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怎麼對圓圓的呢?」
「事到如今,我倒是真想問你一句,那個從高中起就護著我的男人,那個信誓旦旦要愛我寵我,不讓我受半點兒委屈的你,怎麼就變了呢?」
「劉明成,你以前,確實不是這樣兒的。」
擦擦並不存在的眼淚,我把苦情戲演得淋漓盡致。
哎呀,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近戲精婆婆,那必須學會唱念做打呀!
呵呵,論有一個戲精婆婆的重要性。
戲精婆婆沉寂七天,見我真不回去了,於是放出了終極大S器——劉明成的渣爹。
講真,認識劉明成家爹,我才知道,鄉村霸總文學果然是藝術源自生活。
一個偏遠小山村的前大隊長,在今天,居然還能左擁右抱,在風騷村花與老黃牛原配中如魚得水,快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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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說到這兒,除了不屑,我竟然還有點隱隱約約的羨慕是怎麼回事?
一定是我包子當太久,對明目張膽發瘋的人生,有了深刻於基因的渴盼。
渣爹一上門,架子擺得很足。
「慧娟啊,聽說你要和我兒子離婚?那可不成!我跟你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這樣半路改門庭,擱古時候,那是要被浸豬籠的!」
「沒事,和寡婦私通,還要點天燈呢!有您在前邊兒開路,我不害怕!」
總感覺旁邊看戲的婆婆差點兒笑出聲來,但我沒有證據。
「你!你就是這麼和長輩說話的?這樣沒上沒下,你就不怕我告去你們單位,找你們領導好好說道說道?」
「嗯,您去吧,打個車十塊錢就到。就是去之前,你得好好上個學,我們領導吧,聽不懂你這舌頭被狗給咬了的方言。」
這回不是錯覺,旁邊的綠茶婆婆腰瞬間就挺直了。
也是,她可是一有空就刷肥皂劇的人,如今不光能聽得懂,還能捋直舌頭來兩句塑料普通話。
「好你個狗仗人勢的何慧娟,你這是鐵了心,要把我老劉家的臉往地下踩啊!」
他往沙發上一坐,大馬金刀,黃黑的手指裹挾著一大股旱煙味撲面而來。
「我跟你講,房子車子和孩子,都是我老劉家的,你一樣都別想帶走!」
我去,真拽!
好有霸總氣勢!
我掏出手機撥給劉明成。
「劉明成,限你半小時之內把你家的奇葩帶走,否則,我就把你家祖墳給刨了,然後運去你們學校修圍牆!」
「你敢!」
渣爹一個箭步竄到我面前,旱煙杆子揚得老高。
「我有什麼不敢的?用兒媳婦的血汗錢給你老劉家修祖墳,你也不怕祖宗睡不安寧,半夜爬起來勒S你!」
「還有你!被男人打的時候哭得比誰都慘,遇上事兒又去捧人家臭腳,你那張老臉,既然厚成這樣,就伺候你老公住到小三兒家去呀!擱我這裝什麼大尾巴狼!」
甩給婆婆一個白眼,我拎起包就走。
「你們要是還要點兒臉,就把我給你們家花的那些錢吐出來,我和劉明成還能好聚好散,不然,我非鬧到他們學校,讓你兒子丟了工作,回你們老家種地去!」
「我滴天呀,這是不給人留活路呀!明成要是沒了工作,我不得被鄉親們指著脊梁骨笑話呀!當家的,你再不拿點兒能耐出來,咱這大好日子,就全廢啦!」
老綠茶往地下一躺,開始了她的表演。
受她刺激,公公揮著煙杆子就朝我砸。
還好,我早就看好了地形,門一甩,把他們反鎖在了屋內。
深吸一口大氣,我坐在門外,聽了屋內好一曲交響樂。
掏出手機,打開監控,錄屏發給劉明成。
「尊敬的劉老師,這可是別人的房子,所有家具家電都是別人的私有財產,你是準備上門結賬?還是要我去你學校找校長說道說道?」
10
劉明成剛用我給的鑰匙打開門,一個花瓶迎面撲來,擦著鬢角砸到樓梯,泄下一攤碎片。
劉明成臉色一白,緩了一緩,衝進去就和他爹扭打起來。
這是一場遲到二十五年的戰鬥。
是壓抑的苦痛,是仇恨的宣泄。
渣爹估計也從沒想過,他這個孝順懂事要面子的兒子,會打他一個無力招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我站在門口,看著屋內一團混亂,雙手環胸,勾起了嘴角。
有這絲血性在,劉明成這廝,勉強還算個人。
掃過嚇傻的婆婆,我徑直給每一樣毀損的家具拍照,在網上搜同款;同時打電話給家政,把加急活兒的價錢報得很大聲。
婆婆回過神來,拉著我哭:「娟啊,別找人了,一會我來收拾。」
「那可不行,你還不知道吧?損壞別人的財物達到一定的數額,是要坐牢的,就連家政打掃的錢,也會算在造成的損失裡,你不是一直希望爸爸不再出去沾花惹草麼?等他進了看守所,自然就老實了。」
婆婆瞳孔一縮,連裝哭都忘了。
「何慧娟,你這話可不能亂說,我是指望老頭子教訓你一頓,可沒想坑他去蹲大牢!」
我兩手一攤,表示隨你解釋。
我反正不會信。
劉明成家渣爹就更不信了,一個箭步衝過來,薅住老婆頭發,亂拳如雨點般揮灑,顯然要把敗給兒子的窩囊與恐懼傾瀉而出。
劉明成看我一眼,貓腰衝到他爹背後,一記悶拳砸彎渣爹的腰,再把他的蓮花娘拉到身後。
「你們兩個!夠了!」
一公一母兩隻炸毛的雞隔著劉明成對峙,怨毒的眼神掃過彼此,估量著下一次攻擊的角度與時間。
劉明成扯扯眉心,冷若冰霜。
「爹,你立馬回老家,帶上我娘,你倆關起門來,安生過日子。從此以後,若非特殊情況,不要再來城裡。如果身體不舒服,我自會聯系醫生。」
渣爹眉毛一豎,就要反駁。
劉明成一個眼風掃過去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報警。你給屋主造成的所有損失,由你自己承擔。該拘留幾天拘留幾天,要是我被你連累丟了工作,我也不怨你,大不了我回家給祖宗們守墓園,順便問問他們,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碰上你這樣的爹?」
劉明成青筋凸起,眼神裡滿是痛苦與無奈。
我看著,心裡平添幾分爽意。
渣爹眼珠一轉,心不甘情不願地閉嘴。
婆婆就不一樣了,她感覺這場風波,與她關系似乎並不大,因此便踴躍地跳了出來。
「兒子,你爹這麼不懂事,讓他自個兒回老家去,媽在這幫你做家務,免得家裡沒個女人,沒法過日子。」
劉明成掃過他媽,眼底悲涼。
「媽,我和娟還沒離婚呢,你就巴不得家裡沒個女主人了。你是非要你兒子妻離子散才能稱心如願?」
「我一直體諒你受過的苦,甚至拉著老婆孩子體諒你的苦,可你就是這麼心疼你兒子的?我還不起房貸,還不起車貸,甚至還不起給你治病的信用卡,你問過一句嗎?」
劉明成步步緊逼,老綠茶節節敗退。
「你沒有!你隻想著把娟趕走,你好做這個家庭唯一的女主人!」
要不是場合不對,真想給劉明成鼓個掌。
這時候,咋就長嘴巴了呢?這時候,咋就慧眼如炬了呢?
果然巴掌是要扇到他自己臉上,那才知道痛呀!
咱們口若懸河條理分明的政治老師,終於會說人話了呢!
真棒!
本來麼,他要是早辦點兒人事,這場大戲根本就不會有機會上演。
綠茶婆婆也罷,渣男公公也好,與我有什麼關系呢?
但凡劉明成像個人,跳梁小醜根本就沒有登臺的機會。
一樁婚姻裡,最關鍵的人物,永遠是那個身為老公的男人。
可惜,劉明成醒悟得太晚。
11
追妻火葬場,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尤其是在我的刻意為難之下。
沒辦法,男人這種生物,對輕易到手的戰果總是不會太珍惜。
年少缺愛犯過的錯,我自然不可能再犯。
劉明成送走他爹娘,拿出少年時期那一套,每天蹲在辦公樓前等我,沒有任何進展。
就連他策反圓圓,再給我來了一次求婚儀式,我都沒賞他個笑臉。
笑話,我要是還被這些虛頭巴腦的事兒打動,那隻能說明我的戀愛腦在青春時就已經是晚期,至今無藥可治。
不如S了算了!
直到他主動去做了結扎手術,並把親筆寫的保證書原件交給了我,我才退了房子,和他回了我們共同的家。
對了,我還拉著他做了遺產公證。
但凡我將來有點什麼事兒,所有東西,都是圓圓的。
沒辦法,男人的誓言,素來是狗都看不起的對象,我自然也不能免俗。
夕陽西下,他深情望著我,高興得有些哽咽。
「娟,以前是我對不住你,直到你離開,我才知道你對我有多麼重要。」
我面上動容,心裡冷笑。
當然重要了,沒有我撐著,你拿什麼維持你體面的生活?靠什麼維系你那可笑又可憐的虛榮心?
「娟,咱們從今往後,好好過,把圓圓養得自信快樂,讓她成為最幸福的女兒。」
我眼眶含淚,感動點頭,牽緊圓圓的小手。
尾聲
打一開始,我就沒想過一定要離婚。
這不,我把他老劉家祖宗八代撕了個遍,都沒去劉明成學校鬧上一鬧。
為什麼呢?
總不會是年輕時腦子灌的水還沒幹。
相反,七年的時間,我把婚姻這點兒破事看得不能更清。
這年頭,做事總要講個性價比。
S敵八百,自損一千,那又何必呢?
撕,隻是一種手段,得到一個通情理講人話的配偶,才是我的目的。
你若識趣,我自然不介意家裡多一個會呼吸的工具人。
維持門庭體面,給孩子安全感,也能抵掉許多職場有色眼光。
畢竟,一個身在體制內,又主動把把柄交到我手中的孩子親爹,總比什麼不知底細的阿貓阿狗強。
若真有不識趣那天,有公證過的協議在手,去父留女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兒。
年少的時候,我總相信我媽說的,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如今,我才發現,當我開始發瘋,全世界都會為我讓路。
肆意自由,張揚明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