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後第五天，女兒在月子中心測出黃疸超標。
我不顧身上傷口還沒修復，就收拾東西跟大家去醫院。
月嫂張姐拉住我：「寶媽，外頭冰天雪地的，你還沒出月子，可不能折騰，讓寶爸跟大家去。」
看著小臉蠟黃的女兒，我有些著急：「張姐，我老公還在加班，寶寶耽誤不得。」
張姐蹙眉：「加班？可我剛才在電梯看到他了啊。」
1
剛才？
剖宮產的傷口一抽抽地疼起來，女兒的哭聲羸弱像小貓，我顧不得心底異樣的情緒，勉強披上羽絨服，又在張姐幫助下戴上帽子：「張姐，你一定看錯了。」
Advertisement
我找出手機裡二十分鍾前老公剛發給我的加班照。
「他公司離這裡一個半小時，他上哪這麼快就到這裡？」
張姐嘴唇嚅動半晌，最後抿唇抱起我女兒：「您待會兒一定注意些，別受涼了。」
我扶著腰，跟著眾人一起等電梯。
誰知電梯一打開，我老公穿著羊絨衫站在裡面，我所有強撐著的力氣瞬時卸了幹淨：「老公，寶寶黃疸超標，好像得照藍光。」
老公呆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
「那你先回去休息，我跟他們一起去醫院，寶寶一定會沒事的，你別擔心。」
我看著眾人都坐上電梯，又看著電梯緩慢關上，才一步步挪回我的房間。
走廊沒有暖氣，剛才站那一會兒，我腳底呼呼往上冒寒氣，回到房間我忍不住縮到被窩裡。
看到床頭櫃上的奶粉，我掏出手機拍照發給老公：【萬一要住院，你記得給買一桶這個牌子的奶粉送進去。】
發完信息，我看著頁面上的聊天記錄陷入沉思。
從公司到月子中心，開車要一個半小時。
以往老公到月子中心時都會穿羽絨服，而剛剛在電梯裡，他卻隻穿了一件羊絨衫，看那架勢，反而像是從樓上剛下來。
再聯想到這家月子中心樓上就是酒店，我本就冰涼的身體仿若泡到了冰水裡。
顯然張姐並沒有看錯，她之前在電梯遇見的就是我老公張雋。
我再顧不得冰涼的手腳，穿上衣服就去了月子中心的三樓，整層都是琳琅滿目的產後康復項目。
前臺小姐姐笑得溫柔：「寶媽，我們這裡有盆底肌修復、腹直肌修復還有肩背項目，您是否需要體驗一下。」
我擺手告訴對方還沒出月子，小姐姐塞給我一張宣傳頁，說所有的項目和價目表還有她的電話都在上面，如若我有需要，隨時聯系她。
我揣著這張紙轉身又去了四樓。
是很普通的酒店，有辦理入住的前臺，牆上掛滿了各種房型。
張雋不可能去產後康復中心，唯一的答案就是，他在四樓開了房。
我腦海中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個小人跳得起勁：【承認吧，他背叛你了，在你刀口尚未愈合的時候，他在你坐月子的樓上，和別人開了房。】
另一個小人萎靡不振：【也有可能他就是太累了，他一定是太累了。】
兩個小人吵得起勁，我卻在看到從走廊裡走出來的李顏語時，狼狽轉身從步梯跑了下去。
跳得起勁的小人越發得意：【現在你還有什麼要說？怎麼會那麼巧，張雋前女友也在這開了房？】
萎靡不振的小人癱軟在地，做最後的掙扎：【前兩日我難產住進重症監護室的時候，他差點沒哭暈過去。】
【監護室的護士一趟趟趕他，讓他回去等消息，他卻追著主治醫師求人家，他的擔心作不得假。】
慌張劇烈運動，震開了我的傷口，護理臺的工作人員小陳小心幫我清理傷口，似真似假地埋怨我：「姐，別管遇到什麼事，你現在最重要是養好自己的身子。」
我摸著小腹上彎彎曲曲的疤痕，淚水再也忍不住掉下來。
2
我和張雋的認識很戲劇化，他在宿舍樓下擺蠟燭鮮花跟李顏語求婚，卻慘被拒絕。
李顏語跑了，張雋也要追著去，負責打掃宿舍樓下衛生的我，拉住張雋不許走。
「你把這裡造成這樣，拍拍屁股就想走？這蠟燭油滴在地上，你知道有多難清理嗎？還有這些鮮花被踩爛了。
「今天不清理完，你哪也不許去。」
眼眶紅紅的少年，一言不發把鮮花、蠟燭掃進垃圾桶。
垂首拿著一把小刀，一點點刮掉地上的蠟燭印。
我百無聊賴玩著手機看他刮，卻刷到李顏語發在短視頻平臺的告別視頻。
白月光決定為了前程，舍棄掉愛情，外放音很大，張雋慌亂之下刮破了自己的手指。
為了不被賴上，我不得不陪他去醫務室包扎傷口。
他跑去追妻，我認命把他刮剩下的蠟燭印都清理幹淨。
我累得手酸，他也沒追回決絕離去的李顏語。
震動的手機鈴聲拉回我的思緒，電話中的張雋聲音依舊溫柔：「老婆，醫生看過了，寶寶不需要照藍光，隻需要按要求吃藥、曬太陽就沒問題。你別擔心，我和寶寶這就回去陪你。」
我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一半，寶寶健康，我才有心力去計較其他。
月嫂抱著孩子去外間照顧的時候，張雋環抱住我：「今天加班的時候，突然想起有文件落在了這裡，不然就要辛苦你跟著去醫院了。」
張雋是把我當傻子了嗎？
感受到小腹一抽又一抽的疼痛，我裝作不曾起疑的模樣：「你來回跑才是真的辛苦。」
張雋把頭蹭在我頸間：「隻要你和寶寶好好的，我就不覺得苦。想起你住在重症監護室那畫面，我就忍不住後怕。」
我不耐煩聽他做戲，趁他擺弄手機的工夫，在他牛奶杯裡下了安眠藥。
盯著他沉沉睡去的面容，我打開他的手機，一點點篩查了起來。
他做得很謹慎，李顏語的微信設置了消息免打擾，聊天頁面清空得幹幹淨淨。
我直接調出他的某團、某成、某寶訂單。
長長一溜消費記錄，從我懷上寶寶不能吃辣開始，他吃了二十三次火鍋、十九次烤肉，還去了川菜館，吃了日料和韓餐。
每一筆訂單，都選的雙人餐。
而他某寶的訂單裡，有趣味衣服，還有很多助興的小工具。
最諷刺的是，其中一件大衣，他給我買了 L 碼，又同時給對方買了 S 碼。不知他面對我們二人的時候，會不會在悄悄對比誰穿這衣服更好看？
3
月嫂去樓下洗澡去了，我盯著張雋緊閉的眉眼，恨不得拿起枕頭悶在他口鼻上。
既然忘不掉李顏語，為何要追求我，為何要跟我求婚。
最最惡心的是，我從鬼門關走一圈為他生下女兒，他卻在我坐月子的樓上，和前女友鬼混。
腦袋蒙蒙的，眼睛因為盯得太用力流下生理性淚水。
鬼使神差，我點開他的收藏夾，看到一張又一張他為李顏語拍下的趣味照片。
還有他截圖的聊天記錄。
【張雋，當初是我對你不住，很難想象，我會成為我初戀的小三。】
【為愛當三，為愛妥協，張雋，你會不會看不起我？】
【張雋，如若我讓你拋下一切跟我走，你可還願意？】
每一張，每一句話，都是李顏語對他的愛，他表面刪除聊天記錄，背地裡卻珍而重之地通通收藏。
而他的回復更是擊碎我的驕傲。
【顏語，你要知道，有的愛適合用來成全，你有廣袤的天地，我不忍心把你囚在我身邊，生兒育女。】
【在我心底，永遠有一個角落為你留著，你知道的，對於我們男人來說，初戀，是最難忘懷的。】
我一張又一張截圖，發送到我的手機，又用手機錄像存證。
我在監護室生S不明的時候，他說他要成全李顏語的自由！
這對賤男賤女，欺人太甚。
急劇起伏的胸口仿若缺氧般提不上氣，刀口混合著手腳又痒又麻的觸感，太陽穴針扎般疼起來。
我再顧不得其他，用張雋的手機，把他們出軌的聊天記錄，還有那些訂單截圖，全部都發到了他的家族群。
平日裡熱鬧非凡的群，瞬間安靜下來。
我用張雋的手機，往群裡發了好幾個大紅包。
【有瓜一起吃。】
【大家伙都熱鬧熱鬧。】
婆婆電話緊跟其後就打進了張雋的手機裡：「張雋，你作S啊，殊穎剛生完孩子，你……
「你趕緊撤回消息，不然殊穎看到，就再也難以收場了！
「還有那個小狐狸精，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不要再跟她拉拉扯扯，你怎麼就不聽？」
原來，嘴上說把我當親閨女待的婆婆也知道張雋和李顏語苟且的事。
我衝著話筒悠悠開口：「不用收場了，消息就是我發的，原來您早就知道張雋出軌的事了？
「媽，您不是一直說把我當親閨女嗎？那您幫忙評評理，張雋在我坐月子的時候，就在月子中心樓上和前女友開房，你說這事多新鮮吶。
「也不知道，張雋公司的領導要是知道這事，會不會也覺得開了眼。」
婆婆聲音很慌張：「殊穎，你聽我說，我知道這事讓你受委屈了。
「但咱們都是成年人了，不能任性處理問題。
「你想想小寶，她剛來到這世間，你忍心讓她從小就生活在單親家庭嗎？」
隔壁房間的小寶睡得香甜，她還不知道我這個愚蠢的媽媽，為她選了一個多惡心的爸爸。
但好在，發現得不算晚。
「是我出軌嗎？
「是我管不住下半身，和別人開房嗎？
「是我和前任拉拉扯扯嗎？
「罪魁禍首是你兒子！」
婆婆被我懟得訥訥吐出一句：「我是管不了你們年輕人的事了，你們愛怎麼作就怎麼作吧。」
4
我看著掛斷的電話，剛剛鬱結的心，總算舒暢了一分。
體內反而多了一種肆虐的快感。
向來和婆婆攀比的大伯母唰唰領了三份紅包。
【艾特大伯、艾特三弟、艾特四妹，你們快來領紅包啊。】
她一次艾特了她們全家的人。
半晌見沒人反應，她又在群裡發語音。
【大雋這事辦得不地道，人家殊穎還在坐月子呢，這人品也太低劣了。】
她又艾特我婆婆：【這事不會對大雋工作有影響吧？】
【我記得考了三年才上岸的，要是因為亂搞男女關系就丟了，怪可惜的。】
群主公公直接解散了群聊。
看著張雋手機上保存完整的聊天記錄，我端起一杯熱水潑到張雋臉上。
單機遊戲不好玩，還是把張雋喊醒，當面掐有意思。
張雋被燙得一激靈，醒來看到我笑盈盈坐在床頭，皺眉：「老婆，你怎麼還不休息？
「我之前去問過了，月子裡的人不能熬夜，也不能長時間看手機，你快休息休息，我做夢有人往我臉上潑熱水，把我嚇醒了。」
我舉了舉手上的杯子：「哦，不是夢，是我潑的。」
他抹了一把臉，臉色變得難看：「我知道你生孩子坐月子辛苦，但我工作也很辛苦，你往我臉上潑水做什麼？
「你該不會產後抑鬱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