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碰了別的女人我不歡喜。」
「以後不會了。」趙明哲鄭重地承諾。
「什麼意思?」
「我會出門幾天,不要輕信任何人,乖乖地等我回來。」
我還有太多疑問沒有問出口就被吻住了……
第二日我醒來時,身旁已經一片冰涼。
這日開始,很少出門的二姨太陳怡偶爾出門一下,身旁也不帶任何人,我衝她打招呼,她隻是淡淡地掃我一眼,並不理會。
「妹妹,何苦自討沒趣呢。」季惠嫻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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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她怎麼了,怎麼從來不理人?」
「人家就是性格冷淡而已。」季惠嫻說這話的時候一臉平靜。
我卻覺得她透著奇怪。
沒幾天,我的不安就得到了應驗。
陳怡回來捎話給季惠嫻,說是季惠嫻父親見不得她在府裡受委屈,所以要她回家。
雖然他們不似正常夫妻那般恩愛,可是季惠嫻樂在其中,並不覺得她委屈呀!
「姐姐,你委屈嗎?」
「先生寵妾滅妻,你說我能不委屈嗎?」
我一聽這話,不知所措,臉紅不已。
「別緊張,逗你的。」季惠嫻揚起的笑容很快又敗下陣來。
「麗華,大戶人家的姑娘沒有一個是為自己活的。」季惠嫻說這話的時候,特別像陸涵芝坐在那裡眺望遠方的表情,不知道她心裡有什麼化不開的哀怨。
下午季為生就帶人上門,強行要把季惠嫻帶回家,給他撐腰的是縣裡的軍閥。
季惠嫻拒絕,很強硬地拒絕,不是平常微風和煦的樣子,堅定得像一棵松柏。
「你是不是以為你娘S了,我就奈何不了你!」季為生氣得臉頰的橫肉不正常地抖動著。
「不要提我娘,你沒有資格,現在沒有任何人可以拿捏我,我隻想為自己活!」
為首的軍閥掏出了槍,他的本意應該是想嚇唬我們。
是陸涵芝的兒子刺激了他。
「你們這些反動軍閥,為虎作伥,隻會用槍指著女人嗎?」
十二歲的少年站在那裡,義正詞嚴,一臉熱血!
那個軍閥扣動扳機的時候,陸涵芝衝出來護住了她的兒子……
「娘……」
「涵芝……」
季惠嫻接住了陸涵芝倒下的身體。
「太太,求你……護我兒子周全!」
「放心,他們也是我的孩子。」
「娘……」他的兒子怔怔地跪倒在陸涵芝身邊。
「好孩子,照顧好妹妹……」
「元堂……」陸涵芝就像無數次那樣望著遠方,顫抖的手終是停止了。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
「父親,我現在是趙明哲名正言順的老婆,你帶人上門搶人不成,還S了他的姨太太,你想想該怎麼給他交代吧。」
季惠嫻現在臉上隻有視S如歸。
季為生應該是不想把事情鬧大,隻好帶人離開了,畢竟趙明哲首富的身份是讓人忌憚三分。
他們走後,季惠嫻一巴掌打在陳怡臉上:「現在的結果你滿意嗎?」
力氣太大,陳怡被甩在地上,頭磕在石頭上,血流如注,她隻是捂住自己的半邊臉沒有說話。
季惠嫻招呼人把陸涵芝抬到大堂,又安排人準備下葬。
晚上隻有我們兩個陪在陸涵芝的遺體旁。
「你知道三姨太喊的『元堂』是誰嗎?」季惠嫻在盆裡點上香紙。
我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那是她的丈夫。」
季惠嫻露出哀傷的神情:「她的丈夫是一名戰士,戰亂中喪了命,先生為了護他們母子三人周全才收進府裡。」
我挺吃驚的,沒想到趙明哲是這麼仗義的人。
「你知道為什麼季為生要我回家嗎?」
沒等我開口,季惠嫻就接著說起來。
「現在時局動蕩,亂世出英雄,每個人都想出人頭地,季為生也不例外,當初為了穩住趙明哲就把我嫁給他,現在和趙明哲立場不一樣,生怕我是趙明哲老婆的身份連累他,所以就著急讓我脫離趙明哲,還可以把我送給下一個他想要巴結的對象。」
我沒敢說話,我是妾室生的,雖說大太太並未苛待我,畢竟和正房生的不一樣。
我沒想到季惠嫻作為正房嫡出,也會這麼不如意。
「我也有自己所愛之人,他是一個讀書人,他一定不會想到,愛上我會搭上性命。」
季惠嫻轉頭看著我:「你是幸運的,先生看重你。」
「陳怡不是自小和他兩小無猜嗎?」
「陳怡隻是一個有著腐朽腦袋的頑固而已,如果不是她陷在過去的仇恨裡,也不會給府裡帶來如此滅頂之災。
「當初陳怡父親為了給他兒子娶妻,就要把陳怡賣進花樓,先生隻好把她娶回家,可是她一直想的都是自己那點破事,先生一直勸她放下,為了報復她爹,所以這次才會和季為生狼狽為奸。」
我對季惠嫻所說的這一切很震驚,風平浪靜的表面下是這樣的驚濤駭浪。
14
趙明哲回府的時候,陸涵芝已經下葬了。
他抱緊季惠嫻,而季惠嫻早已泣不成聲。
平常季惠嫻總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有點愛八卦,我第一次看見她露出屬於女人脆弱的一面。
趙明哲以雷霆之勢闖進了商會會長的府邸,我們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聽說季為生當眾尿了褲子,第二日季惠嫻就有了往日的豁達。
15
陳怡做了修女。
如意懷孕了。
小枝自行離府了。
如意在自己的院子裡哭天搶地,說自己不舒服,要趙明哲去看她。
季惠嫻熬好了落胎藥親自送去她的小院。
「這個孩子是你自行了斷,還是要我幫你?」季惠嫻的表情很平靜。
「我懷的是先生的孩子,是要給趙家光宗耀祖的,你憑什麼要我自行了斷。」如意高昂著頭顱。
「你這孩子怎麼來的你自己最是清楚,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怎麼會有如此歹毒的婦人,自己不能生,還不許別人生!」如意就像一個想要保護自己孩子的母親一樣堅決,但是有幾分真幾分演,又有誰知道呢!
此時,趙明哲帶著一個小廝闊步走來。
「你要不要生,跟你的姘頭商量一下?」
如意有一剎那的怔愣,趙明哲的小廝一臉惶恐地低下頭來。
「他爹就是你,我要跟誰去商量!」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趙明哲的小廝撲通跪下來:「先生,對不起。」
「你想好要怎麼樣了嗎?」
「我帶著她離開,請先生允許。」小廝說。
「誰要跟你離開,我的孩子以後是要繼承趙家大業的,你是老幾呀!」
「如意,別鬧了,以前是我對不起你,以後我定會好好待你和孩子。」
「你滾呀,誰要你好好待了,你快滾呀。」
「我給你們時間商量,明早給我答案!」
趙明哲走了,季惠嫻緊隨其後。
16
「你為什麼會娶如意呀?」晚上我窩在趙明哲懷裡問他。
「當時陳怡剛剛和季為生勾結,為了麻痺他們,我隻好納了給我灌酒的如意,讓他們覺得我已經被女人衝昏頭腦。」
「那你為什麼會納陳怡?」
「我們自小一起長大,一起上學堂,那時候她哭著來求我救她,我想送她出門讀書的,她說她沒有野心抱負,隻想平安終老,我隻好納了她。」
「那你為什麼會納小枝?」
「你隻有這種問題想問我嗎?」
「那你為什麼會納我?」
「多年前在鬧市,我抱著一個和家人走散的肉團子,她信誓旦旦地說長大定要嫁我,那日街頭匆匆一瞥,我就想這姑娘也該履行承諾了。」
我記得的,有一次哥哥帶我出門,他光顧著看雜耍而忘記了我,一個長著絡腮胡子的中年人抱起我,說帶我回家,我娘說過不能跟陌生人走,所以我拼命地掙扎。
是一個清風俊逸的少年站在路中間問他是什麼人,我小時候還挺機靈的,衝著他就喊「哥哥」。
絡腮胡子落荒而逃,那個小哥哥送我回家,我趴在他的背上說長大就嫁給他,他後來還給我送過一次漱香齋的桃花姬。
後來的幾年我還會常常遺憾沒有問他叫什麼。
再後來就開始喜歡李建斌。
「那時候你就對我有不軌之心?」
「什麼不軌,是喜歡!」
「我那麼小,就是不軌!」
趙明哲一個翻身把我壓在身下,還親吻了我。
「這才叫不軌!」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就像釋放的磁鐵將我緊緊地吸引。
17
如意和那個小廝一起離開了,季惠嫻說趙明哲還給了他們一筆錢。
「這個如意還算是個有福氣的,無論如何,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還是開心的。」
季惠嫻恢復了往日的風輕雲淡。
沒過幾天,趙明哲把我和季惠嫻叫在一起。
「現在時局緊張,戰爭一觸即發,惠嫻,你有什麼打算?」
「無論先生幹什麼我都支持,家我已經回不去了,先生就是我的天!」
「麗華,你呢?」趙明哲看我的眼神迫切而充滿希望。
「我,我……」
「她和我一樣,和先生共進退!」季惠嫻替我回了趙明哲。
「我打算把元堂的兩個孩子送去北方,那裡比較安全,這裡軍閥反動,一旦戰爭打響,手無寸鐵的我們就是首先要犧牲的。」
「我同意,隻是你要親自去嗎?」
「別人我不放心。」
趙明哲帶著兩個孩子一路北上了。
18
沒有等到趙明哲,我們的小縣城就淪陷了。
黃皮子打來的時候,縣城裡但凡有點本事的都跑了,跑不掉的橫屍街頭。
老弱婦孺,黃皮子猶入無人之地。
就這樣開始了長達八年的戰爭。
而我懷孕了。
19
戰爭打起來的時候,我的哥哥們居然統一請求參軍。
大概是哥哥們如此堅定的信念振奮了我爹,他一個勁地說好,說等他們回來。
殷啟華也成了為數不多的女兵。
我和季惠嫻進了大部隊成了戰地護士。
戰火紛飛裡,我生下了女兒,我給她取名叫「趙思」。
20
我們從最初的惶恐不安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八年。
八年裡,我們看著一個個血肉模糊的戰友離我們而去,更加堅定了我們的信念與希望。
我們在一個陌生的小村莊安了家,以前的姨太太成了戰隊的後勤力量。
趙思已經不再問我爸爸去哪了。
可能她小小的心靈已經知道了她的爸爸就像這裡的戰士一樣,在戰場拋頭顱灑熱血!
季惠嫻已經成了我的主心骨,我們都很默契地沒有提過趙明哲。
這日,我在給一個小兵包扎傷口時,遠遠地,我就聽見趙思跑過來。
一邊跑,一邊喊:「媽媽,媽媽,有個人說是我爸爸!」
我抬起頭來,趙思在前面奔跑,一個昂首闊步的男人在原地,黢黑的臉頰,一身戎裝,冰冷的下顎線一如當初透過車窗的匆匆一瞥。
看到我,嘴角上揚,遙遙張開雙臂,我飛奔過去,趙明哲緊緊地將我禁錮在懷裡,頭擱在我的頸間。
「麗華,我很想你!」
鶯飛草長,漫天的蒲公英在飛舞。
遠處的季惠嫻也有了姨母般的笑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