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沈宜，尚書家的嫡女，一道聖旨，我成了賢王妃。
我本和他過著夫妻和睦的日子。
卻不承想，一朝事變，賢王登上了皇位。
我成了皇後，卻不再是沈宜。
1
我坐在梳妝鏡前，看著鏡子裡的我，隻覺得一陣感慨。
一個月前，我還是京中最不得勢的王爺賢王的妻子，可現在，我竟成了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
巧雲替我梳著頭發，「娘娘，皇上先前派人來傳話了，他今晚還有些事沒處理完，便宿在養心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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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點頭，「知道了。」
「娘娘，大皇子和二皇子也都睡下了，奴婢服侍您就寢吧。明日的封後大典可是要花費大精力的。」
躺在床上卻很難進入夢鄉，隻覺得這一月以來，就像做夢一樣。
先帝子嗣稀疏，一共也就得了七個兒子，活下來的也就四位。
當時最有可能繼位的便是二皇子和四皇子。
可誰承想，二皇子竟在今年的秋獵中傷了腿，成了坐輪椅的殘廢。徹底失去了繼位的可能。
明眼人都知道這幕後黑手是四皇子，可奈何沒有證據。
二皇子的母妃純貴妃知道她的兒子沒了繼位的可能時，直接把怒氣撒在了四皇子身上，直言不管花多少銀子也要查出四皇子害二皇子的證據。
這一查，倒是真讓純貴妃查出了些什麼，四皇子氣急之下竟直接帶人逼宮。
隻可惜，皇帝有所準備，四皇子敗了。
皇帝也沒想到他這個最寵愛的兒子竟然真的敢逼宮造反，在處理了四皇子以後一下子就重病不起，沒過多久便駕崩了。
七皇子年幼，這樣一來，登基的人隻能是一直不爭不搶的賢王。
2
我能嫁與李瑾，完全是因為先帝的一道旨意。
我是尚書之女，按理說這身份是攀不上皇子的，是純貴妃求了皇上，這才成了我們的婚約。
父親知道純貴妃背後之意，李瑾的母妃，不過是個貴人，他若是想繼位，難免會打妻子母家勢力的主意。
父親為此憂心忡忡，我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難免偏愛些。他怕李瑾因為我的家世遷怒我。
可李瑾並未因此記恨我，他對我講，雖說我們的婚約是因為皇上的旨意才有的，可既然有了，那就好好經營著，把咱們的日子過得舒舒服服的。
他既然這麼說，那我便好好地做好賢王妃。
他的後院很幹淨，隻有先前的一個通房丫鬟。成婚後我便將她抬成了妾。
因著我這個正妃的家世不高，李瑾側妃的人選遲遲沒有定下來。
就這樣，我們婚後一直過著琴瑟和鳴的日子。
婚後第二年的春天，我有孕了。
臨近年關時，我生下了我們的長子。李瑾給他取名其野，字珩之。
「【我行其野，芃芃其麥。】宜兒，我們過兩年再生一個女兒叫其麥可好？」
我見過父親和弟弟的相處方式，想著他們也大概是這個樣子。
可李瑾與我想象中的樣子不同，他對珩之有些過於關注了。
我覺得新奇，也曾問過他為何待珩之這樣好。
李瑾隻是笑笑，「看來宜兒到現在還不知本王的心意。」
我一下子紅了臉，我們在第一個孩子誕生後表明了心意。
3
我曾問過李瑾對繼位的態度，他說有二哥和四哥在，總不會輪到他的，與其自己往風雨裡去，不如守著自己的院子好好過日子。
我沒再多說什麼，順著他的意思便是了。
可誰承想，我們不去爭取，這東西反而落到了我們手裡。
李瑾登基時，不顧大臣們的反對，也要立我為後。
大臣們嫌我家世低微，李瑾則拿出發妻不可棄和我為他誕下長子反駁。
想著這些，我也逐漸有了困意。
等我迷迷糊糊要睡著時，我感到有人爬上了我的床，不用想，是李瑾。這事他早在王府便幹過許多次了。
「你今晚安生些，明日可是有大事的。」
李瑾吻了下我的額頭，「睡吧，我不做什麼。」
第二日起床時，李瑾已經離開了。巧雲替我梳妝。
我之前也參加過一些宮宴，但如此重大的場面，我還是第一次經歷。
但我隻能做好，也必須做好。
還好，我做得足夠好。
晚上，李瑾早早來了我宮裡，我們一起用了晚膳。
李瑾在飯桌上談起了原來府裡的那位通房，「宜兒，母後的意思是給個貴人的位分。」
「徐妹妹照顧皇上這麼久，這也是妹妹該得的。」
我能感受到李瑾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宜兒，我先前對你說的，我會努力做到的。」
4
李瑾所說的，是我生二皇子那年，那時我們之間有了兩個兒子。
他曾承諾我之後後宅便隻有我一個，我當時並未放在心上，可之後賢王府並未再進過新人，我也逐漸看到了李瑾當時說這話的決心。
我給李瑾夾著菜，抬眼看向李瑾，「皇上，宜兒相信你。」
當晚李瑾留在我宮中，「宜兒，這麼久了，其麥也該來了。」
第二日，我去了太後宮裡。太後並未說什麼，畢竟現如今這後宮裡的人不多，也沒什麼要緊事。
給太後請完安後我便回了寢宮。
嬤嬤帶著大皇子和二皇子來給我請安。
珩之如今已經四歲了，皇上給他找了太傅，進了上書房。
至於二皇子之揚，如今不過才一歲半，正是調皮的時候。
珩之很喜歡逗弟弟玩，每天從上書房回來，都會陪著之揚。
日子就這樣悠闲地過了半年。李瑾處理起朝政也逐漸得心應手起來。
這幾日太後時常召見我，有時還吩咐我帶上之揚。
我知道太後的意思，如今她的兒子是天下至尊的皇帝，這後宮可不似賢王府的後院。後宮怎麼可能隻有一個皇後呢？
這些天來，李瑾也時常向我傾訴，說前朝大臣們一直提起選秀的事，他以先帝崩逝未滿一年為借口搪塞了過去。
「宜兒，朕知道母後這些日子經常讓你去慈寧宮。你放心，會去和母後說清楚，朕如今一門心思撲在政績上，並不想著後宮的事。」
我沉默著，隻是撲進了李瑾的懷裡。
5
說實在的，當李瑾第一次說出要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時候，我內心是不相信的，我隻當這是情話。
父親與母親也十分恩愛，但父親的後院裡也有幾位姨娘。
我從未想過我的夫君會對我說一生一世一雙人。
隻是李瑾這樣說了，這麼些年也這樣做了。現如今在問自己，這能說自己也生了一份妄想，尤其是還在這位子上。
既如此，和他一起面對些困難又怎樣？
因有著珩之和之揚，太後並未在子嗣上數落我，隻是告誡我，這樣的盛寵對我一位皇後來說，算不得什麼好名聲。
太後看出我臉上的疑惑。
「皇後，母後知道你同瑾兒感情好，當時在王府，我也認了瑾兒的主意。可現如今他是天子，是一國之君，他的後宮怎麼可能就這一個女人呢。這後宮的女人，可不單單是為了給皇帝綿延子嗣，更多的時候，是為了牽制前朝啊。」
「可……」
太後的臉色因為我的反駁變得難看，「皇後，哀家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女子。皇上為了皇後空置後宮，一開始人們會說帝後恩愛，可時間長了，難免會有人拿此做文章，說皇後善妒。」
太後話已至此，我也明白太後的意思。
從慈寧宮裡出來，我隻覺得渾渾噩噩如行屍走肉一般。
我剛勸自己要和李瑾去面對困難的事，可這第一道難關竟來自李瑾最親近的人。
6
王嬤嬤扶著我，沒忍住開了口：「娘娘，太後所言也在理，這件事堅持下去最後受到傷害的也隻能是娘娘您啊。」
我看向王嬤嬤，「嬤嬤，您是自小跟著我母親的，當時父親納妾時，母親又是怎樣想的呢？」
王嬤嬤因著我的話愣住了，許久才開口，「姑娘當時也是哭了好久，老夫人來勸了勸，久而久之，姑娘也就想通了。」
我聽著嬤嬤輕描淡寫地描述，隻覺得心疼母親。
罷了，太後這一關我先自己撐著，如果以後李瑾來找我說那便再談吧。
就這樣，我去慈寧宮的次數多了起來，如果李瑾去太後那裡給我求情，太後則會安生兩天，然後等我去慈寧宮的時候變本加厲地討回來。
我在這裡受著太後的為難，李瑾在朝堂上也承受著不小的壓力。
先帝崩逝一年之期已到，催皇帝選秀的折子一道道地遞上來。
到了年關，林將軍平復了西部流民暴亂，皇上特賜平西大將軍的名號，還要大辦慶功宴。
宴席上，我看著這林將軍，年紀不大，家世倒還好，如今立了這麼大的功，怕是前途不可限量。
我正想著，卻被林將軍的聲音打斷了，「皇上，皇後娘娘，微臣在此向你們敬酒，感謝皇上給了臣機會，這才能讓臣平了那西部流民之亂，為皇上分憂。」
「這大功勞可還是在你身上啊，小小年紀，便有此膽量和謀劃，這軍中的老臣可是對你稱贊不已啊。朕賞賜你的東西你可還滿意？」
隻見林將軍突然行了個大禮，「皇上賞賜的東西很好，隻是微臣還有一個小心願。」
「林將軍但說無妨，朕一定盡力滿足你。」
我的心裡突然升起一股異樣。
「微臣家中有一妹妹，家妹對皇上愛慕已久，至今未出嫁，微臣懇請皇上能讓家妹入宮，隻要能陪伴在皇上身邊，家妹也願意，哪怕隻是一個答應的位分。」
7
林將軍的話落，大殿陷入了沉默，大臣們一時面面相覷。誰不知道皇帝登基一年都沒有選秀，如今這後宮也就皇後和一位貴人在。
如今這林將軍竟然自己的妹妹入宮，怕是皇上會生氣。
我看向李瑾，不知他會如何回答，心裡卻任性地希望他會拒絕。
「林將軍，朕知道你心疼你的妹妹，隻是這樣入宮未免不合規矩。這樣，半年後，朕會進行登基後的第一次選秀，朕這就特許你妹妹直接參加第二輪的選秀。」
「臣謝皇上恩典。」
我看著臺下迫不及待謝恩的林將軍，隻想苦笑一番。
不過也才一年光景，便要進行選秀了。
我側過臉看向皇上，他的目光落在了他身前的那個酒杯上。
慶功宴結束，我回了寢宮。巧雲在一旁勸著我，「娘娘，奴婢知道你心裡苦，你要是難過，就哭出來吧。」
我看向巧雲，「哭，我是皇後，怎麼能落淚呢。」
我屏退了下人，自己在梳妝臺前坐了一夜，等著李瑾過來，然後告訴我選秀的消息是假的。
可直到天亮了，李瑾也沒來。
8
第二日巧雲一進宮殿，便看到了坐在梳妝臺前的我。
「娘娘，您就這樣坐了一夜，您這樣會著涼的。」
我讓巧雲去稟報太後，說我身子不適，今日就不去請安了。
「娘娘，皇上昨日才說了選秀，您今日不去給太後請安，這擺明了就是給太後難堪，這樣太後會為難您的。」
「無礙的，這為難多一次少一次又有什麼區別呢？巧雲，下去吧，本宮想靜靜。」
嫁入王府的前一日，我也是在梳妝臺前枯坐了一夜，那時的我，滿是迷茫，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麼。後來入了府，是李瑾一點點地讓我打開心扉。
明明是他承諾的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可現如今不守承諾的人又是他。
我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相信和堅持都是笑話。
宮殿門突然被推開，我抬眼望去，是李瑾來了。
我起身行禮卻被攔了下來。
他看著我，我沉默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