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第一個。」我緊接著說，「還是唯一一個。」
由於廣場離小白的工作室不遠，所以我就幹脆步行送小白回去了。
快到的時候，我開口問他。
「你還有別的話想和我說嗎？」
「我……」小白重新緊張起來。
「姐姐，我……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他開口問我，臉上帶著期待，又帶著害怕期待落空的惶恐。
「那你為什麼那麼信任我，依賴我？」我不答反問，「是因為感恩嗎？你覺得我幫了你，曾經幫了你姐姐，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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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小白急忙開口，「姐姐，不是報恩。」
他躊躇了很久才重新講話。
「姐姐，我可以喜歡你嗎？
「你可以允許我喜歡你嗎？」他又加了一句，等待著我的回答。
剎那間，有一縷風吹過來。
這縷風漫過了幾十年的光陰，將白發變成了青絲，因我而來，為我而來。
記憶裡因為我吃盡苦頭、早早衰老的裴昭白與眼前身形挺拔正逢年輕的小白重合。
曾經我說，小白，你不要為我做那麼多，你說再多都隻是源於內心的感恩，而不是真的喜歡我，我不可能接受你的表白，我比你大五歲。
而現在，我聽見自己說。
「可以的，你可以喜歡我。
「小白，我允許你喜歡我。」
小白吻我的臉頰。
熱情而笨拙。
等到上樓的時候，小白不願意我跟著他上去了。
「姐姐，樓道的燈壞了，很黑，我害怕你被絆倒，所以……
「你可不可以不跟我上去？我們工作室很亂的。」
「接著說。」
「嗯？」小白有些不解。
「我是說，你接著找理由，我看你能找到幾點不讓我上去的理由。」
「我……」小白低下了頭。
結合上輩子的記憶，我當然知道小白此時為什麼不願意讓我上去。
因為他的工作室遇到了危機。
這個時候，正是他創業最艱難的時期。
為了節約成本，他和他的同學租了地下室當工作室。
那個工作室，我上輩子去看過。
裴昭白的其中一位合伙人後來把那間地下室買了下來，保留原樣，作為他們創業成功的一個展覽間，清楚了向大眾展示了他們最初創業的艱辛。
地下室會滲水，牆壁上有很多霉點。
無法清理幹淨，到了多雨的時節，會散發著陣陣的霉味。
小白的另一位合伙人曾在功成名就後講過自己年輕時創業的經歷。
他說，在最艱難的時候，他們每個人都要出去和那些老板拼酒，說盡了好話，喝到吐血，隻為拿下一個單子。
裴昭白是最不善言辭的那一個，因為整個人清清朗朗，所以更容易遭到為難。
為了讓合作更順利，他每次都是喝酒喝得最多的那一個，給足了那些老板誠意。
所以，裴昭白年紀輕輕就患上了嚴重的胃病，經常胃出血。
這些已經夠糟糕了，可是上輩子，裴昭白還要三番兩次因為我的事情憂心。
想起來，我就滿腔心疼。
裴昭白的合伙人在講創業經歷時，還特意說了泡面的故事。
因為資金不足，為了省錢，整個工作室的人一天三頓吃泡面。
從剛開始的桶裝到後來的袋裝。
到最後，連泡面都成了奢侈。
裴昭白就給大家依舊買泡面，闲時還會買些青菜給大家炒菜，或者是偶爾給大家買排骨燉排骨湯，而他自己吃線面。
那種一小點就可以煮出很多但吃起來索然無味也沒有什麼營養的線面，裴昭白吃了整整一年。
創業必然艱辛，我是知道的。
可我沒想到，是這種艱辛。
上輩子，我知道的時候已經太晚了，無法改變什麼，裴昭白的身體也早已壞了。
而現在，我還有很多彌補的機會。
「小白，這不是你們租下來的工作室。」我主動開口。
小白把頭埋得更低了。
「姐姐，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可以帶我去看一下你們真正的工作室嗎？」我並沒有回答他的話。
「我們住的地下室，裡面很亂的，環境很差……姐姐，你還是不要去了。」
「所以，你剛才怕我擔心，就把我帶到了別的工作室門口是嗎？」
裴昭白一臉不好意思。
「我原本是打算走到樓道裡，等姐姐你走了，我再下來。」
「我不知道就算了，但現在，我知道了，那你就帶我參觀一下你們真正的工作室好嗎？
「還有，我知道你們現在為什麼變成這樣——你們被人騙了，不是嗎？」
因為有上輩子的記憶，我清楚地知道小白現在的困境是由什麼造成的。
原本，他們完成了一個大單，能拿到很大一筆錢緩解困境。
但是，有個合作方帶著他們的成果跑路了。
這個項目是三方合作的，其中一方跑路了，剩下另一方和小白這邊的人。
另一方懷疑小白這邊的人與跑路的第三方有勾結，拒絕接著合作，而且向小白索賠。
小白雖然百口莫辯，但為了尋求第二次合作，隻能解釋外加賠償。
他把自己之前攢的錢拿了出去，用於補償另一方，剩下的給自己團隊的員工發工資，並且負責工作室的日常開銷
因為這個原因，小白現在很缺錢，經濟情況很緊張。
「在我家後花園的時候，你聽到那些人提起我媽對我的態度，小白，你說你心疼我。
「我一直覺得心疼是一種能力，而且是在面對特定人群時才有的能力。而現在，我想說，小白，我也心疼你。
「所以，你讓我幫幫你好不好？就當我也入股你們了，等你以後發達了，可不要忘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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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姐姐……」小白抱住了我。
「我覺得隻有很厲害很厲害的人才能配得上你，我想靠自己的努力，我……」
「這不矛盾。」我摟緊小白，感受他後背的骨骼。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有很多事情我們可以共同面對，共同解決，為什麼一定要推開我呢？
「借力與共生在商界是必須學會的，小白，我們慢慢來，不要那麼著急，不要走那麼快，好嗎？」
小白還是不肯妥協，我笑了。
「行啊，小白，那你就讓你的員工以及合伙人跟著你三天餓九頓吧，等以後你的身體餓壞了，我就不要你了，我就換一個更年輕身體還好的男朋友……」
「我不準。」小白瞬間急了。
「或者。」我接著說，「我現在想想，覺得周願塵也是風韻猶存，我有大把大把的錢花不出去，幹脆我去找他復合算了。
「周願塵肯定很樂意接受我的錢，到時候，我還能體驗一下給男朋友投資的快樂……」
小白重新抱緊我。
「不行的，姐姐。
「他太醜了，你肯定下不去嘴。」
「那你現在願意讓我加入你們了嗎？」
小白點頭，我這才高興起來。
「那明天，你把所有人都叫上，我請大家去吃大餐好不好？
「大家敲代碼已經那麼忙了，你總不能餓著他們吧？
「等你們功成名就的時候，別的公司別的團隊每個人都意氣風發，而你們每個人都熬得幹巴巴的，那多不好看，是吧？
「你總要讓我為你做些什麼吧？」我和小白開玩笑。
「這樣，等以後你變得很厲害，外人都覺得我高攀不起的時候，你打算拋下我的時候，我還能跳出來，和你掰扯一下，當年我可是陪你同甘共苦過來的……這樣，你一思考，就覺得——我說得太有道理了，所以，你就不好意思拋棄我了。」
「姐姐。」小白生氣了，「你不能這麼想。」
「我隻是在假設。」
「假設也不行。」裴昭白著急開口。
「摘星，我會永遠愛你，我永遠不會拋棄你，我可以向你保證，以我的全部身家保證，以我的性命保證，絕對不可能有那麼一天……」
「我相信。」我牽起小白的手，打斷他的話。
「我相信的，你不要這麼講話。」
我當然知道他是真心的。
上輩子，他已經把性命給了我。
這輩子，我不允許他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
25
等我深夜回老宅的時候，院子裡面少了好幾輛車。
爺爺一直沒睡，還在院子裡等我。
我心疼壞了，連忙扶著他進客廳。
「爺爺，你說你那麼大年紀了，幹嗎非要等我？」
「想和我大孫女說說話。」爺爺拍了拍我的手。
他年輕的時候吃了很多的苦，骨骼很明顯，手指也很粗。
可就是這雙手，讓我們整個家族一躍騰飛。
同樣的，也是這雙手，將我從小抱到大，告訴我，他始終是我的後盾。
得不到父母的愛沒關系，我不在乎了。
我有爺爺奶奶就夠了。
「摘星啊，今天你問我為什麼要把裴昭白晾在一旁，我是在替你考察他。」
「那你考察的結果怎麼樣？」
「他是個好孩子，懂禮貌，有耐心，也懂得感恩，這孩子重情重義，一路走過來，肯定也吃了不少苦……
「我出來的時候，小白既不諂媚，也不覺得我怠慢了他，而是對我恭恭敬敬，又不失親近。他是個好孩子，我不會看錯的。」爺爺又重復了一遍。
「去年，我也同樣測試過周願塵。那時候，我隻不過是坐在沙發上叮囑了你幾句，把他晾在了一邊，他就滿臉不高興，覺得自己被忽視了，滿臉不耐煩。
「這孩子啊，心思太多，你拿捏不了。」說起周願塵，爺爺十分不滿意。
「他跟小白呀，比不了。」
爺爺整個人聲音輕快了很多。
「你和周願塵那後生解除了婚約，爺爺心裡替你高興。」
……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帶爺爺奶奶去體檢了。
萬幸，沒有什麼大礙，隻是一些身體上的小毛病，可以慢慢調理。
回去的路上，司機開車，我靠在那裡休息了一會兒。
我拿著手機隨便瞅了一眼，看到一條關於賀谂的推送。
她發了一條微博。
【這下是我的啦~】
雖然讓人感覺雲裡霧裡，但還是有很多人給她點贊，在評論區恭喜她，看得我也挺無語的。
撿了我不要的垃圾，讓她高興成這樣。
讓賀谂上熱搜的不是這條微博，而是昨天有個人發布的視頻。
昨天，賀谂關掉直播後，現場的某個客人拍了賀谂，把很多人恭維我媽以及誇賀谂的視頻發了出去。
評論區都在誇賀谂孝順，與媽媽的關系好。
刷著刷著，我慢慢發現，其中好像還有我的事情。
有人在對著賀谂錄視頻的時候把在附近看戲的我也錄了進去。
視頻中，我面無表情地盯著那群吹捧我媽的人，被賀谂的粉絲罵慘了。
【真無語，怎麼又看見賀摘星那張S人臉了。】
【看得出來，賀摘星並不受人待見，她媽媽都不想理她。】
【如果是我，也會偏愛賀谂的。誰會不喜歡貼心又懂事的小女兒呢？賀谂比賀摘星好一百倍。】
【賀摘星的表情好欠揍啊，雖然她長得很好看，但是這種眼神也太讓人生氣了吧。】
【賀摘星就是個檸檬精，你沒看她一直盯著谂谂那邊看嗎，她就是羨慕我們谂谂能被眾星捧月。】
評論區清一色都是罵我追捧賀谂的。
看得出來，賀谂買了很多水軍。
我把手機遞給爺爺，爺爺當即就讓人去處理了。
我發了條微博。
【騙騙別人就行了，別把自己也騙了。剛把垃圾扔了，沒想到就被某人撿走了。】
我發的這條內涵賀谂的微博很快被頂上了風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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