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則銘在一起的第七年。
他給小青梅在維港上空放了一整晚煙花秀。
青梅竹馬,政商聯合,全網都在磕 CP。
手機上,是小青梅剛剛發的朋友圈。
【今夜,維港的煙花隻為我一人。】
應該是有人評論了什麼,小青梅回復:
【目前還沒有在一起,不是求婚,不許亂講。】
兩分鍾後,沈則銘把朋友圈的背景,從我們的合照換成了小青梅的單人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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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我終於厭倦了。
後來,沈則銘在維港上空連放三晚煙花,渾身狼狽地跪著求我:
「可不可以不分手?」
1
我拉黑了沈則銘所有的聯系方式,在調往京市總公司任職的文件上籤了字。
離港的機票就定在三天後。
沈則銘回來的時候,我正在跟閨蜜說要回京市的事情。
閨蜜開心得嗷嗷叫,問好了落地時間,說是一定要買一大束花去機場接機。
我被她感染,笑著回:
「那說好了,機場等你。」
沈則銘還穿著昨天的那件白襯衫,衣領處的口紅印很是顯眼。
他卻猶然不覺,隻是詫異問我:
「什麼機場?」
我含糊說道:「合作方要來考察項目。」
反正他對我的工作也從不在意,我隨便說些什麼,便能搪塞過去。
這個小插曲過去,沈則銘似乎才想起來要解釋昨晚的事。
「卓盈發的那條朋友圈你別多想,昨天喝多了鬧著玩兒的。」
我內心嗤笑。
鬧著玩。
又是這套說辭。
我已經懶得去吵,去鬧,隻是搖搖頭,跟他說:
「沒多想,畢竟你們一起長大的嘛,要是真有什麼哪能輪到我呢。」
沈則銘被我這句話噎了回去。
頓了頓,才說道:
「那就好,那你記得給卓盈道個歉。」
「昨天你點贊之後,她以為你又生氣了,想跟你解釋你也不回消息,擔心的一晚上都沒睡覺。」
如果沈則銘說這話時,沒有頂著那個口紅印,可能還會有百分之一的可信度。
我隨便敷衍道:「知道了,我一會兒跟她說一聲。」
「下午的吧,卓盈昨晚沒睡好,你上午先別打擾她了。」
大概是自己也覺得有點過分,沈則銘主動說要給我做早餐。
他剛進廚房不久,落在餐桌上的手機就亮了一下。
是況卓盈的消息。
【則銘哥哥,謝謝你,你今晚也能陪我一起睡覺嗎?】
我不動聲色地將沈則銘的手機挪遠了一些,不想髒了我的眼睛。
沈則銘還在廚房,正在往碗裡盛煎蛋。
「來不及了,我不吃了。」
說完,我就拎著包推開了家門。
沈則銘在獨棟別墅的大門口攔住了我。
他舉著車鑰匙,說要送我上班。
離得近了,沈則銘身上花香調的香水味濃烈得刺鼻。
我禁不住後退一步,把手機上的打車頁面給他看。
「打到車了,你在家休息吧。」
說來慚愧,來港城七年了,我還是不習慣開右舵車。
沈則銘卻堅持,拉著我上了他的車。
經過皇後大道後,路越來越堵。
等紅燈的時候,沈則銘似是看出了我的情緒不高,主動說要帶我看電影。
「舒意,你上回不是說想看電影麼,明天剛好周六,你想看哪部,我買票。」
車窗外,高樓大廈拔地而起,置身其中,仿佛望不見一絲天光。
我嘆了口氣,回道:
「不用了,港城電影節已經是上半年的事了,那部電影公映的話,應該要明年了。」
沈則銘還要再說些什麼,電話鈴聲響了。
是況卓盈。
因為我聽到了專屬的電話鈴聲。
【則銘哥哥接電話啦!】
【則銘哥哥接電話啦!】
安靜的車廂裡,對面說了什麼,我聽得清清楚楚。
況卓盈說睡了沒多久,胃太難受了,剛剛還吐了。
掛了電話後,沒等沈則銘說什麼,我直接開了車門下車。
沈則銘探著身子,一臉歉意地對我保證。
「舒意,卓盈身體不舒服,我過去看看,今晚接你下班。」
我想說不用了,可是,眼前隻餘下一陣車尾氣。
2
公司裡,老板看著我一臉欣慰。
「舒意啊,港城隻是京市的分部,能去總公司是好事,你也能有更大的發展。」
「我聽說你以前也住在京市,本來以為你會開心呢,沒想到竟然拖了這麼久才籤字。」
我的小助理在一邊捂嘴偷笑。
「老板,舒意姐男朋友還在港城呢,你讓人家兩地分居,人家當然要好好想一想啦!」
老板問我:「那你這是想明白了?」
我堅定點頭。
「想明白了,已經分手了。」
老板拍拍我的肩:「情場失意,事業順利,想明白了就好!」
之前為了陪在沈則銘身邊,我拒絕了好幾次需要外派的項目。
想到如今種種,感慨自己以前的真心竟是全都喂了狗。
今天是我在這邊工作的最後一天。
手裡隻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全都結束後,我請公司同事在附近聚了個餐。
飯桌上,氣氛正好的時候,手機接到一個陌生來電。
電話那頭,卻是熟悉的聲音。
「舒意,你怎麼給我拉黑了?」
「我在你公司樓下,還沒下班嗎?」
我看了眼腕間的手表,指針已經接近九點。
而我每天準時六點下班。
說是接我下班,但也不知道這段時間,沈則銘又是被況卓盈的什麼事情絆住了手腳。
我把地址跟沈則銘說了。
他來的時候,我的小助理正抱著我不撒手。
「舒意姐,你可不能忘了我呀,我會想你的~」
我在港城七年,除了公司裡的這些同事,再沒有什麼相熟的人了。
一起共事了數年,馬上就要離開,再見面不知是何時,說不難過是假的。
幾個同事也紅著眼和我擁抱道別,囑咐我好好照顧自己。
沈則銘見狀,著急將我拉了過去。
「林舒意,什麼情況?你要走嗎?」
我裝作一臉莫名其妙的樣子。
「我往哪裡走,是同事們下周要去美國出差。」
沈則銘緊皺的眉瞬間放松。
「嚇S我了,我還以為你生氣了要走。」
「不會的,我再也不會跟你生氣了。」
沈則銘放下心來,笑著擁著我往外走。
可是我還有句話,並沒有說出口——
我再也不會跟你生氣,再也不會和你爭吵,隻因為你對我來說已經是個陌生人了。
3
剛打開車門,我就愣住了。
黑色的真皮內飾,全部變成了粉色,副駕駛上還有一個粉色的 HelloKitty 圖案的抱枕。
不用問,就知道是誰的手筆。
我利落關上了副駕駛的門,對著沈則銘說:
「我坐後排吧。」
沈則銘面色有些尷尬,迅速繞到我身邊,把那個粉色抱枕甩到了後排,拉著我坐進了副駕駛。
車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沈則銘主動解釋道:
「卓盈年紀還小,就喜歡這些東西……」
我不想再聽這些重復的,拙劣的借口,打斷他:
「我知道,我沒多想。」
「你要是不喜歡,我明天就去換。」
我無所謂:「沒關系,挺可愛的,留著吧。」
反正他們兩個之間這種曖昧過界的行為,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這麼長時間,我氣過,我吵過,我鬧過。
最後,除了在沈則銘的圈子裡,喜提愛嫉妒、無趣、蠻不講理的標籤,我得到了什麼呢?
沈則銘還驚喜於我的改變,挑眉笑了笑。
「舒意,你能這麼想真好。」
我內心泛起一陣鈍痛。
原來把自己的愛人大方地奉送出去,才是他心中完美的另一半嗎?
或許,我當初就不應該一意孤行,和沈則銘回港城。
我記得機場送別時,閨蜜還在小心翼翼地勸我:
「我聽說港城那邊,大家族之間的關系很難處理的,沈則銘他爸又是大老婆,又是二姨太、三姨太的,萬一沈則銘和他爸也一個德行,你又沒有家族依仗,到時候要怎麼辦啊?」
可沈則銘給我的愛與承諾,將一切都蒙上了一層聖光。
我就這麼不管不顧,跟他來了港城。
七年過去,我不得不承認,終究是旁觀者清。
4
路上,沈則銘突然想起了我把他拉黑的事情。
我拿起手機,幾下就把他從黑名單裡拉了出來,敷衍道:
「朋友圈裡有個發廣告的,可能是我不注意弄錯了。」
馬上就要走了,我不想因為這些小事再橫生枝節。
沈則銘把車停在別墅大門口,自己卻沒下車。
「舒意,你先回家,卓盈白天吐了好幾次……」
沈則銘還要再說些什麼,我已經拉開車門下了車。
還沒忘記牽起嘴角說上一句:「路上小心。」
我才剛進家門,況卓盈挑釁的信息就發到了我手機上。
【不好意思啊,舒意姐,則銘哥今晚又不能陪你了。】
【其實我已經好很多了,可是則銘哥就是太緊張我了,一定要過來陪我。】
【舒意姐,你可千萬別多想啊。】
我將聊天記錄往上翻了翻,滿屏都是況卓盈的茶言茶語,最早都能追溯到兩年前——
她剛從英國留學回來的那一天。
我和沈則銘,還有他們圈子裡的幾個朋友一起,為她接風。
席間,況卓盈熱情地挽著我,一口一個「嫂子」說個不停。
主動要加我好友,約我有時間一起逛街。
我還以為她真是一個開朗可愛的妹妹,可她發給我的第一條消息,就火藥味十足。
【舒意姐,我和則銘哥青梅竹馬,你不會介意吧?】
不介意了。
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男人太髒了,我不屑再要。
周六那一整天,沈則銘都沒有出現。
況卓盈的朋友圈倒是發個不停。
沈則銘陪著況卓盈在遊樂園瘋玩。
兩人戴著同款的卡通發箍貼臉自拍,一起甜蜜分食同一個冰淇淋。
剛來港城的那一年,我就想和沈則銘一起去遊樂園。
那時候,他是怎麼說的?
想起來了,他說太幼稚了。
「那裡都是小姑娘去的地方,人擠人的,你跑過去湊什麼熱鬧。」
那一年,我 22。
而今年,況卓盈 26。
這段感情似乎早就出現了裂隙,隻是我,後知後覺。
5
別墅裡冷冰冰的,沒有一絲人氣。
我轉了又轉,好像沒有什麼東西,值得讓我漂洋過海,從港城帶到京市。
沈則銘送我的那些禮物,似乎除了「華貴」二字,再沒有什麼其他詞可以形容。
拍賣會上一擲千金又怎樣。
終歸是千金易得,真心難尋。
我把所有的個人證件都整理好,放在了隨身的包裡。
轉眼就到了離開的日子,起飛的時間是晚上 8 點。
6 點多的時候,我背著包推開了別墅的大門,正好和沈則銘撞上了。
沈則銘問我要去哪兒,我隨便扯了個借口。
「和同事約了吃晚飯。」
沈則銘似乎是想要送我,不過手機消息適時響起,剛好我約的車也到了。
沈則銘幫我打開車門。
「早點兒回來,快結束的時候,給我打電話。」
我坐在後座,深深看了他一眼。
「好。」
車門徹底關上前,我對他說:
「沈則銘,再見。」
隻是,他忙著給況卓盈回消息,好像並沒有聽到的樣子。
出租車飛馳在大嶼山公路上。
離機場越近,我越能感覺到自由。
登機前,沈則銘還發消息問我:
【舒意,你把鑽戒落在了洗手臺,我幫你收起來了。】
我打字回復:
【我不要了,連同你一起。】
6
手機彈出他一個接一個的來電提醒,我全都忽略,拉黑刪除了沈則銘所有的聯系方式。
三個多小時的飛行,落地後已近午夜。
這個時間,接機的人不多。
因此,閨蜜路遠遙捧著一大束藍粉色繡球花,站在那裡,特別顯眼。
她跑過來,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林舒意,歡迎回來!」
昨天時間太晚,我和路遠遙回到家就洗漱睡覺了。
直到第二天中午,我才想起來把手機的飛行模式打開。
然後,鋪天蓋地的消息和來電提醒湧了進來。
我隻拉黑了沈則銘的聯系方式,但是他還可以用其他號碼聯系我。
他發來的消息我一條沒看。
和總公司的人溝通好了報道時間後,取下了電話卡,掰折後扔進了垃圾桶。
七年未回,京市早已和我印象中的大不同。
路遠遙帶著我辦了新的電話卡、逛街、吃飯。
飯館的包廂內,我們倆終於有機會談心。
但是我和路遠遙又都不是什麼話多的人。
一個問一個答。
「真分手了?」
我提起酒杯和她碰了碰。
「分了!」
杯中酒一飲而盡。
我們倆相視一笑,異口同聲說道:
「都在酒裡了。」
一連幾杯酒下肚。
酒精的作用下,路遠遙的話也多了起來。
絮絮叨叨的,全都是對沈則銘的埋怨。
我知道,她從始至終,並不看好這段感情。
不然,七年前,也不會在我飛往港城前,在首都機場的航站樓裡拉著我的手,說出那番話。
路遠遙不是那種會給人「潑冷水」的人。
那些話,她想必也是斟酌了許久。
見是說不動我,再之後,她給我的也全都是祝福。
「我早就看不慣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他有錢又怎樣,你又不是圖他的錢。」
「但你要是說圖他這個人,他是真的差勁!」
「你一個人跟他跑去港城,七年了,他要是真的喜歡你,怎麼連個婚禮都不給你,讓你就這麼不明不白跟著他?」
……
路遠遙一句接一句的,罵得正酣,手機鈴聲突然「嗡嗡」響個不停。
路遠遙按掉。
對面再打來。
按掉,再打,按掉,再打……
如此重復了好幾次,路遠遙不耐煩地接了起來。
「你誰啊?別再打了!」
對面的聲音急切:
「路遠遙嗎?舒意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路遠遙抬頭看我,我搖了搖頭,她馬上回道:
「林舒意在港城,我在京市,你是不是有毛病!」
說完就掛了電話,順手拉黑了事。
路遠遙一臉不忿。
「他自己三心二意,拈花惹草,怎麼好意思糾纏你的!」
是啊。
我也想知道,怎麼會有人連挽回都像在做戲。
我看著手機裡況卓盈剛剛發來的那張照片。
昏暗的酒吧內,醉酒的沈則銘靠在況卓盈肩上,親密得像是在接吻。
我這才想起來,差點兒忘了把況卓盈也拉黑了。
拉黑前,我還罕見地回了條消息。
【很般配,祝幸福。】
7
那晚之後,沈則銘消停了一段時間。
而我在京市的工作,也逐漸步入正軌。
再次見到沈則銘,是在一場商業晚宴上。
我們公司順利中標,拿下了港城的觀星灣碼頭。
碼頭建成通航後,每年預計能給公司帶來數億的利潤。
慶功晚宴選在了京市的旋轉餐廳。
寸土寸金的長安街畔,可以環瞰整個京市美景。
況卓盈作為港城代表的獨女,盛裝出席。
而沈則銘,則是她的男伴。
況卓盈舉著紅酒杯,上前一步:
「舒意姐,好久不見啊。」
「好久不見。」
我無意與他們二人糾纏。
說完這句話,碰了下杯子,轉身就走。
卻不想,況卓盈拿著酒杯的手直接一松,紅色的液體全部淋在了她的白色抹胸長裙上。
還不等況卓盈說什麼,沈則銘直接長腿一邁,擋在了我身前。
「林舒意,你鬧夠了沒有!」
頭頂繼續傳來沈則銘壓抑憤怒的聲音。
「林舒意,你真是長本事了啊!」
「拉黑我所有聯系方式,一聲不吭就離開港城,現在還把紅酒潑卓盈一身。」
沈則銘SS拽著我的手腕,將我扯到「楚楚可憐」的況卓盈面前。
「林舒意,趕快給卓盈道歉!」
「隻要你現在給卓盈道歉,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我可以勉強原諒你。」
呵呵。
我做什麼事了?
我被沈則銘如此大言不慚,倒打一耙的言論震驚得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