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淡地迎上他的目光,心裡隻覺得好笑。
陳爵言還緊緊攥著我的手腕,似乎生怕我下一秒就要離他而去。
我被他攥得有點痛。
想要掙開,卻被他更緊的握住。
心下無奈,我隻好用另一隻手捧住他的臉頰,語氣輕柔道:
「陳爵言,你這麼喜歡我啊?」
他聞言,眼神微微愣怔,卻依舊怒火翻湧。
我微微一笑,在他的凝視下,抬頭輕貼上了他的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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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曖昧的觸感迅速麻痺他的惱怒。
他眼神一亮,不受控制般緊抱著我,低頭扣住我的後頸。
然後反客為主,深深掠奪著我的呼吸。
我被他吻得有些招架不住,最後被他抱回到主臥的床上。
那晚難耐的記憶與眼前再次重合。
我輕握住陳爵言脖頸上垂落下來的蝴蝶項鏈,堅硬的材質硌進手心。
一抹自嘲湧上心頭。
陳爵言如痴如醉地看著我,眼神裡卻寫滿不安。
我抬眼對上他的目光,輕聲問道:「陳爵言,你很喜歡我嗎?」
陳爵言眼神迷離,卻又無比清晰地回了聲「是」。
我滿意一笑,下蠱似地問道:「那以後,你會聽我的話嗎?」
他動作一停,垂眼深深凝望著我。
在親吻上我的臉頰時,啞聲回道:「綿綿,我會聽你的話。」
9.
這夜過後,陳爵言不再把我關在家裡。
吃早飯時,我提出要出門去逛街。
他隻是深深看我一眼,暗地裡還是不放心地打點好一切。
他會提前查清楚陳徹的所有行蹤。
似乎害怕像上次一樣和他突然出現在同一地點。
對於他的這種做法,我不置可否。
他的戒備心亦如從前,甚至更加患得患失。
我像上次一樣,故意對他說我口渴。
他呼吸微微一窒,卻也隻沉默地點了下頭,轉身去到一旁的奶茶店。
我等候在原地,饒有興致地望著他不時回頭的身影。
然後在他結賬的時候離開,站到他的視野盲區內。
陳爵言在回頭的一瞬間,僵立在原地。
隨後他反應過來,臉上布滿陰沉,開始焦躁地尋找我的身影。
我望著他在原地幾欲抓狂的模樣,內心毫無波瀾。
直到看見他突然露出一副難以呼吸的樣子,一手緊握著自己的脖頸,泄力跪倒在地上。
我心頭一驚,不明白他怎麼了。
眼看情況越來越重,我才終於忍不住抬腳向他走過去。
他看到我出現,眼眸猩紅漫上血絲。
我將手伸向他,他卻突然一把拉過我,狠狠將我擁進懷裡。
我被他禁錮得難以呼吸,正要出聲訓斥他。
卻冷不丁聽到他覆在我耳畔的低冷的聲音:「綿綿,你又故意耍我?」
我聞言心頭一緊,抬眼對上他的目光。
他眼眸內蓄滿淚水,似乎流露出一抹痛色。
然後輕蹭著我的側臉,喃喃開口:「和從前一樣故意耍我,很好玩嗎?」
我不明所以地望著他,輕聲一笑。
「從前我們見過嗎?」
他聞言一怔,一滴淚從眼角滑落,聲音涼薄道:「宋棉,你真是忘得幹幹淨淨。」
他說完這句話,冷臉拉著我站起身。
然後,一路沉默不語帶著我回到家裡。
我不知道在大學之前是否有和他見過,又有過什麼交集。
我問他,他也不說,隻沉默地看著我。
接連好幾天,他都不再主動和我說話。
似乎是在賭氣一般。
我故意叫他的名字,他也隻淡淡望我一眼,然後又收回目光去做自己的事。
我原地沉默半晌,隨後起身走向玄關處。
陳爵言見狀,騰地站起身,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我問:「你要去哪兒?」
我回頭看向他,淡聲回答:
「陳爵言,你不是不想理我嗎?」
聽到這句話,陳爵言的臉色瞬時黑了下來。
他抬腳走向我,一字一句地道:
「所以,你要去找誰?去找陳徹嗎?」
陳爵言此刻的情緒極度不正常,仿佛正在凝聚著的暴風雨。
「你不知道,我哥找你找得快瘋了嗎?」
他緊盯著我,眸光銳利,又夾雜著不言而喻的瘋狂之色。
然後他拿出手機,露出一抹自嘲的冷笑。
「那不如就告訴他好了?」
說罷,他當著我的面,撥通了陳徹的電話。
免提被打開,裡面傳來陳徹低沉不耐煩的聲音。
「什麼事?」
陳爵言停頓幾秒,凝視著我冷笑開口:
「哥,嫂子找到了嗎?別找了,她在我這兒呢……」
10.
說完這句話,陳爵言便果斷掛了電話。
不出五秒,陳徹的電話便再次打了過來。
陳爵言低頭掃了一眼後,直接關了機,將手機隨手扔在沙發上。
然後他徑直望著我,有點期待地問道:
「綿綿怎麼不說話?你不就是在故意折磨我,想看我發瘋嗎?」
我面上無動於衷,心內卻暗自冷笑。
陳爵言和陳徹一樣,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罷了。
我移開目光,轉身走向沙發。
不過二十分鍾,房門便被猛烈敲響,外面隱約傳來了陳徹的聲音。
三分鍾後,大門密碼便被破解開。
陳徹從外面衝進來,在看到我和陳爵言時倏地停住腳步。
我沉默著對上陳徹投過來的焦急目光。
他看到我先是一喜,然後便微微怔住,有些難以置信地緊盯著我的雙眼。
「綿綿,你的眼睛……好了?」
我收回目光,沒有回答他。
他難掩欣喜地上前一步,作勢要將我拉進他的懷裡。
一旁的陳爵言卻突然抬腳,擋在了我面前。
陳徹被阻礙,這才正視自己的弟弟。
似想起我「失蹤」這麼久的始作俑者就是面前之人,他一臉慍怒地看向陳爵言。
「你什麼意思?為什麼要帶走宋棉?」
「沒什麼意思。」
陳爵言迅速回道,面上浮起一抹紈绔的笑容,然後笑著解釋:
「哥,你看不出來嗎?我喜歡宋棉。」
陳徹像是聽到無稽之談一般,難以置信地看著陳爵言。
陳爵言笑意加深,突然回頭望向我。
「早在哥追求宋棉的時候,我就喜歡她了,甚至在更早的時候。」
他說罷回身,正對上陳徹震驚的目光。
「我認識宋棉,比哥要早得多,哥還記得故意把我趕到外婆家,害我錯過見我母親的最後一刻嗎?」
陳徹聞言,面前閃過一抹心虛之色。
隨即他便恢復如常,冷著聲音反問道:
「當初把你趕到你外婆家,是因為你在初中和人打架,父親生氣不想見到你,況且你後來不是說,是因為被人耍了,才錯過回城的末班車的嗎?」
聽到陳徹的話,我心頭驀地一跳。
陳爵言高挺的背影立在我面前。
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卻能感受到他微微顫慄的肩膀。
陳徹自顧自繼續為自己撇清關系。
「你母親當時本來就身體不好,在住院,正是因為聽說你打人的事情才加重了病情,你要怪就怪你自己,怪那個當時耍你的人……」
「是嗎?」
陳爵言低聲輕笑了幾聲,轉身握住我的手腕。
「可是,哥恐怕不知道的是,當初耍我的人就是我的嫂子呢!」
陳徹一聽,頓時驚愣在原地。
我沉默著聽著陳爵言的話,心裡瞬間漫上溺斃般的窒息感。
陳爵言眼神冷寂地看著陳徹。
「在出國之前,我一直把所有過錯推到宋棉的身上,甚至不惜傷害了她,可直到後來我才得知真相,是哥哥你故意不讓我見到我母親最後一面,是你故意找人提前了客車正常的發車時間……」
陳徹的臉色已經難看得不像話。
陳爵言轉頭看向我,當著陳徹的面,將我的手背抬至唇間輕吻了一下。
「哥,作為彌補,你把嫂子讓給我不行嗎?」
11.
聽完陳爵言的話,我一瞬間僵立在原地。
腦海裡終於回想起與陳爵言有關的那段模糊的記憶。
那是我高二那年,分班考因為發揮失常考差。
周末回到小鎮的家後,父親隻顧著哄繼母生的小孩,卻嚴厲地斥責了我一頓。
我心情煩悶地坐在路邊的長椅上。
然後在傍晚時分,遇到了一個來找我問路的小男生。
對方一頭汗水,臉色著急地詢問客車站在哪兒?
我那時惡劣心起,故意指了條路程遠的方向。
隨後便把這件事拋諸腦後。
所以我並不知道,那時候遇到的人就是少年時的陳爵言。
更不清楚,我一時興起的惡作劇,居然會給他帶來這樣的後果和影響。
我有些怔怔地看著陳爵言。
心裡蔓延上一抹後知後覺的愧疚之意。
然而不等我反應,陳徹卻突然一揮拳,猛烈地砸到了陳爵言的臉上。
陳爵言被迫松開我的手,向後踉跄了幾步。
站穩後,他卻毫不在意地抹了抹嘴角冒出的血跡,目光灼灼地看了我一眼。
然後挑釁似地開口:
「哥恐怕不知道,綿綿喜歡我,我們已經睡過了……」
陳徹怒不可遏地握緊拳頭。
在陳爵言抬腳向我走過來時,他突然抓過一旁桌子上的玻璃花瓶,對準陳爵言的頭頂砸了下來。
「砰」地一聲碎裂聲炸響在耳邊。
我驚愕回頭,看到陳爵言頭頂的血蔓延流下,然後身形搖搖欲墜倒在了地上。
「陳徹,你瘋了!」
我不可思議地看向陳徹,俯身要去看陳爵言的傷勢,他卻一把拽住我。
隨後門外走進來兩位保鏢,架起地上的陳爵言帶了出去。
「你們要帶他去哪兒?他需要去醫院!」
我下意識著急喝出口。
陳徹神色一冷,緊緊盯著我看了半晌,突然問道:
「綿綿, 你什麼時候復明的?」
我深知有些問題逃避不過,索性直截了當地告訴他。
我如何失而復名, 又如何步步隱忍, 繼續裝瞎騙他, 以及跟陳爵言離開的前因後果。
陳徹聽完,臉色愈發陰沉難看。
我冷眼看著他,聲音涼薄道:「陳徹, 我們之間早就已經結束了。」
「你從前欺負我眼盲, 是個瞎子, 把我當成你的金絲雀, 肆意折辱。」
「我不會原諒你, 更不會再回到你身邊,如果你要繼續糾纏我,我會報警。」
說完我繞過他,轉身向門口走去。
他卻忽然反應過來一般,一把拉住我的手臂,一臉受傷地問道:
「綿綿,我錯了!我找了你很久,你……你真的喜歡上陳爵言了嗎?」
我回頭甩開他的桎梏,冷眼看向他。
然後, 如他所願回道:
「是, 你說的沒錯, 所以告訴我,你的手下把他帶哪裡去了?」
陳徹本來要把陳爵言單獨關起來。
在我追問下, 他才讓兩名保鏢將陳爵言送去了醫院。
陳徹那一下毫不留情,砸得很重。
陳爵言在醫院昏迷了兩天兩夜, 才終於轉醒過來。
醒來後, 他便摘掉輸液的針管, 發了瘋般要離開病房。
陳家派去看守的保鏢險些招架不住。
我提著食盒趕到時, 陳爵言正在病房內狂砸物品。
保鏢被他全部趕了出來。
我推開門, 看著房間內一片狼藉,不由皺眉。
陳爵言聽到動靜, 猛地轉過身來。
他穿著病號服,額頭上纏著一圈厚厚的紗布。
他看到我後眸光一緊, 大步上前將我緊緊圈在了懷裡。
我被他勒得有些呼吸不暢。
讓他松手,他似害怕我被搶走一般, 隻牢牢地扣住我的後腰。
我心下無奈,將食盒擱至一旁。
抬眼對上他不安的目光, 淡聲問道:「陳爵言, 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嗎?」
他聞言一怔,沉默著沒有出聲。
我微微勾起唇角, 開口道:「隻要你聽我的話,我就不會離開你,好嗎?」
陳爵言喉結一滾, 垂眼緊盯著我的眼睛。
似乎在確認什麼後, 輕聲應了聲「好」。
我滿意地一笑, 墊腳湊上去,在他的唇角印上一個獎勵似的輕吻。
他眸底一亮,扣住我的下巴深深回應起來。
隔著窗戶玻璃上反射的影子, 我掃了眼站在病房門口的陳徹。
心內無言一笑。
就此,喜歡與否,都不再重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