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給我留了一絲體面。
話本子裡的我或許對女子的貞潔無感。
可此刻站在這裡的我,是個活生生的人。
7
凌雲派的人得到蛇妖屍體後,並沒離開。
他們扎了帳篷,生起篝火。
我並不意外,畢竟祁行舟這一行本就是為獵妖給小師妹煉丹。
令我詫異的是,兩日後他獵妖歸來後竟趁瀾辭不在,拎了隻烤好的鹿腿給我。
他仿佛忘記了我們關於退婚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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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煦笑道:
「在京城時你曾問我,獵妖時的烤肉是不是很有滋味。
「喏,給你嘗嘗。」
眼前男子一襲白衣,手持長劍,英姿颯爽。
也確實不枉,我曾經傾心這麼多年。
我伸手接過鹿腿,道了聲謝。
他神色越發溫和:
「那燭龍乃是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你還是搬來我們帳篷吧,過幾日我們回京城也好帶著你。」
他壓低了聲音:
「我不在意你與燭龍之事。
「回京之後我們婚事照舊,這裡發生的事,不會有人傳出去。」
他言辭昭昭,情真意切。
如果我不曾看到彈幕,那我定是感動萬分。
可我分明看到面前的彈幕:
【初初不要信他,他隻是想要利用你來吸引妖怪罷了。】
【如果他真的心悅你,又怎會不在意你昨日找燭龍紓解,說到底隻是他不在乎你罷了。】
【就連他給你的這鹿腿裡,都加了催情的藥,要將你對妖怪的吸引力放至最大。】
【這就是我不喜歡男女主的原因,女配什麼都沒做,卻要被他們害慘了。】
我的心裡仿若出現一個巨大的漩渦,傳來沉悶雋永的回響。
失望與難過裹挾著我整個軀體,手中的鹿腿搖搖欲墜。
幼時,我與祁行舟也是兩小無猜。
我愛吃糖。
娘怕我蛀牙,輕易不給我吃。
他便偷偷給我買松子糖,藏在給我送的墨盒裡。
稍大些,我被街上的無賴攔著調戲。
他就趁夜黑風高,給那無賴套了麻袋一頓好打。
被他阿娘發現,還被罰跪三日。
他也曾對我付與真心。
可後來,大師算出他命中有一劫,會被妖怪SS。
他爹娘便將他送去青雲山上凌雲派學藝,做一名捉妖師。
我與他隻能在他節日探親時見上一面。
初時,他還滿心滿眼都是我。
喚我「初初」,惦記著及笄後迎娶初初。
漸漸地,他口中越來越多提起了小師妹。
「小師妹好笨,最簡單的術法都學不會。」
「小師妹為了學做荷包,把我的舊荷包拆了,再縫不回去了。」
「小師妹打壞了砚臺,笨手笨腳的,將來如何嫁得出去?」
他的語氣從嫌棄到寵溺。
而小師妹拆了的荷包,是我做的。
打壞的砚臺,是我送的。
他渾不在意。
他對我的稱呼,也變成了「謝予初」。
一切有跡可循。
隻是我一心等待著婚期,從沒有注意到,祁行舟心裡的那個人已不是我了。
現在站在我面前的他,甚至會為了給段青璇續命,親手給我下藥。
這副眉眼,分明與我記憶中是同一個人。
卻如此陌生。
8
祁行舟突然上前一步,捉了我的手臂。
輕聲誘道:「初初,別與我生氣了,我心裡向來是……」
「師兄,你在做什麼?」
身後傳來段青璇的聲音。
她面色暗沉,嘴唇發白,看起來受了重傷的樣子。
可我卻注意到了她臉與脖子分界那裡的色差,分明是塗了黃粉。
祁行舟快步向她走去,貼在她耳邊說:
「你身體裡的胎毒越發嚴重了,我要利用謝予初給你獵修為更高的妖。
「乖,你先回去,等我安撫好她。」
段青璇這才滿意,小聲撒嬌:「她這般放蕩的女子,你可不能讓她佔你的便宜!」
祁行舟應了:「她與那燭龍混作一處,身子已髒了,我又怎會觸碰?」
兩人用了術法,隔絕我這個凡人對話。
可他們不知,我得了燭龍的血,也短暫有了些許法力。
這些算計和蔑視,我聽得清清楚楚。
段青璇得到允諾,遠遠瞧我一眼,露出譏諷的神情。
在她掉頭離開前,我上前攔住了她:「段青璇,你腰間這塊熾陽玉是我的,請你還給我。」
前日我就注意到了。
這熾陽玉是我娘親找大師求來的。
我是太陰體質,幼時就極易吸引妖物,娘親親自去求了這玉為我避妖。
我被蛇妖擄走那日不幸丟失。
不承想,到了她手裡。
我伸出手,語氣堅決:「還我。」
段青璇咬了咬唇,露出為難的神色。
她避開我的視線,轉頭看向祁行舟,顫聲道:「師兄,我受了傷,內力還未恢復,這玉……」
祁行舟心疼得緊。
他當即應了:「那你就先留著。」
又蹙眉看向我,雙眸閃過不滿:
「一塊玉而已,我師妹身受重傷,你就當是借給我用的。
「還是說,你怕我退婚才想著用這塊玉來恐嚇我師妹?
「你放心,我既允諾了你,回京後便不會退婚的。」
我簡直要笑出聲來。
「祁行舟,就算你不提退婚,我也是會找你退婚的,何來需要你的允諾一說?
「還有,這玉是我用來避妖的,你們捉妖師哪裡用得上?」
祁行舟眸光沉沉:
「謝予初,這樣的氣話你說一次便罷了,不要三番兩次提起。
「你如今被燭龍汙了身子,再與我退婚,你就很難嫁人了……」
「不勞你費心,她自有我安排。」
瀾辭從天而降,擋在我身前。
他伸手凌空一抓,熾陽玉就落在他掌心。
段青璇呆愣在原地,委屈地瞧了一眼祁行舟。
瀾辭身量更高,居高臨下看向兩人:
「你們凌雲派可不缺寶貝,她脖子上的碧循珠比這塊玉有用多了。
「這熾陽玉,是給初初遮陰氣的。」
他瞥向段青璇,嗤笑一聲:「至於你,遮不遮都是這麼陰。」
9
祁行舟與段青璇在瀾辭面前吃癟之後,便識趣地不再來我面前招惹。
一連七日,我都緊緊跟著瀾辭。
而他除了每日給我喂血,再無一絲逾矩。
隻是每次唇齒相依,我都能清楚感受到他蓬勃的肌肉和小心遮擋的熾熱。
他以半人形態出現時,也不再小心翼翼將赤紅的蛇尾藏起來。
我每每不小心看過去,他便微勾唇角說道:「再看,我就要將你當作口糧給吃掉了。」
即使彈幕一直說他不會吃我。
可次數多了。
我總覺得心裡毛毛的。
祁行舟這個凡人都能變心。
瀾辭這種大妖怪,未必就不會出爾反爾。
直到發現了洞穴中他無意堆放的食材。
我靈光乍現,想到了討好他的法子。
娘親善廚。
我自幼便跟著她學到了許多拿手菜式。
當晚,我給瀾辭做了蘿卜排骨湯與叫花雞。
他隻嘗了一口,眉眼間就流露出了愉悅。
我又如法炮制,每日做些不同的吃食。
隻叫他眉開眼笑:「這般識相,那你就做廚娘吧,暫且不將你當作口糧了。」
得了允諾,我才放下心來。
凌雲派一行人離去那日,祁行舟猶豫著走過來。
瀾辭一口喝完了碗裡的湯,看向鍋裡。
「還要。」
祁行舟停在了五步之外,定了神看向我。
「謝予初,你要與我們一同回去嗎?」
瀾辭一面斜睨著祁行舟,一面將骨頭咬得嘎嘎作響。
祁行舟眉心一跳,趕忙解釋:「我們會先去京城一趟,可以順路帶你回去。」
彈幕還在爭吵:
【燭龍這麼護食的嗎,娘子做的飯真就一口都不讓前夫哥吃。】
【吃什麼吃,男主這明明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他們沒有獵到足夠的妖煉丹,還想打女配的主意。】
【好一個令人生厭的男女主,我現在隻想看女配寶寶和燭龍的劇情。】
【什麼時候能把上次的戲份演完啊,每天都隻有親親,根本不夠看!】
……
我搖了搖頭,拒絕了。
幾次三番見識到祁行舟對我的算計和輕蔑,我再蠢也不會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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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身上再無燥熱感,我才愁起歸家的事。
根據彈幕所說,娘親這次的病無大礙,是以我並不那麼擔心娘親。
但我還是很想盡早回去。
離開這滿是妖怪的地方,回到我熟悉的家中。
可我身無長物,不說弱不禁風,隻怕也好不了多少,根本不知如何從這裡回到京城。
我心裡焦慮,不經意間多放了幾勺鹽。
這日瀾辭如往常一般拿起海碗喝湯,卻露出古怪的表情。
在我探究的目光中,他眼疾手快將湯盆端了過去。
「我喜歡這個雞湯。
「都給我喝,你今日別喝湯了。」
他向來護食,我渾不在意。
少頃,他放下碗筷,漫不經心地說:「你是不是想回家了?」
我咬了咬唇,眼裡露出幾分希冀:「我可以回去嗎?」
瀾辭垂眸,點了點頭。
「可以。
「正巧我要尋的東西也在京城,我可以帶你回去。」
太好了!
我心中一陣雀躍,開心得跳起來親了他一口。
呃。
每日一吻的次數多了,我已經養成了習慣。
我訕訕一笑,解釋道:「我方才是太開心了……」
瀾辭狹長眼眸浮現笑意,炙熱的目光落在我的唇上。
他俯下身,鴉睫低垂,重又吻了上來。
直到我眼尾勾起緋色,氣喘籲籲,才被松開。
彈幕再次熱鬧:
【就是這個味兒,小情侶好甜!】
【寶寶你一個親親都把他撩到腿軟了!】
【女兒,他才不是什麼心軟的好人,他會把你做得嗷嗷叫啊!】
【誰懂啊,我看的也不是少兒頻道呀,怎麼囚禁做恨變成了純情貼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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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果然已經無礙。
隻是因我下落不明,已焦急尋了多日。
見了我,爹娘掩面而泣,將我抱在懷裡直喚心肝。
我也落了淚。
我明明是爹娘的掌上明珠,自幼在愛中長大。
可如今,我卻變成了話本子裡的配角,人生不再由我自己掌控。
這話,卻是無法與爹娘說的。
怕他們憂心。
隻能跟他們說,我去寺廟求藥卻不慎迷了路,被瀾辭所救。
我一時煩悶。
吃飯時多喝了幾杯爹爹釀的香泉酒。
這酒是用來強身健體的,多放了些藥材,並不算烈酒。
瀾辭大抵也很喜歡,跟著喝了許多。
夜半醒來時。
我驚覺房中如火炙烤。
手臂上也傳來灼燙感,嚇得我猛然坐起身子。
好在房中蠟燭還未燃盡,我看清了,手臂上趴著一條赤紅小蛇。
它焦躁難耐,口中溢出嘶嘶叫聲。
「啊!」
我心驚肉跳,背上生出冷汗,趕忙將小蛇丟了出去。
小蛇在地上滾了一滾。
突然變成了瀾辭。
他摸著額角,哀怨看我:「你給我喝的酒裡加了什麼?」
我還不甚清醒,仔細想了下:
「白芷、烏頭、杜仲……
「哦,還有雄黃!」
瀾辭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尷尬的神情。
他好似控制不了自己,一會兒變成人形,一會兒變成小蛇。
最終變成了半人形態。
上半身是緊實健碩的肌肉,下半身卻是赤紅色蛇尾。
面容暴露在燭光下,更是眉目如畫。
我像是看了一場戲法,忍不住撲哧笑出聲。
瀾辭自暴自棄,攬了我的腰,緊緊貼了過來。
怨氣極重地說:「你做的好事,便由你來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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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後知後覺,他身上灼熱,蓬發佇立。
他形狀好看的唇吻了上來。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隻剩曖昧的喘息聲。
彈幕比瀾辭更激動:
【好戲開場,這就是晚睡的福利嗎?】
【我連看了半個月,早八都起不來,看到這個是我應得的。】
【燭龍周身滾燙,那裡豈不是更燙,不會弄壞我們女配寶寶吧!】
好好好。
這言辭也太大膽了,我閉上眼睛,不想再看。
瀾辭松開我的唇,嗓音低啞。
「摸摸我。
「初初,你幫幫我……」
他捉了我的手滑過刀刻般的腹肌,再往下……
耳裡是他沉重呼吸,手中更是灼熱。
我昏昏沉沉,不知過了多久。
我小聲呢喃。
「瀾辭,還要多久?
「沒力氣了。」
好酸。
他咬著我的耳朵,低聲引誘:「很快的,你再摸摸。」
……
良久,他才發出一聲悶哼。
「初初,我好喜歡你。」
我渾身發軟,連指尖都抬不起來。
可心裡卻慢慢溢出歡喜。
「瀾辭,我好像也……」
有點喜歡你了。
瀾辭抱著我,轉了一圈。
變成了我伏趴在他身上。
他的吻落在我鎖骨,輕輕啮咬。
可……
我不可置信地問道:「你方才不是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