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頂著這蓋頭大半天沒見到人,還不覺得如何,此刻賀蘭瓷卻莫名有了幾分緊張。
蓋頭掀起,一點點露出了賀蘭瓷的下颌,和塗了口脂越發豔麗的唇,她唇形優美,唇珠飽滿誘人,增一分則厚減一分則薄,很適合親吻。
陸無憂動作頓了一下,最後幹脆一把將蓋頭揭開。
賀蘭瓷猝不及防,長睫“唰”得抬起,露出下面那雙美得令萬物失色的瞳眸,姚千雪親手給她妝點的,其實脂粉沒塗多少,但她本來就十分顏色,稍稍凸顯,便更無法直視,叫人覺得,從眉梢到眼角,到鼻尖到唇瓣,這張仙顏神貌的臉,無一處不是令人痴迷的。
隻心驚這樣的美貌是容許被人看到的嗎?
陸無憂微怔了怔。
若隻是這張臉,已是他看過多次的,可今日她還穿了那件他親手送的,極盡奢華的大紅嫁衣,將她本就盛極的容顏襯得更盛,恍惚間,竟令陸無憂仿佛回到了那夜。
在昏紅的光影裡,少女柔若無骨,面紅如酥,眼眸含淚,無助又隱隱含著一絲渴望地看向他。
“你怎麼了?”
賀蘭瓷見他發呆,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打扮,嫁衣應該沒亂,她又摸了摸腦袋上,鳳冠和金釵也沒亂,她有些疑惑地看向陸無憂。
而那邊,陸無憂正垂著視線,鬼使神差地靠了過來。
賀蘭瓷單手撐了一下屋脊,待發現陸無憂的視線落點在她的唇上,她慌了一瞬,道:“……你幹嘛。”
卻沒發現自己的聲音軟軟的。
在即將靠近的前一刻,陸無憂猛然回神,光速抽開了身,新郎吉服的衣擺也在地上滾了一圈,他用手按著額頭,意識到自己剛才昏了頭。
那夜殘留的畫面太強,以至於他根本沒法徹底剝離開,所以剛才才被輕易地蠱惑。
賀蘭瓷看見他微微泛紅的頰,此時才像是突然想起他身上散發的淡淡酒氣,有了幾分猜測:“你是不是喝了很多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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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無憂也才想起他在婚宴上被灌的酒,道:“……也不算多,就百來杯吧。”
賀蘭瓷:“……???這還不多?”
陸無憂道:“我千杯不醉的。”他頓了一下,又道,“隻是稍微有點上臉。”
賀蘭瓷覺得他在吹牛:“別逞強了,我們下去,給你弄點醒酒湯吧。”有時候她哥在外頭和狐朋狗友喝多了,她也會叫人煮好送去。
陸無憂轉眸來看她,這會瞳眸倒確實很清澈,神色也清明,不像醉酒的模樣。
“我真的沒醉。”他隨手翻出自己偷渡上來,準備看戲時用的酒壺,和一對瓷杯,“甚至還能再跟你喝個合卺酒,也沒問題。”
賀蘭瓷狐疑地看著他道:“那你剛才靠過來是想幹什麼?”
“……”
陸無憂拿著酒杯的手停住,道:“……想給你擦擦口脂。”
作者有話要說: 無憂帶老婆吃瓜ing
我們月下兩對新人呢(缺德ing
ps:無憂那倆俠二代的稱謂全稱分別是“魔教少主”和“停劍山莊少莊主”,雖然他也不會繼承家業,真令人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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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章評論感覺你們的思想都很危險呢!
阿晉:達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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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個紅包給微妙社死的憂崽。
感謝阿狸、宋雲笙、蜉蝣舊夢、37903750、不罹凝、放蕩不羈風懷玠的手榴彈,30426957、20632180、飄君的2個地雷,54006470、Sage、Euriopha、教你做人,幫你上墳、翠花、暖雪晴嵐、竹骨、42156485、xerin、霧島春茶、54608974、流年易逝、景玉軒、高冷的高的地雷。
◎28.二八章
第二十八章
說完陸無憂還補了一句:“有點花了, 蹭到外面了。”
賀蘭瓷將信將疑,不過她還是忍不住抬手蹭了兩下嘴唇邊緣,掃下一抹紅痕。
那邊陸無憂已經把酒杯擺好了, 他當真拎著酒壺, 正兒八經地開始倒酒, 仿佛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遞了一杯給她。
“合卺酒不應該……”賀蘭瓷回憶, “拿匏瓜對半剖開,然後用瓢喝?”
陸無憂道:“瓜瓢太苦了。”
賀蘭瓷無語道:“酒你倒是不覺得苦?”
陸無憂道:“小時候當水喝,喝多了自然也就不覺得了, 而且這邊酒都不烈,喝完了還會有回甘, 你要不試試?”說話間,他已經低垂眼眸,把手臂遞了過來。
賀蘭瓷配合地舉起手臂,但又有點擔心掉下去,動作不敢太大。
兩人就這麼有些僵硬地,在高塔屋檐上, 勾著手臂, 低頭喝起了合卺酒。
月色實在很好,以至於賀蘭瓷看著眼前一襲紅袍,眉目低斂著的俊俏少年,都有了幾分奇異的感覺,銀月星芒浮在他的鼻梁高處,越顯他容貌清雅難言,陸無憂其實長得很翩翩君子,偏就是那雙眼睛生得過於撩人多情, 不太正經,因而他垂著眸子的時候,會很有欺騙性……
而此時此刻,她竟然真的已經和他成了親,且是明媒正娶,昭告得人盡皆知……
誰能想到在幾個月前,她還覺得自己嫁誰都不可能嫁給他。
當真世事難料。
賀蘭瓷低著頭,沒留神酒液滑入喉管,一陣辛辣刺激,她連忙放下杯子,轉過頭連聲咳嗽,嗆得眼睛都浮起了一層水色。
“怎麼了,這才一杯,你就……”陸無憂聲音戛然,“行行行,我帶你下去……”
片刻後,兩人便落回了府裡。
在旁邊的廂房裡,陸無憂給賀蘭瓷倒了杯茶,她捧著茶杯喝了幾口,舌根發麻,還是忍不住吐舌頭,讓陸無憂疑心這酒真的有這麼辣嗎?
於是他又倒了一杯,喝了兩口,隻覺得喝起來相當尋常。
“你是不是平時從來不喝酒?”
賀蘭瓷好受了一些,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陸無憂按著額角道:“是我失策,該給你弄點甜米酒,或者桃花釀之類的。”
賀蘭瓷還安慰他道:“沒事,反正就這一杯。”
她咳得臉頰緋紅,眸中此時真含著水色,倒更豔麗了,陸無憂喉結滾了一下,移開視線道:“還沒吃東西吧,我叫廚房去弄。”他又想了下,從懷中取出本就是為她準備,卻忘了給她的糕點,道,“你先墊墊。”
說完便出了屋。
此時二皇子和韶安公主都已經離開,新房之內一片狼藉,外面也殘餘著賓客留下的髒亂,陸無憂讓青葉把人都叫出來收拾打掃,新房內的褥單被褥都換了新的——誰知道他們在裡面都做了什麼。
先前他讓扮作賀蘭瓷的丫鬟也還昏迷著,陸無憂著人把她扶去後罩房歇息,又叫廚房準備晚膳,有條不紊地做完這一切,他才又回到酒樓把那邊的殘局也給應付了。
回來時,晚膳也準備得差不多。
賀蘭瓷吃完了糕點,聽著外頭忙活的動靜,總有些怪怪的,因為在家這種事向來是她在管,不過她畢竟是新嫁娘,賀蘭瓷忍了忍,從廂房的書架上,取了本書下來看了一會,直到陸無憂再次進來。
端上來三菜一湯,一盤糖醋魚,一盤紅燒雞,一碟子清炒芥蘭,一碗濃白的魚湯,另配了兩碗新粳米。
陸無憂風塵僕僕落了座,才想起來道:“廚子也是新聘的,不和你胃口就再換個。”
賀蘭瓷實話實說道:“我不挑嘴。”
府上廚子也是近年她爹升官之後聘的,以前賀蘭府連廚子都沒有的時候,就是大鍋飯隨便應付,她爹忙起來飯都顧不上吃,她哥則在學堂裡用膳,賀蘭瓷幼時在家沒少挨餓,還是去了青州在伯父家養了些肉,回到上京之後又清減了一些。
陸無憂夾了兩筷子雞肉,微微皺眉,又夾了塊魚肉,放下筷子道:“把廚子叫過來。”
吃得正香的賀蘭瓷:“……?”
不一會,一個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便搓著手進來了:“大人,小人就是廚子,您看……”他垂著眼睛,早聽說陸大人新娶的夫人美若天仙,可不敢亂看。
陸無憂道:“雞肉太柴了,還有魚肉……”他語氣透著淡淡的不爽,“是不是不新鮮了。”
賀蘭瓷:“……”有嗎?
那廚子十分緊張道:“……大人,菜,菜都是中午做的,所以這……這晚上再熱,它肯定就……就沒有剛出鍋好吃了嘛。”
陸無憂道:“所以你就不能重新做嗎?”
那廚子一愣,支支吾吾道:“那、那不是……怕耽誤大人您吃飯嘛。”
陸無憂道:“……算了,你下去吧。”
等人走了,陸無憂轉頭便對等在一旁的青葉道:“換個廚子吧,這菜我確定,剛出鍋也好吃不到哪裡去。”
青葉毫不猶豫便道:“好勒!明天就給他換了!”
正舉著筷子旁聽的賀蘭瓷忍不住道:“……陸大人,你是不是太挑嘴了?”
陸無憂也轉頭看她,她顯然絲毫不覺得難吃,眨著一雙不染紅塵的雙眼,紅唇卻吃得微微泛著油亮,筷子上還夾了塊魚肉,正放到米飯堆上。
陸無憂道:“聖人雲‘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賀蘭小姐,你是不是也太不挑了?”
她分明看著像仙釀玉露養出來的。
陸無憂伸一指按住她的筷子,氣息微嘆道:“別吃了,我們出門。”
賀蘭瓷很震驚:“現在?”
這都大晚上了。
雖然大雍沒有宵禁,但一般酒樓飯館,差不多子時之前也都關門了,現在出門隻怕也吃不到什麼,然而陸無憂徑直離了椅子便要走,見賀蘭瓷沒動彈,不由回頭,挑眉道:“賀蘭小姐,你是要我再抱你出門嗎?”他拖長語調道,“……倒也不是不行。”
“不用了。”
現在周圍還有人看著,賀蘭瓷多少還要點臉面。
她雖吃了幾口還遠沒有吃飽,也隻得無奈地站起身,跟在陸無憂身後。
“對了。”陸無憂驀然回頭,賀蘭瓷差點撞到他身上,隻見他取了塊帕子,垂下視線,飛快地在賀蘭瓷的唇上擦了擦,道,“沒事了。”
賀蘭瓷按著自己的唇:“……?”
總覺得陸無憂今天好像和她的嘴唇幹上了。
兩刻鍾後,新婚之夜兩人坐著馬車,大晚上進了一間布置的十分清幽的宅子裡,院外栽種著一叢叢青竹,當中有清泉石潭,水流潺潺,竹筒隨著水流一下一下嗑在石潭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當真雅致無比。
陸無憂熟門熟路地進去。
門口小童恭恭敬敬迎他,不一會就聽裡面傳來個聲音:“還沒恭喜陸大人新婚呢,就是怎麼這時候來,冷落新娘子可不……哎呀,竟把新夫人也給帶來了,我這實在是蓬荜生輝啊!可太榮幸了!來來來,還不快給陸大人備席,還是那常點的幾樣?有溫好的女兒紅,您要來一壺嗎?不用了?好好好……咱這還有新到的幾樣菜式,是特地從烏蒙那捕撈運來的,可是運十死九,能送到桌上的都是精細玩意,您要試試嗎?”
賀蘭瓷在後面聽著,隻覺得分外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