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是陳天的表哥。」
他剛說完,我就整個人震驚在了原地。
陳天……厲澤?
他倆有血緣關系,是表兄弟?
陳天是那種清秀的長相,一雙小鹿眼睛是五官裡唯一濃烈的存在,也被一副金框眼鏡遮掩在了淡淡的臉龐之下。
而厲澤,歐式面孔。
眼睛大得佔臉的四分之一。
鼻梁高挺,眉眼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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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他有一半的德國血統。
然後現在告訴我他和陳天是表兄弟?
那厲澤知道陳天喜歡何以闌嗎?
我感覺我整個腦子都混亂了,上輩子怎麼也沒想到這兩個人會有親戚關系。
和上輩子一樣,彩排了一次以後,吳老師把我叫到辦公室,說想讓我把機會讓給想要鍛煉自己的林婉。
這次的我依舊據理力爭。
卻還是一樣的結果。
吳老師說,沈歲歲你再想想。
我等著顧長安再次為了林婉舞到我面前,等得花兒都快謝了。
終於在飯後等到了他出現。
他面無表情,像機器人一樣念完和上輩子一樣的臺詞,平淡的眸子裡透著我看不懂的情感。
我猜他可能愛女主愛到面癱了。
隻不過這次我沒有再說出絕交的話,因為我們已經提前絕交了。
我隻是看著他,沒有說話。
我知道我說什麼都改變不了機會被林婉搶走的現實,故事的軌跡總是會繼續下去。
當林婉參與第二次彩排,拿著我寫的主持稿站在厲澤身旁的時候,我就站在臺下看著她。
再來一次,這件事情好像對我情緒的影響沒有那麼大了。
可能是因為我的靈魂是二十八歲的靈魂?
陳天在我旁邊陪著我看,一向沉默寡言的他第一次毒舌地評價道:「她沒你普通話標準。」
「沒你好看。」
「沒你有感覺。」
我側頭看向他,怎麼也抑制不住臉上的笑。
「沒你高挑。」
「頭發沒你多。」
「哦,她漏詞了,業務能力沒你好。」
我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天蠍座啊?」
陳天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難得露出了個嘚瑟的笑容,說:「你怎麼知道?」
我內心吶喊道,因為我實在想不到陳天這廝能是其他什麼星座了!
6
努力遠離小說主劇情線的我,已經可以坦然接受自己的主持機會被女主林婉一次又一次地奪去。
不過我也闲了下來,終於可以在運動會的時候不用上臺主持也不用守在主席臺讀稿件,可以跟著陳天舒舒服服地遊走於各大賽場。
遊泳館的帥哥最多,大多是八塊腹肌的猛男,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籃球場的帥哥稍少,但是質量很高,我們還在高二 A 隊裡看到了陳天上輩子的緋聞男友何以闌。
何以闌的確長了一張俊臉,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濃眉大眼的,是運動型帥哥。
上輩子的我沒怎麼和六班的人接觸,也沒這麼近距離見過這個很多人愛的六班班草。
如今這麼遠遠端詳之後,我果斷下了個定義。
陳天喜歡何以闌是有道理的。
要我是白皮儒雅溫潤小書生,也會喜歡黑皮愛笑運動大男孩。
看過不少耽美文學的我,忍不住在腦子裡開始思索,何人為攻,何人為受。
照理說,應該是小書生為受才對,可是按我對陳天的了解,腹黑的他怎麼可能甘心為愛做受,隻有忽悠看起來不太聰明的黑皮大男孩做受才符合他的人設。
我側頭看向陳天,臉上帶著了然於心的壞笑。
我說:
「陳天,不會特意來看何以闌的吧?」
我說得很小聲,除我們以外應該不會有人聽見。
陳天嘆了嘆氣,輕輕捶了一下我的腦殼。
他無奈地說:「對,沒錯,我是來看何以闌的。」
然後接下來的劇情讓我嘴都驚訝得合不上了。
我看到比賽結束之後何以闌悄悄轉頭便看到了正在對他微笑的陳天,還沒換球服就一頭汗地往我們這裡衝。
我看著他停在我們面前,咧著一口大牙笑。
「陳天!你竟然來看我比賽!太不可思議了!」
此時此刻,我的腦殼上滿頭黑色問號。
什麼情況?
不是陳天單戀何以闌嗎?還寫了變態小日記。
怎麼現在看著像兩情相悅啊?
「順路而已。」陳天擺出了他平常面對眾人的高冷姿態,讓我竟分不清誰才是暗戀別人的那個。
然後何以闌就把目光鎖定了陳天身旁正帶著八卦探究神情的我身上。
他剛打算拍我的肩膀,手又在半空中收了回去,傻乎乎地笑道:「我知道你,沈歲歲!」
又是同樣的這句話。
「我是陳天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何以闌,所以四舍五入我們也算朋友!」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我的腦袋像是被一個大鐵錘錘了一下,我看著他,又側頭看向陳天。
好像有什麼謎團的真相快要浮出水面。
又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我遺忘。
我張開嘴,卻遲遲說不出一句話。
時間的腳步總是不會停下讓我仔細深思,高二的寒假在四科會考之後悄然來臨。
隨之而來的即將是過年,往年我們家都會和顧長安家在過年前聚上一聚,兩家人一起出去旅行。
今年也是一樣。
我和顧長安的確不再是朋友了,可這不代表做了二十多年閨蜜的我媽和安阿姨要因為我們的緣故斷絕來往。
我們今年一起去了重慶,吃火鍋的時候顧長安還是下意識像以前一樣給我盛了滿滿一碗麻醬後再去調自己的醬料。
我說了聲謝謝後,看到大人們看我們的神色,尷尬地笑了笑。
我沒辦法做到忘記上輩子所發生的一切,也沒辦法不想起顧長安冷漠的眼神和難聽的指責。
我們的關系,隻能這樣,維持表面的和平,僅此而已。
我真的以為我們的故事就到此結束了。
然而在重慶的最後一天晚上,顧長安卻出現在了酒店房間門口。
他說:
「沈歲歲,我有事情想跟你說。」
我欣然答應,跟他去到了酒店裡的一個天臺。
他用復雜的眼神看著我,又好像在透過我看其他人。
然後張口說道:
「沈歲歲,你是重生的對吧。」
一句話讓我醍醐灌頂。
我突然好像明白林婉轉來我們班級的那天,顧長安向我投來的那束我看不懂的目光,究竟是為什麼了。
顧長安,應該也是重生的。
所以我問他:「你也是?」
顧長安笑了笑,他緩緩搖了搖頭,說道:
「我隻是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他說他夢到了上輩子的他,夢到了上輩子的我,夢到了他牽著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子,用最惡毒的思想揣測著那個他認識了十幾年的沈歲歲。
也夢到了我因為被校園暴力,心灰意冷差點跳樓自S的畫面。
夢裡的他,好像被控制了一樣,或者說像是被下了蠱。
一心隻有那個陌生女孩。
而他的小青梅,被他拋之腦後,甚至他與小青梅自高中以後再無見面。
「我當初所有的疑惑,都在這一場夢之後得到了解答。」
他看著我,那雙曾經我非常喜歡的桃花眼裡面彌漫著水霧。
「歲歲,對不起啊,竟然讓你承受了那麼多。」
「長安哥哥說好,要永遠陪著你的。」
「可是到頭來,我從來沒有站在你這邊過。」
我現在看著他,似乎生不出一點憤怒的情緒。
因為隨著時間,我已經不再會被他影響情緒了。
討厭嗎?依舊是討厭他的。
在他一遍遍跟我說著對不起的時候,我的腦子裡過著高三那年我萬念俱灰在教學樓天臺打算一跳解千愁的畫面。
當時的我,被全班人針對。
似乎所有人都要來踩我一腳,當然他們也有著光明正大的理由。
「沈歲歲害得林婉錯過會考!」
「沈歲歲搶林婉的主持機會。」
「沈歲歲那個人啊,連認識她十幾年的顧長安都對她橫眉冷對的,能是什麼正常人?」
我的英語作業被丟進男廁所,發卷子總是略過我,放在桌子上的水壺總是莫名其妙倒一桌子水,筆袋裡被人放進了蟑螂。
班主任說,再忍忍,反正快畢業了。
教導主任一味地把這件事情強壓下來。
最後甚至拿高中畢業證威脅我,不允許我鬧到更高級的領導面前。
我想S。
但是沒S成。
我記得是一個男生把我抱了下來,他抱著我,輕輕地拍著我的背。
他對我說:
「想哭就哭出來吧。」
我在他的懷抱中痛痛快快地哭過一場,還把鼻涕蹭在了他的衣領上,我看到了他的鎖骨上有一顆紅色的小痣。
發泄之後,我徹底冷靜了下來。
誰弄倒我的水壺,我就拿著水往她臉上潑。
誰偷了我的作業扔掉,我就當場撕掉他的作業。
反正老師也不會管,教導主任知道了也隻會選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從回憶中漸漸抽離,我看著顧長安,心平氣和地說:
「我是怪你,所以我選擇不跟你做朋友了。」
「可是我害你差點自S……」
我笑了笑,緩緩地搖了搖頭。
「顧長安,我不是因為你才萌生那種想法。」
「其實我沒有你想象當中的那麼喜歡你,也不可能為了你而放棄生命。」
他愣住了,呆呆地看著我。
而我說完,轉頭就走。
我想,重生之後的我也沒多麼在乎顧長安,對於這個曾經傷害過我的人,我唯一的想法可能就是遠離他。
時間轉眼間到了大年三十那一天。
媽媽叫了舅舅一家一起來家裡吃團圓飯,叮囑我好好地打扮一下,穿上新買的衣服。
我在房間裡少有地化了個妝,換上了新買的一套紅色格子套裙,剛打扮完就看到了陳天的消息。
他說,他和何以闌晚上要去江濱公園放煙花。
問我吃完年夜飯要不要一起去。
我答應下來,心情轉眼間更好了。
放煙花這事,以前每年都不會缺席,隻是以往都是和顧長安,再往後就是我的塑料姐妹王珺珺。
今年我和他們都掰了,自己又不願意一個人出去放煙花,本以為就這樣了,沒想到還能收到陳天的邀請。
喜滋滋!
然而到達江濱公園的時候,我的身旁站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的表哥,陳奕。
陳奕和我差兩歲,今年剛讀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