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藥味襲來,我轉身,幽幽問他:「你是男主嗎?」
09
冰冷的大手探上我的額頭。
沈照沉聲:「是不是昨晚沒蓋好被子發燒了?」
我:......
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氣勢瞬間沒了。
我拍下他的手,剛準備接過藥碗送進去,就被他攔住。
「燙!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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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碗被擱在離床榻幾米遠的桌子上後,沈照一言不發又出了門。
我嘴角抽搐,解釋道:「那啥,我丈夫社恐,你抓緊把藥喝了吧!」
顧月歌低低咳了聲,可憐巴巴問我:「宋姐姐,我是不是很讓人討厭?」
我幹笑道:「哈,怎麼會?」
面上笑嘻嘻,背地裡手都掐紫了。
不得已,我隻能往窗前湊了過去,順帶把藥碗放到了床頭矮櫃上。
其實我也沒有很想和顧月歌聊天。
可一家總不能都悶聲不吭。
這會叫人以為我們都是啞巴。
尤其我這人禁不住小姑娘可憐兮兮地說話。
半個時辰後,我捂著浸湿的胸口逃出房門。
誰家小姑娘哭起來跟水庫放閘一樣?
我躲進廚房跟沈照抱怨。
他利落往灶裡塞了把柴,而後站起身去院子裡收了套幹淨衣服回來。
「先換下來,等會兒我做完飯給你搓了。」
我還在愣神中,旁邊的人就已經自己動手了。
……
「今天怎麼不問了?」我皺眉。
沈照手微微頓住,似是不解:「問什麼?」
這麼快就忘了?
我冷笑一聲攏好衣裳:「看來你需要繼續住在廚房裡好好反思下。」
10
反思是不可能反思的。
一大早,我還在睡夢中,就聽到隔壁傳來敲敲打打的聲音。
將腰間柔軟的胳膊拉開,我走出門,轉頭看向傳出聲音的位置。
「沈照,你做什麼妖呢?」
沈照沒吭聲,有人接話道:「宋家娘子你好,我是周齊,沈兄弟叫我帶人來幫忙蓋兩間屋子。他要得急,我們粗人下手重,多有打擾,抱歉!」
「原來是周大哥。」我迅速收回煩躁的臉色,擠出笑容:「不妨事,您來幫忙,倒是我無禮了!」
沈照這才接話:「你眼下青黑,一看就沒睡好,我請人來多蓋兩間屋子,往後便也不用和旁人擠在一處。」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很輕。
顧月歌頂著虛弱的身子挪到門口,拉了拉我的衣袖:「宋姐姐,是月歌無禮,佔了你的屋子,若是沈大哥不喜的話,月歌這就離開。」
離開?
就她這小身板,走不出二裡地又得暈。
我嘆了口氣,將人拉住:「你住你的,管他幹什麼!」
我猜測中的男女主吸引力不但沒產生。
沈照和顧月歌,甚至發展成了相看兩生厭的情況。
飯桌上,昨日還沉默寡言的男人忽然開口諷刺:「顧姑娘出來月餘,難道不怕家人擔憂嗎?」
顧月歌嘴角勾起,語氣卻低沉:「我家人都沒了,如今已無處可去。」
怎麼專往人腰上捅呢?
我伸腿踢了踢對面的沈照,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安慰的話,索性咬牙對顧月歌說:「要不,你還跟我住一間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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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
做人還是不能太善良。
尤其是因為一時的同情別人而導致自己下不來床的行為,更不可取。
獨屬於木材的清香湧入鼻尖,我恍然想起來一件事。
「話說,宋明告訴我,你是個窮漢子來著。」
「那麼你是從哪兒找來建房子的銀錢?」
自打我嫁過來,貌似就沒有聽到過沈照因為銀錢的事情煩惱過。
身後執著木梳替我挽發的手瞬間頓住。
不用看我也知道,沈照這廝定是在想著用什麼借口才能敷衍過去。
我冷笑一聲,用無神的眼盯著他:「別想要混過去,我不是傻子!」
見我生氣,沈照輕嘆一聲,唇齒間醞釀許久,方才解釋道:「沒想騙你,就是不知道怎麼說。」
「不知道怎麼說?」
我萬分詫異:「昨晚不是挺能說的嗎?」
把人翻來覆去也就算了,還非得拉著我問跟上回比如何。
但凡有一句不順心,真就沒睡成覺。
這年頭,還有跟自己吃醋的男人。
被我質問,身後的人又不吭聲了。
顧月歌在外面喚吃早飯,我也懶得跟沈照廢話。
左右已成婚。
被我發現狐狸尾巴也是早晚的事。
不過。
我也得給這廝一點兒教訓。
一連數日,我沐浴完就往顧月歌房裡鑽,全然不顧沈照期期艾艾的挽留。
休養了兩個月,顧月歌傷勢大好,卻沒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正好我也想搞清楚未來的劇情走向,便假裝沒發現兩人之間的別扭。
沈照外出做活,我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整理家務的同時,順帶私藏了些銀錢。
見勢不對的話,隨時跑路。
12
臨近八月十五,我一早就計劃著買點幹果和面粉,準備做些月餅嘗嘗。
廚房內,被安排揉面和處理幹果的人似乎吵上頭了,連我走近了都沒發現。
一個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回去告訴她,當年既然走得決絕,現在又何必惺惺作態來我面前演戲!」
一個反駁:「你就是塊油鹽不進的臭石頭,要不是她想見你,我才不會S賴著不走!」
「那你走啊!」
「憑什麼?我就算要走,也得把宋姐姐帶上!絕不會讓你再繼續欺騙她!」
好家伙。
不愧是大女主,夠義氣。
我剛準備趁亂進去詐一詐沈照,卻被院門口忽然響起的男聲吸引了注意力。
「長信侯府管家沈易奉命迎世子回京!」
管家開口後,後面的衛隊緊隨其後喊道:「恭迎世子回京!!!」
數百人齊齊喊話,嚇得我腳下踉跄。
後腰被扶住後,我聽到了沈照冰冷地回應:「若我不願呢?」
來人語氣愈發恭敬:「侯爺纏綿病榻,恐時日無多。老夫人說了,無論如何都得把您帶回去!」
沈照沒開口。
管家將話頭一轉:「老夫人已經派人將夫人的娘家人請到了侯府,她說婚姻大事,總歸還是要經過雙方長輩見證才行,您說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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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京城的馬車上,我費力梳理著混亂的腦細胞。
當初曇花一現的彈幕裡,我隻看到了自己和顧月歌的名字。
對於所謂的男主,那是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再說沈照。
我本以為他是個沒什麼身份的農夫,結果現在爆出他是侯府的繼承人。
那位老夫人來勢洶洶,將我哥哥嫂嫂捏在手裡。
三兩句話就逼得我們不得不跟著管家回京。
沈照被管家請到隔壁馬車談話,顧月歌嗖地竄了過來。
「宋姐姐,要不我帶你跑吧!」
我驚訝:「為什麼要跑?」
她滿臉擔憂:「阿娘說,京城雖富貴繁華,卻如同吃人的獸。鮮活的女子被困在裡面,終有一天會熬幹血淚。」
「姐姐,你是除阿娘之外待我最好的人了,我不希望你落到那樣的地步。」
我能感受到顧月歌話裡的真誠。
於是更混亂了。
很想問一句:踏馬的腦癱作者到底寫了什麼狗屎劇情。
到了這份上,再讓我和小可愛女主搶一個男人的話。
真就不禮貌了。
更何況。
我心裡,其實是舍不得沈照的。
他不光有寬肩窄腰、八塊腹肌,賺錢的同時還能做家務。
就他的條件,配我這個瞎子那是綽綽有餘。
於是我決定再觀察觀察。
實在要跑路,也得先把眼睛治好再跑。
既然是侯府,那找個好大夫應該不難。
被拒絕的顧月歌嘆了口氣,沒過一刻鍾又鬥志滿滿。
「那我就跟著姐姐去京城,有我保護,什麼牛鬼蛇神也別想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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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月歌黏我得緊。
與之相反的是,沈照一路上都在想法避開我。
我知道,他或許是不知道如何跟我開口說明自己的身份。
又或許是害怕我擔憂而選擇閉口不言。
可我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到委屈。
直到馬車停在侯府門口,出來的嬤嬤立在我面前,打量的目光過後,是她略帶嫌棄的聲音:「姑娘一路奔波辛勞,鶯兒,帶她們去客房歇息。」
被點名的丫頭應聲出來。
「姑娘請!」
我挑了挑眉,腳下未動。
若是平時,沈照早開口替我解圍了。
可我等了一會兒也沒聽到他說話。
好得很。
我在心底裡罵了他八百個來回,隨後出聲:「既如此,帶路吧!」
與定州的那處小院相比,侯府可謂大得出奇。
坐到安排的客房裡時,我已是四肢酸軟,腳下生疼。
鶯兒說,世子被管家帶去見侯爺和老夫人了。
至於我,可以先歇息,然後等待召見即可。
召見?
將這兩個字在嘴裡細細品味後,我低頭笑出了聲。
顧月歌不解,問我因何發笑?
我沒明說,隻是在心底裡開始計算跑路所需要的盤纏。
入夜,溫暖的被窩陡然被人掀開。
在那雙手落在身前時,我猛地抬腳,將來人給踹了下去。
悶哼聲響起,來人滑跪道歉:「娘子,我錯了!」
沈照說,老侯爺快不行了,S前居然上了道折子,請求皇帝將他封為世子。
我疑惑:「侯府難道就沒別的繼承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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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異的沉默之後,沈照憋屈道:「本來是輪不到我的。老東西還有兩個兒子,隻是他們為了爭世子之位,手段毒辣,結果搞得一個殘廢,一個斷了根。」
嚯!
我抬頭打了個哈欠。
「所以你既然是侯府的人,又為什麼會生活在遙遠的定州,而且還裝成了個農夫?」
沈照:「……」
又不吭聲了。
娘的。
狗男人回京之後膽子倒是大了。
抬手拍掉腰間的大手,我冷哼一聲:「世子請自重!」
不說清楚之前,可休想碰我一根手指頭。
僵持片刻後,沈照心虛地鑽出了房門。
這一走,便是三日過去。
第四天清晨,那個叫鶯兒的小丫頭來傳話,說老夫人召見。
我沒什麼反應地跟著去了正堂,顧月歌扶著我,小聲說道:「姐姐,屋子裡站著好幾位貴婦人,瞧著像是侯府的主子。」
話音剛落,那日的嬤嬤語氣不善地開口斥責。
「沈小姐從小地方來,或許不清楚侯府的規矩。奴婢便託大跟您說說,這主子沒開口,是不允許說話的,貿然開口隻會讓人覺得沒有教養!」
「你……」
顧月歌氣急,身子一動就要竄出去罵人,被我拉了回來。
意圖不明,暫且忍耐。
我側目,將視線對準正前方,問道:「不知老夫人見我有何指教?」
被刻意冷落了三日,我其實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果不其然,上首的婦人開口,語氣慈善,卻話中帶刺。
「照兒是我侯府世子,自該有良緣配他。如今他即將認祖歸宗,我想著,等世子夫人過門再讓他迎你做個妾,也算是你的體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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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他媽的體面。
我站在屋裡繞了好幾圈,才勉強將翻湧的氣血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