高,我爹捧了她一輩子,也讓她覺得自己和那些目光短淺的婦人不同。
後來,嫡母千挑萬選,竟讓謝蓉月嫁給了一個窮舉子。
謝蓉月自然不願:「謝晚茵現在在宮裡做妃子,我要是嫁給了窮舉子,哪裡還比得過她?」
嫡母戳了戳她的額頭:「你讀了那麼多書,怎麼還如此眼淺?
「她做妃又如何,還不是做妾?你嫁過去做的可是正妻。
「娘早就給你備好了幾十抬的嫁妝,他們家算是高攀了我們謝府,你嫁過去後夫君和婆母誰不捧著你?」
她說完,又拿出那窮舉子寫的酸詩給謝蓉月看。
「鄭連的才學娘親可是考量過的,他這麼有才,定會高中。
「到時候京中所有人都知道你和那些看重門第的庸俗女子不同,你是賞識鄭連的才學才嫁與他的。」
她長長地嘆息了聲,冷笑道:
「那深宮裡全是鉤心鬥角的算計,像你姐姐那樣隻有一張臉的蠢貨,進宮後是活不下去的。
「這天下,終究屬於我們這樣的才女。」
謝蓉月聽信了嫡母的話,歡歡喜喜地嫁了過去。
誰承想,嫡母全都猜錯了。
我非但沒S在後宮裡,還成了貴妃。
而那鄭連三次科舉未中,謝蓉月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我和她是親姐妹,時常被人拿來比較。
她表面上清高淡然,瞧不上名利富貴,時常在外人面前嘲諷我是不學無術的蠢貨。
實際上對我的嫉恨越來越深。
當她意外得知我是替她進宮參加的選秀時,她竟突然瘋了,直接當著嫡母的面投湖自盡。
嫡母將她的S訊瞞了下來,第二日照常參加宮宴。
她在我更衣時走進我的寢宮,支走了所有人。
我朝她笑,她卻用一把匕首捅進了我的心口。
我疼得叫不出聲,用口型問她為什麼……
回應我的是,刀刃更深地刺進血肉。
我的意識逐漸模糊,用盡最後一絲氣力開口:「娘親,我好疼……」
母親幾近癲狂地怒吼:「我不是你娘,生你的是個下賤的妾,我把你養得如此蠢笨,你怎麼還能當上貴妃?
「你這麼下賤……憑什麼比我的蓉兒過得還好……蓉兒就是被你害S的……」
原來是這樣……
所有人都說我是府裡最受寵的嫡女。
我的吃穿用度樣樣都在謝蓉月之上,人人都說母親偏心我。
可隻有我知道,她表面上雖寵愛我,但實際上卻對我冷淡疏離。
母親對妹妹雖嚴苛些,但看她的眼神總是寵溺的。
小時候,隻要我背的詩比妹妹多些,她總會不高興,對待妹妹更加嚴苛。
我知道,她期望妹妹成為像她那樣的才女。
所以我才會故作蠢笨的樣子討她歡心。
進宮後,我步步為營,謹小慎微,坐到了貴妃之位。
我封妃那日,母親也得到了诰命夫人的封賞。
本以為我能得到她一點點的寵愛,沒想到反而更惹她厭恨。
以前我總想不明白為什麼得不到母親的寵愛。
S前終於知道了真相。
3
我的生母是妾,我本是庶女。
在我的生母難產去世後,嫡母為了在父親面前圖一個賢良大度的名聲,便將我收入了她房中。
嫡母哪會那麼心善?
她在收養我時就算計好了——
養大我,讓我替代謝蓉月進宮選秀。
而我在進宮之前,早就被她養廢了。
我沒有世家嫡女的端莊,隻有膚淺和蠢笨。
我越是蠢笨,就襯得她的親生女兒越伶俐。
可我終究沒如她所願,S在深宮裡。
畢竟我的蠢都是裝出來的。
這件事,嫡母不知道,謝蓉月更不知道。
重生後的謝蓉月說什麼也不願再按母親的意願繼續做才女。
她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穿著打扮上,一心想入宮選秀。
用晚飯時,謝蓉月盯著我,語氣戲謔:「娘,還是讓姐姐做才女吧,日後再給她找個能高中狀元的夫君。」
我抬眸對上她的眼睛,淡淡笑道:「好啊。」
我轉過頭看向嫡母,語氣認真:「母親,女兒想讀些書。」
當著爹的面,嫡母也不好拒絕,隻能溫婉地笑道:「那我找幾本書給你看看。」
沒過幾日,我便拿到了幾本古籍。
丫鬟忍不住納悶道:「姑娘從前不是不愛看書嗎?」
我坐在桌前,翻看起了晦澀難懂的古籍,輕嘆道:
「讀書真難,我一個字都看不懂。」
丫鬟傻笑著應和:「是啊,姑娘,讀書多苦啊,現在就連二姑娘也不願讀書了。」
我沒放下書,隨意問道:「二姑娘整日都往外跑,她在忙什麼呢?」
「二姑娘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讓人新裁了好多豔色的衣裳,我昨日還……」丫鬟在我耳邊輕聲道,「看見她習舞……從前她可瞧不起杜姨娘在老爺面前跳舞。」
上輩子闲來無事,我便跟著杜姨娘學了幾支舞。
進宮後,皇帝也最喜歡看我跳舞。
在謝蓉月看來,不過是下作的狐媚手段。
那時候,她可沒少在其他貴女面前撇清和我的關系。
沒想到現在,她竟然也開始跳舞了。
我輕笑一聲:「難怪母親近來總說頭疼。」
記憶裡,嫡母總是端著主母的架子,厭惡妾室那些賣弄姿色的爭寵手段。
如今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悉心教養的名門淑女,變成自己最厭惡的模樣。
難怪會頭疼。
4
前世我在永安侯壽宴上的一曲獻舞,再加上明豔動人的容貌,成了京城第一美人。
那時候謝蓉月常說我狐媚,不過瞧我時,眼裡總是隱隱帶著妒意。
重生後,她再也不端著貴女的架子。
家宴上,她挑眉看了我一眼,毫不猶豫道:
「姐姐近日讀書辛苦,不如就讓女兒替姐姐去永安侯府獻舞吧。」
嫡母捏緊手中的繡帕,看向我問道:「茵兒近來在忙著讀書?」
謝蓉月嗤笑了聲:「姐姐近來總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讀書,看來真的是想做才女呢。」
我淡淡道:「嫡母給女兒的書,女兒都看不懂,近來讀的隻是話本。」
嫡母聽聞,像是松了口氣:「你和你妹妹不一樣,那獻舞……」
謝蓉月慌忙接話:「前幾日姐姐扭傷了腳,怕是跳不了舞。」
我端端站著,腿腳看不出有任何問題,所有人都明白她的心思。
嫡母想繼續勸阻,爹卻在這時開口:
「蓉兒想去獻舞就去,兩個女兒又有什麼不一樣呢?」
我抬眸望向嫡母,盈盈笑道:「對啊,母親,我和妹妹有什麼不一樣?」
嫡母面色難看,說不出話來。
晚宴過後,我和爹前腳剛走,嫡母隨即換了一副臉面,開始斥責起了謝蓉月。
「我教養你就是為了讓你做那下賤的舞姬嗎?那謝晚茵成日將自己關在書房裡,她要是……」
「謝晚茵從小連端正的字都寫不了幾個,現在也不過是讀些話本,娘緊張什麼?」
「如果日後讓那樣的蠢貨踩到你頭上,你會甘心嗎?」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謝蓉月像是回憶起前世的種種,嗓音不自覺發顫,「這一次,進宮的是我,成為貴妃的也會是我。」
她緩緩側過頭看向嫡母,平靜的神色透露著些癲狂。
「這次永安侯府獻舞,女兒是一定要去的,如若娘親還打算勸阻,那女兒隻能和娘親斷絕關系了。」
謝蓉月甩下這句話後,轉身離去。
嫡母險些站不住,身旁的嬤嬤連忙扶著她坐下。
「蓉兒一向很乖的……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她揉著太陽穴,語氣逐漸憤恨,「為了她,我能容忍柳氏那賤人的女兒到現在……」
嫡母冷笑著坐直身子。
「那柳氏憑著一張臉讓老爺專寵於她又怎樣?我將她的女兒收入房中,她到S還不是連個牌位都沒有。
「當年我不該讓她那麼輕易就S了,真該讓她親眼看著她女兒成了蓉兒的替S鬼。」
嬤嬤應和道:「那柳氏愚蠢,她女兒也一樣愚蠢。」
秋色漸濃,紅楓葉從微掩的窗縫飄落進屋裡。
我僵著身子,站在窗外。
前世我一直想不明白,嫡母即使厭惡我,也不至於對我如此狠毒。
原來她一直想要置我於S地。
我叫了一輩子「娘親」的人,一直都是我的仇人。
5
上輩子,在嫡母的放任下,我做了不少蠢事。
在永安侯壽宴上獻舞就是其中之一。
我雖憑著一曲水袖舞成了京城第一美人,但獻舞這件事卻不是嫡女該做的,我注定隻能成為迷惑君心的禍水。
我前世的名聲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壞的。
如今這件蠢事,終於有人替我做了。
永安侯府獻舞那日,謝蓉月一襲緋色舞衣,舞姿輕盈,宛若仙女下凡。
她眼波流轉,時不時看向臺下一人。
那是穿著常服,前來祝壽的皇帝。
前世我正因為此次獻舞,吸引到了皇帝的注意,所以在進宮後獨得盛寵。
上輩子謝蓉月看不上我使的那些狐媚手段,沒想到重生後卻要將我走過的路都走一遭。
身旁的丫鬟開始嘀咕:「二姑娘跳的這舞,姑娘也會,她跳得沒有姑娘好。」
我自小就習舞,就連杜姨娘都贊嘆我是難得一見的好苗子。
謝蓉月這倆月就算是請了最好的舞姬,日夜苦練也是不及我的。
就連我身旁的丫鬟都看出來了,她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在其他地方下了功夫。
我盯著她那若隱若現的紅色紗衣下,不足盈盈一握的腰。
後宮中人人皆知,皇帝最愛的纖腰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