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嗯,我知道的。”
他們倆聊天,謝隨也沒有打擾,獨自一個人站在邊上,低頭玩著手機。
厲琛晃眼瞥見了他胸口的紅繩,那枚溫潤的白玉觀音隱在他衣領縫隙間。
他的心忽然顫了顫,觀音法相的白玉墜多不勝數,但是眼下一點嫣紅的垂淚觀音卻隻有這一尊,是厲琛去年參加一場高規格的玉石拍賣會,以高價拍回,想要贈予寂白。
隻是女孩現在還小,又面臨高三升學的壓力,他不太好表明自己的心意,索性登門造訪了寂奶奶,將這枚白玉觀音轉手於她,說家裡幾位妹妹,讓寂老太挑一位贈予就是了。
話雖未說明,但寂老太何等精明的人物,自然看得出厲琛的心思。
家裡適齡的女孩就那麼幾個,寂靜心高氣傲,跟同樣優秀的厲琛是水火難容,寂緋緋又太平庸,也不是厲琛能看得上眼的人,那麼也就隻剩了寂白。
寂白性子溫雅,懂得收斂,但該展露的時候絲毫不含糊,是個伶俐的孩子,模樣在幾位姐妹裡也是拔尖的。
厲琛看上她,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當然,寂家幾位姐妹,誰能最終拔得“頭籌”現在還是定數,厲琛把賭注壓在了寂白身上,將來如果能成其好事,他不僅抱得美人歸,寂氏集團和厲氏集團強強聯合,自然是兩家都喜聞樂見的事情。
寂老太什麼都沒說,卻讓幾個女孩自行挑選,寂白能選中這塊白玉觀音,說明兩個人是有緣分的。
厲琛策劃了這所有的一切,卻獨獨沒有料到,寂白這小沒良心的居然會把這枚幾乎可以說是厲寂兩家“定親信物”的白玉觀音,轉手送給了別人。
厲琛看著謝隨脖頸上掛著那枚觀音,臉色沉了下去。
他已經能猜測到,兩個人之間或許有親密的關系了。
謝隨抬頭瞥了厲琛一眼,見他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的脖頸,本能地感受到一絲威脅,伸手將脖頸上懸掛的觀音放進了衣領中。
第56章 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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沸騰鼎盛的地下拳擊室, 謝隨的重新回歸令人興奮。
經理原本還挺懊惱,上次的跨重量級的冒險嘗試, 讓謝隨洗手不幹了。
沒想到時隔幾個月, 他居然又回來了, 而且這一次回歸的勢頭, 比他最鼎盛時期還要暴躁,已經連贏數十場, 給經理賺了個缽盆滿溢。
謝隨拿到了不菲的佣金,全部存進了給寂白保管的那張銀行|卡裡。
他知道, 這些錢對於寂白來說或許不值一提,如果她變成寂靜那樣的人, 坐擁的江山又何止千萬。
但經歷了那一晚的事情, 謝隨開始害怕了。
他無數次在午夜驚醒, 背上被冷汗侵湿, 他夢見寂白被人戳了帶血的針頭, 感染了艾滋病, 他甚至還夢見了她的死亡……
他不能坐以待斃,這些用命掙來的錢, 都是他的籌碼,他會站在女孩的身後,如果情況真的不容樂觀,他就用這些錢,帶她走!
女孩說過,她會願意跟他走的...
謝隨苦心孤詣地為他們籌謀著一個有希望的未來。
vip包廂的單向透視落地玻璃前, 厲琛穿著整束的白襯衣,深榛色的眸子凝望著拳擊場的休息座。
少年穿著黑t坐在椅子上休息,他剛剛打完了一場下來,脹鼓鼓的手臂肌肉還有些充血。
他在自己的書包裡翻找著什麼。
厲琛以為他摸手機,卻沒想到,少年摸出來的不過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口袋英語單詞本,在等待下一場的瑣碎時間裡,他居然認認真真地開始記單詞了。
經理見大boss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謝隨身上,他不由得解釋道:“這孩子今年高三了,說要考個好大學,這不,難得來一次,我盡可能給他多安排幾場,省得他來回跑,耽擱時間。”
厲琛見少年學習的時候,會無意識地摸出頸下懸佩的白玉觀音墜,有意無意地摩挲著...
很刺眼,厲琛簡直有種想把他脖子擰斷的衝動。
“他下一場對誰?”厲琛面無表情地問。
“朱凱,也是我們這裡的王牌選手了,呼聲很高,跟謝隨對上,還是很有看頭的。”經理興奮地說:“厲總,要不要投一注玩玩?”
厲琛冷笑:“行啊,我押二十萬,賭朱凱贏。”
“要不還是押謝隨吧,贏的可能性更大。”經理好意提醒:“謝隨那小子,真他媽老天爺賞飯吃的,爆發力太強了。”
厲琛睨了經理一眼,經理立刻噤聲,轉身走出了vip貴賓包廂,低聲叨叨道:“行吧,您高興就好。”
“等下。”厲琛忽然叫住了他:“上批剩下的貨還有嗎,給朱凱拿一包。”
經理詫異地回頭:“厲總,上次警察來查抄,關了好幾個同事,那些家伙輸了錢,什麼事都做的出來,要是讓他們看出來選手吃了藥,指不定鬧成什麼樣子,咱都說好了能不用那個...就盡量不用啊。”
“讓你去就去。”厲琛面無表情道:“跟朱凱說,贏了,這20萬歸他。”
經理心頭“咯噔”一下:“厲總,這樣對謝隨太不公平吧。”
厲琛冷笑:“公平這種東西,不是給他那種人準備的,告訴朱凱,給我往死裡揍。”
**
比賽開始前二十分鍾,朱凱把謝隨叫到了無人的更衣室,鬼鬼祟祟對他說:“隨哥,等會兒比賽,你讓讓我行不。”
謝隨脫了t恤,穿上黑色工字背心,冷淡地拒絕:“不行。”
朱凱連忙擋住他:“是這樣的,有個大老板二十萬買我贏啊!說我要是贏了,二十萬歸我,這比我打二十場掙得還多啊!謝隨,幫幫忙,大不了我分你五萬,行不。”
“給你二十萬?”謝隨皺了皺眉:“這冤大頭這麼看好你?”
“嘿,隨哥,幫幫忙吧,這場我非贏不可啊。”
“老子不打假拳。”
朱凱急了,連忙追上去,堵在門邊:“謝隨,我跟你對半分,行不!”
謝隨漫不經心道:“這種自砸招牌的事,你就算給我一百萬,我也隻有兩個字——不行。”
在場的這些所謂的客人,都是拳擊愛好者兼職狂熱賭徒,因為關系到切身利益,一旦被發現是在打假拳,那就是身敗名裂的黑歷史,這輩子都別想再吃這碗飯了。
謝隨當然不可能同意朱凱的請求,而朱凱又如何不知道,吃藥就跟打假拳是一樣的性質,要是被發現,後果很嚴重,但是這二十萬的誘惑,宛如懸在他眼前的毒蘋果一樣。
二十萬夠他拼命打多少場了啊!
既然他不吃軟的,那就隻有硬碰硬了……
上場前,叢喻舟在場子裡兜了一圈,然後坐到謝隨身邊,低聲對他說:“朱凱這狀態,看樣子是來勢洶洶啊。”
謝隨抬頭瞥他,發現他臉色泛著不自然的紅,眼睛也有些充血,跟剛剛更衣室的鎮定模樣判若兩人。
他以為是朱凱為這二十萬太過興奮,並沒有想太多。
直到上場以後,謝隨才漸漸意識到情況不妙,朱凱每一拳的爆發力和他以前的水平幾乎判若兩人!他在極速消耗著體力,但同時,凌厲的拳頭宛如雨點般密集地落在謝隨身上。
第一回 合就把謝隨打得趴在地上支不起身子。
整個場子都快炸了。
或許別人站得遠感受不出來,但是在較量中,謝隨能察覺到朱凱狀況的不對勁,他就像野獸一樣,幾乎是拳拳致命,而且控制不住地那種,最後那一記重壓,如果謝隨沒有躲過去,肝髒都會被他打爆。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力度,隻有一個原因...嗑藥了!
朱凱走到謝隨身邊,將他抓起來,重重丟在地上,謝隨順勢勾住他的腳,將其反制。朱凱眼睛已經充血,變得血紅一片,看上去就跟開了掛的超級賽亞人似的,直接把謝隨掀翻,抓起他的腦袋,狠狠地撞在地上。
謝隨頭暈目眩,整個人好像都要飛起來了。
不過謝隨也不是吃素的,豐富的臨場經驗讓他躲開了朱凱致命的幾拳攻擊,而他的拳頭落到朱凱的身上,對於他而言痛覺感受好像並不是那麼的強烈。
和一個感知不到痛的瘋子打,謝隨落於下風。
叢喻舟瘋了一般地大喊:“你他媽吃藥了是不是!”
此言一出,場子裡絕大部分買謝隨贏的客人跟著就瘋了,幾個激動的衝上場抓著朱凱衣領道:“操!真他媽吃藥了!”
“騙子!!”
“媽的!還錢!”
……
謝隨暈頭轉向地扶著拳擊場的護欄邊緣,眼花繚亂,一動也動不了。
叢喻舟被激動的人群攔在十幾米開外的場下,根本無法靠近他,隻是大喊著:“讓開,讓我過去,謝隨你怎麼樣啊!”
謝隨倒沒有受太嚴重的傷,隻是剛剛那一場懸殊的較量將他的體力消耗殆盡,他虛弱地倒在了地上,感覺周圍嘈雜的吵鬧聲漸漸離他遠去了,耳膜像是被人剜去了一般,再也無法發出任何共振。
世界,變得非常安靜。
這時,他隱約感受到,有人站在了他的面前,站了很久,可是他卻沒有一絲力氣抬頭看他。
有一雙冰涼的手,落到了他的脖頸上,輕輕地遊走著...隱忍又克制,仿佛下一秒,就要擰斷他的脖子。
謝隨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他嘗試著支起身子。
可是地面就像磁鐵一樣狠狠地吸附著他,他隻能勉力抬起眼皮。
隱約間,他看到一雙被擦拭得锃亮的黑色皮鞋。
那人從他脖頸上扯下了紅繩,將白玉觀音在他眼前晃來又晃去。
觀音佛面,慈悲地地注視著倒在地上的他......
謝隨用盡全身的力氣,伸手想去抓,可是抓到的卻是一片虛無,他拳頭握緊了,用力地嘶吼:“還給我!”
男人站起了身,輕蔑地俯視著匍匐在地的謝隨。
他踩住了他的手,用力地碾了碾。
**
當謝隨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醫院的住院病房不夠,他被安排在了走廊的床位上,左手掛著水。
謝隨睜開眼,本能地摸了摸胸口,胸膛處空空如也。
他猛地坐起身,扯掉了手上的輸液管,跌跌撞撞地便要離開。
蔣仲寧正坐在小椅子上玩遊戲,見謝隨這一醒過來就要逃,他連忙拉住他:“隨哥,哎,你跑什麼啊!這裡是醫院。”
“我的玉...”謝隨啞著嗓子說:“有人搶了我的玉。”
蔣仲寧拉不住謝隨,恰逢叢喻舟拎著藥上樓,見狀連忙跑過來,跟蔣仲寧一起將謝隨按在床上。
“這次僥幸避開了重要部位,沒什麼事,就是虛脫了,但你別瞎折騰,我去叫醫生來重新給你輸液!”
其實不算僥幸,謝隨閃躲是很有技巧的,朱凱的拳頭落下來也都是落在他硬邦邦的腱子肉上,不會傷及內髒。
謝隨一把攥住了叢喻舟衣領:“有人趁亂拿走了我的玉。”
“什麼玉啊?”
蔣仲寧解釋道:“就是他總掛脖子上,寶貝得跟什麼似的,一刻也舍不得摘下來的那個觀音菩薩。”
“操,看那塊玉的成色,老值錢了吧!”
蔣仲寧道:“值不值錢倒還另說,那是小白送給他的‘定情信物’,隨哥就是把命丟了,也不敢把那塊玉丟了啊!”
謝隨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了起來,牽扯著五髒六腑生生作疼,背都疼得躬起來了。
叢喻舟連忙拍著他的背給他順氣,說道:“甭著急,下午我們去拳擊室走一趟,把監控調出來,誰拿了自然一清二楚。”
蔣仲寧也勸道:“幸好今天周六,隨哥,你趁周末好好養傷吧,爭取周一前出院,不然這事在小白那兒就真的兜不住了,今天早上她還給你打電話,我都沒敢接。”
謝隨稍稍冷靜了一下,抓起枕頭邊的手機。
還好,隻顯示一個未接電話,下排是她發來的短信息——
“懶豬,快起床啦!”
謝隨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緩了下來,單手給她回信息。
不經意間手腕一陣刺疼,護士在給他重新扎針輸液。
“小白,我起來了。”
“下午市圖書館約嗎?”
一般而言,謝隨不會拒絕寂白的主動邀約,但是這次不拒絕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