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緊迫,我沒工夫和她們拉扯。
更何況,前幾周我在家剛裝了監控,想要知道她們的動向易如反掌。
想到這裡,我點開手機裡的監控軟件。
客廳內唐依一行人的身影出現在屏幕上。
陶歌一家人坐在沙發上,唐依則蹲在陶母身邊,一邊道歉一邊給陶母削蘋果。
那副乖巧懂事的樣子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放下手機,我把剛才還沒來得及打掃的院子掃了一遍。
又去拿了十幾個袋子去後坡,把土豆這些還沒來得及搬到院子裡的東西分類裝了起來。
隻是我一個人的力氣和精力實在有限。
把裝好的食物往院子裡拖了四五趟後,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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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第五袋土豆碼到最陰涼的廂房後,我抽空看了眼手機。
下午六點五十,太陽已經快隱沒在山頭。
捶了捶酸痛的脖子,我又去山坡把最後的幾袋食物藏在了附近的土坑裡。
北方晝夜溫差大,太陽剛下山就已經冷得厲害。
我站在坡上裹緊了棉衣,仍覺得寒氣往骨頭裡鑽。
在埋了食物的土坑上輕輕踩了兩腳,扯了幾把附近的枯枝敗葉蓋在上面掩飾一番,我才縮著脖子往家趕去。
累了一天,實在沒精力再準備晚飯。
於是在爐子裡烤了兩個土豆當作晚餐。
烤好的土豆十分松軟,帶著特有的香甜。
吃完兩個後我沒忍住又烤了一個較小的。
幸好農村不缺木材,家裡也還有去年過年沒燒完的三袋煤炭。
省著點用應該可以度過這個冬天。
吃飽喝足,我坐在凳子上盤算著等會去爺爺生前的房子裡找一件最重要的東西。
一把獵槍和幾枚子彈。
這是上輩子我在家搜尋能用的物資時發現的。
獵槍非常老舊,稍不注意就會傷到自己。
但這東西具有的威懾力不容小覷。
畢竟末世不但要防著喪屍,還要防人。
6
夜幕很快降臨。
我不敢開燈,隻能借著火爐中微弱的亮光刷手機。
最開始我看過的那個視頻已經消失不見,手機上也找不到有關四中的後續報道,反而多了很多四中周邊發生恐怖事件的帖子。
網絡上各種視頻、言論亂飛。
警報聲響起後,提前察覺到不對勁的人已經搶空了超市和市場,警覺性稍微差點的也都閉門不出。
整座城市陷入了從未有過的恐慌。
我抹了把臉,端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
這還隻是一個開始。
上輩子,四中的事情發生後不久,許多人突然開始咳嗽、發燒。
症狀和輕微感冒差不多,大家擔心外界的情況,並沒有將這些變化放在心上。
直到這些人突然發生了變異。
嘶吼著撲向了毫無防備的家人、朋友。
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這才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看完新聞,我又打開監控視頻看了幾眼。
在我跟前,泡面都不會煮的唐依正高高興興地給陶歌一家人做飯。
陶歌母親敷著我的面膜美滋滋地坐在客廳看電視,陶歌則拿著一把水果刀給他弟弟切橙子。
唐依做好飯在廚房喊了三四遍,客廳的幾個人全都假裝聽不到。
直到唐依把盤子在餐桌上擺好後,這幾人才笑著迎上去說沒有聽到。
我看得可笑,卻也沒有忘記正事。
手機左上角的時間越來越接近十一點,我也越來越緊張。
上輩子就是這個時候,村子裡爆發了一小波屍潮。
那是我第一次直面喪屍。
我SS握住手機,看著屏幕上的 59 變成了 00。
下一秒,尖叫混雜著哭喊在村裡響起。
有人變成喪屍了。
7
農村的夜晚非常安靜,所以顯得這聲慘叫格外尖銳突兀。
不知誰家的狗被嚇到,扯著嗓子嚎叫不停。
動靜太大,不少人被驚醒。
我從窗口看到不遠處亮起了一大片燈光,隱約似乎還能看到攢動的人影。
上輩子也是這樣。
最先變異的是王嬸家在城裡上學的孫子王季。
幾天前王季突然病倒,白天咳嗽晚上發燒,好幾天也不見好。
這天晚上睡前王季突然非常精神,也不發燒隻說自己餓了。
王嬸高興得不行,因為孫子感冒終於好了。
誰知半夜,睡夢中的王嬸突然聽到身旁有什麼動靜。
打開燈一看才發現老伴已經被孫子咬S了。
剛才的尖叫就是王嬸發出的。
我閉上眼睛繼續回憶。
上輩子眾人聽到尖叫紛紛趕去王嬸家幫忙,可沒想到這一去就再沒能走出王家門。
沒有任何防備的眾人成了變異後的王嬸一家的第一餐。
唐依被那些慘叫聲嚇到,一直哭到了半夜。
我忙著安撫她,沒注意有一隻喪屍已經摸到了我們窗邊。
一回頭,我就看到了貼在玻璃上猩紅扭曲的半張人臉和人臉身後模糊的身影。
隔著玻璃都能聞到刺鼻的腐臭和血腥味。
我倆第一次見到這場面,驚得愣在了原地。
唐依更是嚇得放聲尖叫。
當時如果不是跟在喪屍身後的傻子撲倒喪屍給我們爭取了時間,我們可能早就S在了那天晚上。
回憶到這裡,我睜開眼睛看了眼手機,估摸著差不多到了時間。
走到同側的隔壁屋子,打開窗戶,往身上各處包了紙殼,做了一個簡易的盔甲,又把門旁的斧子提到了腳邊。
約莫等了十幾分鍾,一股熟悉的血腥味飄了過來。
我盯著窗口握緊斧子。
終於來了。
喪屍拖沓著腳步,「嗬......嗬」著走到窗前時,我故意踢了一下牆角。
喪屍果然被這點動靜吸引,扭頭往窗口走過來。
我沒點燈,屋裡漆黑一片。
喪屍在窗外看不清,把半截身子探進了我提前打開的窗戶裡來。
我猛地劈了下去!
就著月光,我看到喪屍被我劈到了脖子。
可怕的是它半截脖子被劈開卻還在掙扎。
我一狠心手起斧落,喪屍的腦袋掉了下來。
它再也不動了。
腐臭味幾乎化成實質塞滿整個房間。
但奇怪的是並沒多少血跡。
我拿起一旁準備好的舊床單擦了擦地上的血滴,又把喪屍的頭包起來,順著窗戶扔了出去。
比我想得輕松些。
就在這時,窗外突然冒出一個人影。
8
窗外的人探了探頭。
「我是小寶,你是欣欣嗎?」
我瞬間松了一口氣。
小寶是上輩子為救我們,撲倒喪屍慘S的那個傻子。
他小時候發燒燒壞了腦袋,智商隻有六七歲。
他爸媽嫌棄自己的孩子讓他們沒面子,丟下孩子就走了。
小寶是吃村裡的百家飯長大的。
小時候每次有人欺負他時隻有我護著他,所以他從小就特別依賴我。
「我可以進來嗎?我好久沒見你啦!我看到有車開到你家附近,我就一直在這裡等著你!」
小寶在窗外問得小心翼翼。
「你從門口進來。」
看著推開屍體準備爬窗戶的小寶,我出聲制止了他。
提著斧子拉開院子的門,小寶飛撲上來摟住我,高興得直說我怎麼現在才回來。
我拉著他關上門走到屋裡坐到火爐旁給他烤了個土豆。
坐下才發現手機屏幕亮著。
又是唐依的電話。
我有些好笑。
上輩子我把她當成最疼愛的妹妹時,她恨不得永遠不要和我見面,如今我不再理她卻又往我跟前湊。
電話接通後,唐依十分扭捏。
「喂,你回家吧。我今天看了新聞和網上的消息,外面好像真的不是很太平。你一個人在外面連住的地方都沒有,還是回來吧!」
我沒回話。
片刻後電話那頭又有男聲傳來。
聲音是刻意偽裝後的低沉溫柔。
「欣欣,不要任性了。」
「我替我媽給你道歉,她初心是好的隻是不太會說話。不要和大家置氣了,大家也是為你好。依依也很想你,快回來吧!」
我輕笑一聲。
「關我屁事。」
「你哪位?」
「而且現在外邊也很危險啊,我怎麼回來?」
電話那頭靜了一瞬。
「讓你回來你就回來,你不回來要餓S我嗎?」
「你別忘了爸媽怎麼給你說的!」
「你就是這麼照顧我的?」
唐依的聲音有些惱怒。
「而且我都已經讓你回來了,你還要怎樣?」
「還有,回來時候多帶些物資,食物水之類的。」
「動作快點。」
話剛說完,電話就被掛斷。
若是以前我還會因為唐依的態度生氣,但是現在我隻覺得滑稽。
城區人多的弊端現在還沒有完全展現出來。
再過幾天,被困在家的人們吃完為數不多的存糧後,真正的絕望才開始浮現。
唐依從不關心家裡物品的採購,我也沒有囤菜的習慣。
冰箱裡的食物最多隻夠我們兩人吃兩三天。
如今唐依帶了陶歌一家人在我家蹲著,食物估計已經吃得快差不多。
怪不得會現在打電話給我。
我倒要看看,在這生命攸關的時刻,唐依和她心心念念的愛情會有怎樣的結果。
9
村裡的喪屍數量不算太多,解決起來不算太難。
農村留守的雖然大多是老人孩子,但他們常年勞作,力氣極大。
再加上我上輩子面對喪屍的經驗,天剛蒙蒙亮,我們就S完了所有喪屍。
幾個十四五歲的小孩頂著糊滿淚水和鼻涕的臉圍在我身邊,幫我把最後一隻喪屍扔進了山溝裡。
其中一個小孩哭得最慘。
說這隻喪屍是他的奶奶。
我摸了把他的頭,沒說什麼。
上輩子我和唐依是受了村裡人的幫助,才活了那麼久。
這輩子我也該幫他們做些什麼。
解決這一小波喪屍隻是小事,做好後期的防御工作才是大事。
或許是見我幫忙解決了這些喪屍,村裡的小孩都有些依賴我。
見我說要加強村口的防御,都舉手說自己可以幫忙。
我指揮他們從山上挪了些石塊下來堆在村口。
堆了約了三四米高。
又折了許多花椒樹幹碼在石牆前。
一個簡易的路障就做好了。
路障側上方是條小路。
我們安排了人在小路上值班巡視,遇到特殊情況立馬敲鑼,好讓我們有個準備。
弄好這些事後已經是下午。
我一夜沒睡又緊張了這麼久,實在有些精疲力盡。
隨便坐找了個土堆坐下就睡了過去。
這樣的生活過了好幾天。
我和村裡的幸存者們終於把村子周圍最基礎的一些防御工作做完。
農村習慣囤菜,尤其土豆最多。
家家戶戶都有不少。
短期內在食物方面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收拾完這一切,我才終於有時間回家休息。
這幾天太忙,基本沒時間看手機。
這時我才發現手機上顯示了許多未接來電和微信消息。
全都是唐依的。
我看笑話般一條條翻下去。
消息從最開始的怒罵慢慢變成哀求服軟,最後甚至說願意讓出陶歌。
看到這條消息時,我差點笑出聲。
為什麼唐依到現在還會覺得,我阻止她和陶歌在一起是因為我也喜歡陶歌?
正看著,唐依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我算著也有好多天沒接過電話,怕唐依懷疑來老家找我,於是還是按下了接通。
電話剛接通唐依就在那邊哭了起來。
聲淚俱下地控訴我不遵守父母遺願,又說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不該為了陶歌和我生氣,請求我原諒她。
說到最後,唐依帶著哭腔問我。
「姐你現在在哪兒啊,你不會一個人回老家了吧?」
「你可千萬不能丟下我,你要是不管我,爸媽該多心寒。」
「咱們可是親姐妹啊!」
10
我心涼得厲害。
上輩子害S我的時候怎麼想不起來我們還是親姐妹?
隻是她這番話和她往常的舉動實在相悖。
我有些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
於是我邊開著免提聽她哭訴,邊打開了監控軟件。
監控中唐依坐在客廳,陶家人圍坐在旁邊。
和她電話中滿是悔恨的說辭相反,視頻中的唐依滿臉猙獰。
每說一句話時都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我順著她的話說完,隨口安撫她幾句就掛了電話。
唐依捧著被掛掉的手機表情扭曲。
陶歌一家人見狀,圍得更緊了些。
「小唐啊,你姐怎麼說?」
唐依笑得勉強:「我姐說,她很快就回來,我可是她親妹妹,她怎麼可能不管我。」
陶歌和陶母對視一眼,順勢攬住唐依的肩膀。
「依依,我知道你最好了。我媽也不是真的想逼你,隻是你也知道,咱們現在沒多少菜了,我們倒是無所謂,隻是不能讓你跟著我受委屈啊。」
唐依眼淚汪汪握住陶歌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