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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南下逢春 3802 2025-08-08 15: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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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姐姐離家出走後,和蕭懷晏的婚約落到我頭上。


     


    那時他敗了仗,瘸了腿,我盡心醫治。


     


    蕭懷晏亦對我有了片刻溫存。


     


    我以為這輩子就是嫁給他,安穩度過餘生時,姐姐回來了。


     


    彼時,離成親還有一個月。


     


    蕭懷晏怒斥她背信棄義,卻在她失足落水時,心急如焚跳下去救。


     


    眾目睽睽之下,姐姐湿了身。


     


    被我看見,他隻是淡淡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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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已至此,我該對她負責。」


     


    「是……要納姐姐為妾嗎?」


     


    我低聲問。


     


    卻惹來蕭懷晏的厭惡:


     


    「婚約本就是你佔了思畫的,怎可納她為妾。」


     


    我不知所措,捏著手中銀針。


     


    既然不做我夫,那以後的醫治,也用不著我操心了。


     


    1


     


    不是我佔了婚約,非要嫁給蕭懷晏。


     


    十五歲,被接回家。


     


    同年,姐姐沈思畫就離家出走。


     


    原因無他。


     


    姐姐並非侯門嫡親血脈。


     


    幼年我不慎走失,爹爹怕娘親傷心,從戰S沙場的旁親處接過來的遺孤。


     


    血性猶如親生爹娘。


     


    我回家後,她說什麼也不願繼續霸佔我的位置。


     


    便搬離沈府,甚至放著婚約不管。


     


    自幼定下的婚約。


     


    蕭家世代襲爵,爹爹不願放過這門好親事。


     


    我五歲被藥瘋子撿到。


     


    十年學醫,十年藥人。


     


    所以,那夜娘親將我抱在懷裡,拍著我的背,輕喚囡囡時,我就答應了。


     


    自然,蕭家也知道換人,但礙於蕭懷晏那年敗了仗,瘸了腿,也隻能打碎了牙往肚裡咽。


     


    蕭懷晏的腿,連宮中太醫都束手無策。


     


    但將來既要為我夫,我願意一試。


     


    連著半年,我每日出入蕭府,夜夜泡在醫書裡,以身試藥更是常有的事。


     


    總歸是功夫不負有心人。


     


    離成親還有一個月時,蕭懷晏的腿能站起來了。


     


    甚至還在獵場上,百步穿楊,射下大雁。


     


    執雁為聘。


     


    一時間,引得京城無數貴女,對我們的婚事津津樂道。


     


    隻是這風聲,竟將姐姐沈思畫吹回來了。


     


    我忽然想起昨日沈思畫回京。


     


    蕭懷晏拿來兩隻琉璃盞,說是飲合卺酒用。聽到消息,他身形晃動,琉璃盞落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我追著他往外跑。


     


    沈家瑤池旁,他舉著劍怒斥沈思畫當年背信棄義。


     


    時值天寒。


     


    雪紛紛落在沈思畫肩上,也無法掩蓋她眼裡的哀傷。


     


    落下半句是我錯了,腳一滑跌進瑤池。


     


    亦如剛才拿不穩琉璃盞的慌亂。


     


    蕭懷晏驚慌失措,不顧池水寒涼,扔了劍就跳下去救。


     


    岸邊圍了很多人。


     


    有丫鬟小廝,還有前來參加沈府茶宴的賓客。


     


    我親眼看著蕭懷晏拿外衣披在她身上,小心翼翼地護著:


     


    「思畫,我會對你負責。」


     


    「是……納她為妾嗎?」


     


    我輕聲問。


     


    隻有他們兩人聽見。


     


    沈思畫紅了眼,蕭懷晏朝我斥來:


     


    「婚約本就是是你佔著思畫的,怎可納她為妾。」


     


    我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還想說什麼,蕭懷晏卻抱著沈思畫轉身離開。


     


    路過我時,沈思畫朝著我笑,用嘴型說:


     


    「他,是我的。」


     


    不是要和她搶。


     


    我隻是想說,蕭懷晏的腿,還沒徹底康復,如今在冰池裡泡了,又抱重物,必定會引發舊疾,恐更加嚴重。


     


    思及此,我笑了笑。


     


    可那又有什麼所謂呢,而今與我再無關系。


     


    收好銀針。


     


    「鳴夏,幫我將婚書拿來。」


     


    2


     


    靜默一瞬。


     


    鳴夏垂眸道:


     


    「二小姐,婚書,今日一早夫人便來取走,拿到大小姐房裡了。」


     


    哦。


     


    「二小姐......」


     


    「沒事,那去年我收的生辰禮單子可還在?」


     


    婚書拿走,倒也省得我給他們送過去。


     


    我自知回家一年,比不上沈思畫與他們十年相伴更加親厚。


     


    但我本就是沈家血脈,這些生辰禮理應是我的。


     


    粗略算了算,不多。


     


    我讓鳴夏整理出來,全部拿去換成銀子,方便些。


     


    「二小姐,這隻玉佩也要當嗎?」


     


    瑞鶴銜珠佩,是沈家傳給女兒之物。


     


    本來娘親早已送給沈思畫,可我生辰那日,她非要交還給我。


     


    之後又躲在房間裡哭。


     


    那晚生辰宴,爹娘都去哄她了,我自己一人吃完了長壽面。


     


    玉佩冰涼,蔓延開手心:


     


    「當了吧,應該值不少銀子。」


     


    「那這個呢?」


     


    同心木簪。


     


    蕭懷晏送的。


     


    不是生辰禮,是他射下大雁那日,連帶著給我的。


     


    簪子精巧,上面還刻著我的小字,阿芷。


     


    簪身刻滿相思字,情韻長隨愛意留。


     


    「這個不用,不值錢,免得被掌櫃的看笑話。」


     


    說罷,我順手將它丟進碳盆裡。


     


    還有......


     


    我的目光最後落在那件嫁衣上。


     


    花朝同心衣。


     


    去年就縫制好了,是沈思畫的尺寸。


     


    我回來後,忙著給蕭懷晏治腿,便也沒那麼多時間重新準備嫁衣,就也沒換。


     


    娘親他們記得拿走婚書,倒把它忘了。


     


    說曹操,曹操到。


     


    娘親房裡的大丫鬟跑來找我。


     


    「二小姐,夫人讓奴婢來取嫁衣。」


     


    鳴夏看不過去。


     


    「你們怎麼這樣啊,一大早就來拿婚書,現在又來取嫁衣,有沒有想過我們二小姐啊。」


     


    我拉住她:


     


    「沒關系,我自己送去吧。」


     


    正好我也有事找他們。


     


    3


     


    沈思畫的房間離爹娘住得很近。


     


    離家這些時日,院裡的花草都是娘親親自照料。


     


    我立在門外,透過窗棂,看著裡面和和美美的四個人。


     


    沈思畫靠在娘親懷裡,不顧鬢間珠釵,在她心口蹭來蹭去。


     


    原來撒嬌是這樣的。


     


    那夜娘親抱著我,都不敢動,生怕發簪弄疼了她。


     


    「好啦,回來就好,不哭了,不哭了。」


     


    「娘親,女兒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亂跑。」


     


    「沒事,女孩兒嘛,使點小性子,我和你爹不會怪你的。」


     


    「那就好,可是……思芷妹妹……」


     


    說話間,她將眼看向蕭懷晏還有爹。


     


    爹輕咳了聲:


     


    「懷晏,你說。」


     


    蕭懷晏摩挲著指尖:


     


    「阿芷待我極好,可我也不能負了思畫。」


     


    「伯父,這朝中亦有娶平妻的先例,隻是若同日進府,我怕委屈了思畫。」


     


    「依我看,不如先送阿芷去佛寺避避風頭,待我和思畫成婚月餘,再將她接回,可否?」


     


    娘親沉默半晌:


     


    「也好,阿芷那丫頭,從小不在我們身邊,琴棋不通,書畫不懂,若再許也不一定能許到好人家,懷晏不嫌是她的福分。」


     


    「我等會兒就去給她說。」


     


    「不用了。」


     


    我推開門。


     


    寒風灌進來。


     


    娘親又將沈思畫摟得緊了些。


     


    她臉色有點掛不住:


     


    「阿芷,我們也是為了你好,這半年來你時常進出蕭府,確實不宜再議婚事。」


     


    「而且思畫懂得多,會的也多,你們姐妹在一起,還能互相照顧。」


     


    聽著多麼仁至義盡。


     


    當年藥瘋子逼我試藥,我閉著嘴不張,他掐著我下颌,也是這般說的。


     


    給我一口飯吃讓我活下來,替他試藥,還能強身健體,都是為我好。


     


    我咽下眸低的酸澀:


     


    「我的意思是,不用來告訴我,我知道了,明天就搬出去。」


     


    聽我說完。


     


    四人都松了口氣。


     


    沈思畫更是嬌嗔道:


     


    「我就說嘛,妹妹最通情達理了,我以後肯定會照顧好妹妹。」


     


    「謝謝。」


     


    轉身離開時,我沒關門。


     


    裡面傳來娘親的責怪:


     


    「看看這丫頭,一點規矩都沒有,走了也不知道把門帶上,還不趕緊把炭盆端近點,別涼著我乖囡。」


     


    4


     


    收拾行李。


     


    鳴夏這才明白過來我為何要她把東西都換成銀子。


     


    「二小姐,您怎麼知道夫人要讓您搬出沈府?」


     


    「我不知道,巧合罷了。」


     


    從前我去佛寺看過診。


     


    不少達官貴人府中,犯了錯的小姐夫人,大多會送往佛寺避避風頭。


     


    家中在意的,送去時多給寺裡捐香火,住持會格外照料。


     


    不在意的,待上幾年,不是病S,就是自願剃度與青燈相伴。


     


    沈思畫這麼一鬧。


     


    不出兩日,京城上下都會知道。


     


    他們怎舍得送她到佛寺。


     


    那就隻能是我了。


     


    原本想自己提出來,沒想到娘親先開了口。


     


    「那我們真的就去寺裡等蕭世子來接我們回家嗎?」


     


    鳴夏問。


     


    要不說她單純。


     


    否則我也不會不用府裡的舊人,要從人販子手裡新買個丫鬟。


     


    「自然不是。」


     


    出府的借口罷了。


     


    到了佛寺之後,兩家人忙著婚事,豈會顧得上我。


     


    5


     


    離府的地方,是沈思畫選的。


     


    距京城甚遠。


     


    走的時候,娘親身邊的丫鬟跑來傳話一句:


     


    「大小姐風寒久不見好,夫人在房裡守著,不便出來送您,二小姐路上保重。」


     


    「好。」


     


    ——


     


    路上。


     


    我在車夫的吃食裡加了巴豆。


     


    趁他去解手時,留下馬,將車輿推下山崖。


     


    「走吧。」


     


    我和鳴夏一路往南,趕到寧州。


     


    買了間院子,住下後,才知女子若要自立門戶並非易事。


     


    光是戶籍官員一處,就次次碰壁。


     


    第六次登門時。


     


    門外灑掃的婆婆看到我。


     


    「姑娘可是想自己開醫館?」


     


    嗯,我點頭。


     


    婆婆嘆了口氣:


     


    「哎,這女子自己做生意的,我活了大半輩子都沒見著幾個。」


     


    「不過我看姑娘誠心,倒是可以指條路。」


     


    說著,婆婆看向不遠處的將軍府。


     


    「我聽說不久前,國公府的大少爺得了怪病,你又想開醫館,若是能把他治好,國公夫人肯定會賣你這個人情。」


     


    「謝謝。」


     


    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隻是這怪病……


     


    我花了些銀子去打探。


     


    6


     


    已逝定國公獨子。


     


    袁俞安,字逸之。


     


    十四歲上戰場,十八歲北涼一戰,大獲全勝,卻隻願守著寧州,不願回京受封賞。


     


    然就是這般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弱冠之年,遭歹人暗算,醒來之後就得了瘋怔。


     


    「瘋怔?!」


     


    「是啊。」


     


    管家跟我復述之後,捶胸頓足。


     


    老夫人實在是沒辦法了,才讓我悄悄在外面找大夫。


     


    誰若是能將我們少爺治好,那就是國公府的大恩人。


     


    管家悄悄將我帶到後院。


     


    藏在竹林處,透過葉子間隙,我看到亭中坐著三個人。


     


    不對。


     


    準確來說隻有一人坐著,另外兩人是站著。


     


    「鬥地主啊,輸了喝水,不許上茅房。」


     


    桌子上東倒西歪地擺著七八個茶壺。


     


    說話的人頭戴玉冠,應是袁俞安了。


     


    他丟出兩塊畫著小人的木片,隨後大笑:


     


    「炸!我又贏啦,喝喝,趕緊喝。」


     


    二人捂著腹部下三寸,面色通紅:


     


    「少爺,您就饒了我們吧,真的喝不下了。」


     


    袁俞安面色不耐甩了甩手:


     


    「去去去,真沒意思。」


     


    他大抵是嫌悶。


     


    想將肩上的大氅取下。


     


    兩人看見了,茅廁都忘了上,急急忙忙將大氅給他穿上:


     


    「少爺,您就別鬧了,您才醒過來,身子還沒好,夫人說萬不能著涼。」


     


    ......


     


    此情此景,管家又是捶胸頓足。


     


    「沈大夫,你看看,少爺也太不體諒夫人的苦心,這瘋怔能治嗎?」


     


    常見的瘋怔,除了行為言語異常,還會伴隨眼神呆滯,口角歪斜,甚至吐沫抽搐。


     


    可袁俞安,眼神說不上呆滯。


     


    不過眼尾泛紅,再觀他臉上,面頰緋紅,額間薄汗。


     


    我望向亭子裡,擺了足有六個炭盆。


     


    他大概是真的熱。


     


    可若說他不是瘋怔。


     


    但剛才的行為的確實怪異。


     


    當真棘手。


     


    不過為了能開醫館,我朝管家點頭:


     


    「我試試。」


     


    7


     


    入府前,我做足了心理準備。


     


    但還是被嚇到。


     


    「瑟破瑞思!」


     


    各種顏色的碎布條從我頭頂落下。


     


    我下意識閉眼,再睜開。


     


    袁俞安放大的臉,離我約一指近。


     


    「啊!」


     


    我被嚇得連連後退。


     


    他大抵沒料到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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