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校都知道，我是許彥的舔狗小青梅。
當轉校生問他，我會不會跟著他去南大時，
我已經在志願表裡填了哈城大學。
許彥不知道，
我從來不想跟著他，這些都是我媽的命令。
1
我拿著我媽讓我給許彥帶的早餐遞給他時，
他身邊傳來一陣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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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哥，你的小青梅又來送愛心早餐啦。」
許彥依舊吊兒郎當的坐在課桌上，
長腿霸佔著我的座位，不耐煩地皺著眉。
我僵在原地，手心裡全是汗，校服褲子被我攥得S緊。
「煩S了，都說了不要，你能不能別再送了！」
他一把奪過早餐，看都沒看一眼，就扔給了旁邊的同學。
「你才小青梅！你全家都是小青梅！」
許彥突然對著起哄的同學吼了一句，語氣兇狠。
可這並沒有讓我好過一點，反而讓周圍的笑聲更大了，
幾乎半個班都在看著我笑。
上課鈴聲像救命稻草一樣響起，
班主任走進教室，身邊還跟著一個女生。
許彥愣了一下，不情不願地從我的座位上跳下來。
我緊繃的神經終於稍微放松了一點。
2
「咱們班轉過來一個新同學。」
班主任推了推眼鏡，看向身旁安靜站立的姑娘，
「你介紹一下自己吧。」
「大家好，我叫陳卿時。」
清脆明朗的聲音與我的膽怯形成了天壤之別。
教室裡立刻響起低低的議論聲。
班主任的目光緩緩掃過教室，
最後停在我和許彥前面的空座位上，
輕輕一指，示意轉校生坐過來。
3
「你好，你就是許彥？」
轉校生清脆的聲音像針一樣傳進我耳裡。
我正在替許彥整理昨天的課堂筆記，
筆尖用力得失控，劃破了紙張，
發出一聲尖銳的【呲啦】。
許彥和陳卿時同時看了過來。
我慌亂得像個笑話，臉燒得通紅，低聲說了句：「抱歉。」
「撲哧～」
陳卿時笑出了聲，不屑又漫不經心。
「聽說你們是青梅竹馬？」
「我轉來前就聽說四中的學生幾乎都出自一個大院。」
「尤其是你，很有名。」
最後這一句，尾音含著懶散的笑意，直衝許彥去。
許彥挑了挑眉，什麼都沒回。
我努力想打破這場尷尬，把筆記推到許彥跟前：
「整理好了。」
下一秒，他連看都沒看，
就把那本粉色硬皮的筆記扔給了陳卿時。
「既然你對我這麼感興趣，昨天的筆記就當見面禮吧。」
陳卿時接住筆記本，眼中帶著點意味深長的笑，
看向我：「那就謝啦。」
她終於轉過頭，而我捏著筆的手卻有些顫抖，指尖灼得生疼。
4
我和許彥是青梅竹馬，生在同一家醫院，
命運卻早早分割成兩條路。
他討厭我，從骨子裡透出的那種厭惡，
他母親也一樣，看我的母親時眼裡全是嘲諷。
七歲那年，我爸被卷進了車間的機器裡，
幾萬塊的賠償，扔在九十年代飛速發展的浪潮裡不過是杯水車薪。
我家的天塌了，
同樣住在職工小區，卻成了最低的那層泥。
而許彥的父親，成了廠裡一把手。
我媽常說，要不是我爸出了事，當廠長的人就是他，
住在那大院最好的兩室一廳的人，就是她和我。
她恨許彥一家，尤其是他媽，
卻還是低聲下氣地討好，連帶著逼著我也得低頭。
十一年了，她每天在我耳邊念叨：
「你給我盯緊了許彥，你們可是定過娃娃親的！」
於是整個職工大院的人都笑我，
說我是他的「狗皮小青梅」。
許彥更是眼神冰冷，看我的時候，滿是厭煩。
5
課間鈴聲剛響，我習慣性起身，
拿起許彥的空水杯，低著頭往教室外走去。
身後傳來幾聲起哄的低笑，
有人壓低聲音說了一句什麼，我沒有聽清，
但那嘲諷意味分明的語氣像針一樣直接扎進了耳朵裡。
我下意識攥緊了水杯，加快了步伐。
黑咖啡，加一塊半方糖。
我熟練地撕開包裝，倒入熱水，攪拌均勻，
仿佛做過千百遍。
回到教室，陳卿時坐在許彥旁邊，貼在他耳邊輕聲說話，
「許彥，你的志願是哪兒？」
「南大。」
「你的小青梅會跟著你一起去嗎？」
我把咖啡放在許彥桌上，
杯子和桌面發出輕微的碰撞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兩人抬起頭。
陳卿時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水杯，
笑彎了眼，扭頭衝許彥說道：「你的小女朋友真貼心。」
我咬了咬嘴唇，沒說話。
許彥伸手要去拿咖啡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陳卿時，
然後把咖啡推到陳卿時面前。
「你喝吧。」他說，「我突然想喝水了。」
「還有，蘇晴天不是我女朋友。」
陳卿時愣了一下，隨即笑得更燦爛了，
「那謝謝彥哥啦。」
她拿起咖啡，小口小口地喝著，
眼睛卻一直看著許我。
我的臉一陣發燙，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我轉身想走，卻被許彥叫住了。
「蘇晴天，」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煩，「你幫我接杯水。」
我深吸一口氣，走到飲水機前，
接了一杯溫水，遞給他。
「謝謝。」
他接過水杯，卻沒有喝，而是放在了一邊。
6
陳卿時喝著咖啡，眼神在我和許彥之間來回轉悠。
半晌，她放下杯子，開口道：
「既然你們不是男女朋友……」
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我和蘇晴天換個座位吧，我物理成績不好，想和你做同桌。」
她那一雙狡黠又明亮的眼睛緊緊盯著許彥，
語調輕快。
但教室裡卻倏地安靜了下來，
空氣驀地凝固，甚至連筆尖滑過紙面的聲音都消失無蹤。
我的心髒猛地一沉，手指扣在桌沿下，指節發白。
我本能地咬緊嘴唇，不想把任何情緒表露出來，
但心跳卻快得像要跳出胸腔。
許彥愣住了，似乎沒料到陳卿時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他沉默了幾秒，眼神閃爍，
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用了。」
我驚訝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拒絕了？
陳卿時也愣住了，笑容僵在臉上。
她大概也沒想到許彥會拒絕。
「為什麼？」陳卿時不S心地追問。
許彥有些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沒有為什麼，就這樣。」
說完，他拿起桌上的水杯，仰頭喝了一口，
眼神卻有意無意地飄向我。
我慌亂地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快上課了。」許彥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
陳卿時見狀，聳了聳肩，悠然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7
放學時，陳卿時湊到許彥身邊，
聲音甜膩得像裹了蜜，「彥哥，一起走吧？」
我默默地收拾書包，並未抬頭。
以往這個時候，我都是跟在許彥身後，像個小尾巴似的。
可今天，我值日。
陳卿時瞥了我一眼，眼裡的得意一閃而過。
我低著頭，假裝沒看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許彥再次拒絕了陳卿時。
「我有事。」
他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陳卿時明顯愣了一下，
「什麼事啊？很重要嗎？」
許彥沒再理會她，徑直走到教室後排的飲水機旁，
慢條斯理地接了一杯水，
姿態闲適，仿佛在故意拖延時間。
陳卿時隻得自己轉身離開。
8
我擦完黑板，掃完地，教室裡已經沒有了其他人，
隻有許彥還坐在座位上，
手裡拿著那杯水，一下一下地轉動著。
「走吧。」
他終於開口，語氣平靜得讓我有些無所適從。
一路上，我們都沉默著。
路過街角那家我們小時候經常一起買零食的小店時，
我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腳步。
「其實，我可以和陳卿時換座位的。」
我低著頭，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這句話剛出口，我就後悔了。
空氣瞬間凝固，我聽到身旁的許彥停住了腳步，
「你什麼意思？」
他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
「蘇晴天，」
他突然叫我的名字，語氣裡帶著一絲嘲諷，
「你以為我是在乎誰坐在我旁邊嗎？」
我羞愧得低下頭，不敢再抬頭看他。
9
走到家門口，他突然停下腳步，
從書包裡拿出他的物理筆記，扔給我。
「拿著。」他語氣生硬，「不懂的可以問我。」
我愣愣地接過來，以為他轉了性。
「明天，別給我帶早餐了。」
「還有，晚上別來我家寫作業了。」
他的語氣冷漠，沒有一絲溫度，
我看著他，呼吸都變得困難。
「嗯，好。」
我回答的聲音細若遊絲。
他沒說話，隻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進了家門。
10
從我爸去世後，
我媽每次去打工，總是強行把我丟到許家。
「許彥媽，我把晴天放你家了，我夜班，沒人管她。」
盡管許阿姨不高興，但最後還是會硬著頭皮應下。
每到這時候，許彥就會從客廳站起來，
冷著臉轉身進房間，連個眼神都懶得給我。
許阿姨隻得勉強笑笑，對我說，
「別理他，晴天，你就在客廳寫作業，阿姨不看電視，不吵你。」
可我知道，她沒說的那些話才更重。
她不願我和許彥有過多的交集。
明明小時候她還會把我抱在懷裡，
細心地給我編辮子，開玩笑說，
「小晴天真乖，要是你是我女兒該多好。」
可如今，我和我媽一起，成了她躲不開的麻煩。
11
回到家，我剛攤開書本，準備刷題時，
我媽又準備讓我去許家寫作業。
我放下筆，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
「媽，我成年了，一個人在家不害怕的。」
我媽登時瞪圓了眼，大聲吼道，
「我是怕你害怕嗎？ 我是在給你創造機會！
「眼看著就要畢業了，你知道許彥考哪個大學嗎？
「我告訴你，你不跟緊了許彥，你幹脆也別認我這個媽了。」
說著，我媽就把我的作業、書本一股腦塞進書包，
強行拉著我去了許家。
許阿姨開門的時候，眼睛裡是一閃而過的厭煩。
客廳裡一道白色的影子閃回房間，
房門【砰】的一聲，發出巨大的響聲。
許阿姨把我迎了進去，我媽滿意地離開。
我熟練的坐在餐廳裡準備寫今天沒完成的作業。
許阿姨卻不同以往，坐在了我的對面，
幾番猶豫，最終還是說，
「晴天啊，你看你和許彥都長大了，總這麼在一個屋檐下也不好……」
「阿姨是想著，下次你媽媽夜班，阿姨過去陪你吧。」
我攥緊了手裡的筆，開口道，
「阿姨，我的志願在北方。」
許阿姨聽到我的話一愣，
下一秒，笑容就從她的臉上綻開。
「北方好，北方好！阿姨記得小晴天小時候就最想看下雪了。」
「你好好寫作業，阿姨去給你切水果。」
許阿姨剛想站起身，
許彥的房門就被推開了，
「你們說什麼北方？」
我和許阿姨齊齊愣住，許阿姨站起一半的身子停在半空，
站也不是，坐回去也不是。
「我和許阿姨說咱們蘇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下場雪。」
我接過許彥的話，
說完，看向許阿姨。
許阿姨接到我的示意，立刻起身，
一邊向廚房走去一邊笑著說，「對，晴天說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北方那種大雪。」
12
許彥看著我，仿佛在確認我話中的真偽，
見我神態自若，便放松下來，
可是他不知道，我放在桌子下的雙手，
已經潮湿黏膩，指甲深深地嵌在掌心裡，生怕他看出什麼。
「那等上了大學後，第一年寒假一起去哈城吧。」
說完，許彥就轉身回房，絲毫沒有詢問我的意願。
許阿姨看向我，張了張嘴。
我微笑著搖了搖頭，許阿姨大概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13
第二天清晨，我下樓時，意外地看到許彥站在樓下。
他倚在牆邊，晨曦在他身上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像一幅畫。
我愣在原地，心跳亂了幾拍。
他看到我，直起身子，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走吧，一起上學。」
一路上，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我聊天，
「志願填好了？」
「嗯。」
「南大？」
「嗯。」
我稍稍反映了一下，敷衍地應了一聲。
「什麼專業？」他锲而不舍地追問。
「考古。」我隨口胡謅了一個，反正他也不會在意。
果然，他隻是「哦」了一聲，便不再追問。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我偷偷瞥了他一眼，發現他正看著我，眼神深邃，仿佛要將我看穿。
我有些不自在，連忙轉過頭，加快了腳步。
到了教室，一如既往的起哄聲再次響起：
「喲，青梅竹馬來啦！」
我窘迫地低下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而許彥，像躲瘟神一樣，迅速閃到一邊，高聲宣布：
「湊巧遇到的！」
他的語氣，冰冷得像冬日裡的寒風，瞬間將我凍結在原地。
剛才路上那短暫的溫柔，仿佛隻是我的錯覺。
14
陳卿時扭著腰肢走到許彥身邊，故作嬌羞地問：
「許彥，你志願填的南大嗎？」
許彥漫不經心地答：「嗯，南大。」
陳卿時誇張地「哇」了一聲，隨即說道：「我也是哎~」
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小心翼翼地問：「那…晴天也填的南大？」
我刷題的筆一頓，然後繼續開始演算這道代數題。
許彥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隨意：「她當然跟我一起。」
「那我們三個又能在一起咯。」
我還是沒有說話。
15
他們又聊了一會兒關於大學的憧憬，
陳卿時不停地找話題，試圖引起許彥的注意。
我聽得煩躁，索性拿出耳機塞上，開始聽英語聽力。
突然，許彥拽掉我的耳機線，
「你的志願表呢？要不要我幫你一起交上去？」
我猛地抬頭，下意識地把志願往卷子下壓了壓，心髒砰砰直跳。
「不用了，我……我自己交就行。」
許彥疑惑地看著我，「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我強裝鎮定，
「沒……沒有啊，我就是想自己親自交上去，比較有儀式感。」
許彥沒再追問，「也行，那你記得按時交。」
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