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對上了我睜開的雙眼。
「宋哥！你醒了！」
小程伏在我的床邊，緊張地望著我。
「......籤......子......呢？」
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從喉嚨裡擠出這一句話。
「在這兒呢！宋哥，在這兒呢！」
小程慌慌張張從兜裡掏出一張被血浸紅了一大半的字條，塞進了我的手裡。
我將它緊緊地攥在掌心裡，沒有力氣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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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程一直陪在我身邊，說什麼都不願意離開。
也好，這樣還能有個人幫我收屍。
18
我開始整日整日地昏睡，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小程不顧我的阻撓打開了電視機。
他說這樣子我覺得吵就不會睡過去了。
我失笑，真要睡過去也不是電視機能吵醒的。
這天，我罕見的精神頭不錯，還能撐著身體看一會電視。
卻沒想到會在新聞裡看到我的消息。
【《清宮》男二號宋瀾意故意耍大牌？】
然後電視裡出現了幾位不露臉的劇組工作人員的採訪。
「真是，林影帝每天兢兢業業地在劇組裡上班，倒是他借著受傷的由頭耍大牌！」
「想了很多辦法都聯系不上他，導演都要急瘋了！有些設備很貴的，租一天就是好幾千！我沒見過他這麼不負責任的人！」
隨後出現的是林景明。
「宋瀾意受傷的事是我的錯，我非常抱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導致他心存芥蒂不願意來。」
「瀾意，如果你在看電視，我在這裡再次向你真誠地道歉，希望你能夠原諒我，盡快回劇組拍戲吧！」
下一秒，電視畫面被關閉。
小程一臉緊張地看著我：「宋哥，沒什麼好看的，都是假新聞。」
我輕聲說道：「小程，我手機呢？」
他視線飄忽不定：「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放哪兒去了。」
「不見了也好。清淨。」
我笑了笑，躺了回去。
19
第二天一早，小程醒來一邊拉窗簾一邊說道：「宋哥，今天天氣不錯，我帶你出去走走吧。」
沒有人回應他。
小程心頭一跳，猛地轉過身來，手指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鼻息。
「醫生——」
「醫生——」
——
《清宮》劇組裡。
徐清歡來探班，發現我還是不在，表情一下子冷凝下來。
「宋瀾意還沒出現嗎？」
導演半是抱怨地說道：「是啊！真是搞不懂他到底想幹什麼！」
「哼——」
徐清歡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
「還能因為什麼，故意做給我看的吧！」
林景明拉住她的衣袖：「清歡，再給瀾意打個電話吧。」
說到這個，徐清歡更來氣了。
「我這兩天電話打得還不夠多嗎？足足打了 20 通電話！」
「他一個都沒接！」
「好啊，既然這樣，這部戲他也別演了，我會另外安排人過來。」
「清歡——」
林景明勸道：「或許他有什麼事呢？之前瀾意的助理小程打來電話說他病了，有沒有可能——」
他話沒說哇，就被徐清歡打斷了。
「怎麼可能！一個小小的骨折而已，能出什麼事！」
「我看他就是故意讓小程那麼說，想讓我過去見他！他做夢！」
「有本事，他這輩子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了！」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來電顯示是小程。
徐清歡皺了皺眉，直接掛斷了。
下一刻，電話繼續響起，還是小程。
她還是掛斷。
可是，小程這一次像是鐵了心要讓她接通電話。
持續不斷地打著。
徐清歡不勝其煩，最終接聽了。
「小程，我告訴你，如果是宋瀾意讓你給我打得電話，我勸你不要再打了！」
「宋瀾意以為我是非他不可嗎？我告訴你，這部戲不需要他來演了！」
「讓他一直躲著吧！」
「什麼時候他想出來了再出來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
「清歡姐，宋哥沒辦法來演戲了。」
「他S了。」
20
耳邊像是出現了巨大的轟鳴聲，徐清歡的腦海裡一下子一片空白。
足足沉默了十幾秒鍾，站在一旁的林景明都發現她不對勁了。
「清歡——」
「你說什麼？」
徐清歡沒有理林景明，對著電話那頭問道。
「宋哥他S了。」
「你放屁！」
徐清歡罕見地爆了粗口：「你讓他接電話！快點！」
「他不就是骨折嗎？！哪裡會不能接電話！」
小程嘆了口氣：「清歡姐，宋哥的屍體停在西藏中心醫院這裡，明天會火化，你如果能過來的話，就來見他最後一面吧。」
說罷，他掛斷了電話。
「不像話！不可能！」
徐清歡的眼神失去了焦點，頭自顧自地搖晃著。
「清歡，你怎麼了？」
林景明抓住她的手臂，卻被她一把甩開。
「老張，馬上給我訂一張去西藏的機票！」
西藏中心醫院的停屍間。
徐清歡跟著小程的腳步，一步步離停屍間越來越近。
咚咚咚，腳步聲回蕩在走廊裡，讓她無端地心越來越慌。
倏地，她一把拉住了小程。
「小程，別玩了！告訴我，宋瀾意究竟在哪裡？！」
小程沒有回答她，而是徑直帶著她來到停屍間。
從抽屜裡拉出一具屍體。
徐清歡雙手劇烈顫抖著，緩緩地揭開了眼前的白布。
枯瘦如柴的一副身體。
右手無力地垂落在一邊，骨折的傷赫然在目。
徐清歡的心狠狠地顫了顫。
蒼白無色的臉頰，雙目緊閉，毫無血色的雙唇。
宋瀾意就這麼安靜地躺在那裡。
一動不動。
21
徐清歡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那個停屍間的。
她隻是機械地跟著小程的腳步，來到了宋瀾意生前的病房。
小程指著那個 20 寸的行李箱，說道：「那是宋哥留下的東西。」
徐清歡打開了它。
裡面除了一些洗漱用品，還有一個上鎖的盒子。
「密碼是你的生日。」
按照小程的話，徐清歡打開了這個盒子。
裡面塞得滿滿當當的都是平安福和折成千紙鶴的紙條。
她忽然想起自己之前也見過這個。
宋瀾意把它當寶貝一樣。
每次去外面拍戲都要帶著。
她小心地拆開了一隻千紙鶴，在看到裡面的內容是，心髒彷佛驟停。
【希望徐清歡平安順遂。】
落款是南京雞鳴寺。
一隻隻的千紙鶴被她一個個拆開。
裡面的內容都是一樣的。
都是宋瀾意親手寫下的平安順遂。
唯一的不同，就是地點。
杭州靈隱寺、洛陽白馬寺、寶雞法門寺等等。
他每到一個地方拍戲，就會趁著空闲時間前去寺廟祈福。
為她求得一生的平安順遂。
徐清歡從到達醫院開始就緊繃著的情緒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口，一下子再也控制不住了。
「啊——」
淚如泉湧，將她精心畫好的妝全部弄花了。
可是她卻顧不上一點。
直到她看到那張染著血的、僅僅隻寫了一個平字的字條。
「那是宋哥在西藏的大昭寺裡求的。」
小程的聲音裡滿是悲傷：「可是他沒能寫完——」
徐清歡從眼前這一片暗紅就能猜到當時的場景。
心髒深處傳來劇痛，像是被人緊緊攥住了心房，無法跳動。
她哭暈了過去。
22
徐清歡醒來的時候，林景明守在她的床邊。
感受到她的動靜，他也驚醒了。
「清歡，你醒了！」
徐清歡想也不想就掀開自己的被子，焦急地問道：
「瀾意呢？！他在哪兒？」
「你別急！」
林景明拉住她：「宋瀾意的事情我剛剛聽說，你別太難過。」
「他的屍體火化是在 16 點，還有 1 個小時。」
徐清歡站在了原地，許久沒有反應。
林景明低低地嘆了口氣，伸出手去想要抱住她。
卻被她一把推開。
「瀾意住院的時候，說過他要S了。」
「我以為他在吃你的醋，沒有放在心上。」
「醫生說他是肺癌。」
徐清歡的聲音不復往日的清麗。
倏地，她抬手猛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清歡，你幹什麼！」
林景明被她驚呆了。
「是我害了他。」
「如果我能對他多一點關心，他是不是就不會一個人孤獨地離開！」
「是我的錯！」
她又扇了自己一巴掌。
「小程明明告訴過我，他生病了！」
「他明明告訴過我的！」
說著，徐清歡像是瘋了一樣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臉。
林景明怎麼都攔不住。
還是因為小程帶來了宋瀾意的手機，她才停下來。
23
「我在宋哥的手機裡發現了這個。」
小程遞過手機的時候臉色很是凝重。
徐清歡接過手機，那是一段視頻。
視頻裡是《清宮》劇組的現場。
視頻一開始，是宋瀾意搖搖晃晃騎馬的視頻。
林景明在看到這一幕的一瞬間，臉色變得慘白。
他眼神不經意間對上了小程，裡面滿是冷漠。
視頻裡，清楚地顯示了林景明是如何操縱馬屁撞倒宋瀾意，甚至故意踩斷他的肘關節。
「啪——」
又是一聲響亮的巴掌聲。
林景明不知道徐清歡哪來的力氣，直接將自己打翻在地。
她眼神中滿是不敢置信和憤怒。
「林景明！我那麼相信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為什麼要傷害瀾意！」
林景明忽然間笑了，笑得很大聲。
「徐清歡，人活著你不好好珍惜，S了倒是開始當婊子立牌坊了？」
「沒錯，我就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一直喜歡我！我離開國內這麼多年, 空有影帝頭銜，沒人幫襯怎麼行？」
「沒想到你竟然還喜歡我，那我不得好好利用一下嗎？」
「宋瀾意，不過是你找的一個替身, 有了我你還留著他幹什麼呢？！」
「哈哈哈, 現在他S了倒是裝起深情人設了。」
「徐清歡, 你賤不賤吶！」
若不是小程S命攔著，或許徐清歡真的會打S林景明。
宋瀾意S了，法律已經懲罰不了他了。
小程將視頻上傳到網絡上, 網絡輿論頓時兩級反轉。
林景明淪為了人人喊打的對象。
這輩子是別想在娛樂圈復出了。
24
宋瀾意的屍體被準時火化, 骨灰裝進了小方盒中。
小程想讓他入土為安, 可是沒想到徐清歡卻抱著骨灰盒SS不遠撒手。
「清歡姐，這是宋哥留給你的。」
他遞過來一隻錄音筆。
徐清歡錯愕了幾秒鍾，迅速搶過。
「清歡, 如果你聽到這段錄音，那說明我已經S了。
肺癌，治不好了。
回想我們在一起的這四年，我很開心很快樂。
哪怕是作為一個替身。
你一定不知道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愛上你了。
你就像是一個小太陽, 照亮了我的整片天空。
越是靠近你, 越是沉迷, 無法自拔。
你不用覺得愧疚，不喜歡我不是你的問題。
感情的事情是不可以勉強的。
很抱歉我臨S前才明白。
我衷心地祝福你們倆能夠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相愛的人如果不能一起相守, 那該多遺憾啊！
對了, 我為你求了 37 個平安福, 沒能幫你湊到 100 歲，實在抱歉。
我怕是沒辦法集齊了，希望剩下的平安福林景明能夠幫你湊齊。
我的一生，已經沒有遺憾了。
最後, 希望你平安順遂。」
短短幾百字足足錄制了十多分鍾。
徐清歡來來回回聽了好幾遍，早已淚流滿面。
「清歡姐, 讓宋哥入土為安吧。」
25
一個月後，救援隊在川藏線上發現了一輛側翻的越野車。
車上坐著的是徐氏影業的大小姐, 徐清歡。
她臉上帶著安詳的笑意, 手中緊緊攥著一張照片。
是她與宋瀾意的合照。
她是在獨自穿越川藏線的路途上發生意外，被活活凍S的。
遺物裡有一本筆記本。
1 月 17 號。
瀾意，我們一起穿越川藏線吧。很抱歉，現在才能陪著你一起。
1 月 18 好。
瀾意, 你看到了嗎？
我把所有的景色都拍下來燒給你了，你一定會喜歡的。
1 月 22 號。
瀾意, 今天下了暴雪, 路被封住了。
1 月 25 日。
瀾意, 今天好險啊，差點翻下山崖。我知道是你的平安福在保佑我。
1 月 31 日。
瀾意, 暴風雪越來越大了, 路很不好開。我覺得有些累，幸好還有你陪著我。
2 月 4 日。
瀾意，我好冷啊。
你S之前，是不是也覺得很冷呢。
別擔心, 我馬上就來陪你了。
徐清歡的葬禮沒有大操大辦。
按照她的遺願，埋在了宋瀾意的墓邊。
瀾意，我們永遠能在一起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