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別說觀眾了,我都想嗑他們一口。
懲罰很快出來了,也就是在之後的遊泳環節裡將得分最低的搭檔組扔進泳池裡。
……可是我怕水。
非常,非常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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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懲罰內容之後,我渾身難以遏制地發起抖來。
而大家已經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許先安也半無奈半妥協地脫了上衣,回頭找我的時候才發現我一個人躲在沒有人的角落。
我看見付知淮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蹙著眉,那裡面有我熟悉的關心。
「我可以換一個懲罰嗎?別的都可以,真的不好意思,我有點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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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保持冷靜。
「啊?沒事的晚晚,水不深,一米五都不到。」
「就是的呀,別擔心,我們會保護你的!」
我看見他們的嘴張張合合,表面在安撫,實際上讓我別這麼多事。
如此……道貌岸然的皮囊。
「沒事沒事。」夏月殊開口打圓場,「小晚不想要懲罰就算了,不用特地說怕水的,我們換一個別的,小小罰一下就算了。」
彈幕:【這女的事情真的好多。】
【我也覺得有點作了,一米五而已,小孩子都淹不S。】
【前面的,其實一米五可以淹S成年人的……】
我看見付知淮看了我兩眼,然後淡淡地瞥開了目光,走向了導演組。
我現在隻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或許我對水的恐懼已經減少了很多了呢?
我這麼想著,松了口氣,準備和許先安一起接受懲罰。
付知淮卻朝我走過來,拉了拉我的衣袖,聲音很低:「我和導演組說了,要不算了……」
我十分感激,但還是輕輕拒絕了他。
「不用了,」我說,「沒事的,不想欠你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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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先安被扔下去之後就輪到了我。
哪怕已經做足了心理建設,整個人被丟進水裡的那一刻,我的腦子裡還是一片空白。
水如同薄膜將我嚴密包裹起來,一瞬間接觸不到底的恐懼讓我慌忙不已,嗆了好幾口水,隻有想要接觸到空氣這一個念頭,於是我拼命掙扎起來。
似曾相識的畫面。
破碎的畫面在我腦中逐漸成型。
我被一群人按著頭壓在用來洗拖把的水池裡,每當我肺部不堪重負、想要呼吸時,都會被用力按著頭浸在水裡。
水流從眼睛、耳道、口腔中灌入,自救的辦法就是屏住呼吸,可是我真的要S了,求生的本能使我瘋狂掙扎,被迫感受到胸腔最後的空氣流逝。
隔著水厚厚的屏障,我恍惚聽見那一群人在打趣和調笑,像極了愉悅犯。
在我失去意識前一秒,終於被拉著頭發扯了上來。
空氣湧入鼻腔,我用力嗆咳起來——
視線逐漸清晰,記憶回歸現實。
我被付知淮環著腰抱出了水面,正摟著他的脖頸咳嗽。
再遠一點的地方是目露焦急、想要過來拉我的許先安。
明明是他離我最近,卻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扶我的卻是本該在岸上的付知淮。
後來看彈幕才知道,這人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跳下來了。
直到被他攬在懷裡拍著後背順氣,我才意識到那段時間已經過去了。
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地發抖。被水淹沒過口鼻的恐懼險些變成我一輩子的陰影。
付知淮知道這點,聲音壓在我的耳邊,平緩而堅定有力。
沒事的,沒事了。
我幾乎半個身子都縮在他懷中,還在用力摟著他的脖頸。從別人的角度來看,估計是一個費盡心思想要和男人創造親密接觸的形象。
明明已經改了很多,可是一碰到水,我就會變成那個隻會瘋狂指責自己,反思是不是自己有問題的小女孩。
於是我控制不住地唾棄起自己來。
蘇晚真是廢物啊,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沒辦法克服恐懼,剛才的樣子想必醜陋又狼狽。為什麼還是害怕?真沒用,難怪所有人都討厭你……
「逞什麼強?害怕就害怕了。」
付知淮突然開了口。
頭發被他梳到腦後,露出深邃分明的五官,水流從他的發絲滴落,順著面部線條流淌,墜入鎖骨。
「這很正常,每個人害怕的東西都不一樣,沒有人可以指責你的恐懼,你自己也不要。」
情緒大起大落,我反應有點遲鈍,現在才意識到我們靠得有點太近了。
剛有掙扎的動作,就被付知淮更用力地抱住。
「別動。」
更大面積地接觸、貼合。
他背對著攝像機,用臉頰蹭了蹭我的,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聽出了他話語裡的滿足。
「再讓我抱抱。」
10
頂著一眾驚愕復雜的目光上了岸。
「得分最低的組是不是要拆?我和她一組吧。」
付知淮拿毛巾擦著頭發,看似問許先安,實則看向我:「可以嗎?」
許先安還沒回答,夏月殊先開了口。她想去拉付知淮,被男人不著痕跡地避開了,語氣裡不免染上委屈:
「啊,可是也沒必要跟我們換呀,別的嘉賓們也可以照顧好晚晚的。」
「不然之後再測,你們分數又是最低的話怎麼辦?」
付知淮像是聽見了什麼很好笑的事情,沒忍住笑了起來。
「這就不勞費心了。再說了我看著她也好,免得又出什麼事情,對吧蘇小姐?」
這個稱呼。
我呼吸一滯,不敢抬頭也不敢同他對視。
他語氣裡的嘲弄和諷刺幾乎要實體化。
這也是我們分手之後……我與他劃清關系時,逼他改的口。
他喊的「晚晚」,柔軟、認真而甜膩,像是最甜的蜜糖融化而成。
我一聽就會心軟。
彈幕:【我都有點搞不清付知淮的態度了……】
【啊這?很明顯就是嫌這女的煩啊,不想在錄制的時候再出什麼幺蛾子而已,你們不會真以為付知淮是想和她一組吧?】
【還蘇小姐,嘖嘖,我和鄰居家的狗都沒這麼生疏……】
「……我隨意。」
我倉促回答,裹緊了毛巾。最後還是許先安出來打圓場。
「好好好,那就先這樣吧,月殊你先跟我一組,小晚先去換衣服,看看抖成什麼樣子了。」
夏月殊頗有些不高興地瞪了我一眼,氣哼哼地走了。
11
時間過得很快。
再幾個無關痛痒的活動之後就入了夜,嘉賓各自回房休息,錄制的攝像頭關閉,第二天早上才打開。
我嗆水之後,整個人都有點提不起精神,恹恹欲睡前,腦子裡最後閃過幾個片段。
是付知淮在水裡抱著我的時候,最後說的那句話。
那是他肌膚親渴最嚴重的那段時間,對我最經常說的話。
一般的「抱抱」要持續很長時間,直到貼合的肌膚微微發熱,他才不舍地放開我,在我臉上、脖頸、肩膀上親了又親,把我吻到有些煩了,才願意把我放開。
很舒服的懷抱,可惜全都過去了。
……好熱。
我在睡夢中有些不舒服地翻了個身,睜開眼,身邊擠了一個存在感極強的男人。
男人睡得十分沉穩,呼吸很輕,睫毛低垂的樣子削弱了面容原有的冷硬,在月光的照映下竟顯出幾分溫柔來。
我被他抱在懷裡貼著,像是大貓揣著它的小貓,時不時還要蹭蹭我的頭頂。
我太熟悉這種狀況了,付知淮在肌膚親渴的症狀下,經常大半夜無意識地爬我床。第二天起來後,這人又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麼。
怎麼又夢到他了。
這念頭仿佛遊魚般,很快沉寂在了我的識海裡。
——我又沉沉睡了過去。
12
第二天被電話鈴聲驚醒。
手機在瘋狂彈出提示消息,我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沒時間細看,還是先接了電話。
是經紀人打過來的。
她已經打了很多個,我本以為接通就會引來長篇大論。
沒想到撥通後,電話裡十分安靜。
一直等了很久,我才聽見李姐簡短而由衷地感嘆了兩字:
「牛逼。」
我:「???」
她:「我讓你賺錢,也沒讓你睡男人啊?」
她:「給你個綜藝,你能公費復合,你還有什麼是我想不到的,嗯?寶貝?」
我十分迷茫:「啊?」
她氣笑了:「你去熱搜看看。」
於是我帶著這種不祥的預感點開熱搜,第一二三全是我和付知淮的名字。
#為你而來付知淮蘇晚。
#付知淮為什麼會從蘇晚房間出來。
#付知淮昨晚到底幹了什麼……
種種相關詞條後都帶有「爆」字。
我內心的某種預感成了真,隨便點開一條熱搜,裡面是今早上開播,嘉賓們陸陸續續起床,某個嘉賓的直播間卻拍到了付知淮匆匆忙忙從我的房間離開的一段畫面。
頭發凌亂,衣冠不整。
簡直叫人浮想聯翩。
「行了,老實交代吧,怎麼回事?」
李姐深吸一口氣,道。
「其實沒發生什麼。」
我有點心虛。
果不其然,李姐心平氣和地反問:「你把我當傻子?我知道你們之前有一段。」
「真沒什麼,」我解釋起來,「也許隻是……」
我半無奈地垂眸,嘴角帶著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淺淡笑意。
「……他想要抱抱了。」
13
付知淮那邊的危機公關很厲害,本人很快出來做出解釋。
中心意思就是今早起來上廁所,太困,走錯房間了。
好在我倆房間確實挨得近。
網友們曾經說過,當一個解釋太過於離譜時,那反而是真的。
畢竟這是在錄制綜藝,還是直播,付知淮隻要腦子沒病,怎麼也不可能在組裡幹出這種出格的事情。
於是輿論群眾默默接受了這個解釋,轉而開始嘲笑付知淮。
有驚無險。
我還因此漲了好一波粉,黑粉更加肆無忌憚,罵還真的給我蹭到了雲雲。
我看著有點想笑。
那確實是給我蹭到了。
物理意義上的。
14
我做足了心理準備才出了門,還是沒想好面對付知淮,要什麼反應才能顯得我不在意。
可我忘了,努力想要表現得不在意,本身就是一種在意。
我卻沒能跟他說上一句話。
不僅是我,幾乎在場所有人都看出來了——
付知淮在刻意避我。
他又將自己包裹回了那個嚴嚴實實的狀態,反應更加冷淡,碎發下看不清楚他的情緒,就連小遊戲裡難免避免的需要肢體接觸,他都要戴上手套才願意碰我。
完全就是一個避嫌的狀態。
除了遊戲還能正常進行之外,我倆幾乎沒有任何溝通。
於是在付知淮走後,夏月殊有些得意地貼過來。
她確實長得很漂亮,是那種古靈精怪的可愛,渾身上下都透露出我不可企及的活潑開朗。
也難怪付知淮會喜歡。
「你可能不知道,他很少生氣,生氣了很難哄的。」
夏月殊幽幽嘆氣。
「現在好了,還得我來。我都說了就不該換的吧?」
我想了想,點了點頭:「嗯。」
她似乎完全沒想到我會是這個反應。
一時間也整不回來了,愣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算了算了,」她擺擺手,放棄了那個話題,「反正等會就要測默契度了,你倆馬上也要分了。」
我這時候正好看見了從門外進來的付知淮,同他對上視線後的下一秒,兩人同時移開目光。
於是我垂下眼睫,表情裡閃過一絲落寞。
比呼吸還輕的回應。
「……嗯。」
15
測試有所升級,從單獨問男女方對方的喜好這些簡單的問題,變成了導演組給題目,男女一起寫完答案後亮出,比對相似率。
確實難了不少,不過諸如「喜歡甜豆腐腦還是鹹豆腐腦」、「會不會好奇對方情史」、「介不介意對方查手機」之類的問題,我和付知淮的觀念都差不多,所以答起來還挺輕松的。
公布成績之前,夏月殊像是已經猜到了結果,早早跑到付知淮那邊,問他明天的約會地點想選哪裡。
「我有點想去小鎮上逛逛,聽說手工制品很好看!」
付知淮看起來很想問你想去哪裡關我什麼事,但要保持禮貌,所以「嗯」了一聲,說你喜歡就行。
夏月殊便以為他同意了,越發雀躍起來,衝我挑了挑眉。
所以當第一名揭示時,夏月殊不怎麼在意地扭頭一看,卻直接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