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浴缸裡溢滿鮮血，地板上也被蔓延出觸目驚心的痕跡時，是傅煜寒衝進來救了我。
那天，因為堵車，他怕來不及，隻能拼命背著我跑，我失血過多，隻能迷迷糊糊地趴在他的後背上，聽到他紊亂又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再次醒來時，傅煜寒守在我的病床邊。
他連握著我的手都是不停抖著的。
我第一次看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傅煜寒哭。
“就因為他S了，你也想跟著S嗎？”
他的聲音撕裂，聲聲質問中帶著劫後餘生似的後怕：“你有沒有想過，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他？還是因為婚約，覺得你是他的未婚妻，這輩子哪怕是S，也隻能跟他綁定在一起？”
這個問題，我從沒有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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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從小就是陸清許的未婚妻，所有人都告訴我，等我長大後，是要嫁給陸清許的。
所以愛著自己的未婚夫，愛著自己未來的丈夫，對我而言，好像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
我也從未想過，如果陸清許不再是我的未婚夫，我也沒必要非得嫁給陸清許。
那麼，我還愛他嗎？
現在，對著陸清許，我也問出了那個問題：“陸清許，你是因為喜歡我，才要跟我結婚？還是因為要跟我結婚，才覺得喜歡我的呢？”
009
陸清許也無法給出這個答案。
我們倆實在是在一起太久了，從彼此遙遠的童年記憶裡，就已經被SS地捆綁了命運。
究竟是親情，愛情，還是友情呢？
陸清許默然良久，動了動唇：“我不知道。”
他望著我的目光開始閃爍，甚至有些動情地泛紅：“有區別嗎？歲歲，我說過我會娶你的，親情也好，愛情也好，我都會對你好的，何必分得這麼清呢？你真要拋下我去奔向另一個男人嗎？”
我知道，陸清許舍不得我。
他早已習慣了我陪在他身邊的感覺，對他而言，離開我，或者我離開他，都是無法接受的。
所以，在他恢復記憶帶著唐棠回來後，也依然願意答應跟我結婚。
“可是你的心在迷離……”
我對著陸清許澀然一笑：“雖然嘴上說著娶我，但你騙不了自己的心，所以，你看不到被你丟在婚禮上我的難堪，讓我等了你五個小時沒有答案，你隻知道唐棠需要你，而你要奔向她。”
陸清許愕然愣在原地，回想著從前的一幕幕。
最終，他閉上了眼睛：“對不起……”
但他又爭取說：“可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你可以跟我回去，哪怕是作為妹妹，我也會照顧你。”
我卻甩開陸清許，在他面前自由地轉了個圈，向他展示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不用了，我很開心。”
傅煜寒知道我愛看雪，所以斥巨資給我打造了一個雪景房，我可以在他面前像個小孩子，肆無忌憚地捧著雪，笑著鬧著跟他打雪仗。
他知道我並不愛吃陸清許喜歡的鱈魚，所以在我皺了下眉頭時，他就能敏銳地發現，然後陪我吃早就想嘗試但陸清許覺得不健康的麻薯和燒烤。
“陸清許，，沒有你，依舊會有人愛我的。”
“一直以來，在你面前，我隻能做你的未婚妻，可在傅煜寒的面前……”
我揚起了笑容：“我卻能做我自己啊。”
010
外面有關我和陸清許婚變的傳聞鬧得沸沸揚揚，但陸清許那邊始終不肯給個明確的回應。
有好幾次，媒體在商業酒宴門口堵到他，向他追問有關和我的傳言，他都冷著臉丟下一句——
“無稽之談！歲歲永遠是我們陸家的人！”
以前他總帶著唐棠出席各種場合，與她寸步不離，自我離開後，大約是為了避嫌，他不再隨身帶著唐棠，更是在唐棠在公司又一次犯下錯誤後，委婉地解除了她在公司的職務。
我沒想到唐棠會來找我。
坐在咖啡館內，見我自如地端起咖啡，她也學著我的樣子，急著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大概是喝不慣，她苦的皺了皺眉頭。
最後，她把咖啡放下，直接開門見山：“我從不覺得我是你跟陸清許之間的小三，他失去記憶的那五年，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們都快要結婚了。
在我眼裡，他就是我的男朋友，是你的出現破壞了這一切，所以，你才是我跟陸清許之間的小三！”
我抿著咖啡，輕蔑一笑。
自陸清許把唐棠帶回來開始，她就一直裝出一副天真無邪大大咧咧的樣子，嘴上說著‘沒關系的，歲歲姐，我知道你們倆才是一對，我願意祝福你們’，實際上，她一直都不甘心。
所以，在我和陸清許第二次舉辦婚禮時，她故意缺席我們的婚禮，在酒吧喝醉，給陸清許打電話，把新郎官從我和賓客的面前叫了出去。
陸清許許諾跟我領證，高中都沒讀完的她，突然想到要跟高中同學聚會，還在聚會上被逼著自證陸清許是自己的男朋友，迫使陸清許當眾求婚。
沒有她的授意和推波助瀾，求婚的照片又是怎麼傳出來的呢？
她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讓我明白，在陸清許心裡，她的位置比我要重要得多。
或許以前，我還會在意這個。
可現在，我連爭都不想跟她爭了。
我幽幽地問：“唐小姐，其實我一直都很懷疑一件事，你應該……很早以前就見過陸清許吧？”
“在他當年出車禍前，就喜歡他？”
唐棠一瞬錯愕，又心虛地遮掩起來：“你胡說八道什麼？誰都知道是我撿到了陸清許……”
我直接打斷她的話：“那為什麼別人撿不到呢？陸清許車禍的地段是個荒郊野嶺，對面就是大海，你一個小姑娘，沒事跑那裡去幹什麼？”
不給唐棠狡辯的機會，我又問：“發現車禍失憶人員，為什麼沒第一時間報警，反而把他帶回你家，告訴他你是他的女朋友，把他藏了五年？”
唐棠張了張口，身體都在輕顫。
我最後又問了句：“還有，我動用陸家的關系，找了他五年，尋人啟事，新聞報紙鋪天蓋地，但凡是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你為什麼……”
“偏偏把他藏了五年呢？”
011
我的問題，唐棠沒辦法回答。
從陸清許恢復記憶後帶她回家時，我就問過這些問題，唐棠當時支支吾吾，也沒有回答我。
就被陸清許護短地阻攔住了。
因為車禍留下的後遺症，他雖然恢復了一些記憶，但對於車禍當天的情景，他始終想不起來。
在他眼裡，唐棠是他的救命恩人。
是他在失憶落難期間，相戀了五年的女朋友。
沒關系，沙鷗落在淺灘上總會留下腳印，而曾經發生過的事，也總會留下痕跡的。
時間又過了兩個月，在我和傅煜涵即將舉辦婚禮前夕，陸清許又來找我，他喝的醉醺醺的，依戀又不舍地拉著我的手：“歲歲，別嫁他……”
“你問我的那個問題，我還沒想好……”
“我就快要有答案了，就差一點……”
他紅通通的眼睛裡滿是懇求：“再等等我，再等等我好嗎？我不能看著你嫁給那個人……”
下一刻，傅煜寒出現了。
他一把攬著我的腰，讓我跟陸清許保持著距離：“陸清許，你該不會到現在還以為，我是因為跟你針鋒相對才要接近歲歲的吧？”
“或許……”
他嗤笑了一下，幽幽地說：“我是因為喜歡歲歲，才總是看你不順眼呢？”
不等我發話，他就下了逐客令——
“或許我該感謝你，如果不是你的舉棋不定，歲歲到現在還看不清自己的心，現在她已經看清楚對你的感情了，唯一走不出來的人是你。”
對上陸清許愣在當場的樣子，他又呵了一聲，拍拍手，叫來保鏢：“送陸總回家。”
“你算是歲歲的娘家人，等我和歲歲結婚那天，會給你送喜帖的！”
012
陸清許在回去的路上發生了車禍。
等我們趕到醫院的時候，他的頭上包裹著一層又一層的紗布，唐棠哭得梨花帶雨般守在床邊。
然而她沒想到，陸清許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滿臉仇恨怨毒地SS掐著她的脖頸——
“你這個毒婦！都是你害我！”
事實真相跟我猜的差不多。
唐棠早在陸清許發生車禍之前，就已經認識他了。
那時，貧民窟的居民因為陸氏集團建廠的問題發生衝突，陸清許趕到現場處理，唐棠遠遠地看到了他S伐決斷，被眾人簇擁著的帥氣身影。
昔日隻能在電視和新聞上看到的人物，就如那天空中的太陽，忽然好像讓她伸伸手就能夠到。
她喜歡上了陸清許，每天裁剪和收集著陸清許的一切信息。
她當然知道我的存在，所以在那些暗戀陸清許的日子裡，她像是躲藏在下水道裡的老鼠，一邊仰望著陸清許的身影，一邊自欺欺人著。
原本以她和陸清許的身份，是再不可能有交集的。
但我和陸清許結婚那天，工作狂的他從公司急匆匆地趕去婚禮現場，車子卻在半路發生故障，他隻能去附近破舊的汽車修理廠將就著修一下。
而唐棠恰好在那家修理廠打工。
她知道今天就是我和陸清許的婚期，看著陸清許身上穿著的高級定制西裝，她知道如果錯失了這次機會，那麼陸清許從此以後都會變成我的丈夫。
所以，她在陸清許的車子上動了手腳。
就這她還不放心，又借著修理廠的舊車子一路尾隨，在路過一個破舊路段的時候，電光火石的瞬間，唐棠狠了狠心，竟開車衝撞陸清許的車子。
陸清許是為了避讓她，才從懸崖上摔下去的。
看到陸清許的車子摔下去後，唐棠這才回了神，知道犯下了無可挽回的大錯。
她想過去自首，甚至想過要將陸清許滅口。
但她萬萬沒想到，因為車禍的衝撞，讓陸清許失憶了。
就像是老天送給她的禮物。
曾經仰著頭都看不到的人，從雲端上摔落下來，如一張白紙般，掉落在她的生命中。
於是，一切的故事，都從那時改寫了。
013
恢復記憶的陸清許徹底瘋了。
他差點把唐棠掐S，我和醫院的工作人員好不容易才把他拉開，唐棠狼狽地在地上淚流滿面。
她聲聲悲泣著：“我喜歡你啊，陸清許，我做了這麼多，不都是因為喜歡你？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我們就快要結婚了呀……”
她哭著爬到陸清許的腳邊，苦苦哀求地抓著他的褲腿：“我不貪財，我隻是喜歡你這個人，我們再回到從前好不好？以前咱們在貧民窟的日子不是挺開心的嗎？你為什麼還要回來……”
聽唐棠說了實話，陸清許滿臉震驚和不可置信，最終都化作了一句惱羞成怒的——
“滾！”
因為唐棠害他車禍的事，陸清許報了警，那個女人在被警察拉走的時候，還在聲嘶力竭地喊著：“陸清許，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你隻是現在生氣，才會那麼對我，沒關系，你會認清的……”
陸清許呆呆地坐在病床邊，看向了病房內的所有人，最後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他向我伸出手：“歲歲……”
我開口安慰他：“事情已經過去了。”
陸清許又愣愣地看向了自己的手，如果放在以前，他向我伸出手，我肯定毫不猶豫地握上去。
可現在……
他苦澀一笑，抬起通紅的眼睛，喃喃地說——
“可是，我失去了你啊……”
014
陸清許終於分清了對我和唐棠的感情。
“歲歲，我是喜歡你的，我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隻有你始終在我身邊，除了你，我想不到還能相信和依賴其他人，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
病房內，陸清許痛苦地捂著頭，額頭上爆著青筋，嘴邊卻扯出一抹苦澀：“我真心想跟你結婚，可我沒辦法虧欠唐棠，隻能盡力彌補她……”
所以，當曾經的虧欠轉變為恨意後，就如撥開層層迷霧，終見青山，他也終於看清自己的心。
他終於抬起頭對視著我，喃喃地說：“那天你離開後，我看到了你留下的辭呈，就知道你要走了，我的心突然變得很空，很怕，我從未這麼怕過，當初車禍時差點S了，都沒這麼害怕過。”
“那時我還不明白是為什麼，可現在我明白了，歲歲，原來一直離不開的人是我……”
可惜，現在說再多也沒用了。
看著我和傅煜寒手牽手並肩而立的樣子，他苦澀地笑了一下：“現在，已經太晚了嗎？”
他眼中的淚終於掉落下來——
“是我活該，這就是報應啊……”
唐棠被抓的事鬧到網上，萬能的媒體自然能扒出這一切的來龍去脈，因此，網上再度熱鬧起來。
網友們紛紛感慨：“我的天吶，這個女人也太可怕了，得不到就毀掉，極品毒唯都沒這麼毒。”
“這不就是夢女發瘋嗎？可笑的是，居然真把陸少騙的團團轉，最慘的人還要數那位周小姐，原本郎才女貌的一對，被一個瘋婆娘毀了。”
“也沒有啊，周小姐現在不是幡然醒悟跟傅煜寒在一起了嗎？現在唐棠被抓了，她該不會又要回到陸清許身邊了吧？小姐姐千萬要清醒啊，一個男人可以為了一個女人傷害你一次，以後就會為了無數個女人傷害你無數次！這就是人性！”
同樣的問題，傅煜寒也很擔心。
從醫院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心事重重的。
“歲歲，剛才陸清許在病房裡說的那些話……”
他試探地問我：“你有什麼感覺？”
我抬頭看他，搖了搖頭：“沒感覺。”
網上的人說的對，一個男人可以為了一個女人傷害我一次，以後就會為了無數個女人傷害我無數次，從陸清許為了唐棠一次次忽略對我的傷害時起，就注定我們兩個再也回不去了。
哪怕他說的是真的，對我的感情也是真的，他的那種愛，我也承受不起，不想再繼續了。
傅煜寒眸中閃過喜色：“那我們……”
我露出一抹笑，無奈地說——
“不是要準備婚禮嗎？陪我去看婚紗。”
我握著他的手，搖了搖：“先說好，我很挑的，婚紗，戒指，還有結婚場地，要讓我滿意了，才決定嫁給你，對了，結完婚，我還想去蜜月旅行！”
傅煜寒撲哧一笑，眼裡溢出甜蜜——
“遵命。”
015
我和傅煜寒結婚那天，陸清許也來了。
畢竟我的父母不在了，而我從小在陸家長大，陸家怎麼說也算是我的娘家人。
他變得憔悴了很多，以前總是雷厲風行的陸總神情萎靡，眼底透著青黑，胡子拉碴的，面對我的時候，他才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他給我送來結婚禮物，算是我的陪嫁。
居然是陸家的那枚古董鑽石戒指。
“收下吧，算是我……對你最後的心意。”
我看了那枚戒指一眼，腦子裡回想的全都是自從戴上這枚戒指後，身為陸家未來兒媳給自己套上的枷鎖和折磨，鑽石雖然美麗，但……
我向陸清許揚起笑容，抬手展示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不用了，戒指這種東西，要我老公親手戴的才好，傅煜寒已經給我了。”
陸清許看了我的婚戒一眼，露出苦澀的笑。
婚禮上的流程，陸清許作為我的娘家‘哥哥’，被我挽著胳膊一步步走向了傅煜寒。
五光十色的彩燈下，他走的很慢，牽著我手的力道也越來越緊，仿佛走完了這條路，我們之間，就再也無法回頭，而到達終點的這段時間，是他作為陸清許，而我作為他的周歲，最後的道別。
可惜，再長的路總有終點。
他終究還是親手把我交到傅煜寒手上。
我看到他的眼睛泛紅，望著我和傅煜寒新婚的身影，最後說了句：“好好照顧歲歲。”
他退下了舞臺，也消失在我的世界。
而我和傅煜寒在眾人的祝福中相視一笑。
迎來屬於我們的新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