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造型師最終給冉霖選的是一套淺灰色西裝配白襯衫,不過襯衫本身帶著不明顯的條紋,離遠看是白色的,離近看便能隱約看見暗紋,低調又有質感。不戴領帶,西裝不系扣子,自然敞開,在悶熱的八月裡,這身打扮正式又清爽,且灰與白的利落配色也和冉霖現在的圓寸頭相得益彰,看起來倒有種別樣的洋氣。
冉霖拿出手機,對著鏡子來了張全身自拍。
王希莞爾:“別自戀了。”語畢看看手表,道,“時間差不多了,出發。”
冉霖把電話放回西裝口袋,轉身跟著王希往外走的時候,發現經紀人手腕上多了一塊新表。這是自去年摘下那塊卡地亞之後,冉霖第一次見到王希再戴腕表。
待車緩緩駛入晚高峰的車流,坐在後排的冉霖才狀似無意地問:“希姐,買了新表?”
王希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大方舉起胳膊亮給冉霖欣賞:“嗯,好看嗎?”
冉霖對手表沒太深入的研究,除了耳熟能詳的一些牌子和經典款,其餘全無了解,所以也認不出王希戴的這塊表究竟是不是低調奢華的冷門高端。不過相比上一款的精致柔美,這一款表在設計上更簡潔大方,一眼看過去表盤和指針清晰明了,對於單純看時間的人來講,視覺舒適度滿分。
“好看。”冉霖真心道。
手表對於佩戴者的價值不在於品牌和售價,而在於“適合”,自己覺得舒服的,就是最棒的。
王希顯然對於這個評價很開心,收回胳膊坐好後,又抬手腕定定看了一會兒。
冉霖上半年一直在劇組,和王希的相處時間不多,這次回來後發現,經紀人似乎比以前更“放松”了,這裡不是說王希對工作不再盡職盡責,而是說她整個人的狀態,沒有從前那樣“緊繃”了,這是一種很微妙的變化,或許旁人看不出來,但冉霖和劉彎彎,感覺得很清晰。
私底下冉霖還和小助理交流過,一致認為對於他倆這樣的共事者來講,現在的王希給人的“壓迫感”比從前少了許多;而即便是從旁觀者的角度,也依然會覺得王希的風風火火裡,多了幾分舒緩和從容。
抬眼看了下劉彎彎,小姑娘正望著車窗外漸漸亮起的路燈發呆。
冉霖低下頭,拿出手機悄悄發信息——【北京昨天暴雨,上海天氣如何?】
聚會的轉天晚上陸以堯就飛去上海,錄制一個戶外運動的節目,算是公益性質,為期一周,冉霖已經有心理準備,進燈花劇組之前看不著戀人了。
隔了大約十分鍾,回復隨著震動傳來——【昨天曬,今天暴曬。】
Advertisement
冉霖樂,樂完又有點心疼——【注意防曬,晚上敷點舒緩的面膜。】
陸以堯——【[圖片]】
冉霖——【好好說話,發什麼自拍……】
陸以堯——【讓你放心,我顏值扛得住。】
冉霖黑線,下意識就想吐槽,可看著照片裡的臉,又實在說不出違心的話。
陸以堯的“自戀”簡直可以洗腦,反正現在冉霖就覺得天底下自己男朋友最好看。
禮尚往來,冉霖也把剛剛自拍的全身照發了過去。
陸以堯一眼就看出來——【有通告?】
冉霖——【XX刊酒會,現在就在去的路上。】
陸以堯定定看著收到的信息,有點意外。
XX刊酒會的門檻不低,冉霖雖然明年會有兩部電影上映,但現在還隻是一個憑借綜藝和電視劇攢了一些人氣的小明星,許多人氣比他高名氣比他大的明星,都未必能被邀請,因為想進入這個圈子,人氣和名氣隻是一部分,更重要的還是人脈。所以很多藝人作品有了,人氣和名氣也有了,卻遲遲進不去時尚圈,相反,有些藝人作品平平,人氣也平平,卻能在時尚圈如魚得水,殺出一條血路,最終收獲各大品牌青睞。
王希這麼多年攢下的人脈果然還是挺厲害的。
陸以堯心裡想的正經事不耽誤他嘴上調戲——【下次發全身自拍,不用穿戴這麼整齊。】
已經被騷擾出經驗的戀人立刻回復表情包精準打擊——【[對方不想說話,並向你扔了一個裸男.jpg]】
陸以堯悶笑,本來想在自己表情包裡找個情侶款,卻聽見廣播提示,該登機了。
算了,陸以堯把手機關機,放回口袋。與其發表情包,不如直接發過去個真人,來場面對面的驚喜。
……
發過去的表情包沒回應,冉霖想著陸以堯應該是有事在忙了,畢竟不到六點,時間還早。
正值晚高峰,冉霖車幾乎是一路蹭到酒會現場的,抵達時,已臨近八點。
夜幕降臨,酒會現場外很安靜,雖然冉霖下車的時候,後面還有好幾輛車陸續抵達,但既沒有走紅毯環節,也沒有長槍短炮的記者,大家井然有序,就像參加一場私人Party。直到走進門口,冉霖才看見一個設計精美的木質立牌放在那裡,告訴進入者,酒會的地點在二層,開始時間在八點半。
冉霖算是來得早的,進入二樓酒會現場時,受邀賓客還沒有來多少,零星散落在各處,三三兩兩聊著天。
酒會現場布置得很溫馨,既方便大家來回穿梭走動,又有稍微僻靜的可供坐下來聊天的沙發和座椅,BGM放著舒緩的輕音樂,讓人愜意。
然而冉霖沒時間體驗更多,因為王希已經看見了熟人,當下帶著冉霖過去打招呼。那是該刊雜志的一個資深編輯,和王希相識多年,算半個閨蜜。
在這位閨蜜的引薦下,冉霖幾乎把在場的所有雜志社的人都認識了個遍,待到一圈走下來,已是八點二十五分,冉霖這才發現會場不知何時,已經被抵達的賓客們填滿了,這會兒再抬眼望過去,便都是光鮮亮麗的賓客們,除了幾個臉熟的藝人之外,基本上他都不認識。
隨著會場的光線柔和下來,連那幾位同行也看不真切了。
八點半,現場安靜下來,主辦方上臺發言。
冉霖湊不到跟前,隻能遠遠看著臺上模糊的人影,然後隨著眾賓客們在適當的時候鼓掌。
隨著歡迎詞結束,人群逐漸散開,酒會正式開始。冉霖拿了一杯香檳,跟著王希滿場應酬,酒沒怎麼喝,倒是芬芳果香一直似有若無從杯口飄出來,聞著也讓人心情愉悅。
“王總。”
這廂王希剛帶著冉霖和一個媒體人聊完,就聽見後面有似曾相識的聲音在呼喚。
一回頭,竟是丁鎧。
跟著王希一起轉身的冉霖也愣住了,他發現這人和人要麼不見,要麼就總見。今天的丁鎧穿著一襲黑色西裝,比前幾日偶遇時,多了幾分沉穩和莊重。
王希在剛剛帶著冉霖滿場轉的時候就瞥見了這位老板,但礙於他們之間那場“微妙夭折”的合作,她以為“視而不見”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況且自《薄荷綠》之後她也的確與對方再沒聯絡了,畢竟一個惦記自家藝人的老總,還是少沾為妙。
沒成想丁鎧會主動過來,王希隻得應酬道:“丁總,好久不見。”
“和你是,”丁鎧說著頗有深意看了眼冉霖,笑,“和他不是。”
王希茫然,奇怪地看向冉霖。
冉霖隻得硬著頭皮道:“前兩天吃飯,正巧遇見丁總。”
“可惜沒機會說什麼話。”丁鎧似有若無一聲嘆。
上次沒機會,這次又遇見,還是酒會,自然終於可以好好說上話了。但王希和冉霖不約而同在心裡翻個白眼,誰也沒接這顯而易見的話茬。
丁鎧就像一條蛇,可能沒毒,但時不時從你身上滑一下,冰涼粘膩的觸感也不討喜。
看著王希和冉霖跟攻守同盟似的,防備近乎銅牆鐵壁,丁鎧卻樂了,估計私底下這對搭檔指不定怎麼吐槽自己呢,但無所謂,他很享受這種“你看不慣我卻還拿我沒辦法”的關系,樂趣無窮。
“羽黛的中國區總經理在那邊,我帶你們認識認識。”丁鎧忽然道。
王希聞言頗為意外,可意外之後,又不自覺警惕起來。
羽黛是國際知名的大品牌,能和這個品牌攀上關系的都是一線巨星或者新生代的流量人氣王,以冉霖的咖位,實在差得有點遠。
“放心,”丁鎧看也不看冉霖,隻對著王希笑,“不會問你們收介紹費的。”
王希驚訝於丁鎧的直白,這就等於把話挑明了——我純屬學雷鋒做好事,不會對你們提非分要求。
話已至此,她總不好再駁對方面子:“那就多謝丁總了。”
丁鎧點點頭,轉身往羽黛總經理那邊走。
王希看了冉霖一點,剛要說話,後者已經先開口:“我明白。”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人家還免費幫你牽線搭橋,冉霖不喜歡丁鎧,但也不至於不懂事。因為如果對方真的隻是圖謀不軌,那有很多種方法和手段,不必要還非幫你介紹一線大品牌。
很快,王希和冉霖就來到先一步停住的丁鎧身邊,丁鎧也很自然將他們介紹給羽黛的中國區老總。
看得出來,丁鎧和對方關系不錯,介紹冉霖的時候也沒說客套話,反而頗帶些遺憾道:“去年我有一部戲本來可以和他合作的,後面陰差陽錯沒合作成,現在想來還覺得可惜。”
三言兩語,就把應酬意味濃厚的“介紹”變成了“朋友相識”,老總對冉霖並不熟悉,但經丁鎧這麼一講,便好奇起來,和冉霖聊了不少,沒拘泥於冉霖自身的情況,反而是聊了一些時尚和品牌方面的話題,直到後面這位老總被其他朋友叫走。
丁鎧倒不以為意,後面又把冉霖和王希介紹給了其他一些朋友,無一例外,都是品牌高層。
王希再遲鈍也看出來丁鎧不是逗悶子,是真的不遺餘力在幫忙了。
就丁鎧今天晚上介紹的這些人,她拼盡渾身解數能交上一兩個,都算多的。
一圈轉下來,沒等王希說些感謝的客氣話,丁鎧就被人叫走了,王希遠遠看著他和人熱絡交談的身影,和冉霖咕哝:“你說他圖什麼啊。”
冉霖沒回答,因為他的心神就不在王希那兒,而是飛到了會場一角——剛剛路過那裡的時候,他看見了熟人。
“想什麼呢?”王希輕拍一下自家藝人,奇怪地問。
冉霖收回目光,搖搖頭:“沒事。”
“你總算空下來了,”那位和王希關系好的編輯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兩人身旁,對著王希道,“快點跟我過去,不然一會兒我們主編又沒影了。”
編輯口中的主編,是XX刊的新任主編,上個月剛空降過來,王希也沒機會結識。
和雜志主編第一次攀交情,還是走姐妹花路線比較好,帶著藝人反而像談工作了,所以王希直接和冉霖道:“我先過去一下,你別到處亂跑。”
“放心吧。”冉霖囧,總覺得王希帶自己像帶孩子。
目送經紀人和閨蜜離去,冉霖拿了塊點心到一僻靜處沒人的沙發裡,配著香檳吃。
肚子已經有點餓了,冉霖發現應酬還是挺消耗體力的。
三兩口吃完點心,冉霖擦擦嘴,重新抬頭,望向剛剛遇見“熟人”的方向。從他現在的位置其實已經看不清那邊了,中間隔著太多走動的人影,可他還是盡力望著,好像不需要實體,隻看著那個方向,就能透過所有障礙,看清對方的臉。
“是在找我嗎?”背後突然傳來帶著輕笑的聲音。
雖然許久未見,未聯絡,卻仍能第一時間,分辨出來的熟悉聲音。
沒等冉霖回頭,來者已經繞到他的對面坐下。
上一次見面還是《薄荷綠》試戲,剛剛偶然一瞥也沒時間仔細看,這會兒冉霖才發現,張北辰瘦了許多,盡管燈光有些暗,還是輕易可以看出臉上的憔悴。
“好久不見。”冉霖聽見自己說。
“是啊,”張北辰笑,淡淡道,“總是趕不上你們的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