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謝隨將手揣兜裡,一言未發地倚在牆邊,臉色冷沉。
寂白見他沉默,知道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她索性對厲小意說:“小孩,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家,不然爸爸媽媽會擔心。”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蹲到他呢。”
他這幾天,每天放學都會在德新高中校門口溜達,今天好不容易撞見謝隨,下次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遇到了。
他一定要解決內心的疑問。
“你有哥哥。”謝隨淡漠地說:“我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別來找我了。”
厲小意咬了咬紅潤的下唇,臉上浮現一絲復雜的神情:“算了,我以後不會來找你了,如果讓你感覺到不適,我道歉。”
看著小孩失落的背影,寂白回頭對謝隨說:“你弟弟...好聰明啊。”
擁有著遠遠超出了他這年齡段的聰明和成熟。
“別再說他是我弟弟。”謝隨煩悶地說:“並不是有血緣關系的人,都是親人。”
這話,寂白感同身受,深以為是。
“但沒有血緣關系,也可以是親人啊。”
謝隨點了點頭,沒有血緣關系,但也是親人,小白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的手伸到寂白的後頸上,輕輕地摩挲著她頸間細膩的肌膚,弄得她痒痒的。
“小白,親人之間沒有隱瞞,也會無條件原諒,對吧。”
“這是當然。”
“那我要跟你說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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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白看著某人認真的神情,有些忐忑道:“說啊。”
謝隨深呼吸,沉聲道:“我把厲琛打了。”
“……”
“但我有理由。”
“你是不是瘋了。”
“沒有,我的玉是被他拿走了。”謝隨解釋道:“他不是好人,你別和他接觸了。”
寂白突然伸手攥住了謝隨的衣領,將他重重地抵在牆上:“厲琛不是善茬,你惹他做什麼!”
謝隨怔了怔,發出一聲不可思議的:“咦?”
她居然會這樣說他。
至少厲琛在寂白面前,一直扮演的是溫順的暖男角色,他還以為寂白對厲琛沒有防備呢。
“你知道?”
寂白怎麼可能不知道,她可是重生過一次的啊,上一世的厲琛成為厲氏集團的繼承人,短短幾年內排除異己,鞏固地位,將厲氏集團推向行業巔峰,何等冷血又凌厲的手腕,其間有多少見不得光的事情,都是不足為外人道的。
他甚至為了得到寂氏的支持,娶了寂靜,不過兩個人的婚姻似乎不太幸福。當時寂白自顧不暇,也沒有特別關注家族裡的事情。
謝隨擰著眉頭說:“你知道,你還接受他的參考資料。”
“厲琛給的教輔資料很珍貴啊,我為什麼不接受。”
“嘁,你這人...”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小白比他想象的要聰明且狡猾得多,但他也放心了不少。
“謝隨,從今以後,你離厲琛遠點,不準再惹他了。”寂白重重地壓著他:“聽到沒有!”
她這姿勢很強勢,雖然小胳膊小腿也完全不能壓得住謝隨,但謝隨還是心甘情願被她壓著。
“小白,你搞清楚事情的重點,不是我惹他,是他惹我。”
“他無緣無故,為什麼要惹你?”
謝隨伸著修長的指尖,點了點她的額頭:“真不知道?”
寂白是真的沒反應過來:“我要知道什麼。”
謝隨憋了很久,話都到嘴邊了,但還是生生地咽了回去:“算了,沒事。”
他不想告訴寂白,厲琛對她懷有那些想法。
“總而言之,你知道你男朋友跟他結仇了,以後離他遠點。”
寂白不服氣地說:“你結仇又不是我結仇。”
謝隨擰著她的下颌,微微抬起來,盯著她那雙澄澈剔透的大眼睛:“夫妻一體,同仇敵慨,這個道理你不懂?”
“誰跟你夫妻一體啊。”
謝隨清淺笑道:“雖然現在還沒有‘一體’,但總有那麼一天,當然我也不介意提前。”
他故意咬重了“一體”兩個字。
“……”
寂白臉紅了,低低地喃了聲:“閉嘴。”
第58章 補習班
謝隨將自己和厲小意的事情告訴了寂白。
寂白隱約記得, 在她很小的時候,厲琛父母便離婚了。
厲琛父母結合屬於家族聯姻的性質, 父親厲庭一直都是比較理智英明的企業家, 他這一生如果有任何瑕疵, 那應該就是在中年的時候, 突然情竇初開,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了別的女人, 並且為了實現自己的愛情,不顧一切阻攔和壓力, 與和原配妻子離婚,將程瀟娶回家門。
無良媒體曝光了這件事, 一時間厲庭離婚事件在江城鬧得沸沸揚揚, 還上了各種街頭小報的頭條。
驕傲的厲琛也成了別人指指點點的對象。
那時候, 寂白和厲琛是小學同學, 厲琛六年級, 而她三年級。
那時候厲琛的性格變如同現在的厲小意, 聰明懂事,他在老師和其他小朋友面前, 從未表現出任何傷心或者難過的情緒。
母親搬離厲家的那天早上,他還作為畢業班的學生代表,在國旗下發表了演講,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嚴肅又正經。
可是黃昏時分,寂白發現厲琛獨自坐在空無一人的花園階梯上, 無聲地抹眼淚。
寂白手裡捏著一包剛買的大白兔奶糖,她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遞給他一顆奶糖。
“別哭哦,請你吃。”
厲琛抬起哭紅的朦朧淚眼看了看寂白,接過糖果重重地擲了出去,然後跑開了。
寂白現在想來,應是他不願讓別人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
不過那時候寂白真的好難過,那麼好吃的大白兔奶糖,她好心分給他,卻被他扔掉了。
自那以後,寂白就有點怕厲琛了,學校裡她總是躲著他。
這種局面一直持續到兩人長大懂事,寂白時常會在宴會場合遇到厲琛,但兩人關系一直淡淡的。
現在想來,厲琛父母離婚這件事,對年幼的厲琛的傷害無法估量。
寂白現在回想起來,就覺得厲琛挺能忍的,表面上裝得跟個沒事人一樣。
但她絕對想不到,謝隨和厲琛還有這樣一段奇妙的關系。
那段時間,寂白經常在校門口看到厲小意的身影,他要麼躲在馬路對面的梧桐樹下,朝著學校大門探頭探腦,要麼就假裝在旁邊的文具店買東西……
他雖然蹲著謝隨,卻再沒有主動現身打擾他的生活,隻是遠遠地看他一眼。
執著得就像個痴情的女孩子
寂白走到梧桐樹後,將厲小意拎了出來:“小孩,你怎麼又來了呀。”
“我、我路過。”
“好巧哦,你每天放學都會路過德新高中,每天都讓我逮到哦。”
“哎呀。”
厲小意掙開了寂白,咕哝著說:“我就看看我哥放學沒。”
“你別叫他哥哥了。”
“為什麼,他是我媽媽的小孩沒錯,那就是我的哥哥啊。”
可是你媽媽不認他,所以你不能叫他哥哥。
寂白當然不能這樣說,小孩子不理解大人世界的復雜,他們的想法很簡單的,厲小意也僅僅隻是想叫謝隨一聲哥哥而已。
“快回去吧。”寂白拍了拍他的後腦勺。
厲小意看到邊上有女學生拿著雞蛋仔路過,他咽了咽唾沫,然後巴巴地望向寂白。
寂白拎著他的小書包,無奈道:“我請你吃雞蛋仔,吃了就趕快回家,別耽擱寫作業。”
厲小意連連點頭。
甜品店的高腳椅上,厲小意心滿意足地咬了一大口冰淇淋雞蛋仔,白糯糯的小臉浮現一本滿足的表情。
寂白嫌棄地說:“至於麼,沒吃過雞蛋仔?”
厲小意解釋道:“媽媽不叫我吃這些外面的零食,說不幹淨,會拉肚子。”
“那你可別吃了,這麼矜貴的小少爺,吃壞了肚子我沒法交代。”
厲小意忽而放下了雞蛋仔,像生氣了一般,嘟嘴望著寂白:“我不和你玩了。”
“說得我很想跟你玩兒似的,你個小孩。”
“小孩怎麼了,你沒當個小孩啊?”
寂白無言以對,搓了搓厲小意的腦袋:“你不是有個很優秀很厲害的哥哥嗎,幹嘛還非得要和謝隨玩啊?”
說到這個,厲小意嘆息了一聲:“厲琛哥他...好像不是很喜歡我。”
“他對你不好?”
“不是不好啦,就覺得他不像別的哥哥對待弟弟那樣,揍他欺負他,厲琛哥對我很客氣。”
“小孩你是不是有受虐傾向啊,不揍你還不好了?你要是給謝隨當弟弟啊,鐵定成天挨揍。”
厲小意蹙著小眉頭,說道:“我們班的王啟明,他哥就經常揍他,但也會給他買辣條,帶他去打電動、看電影,厲琛哥對我很客氣,但也從來不會帶我玩,我想...謝隨哥哥可能會不一樣。”
寂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話,隻能勉力勸道:“你謝隨哥哥現在還不能接受你,這事兒急不來,你以後不要偷偷來德新高中,放學徑直回家,遇到壞人就麻煩了,有機會,姐姐幫你約他出來玩。”
厲小意眨著大眼睛,希冀地看著寂白:“真的嗎?”
“當然,我不騙小孩。”
“謝謝姐姐!”
寂白微笑著揉了揉他的西瓜太郎小腦袋:“行了,吃完快回家吧。”
“對了,小白嫂。”
厲小意話音未落,寂白拍他肩膀一下:“亂喊什麼,叫小白姐。”
“好吧,小白姐。”他吐了吐舌頭,從書包裡摸出一個卡通信封:“我給謝隨哥哥寫了一封信,你幫我拿給他。”
寂白笑了:“還寫信呢,我能不能看啊?”
“你別看,怪不好意思的。”
厲小意跳下高腳椅:“你幫我給謝隨哥哥,但是千萬不要讓他扔了,我寫了好幾個晚上呢。”
“行,我一定讓他看。”寂白送厲小意上了出租車,目送他離開。
晚上,謝隨回到空蕩蕩的屋裡,打開書包翻出課本,準備開始完成寂白給他布置的“家庭作業”。
課本裡輕飄飄滑出一封信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