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不過也就是想想。
明天開始,想見這個人都難了,踹兩腳,舍不得。
“這個劇之後,你是什麼工作安排?”陸以堯闲聊似的問。
冉霖搖頭:“不知道,希姐還沒和我說,估計應該沒安排,先回家過年吧。你呢?”
“一樣,先回家,”陸以堯眼裡的光柔和下來,“不過初四就得開工,飛長沙。”
冉霖發現陸以堯提起家的時候,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畫風,時而柔情似水,時而苦大仇深,他其實特別好奇,但一直忍住沒問。之前是覺得打聽別人的隱私不好,現在則是覺得根本沒立場問。
陸以堯再沒邀請過他吃飯,也不再講什麼真朋友交心一類的話,兩個人在劇組最後一個星期的相處,平淡如水。
“忙是好事,”冉霖聽見自己客客氣氣地說,“像我,想忙還沒事情忙呢。”
陸以堯說:“等這個劇播了,你會忙翻天。”
冉霖抬頭看他:“真的?”
陸以堯點頭:“嗯,你會覺得忽然就多了鋪天蓋地的通告,繁忙不停的工作,狂熱迷戀的粉絲,以及……瘋漲的銀行卡餘額。”
冉霖咽了下口水,眸子裡水波潋滟,全是貨幣之光:“其實,你直接說最後一條就行了……”
陸以堯知道他是故意的,可還是沒忍住,鬼使神差揉了一下他的頭發:“財迷。”
說是揉,實則在指尖稍一碰著的剎那,就被不著痕跡躲開了。
陸以堯手停在半空,才覺有些尷尬,就見冉霖搖頭晃腦地哼歌:“都說錢是王八蛋~~可長得真好看~~~”
就哼了兩句,還故意哼得沒在調上,尷尬卻忽然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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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以堯很自然收回手,忽然想起那個曝光的洗發水花絮,便問:“你學過音樂?”
“沒有,就是業餘愛好。”冉霖衝他樂,“念書的時候嘛,你懂的,會吹拉彈唱都能增加帥氣值。”
陸以堯不自覺拄著胳膊託下巴,淡淡看著冉霖,客觀評價道:“你本來長得就好看,不唱歌也帥。”
冉霖已經沒有被誇的喜悅了,索性有樣學樣,也拄胳膊託下巴,側過臉和陸大明星四目相對。
“你以後是準備永遠捧著我聊天了嗎?”不知是氣氛好寧靜祥和,還是剛敬那幾杯酒讓他頭腦發了熱,冉霖忽然覺得,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既已心照不宣,何必一起裝傻。
陸以堯被冉霖問住了,直覺上,他想解釋我不是故意捧你,我隻是實話實說,可理智上,他知道並不全是,因為拒絕,所以有一種把人傷了的過意不去,以至於以前會調侃的事情,在那之後反而會克制住衝動,順著說。
原來不隻他一個人覺得這樣很幹巴巴。
冉霖一看陸以堯欲言又止的表情,就知道這人又在腦內上演小劇場了。
有時候他都替陸以堯累,何必非活得那麼端莊,又不是乾清宮正大光明的匾額,一點歪不得。
可陸以堯迷人的偏偏也是這點。
“喂,”冉霖看看周圍,一片人聲鼎沸裡根本沒人注意到他們這桌,再看看對面的唐曉遇和宋芒,已經快喝到桌子底下了,便低聲招呼陸以堯,“過來。”
陸以堯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和冉霖已經是挨著坐的關系了,扭頭對看,臉和臉的距離不超過半臂,這種情況下還要怎麼“過去”,這是個問題。
冉霖嘆口氣,山不來,他就向山走去,索性把凳子再搬近一點,和陸以堯湊成電視劇裡反派密謀壞事的交頭接耳狀。
陸以堯沒躲,但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二號,總有一種山雨欲來的不祥感。
終於,冉霖開口,聲音壓得很低,但神情坦蕩,與他倆這會兒暗搓搓的“密謀”狀態截然相反。
“你知道我最喜歡也最羨慕的是你身上哪一點嗎?”
設問是陸以堯最喜歡但用得最失敗的套路。
可在冉霖這裡,流暢嫻熟,根本不用陸以堯回答,隻要乖乖聽著就好。
“就是不管什麼,你都可以攤開來聊,因為你心裡不藏半點陰暗,所以也願意拉著別人一起曬太陽。”
冉霖坦然說著,眼神不閃不躲,就那樣定定看著他,明亮,清澈。
陸以堯看呆了。
這一刻,他忽然分不清對著的是冉霖還是方闲了,冉霖沒這麼從容瀟灑,方闲又沒這麼如水溫柔。
“今天我也學你一次。”冉霖說著,輕輕深呼吸一下,又做賊似的掃描四周,確認安全,才重新看向陸以堯,近乎低到用氣息說,“我喜歡你。”
陸以堯大腦一片空白,忘了呼吸。
冉霖卻舒口氣,感覺像是不知哪裡吹來一陣涼風,吹得心裡清爽愜意。
原來說實話,並不難。
如果換個人,他死也不會講,但不知道為什麼,是陸以堯,他便覺得說了實話也安心,仿佛可以肯定這人不會抖出去。
就像他和奚若涵說過的,能喜歡上你,很幸福。
“意不意外,驚不驚喜?”壞壞地挑起眉毛,冉霖帶著笑意呢喃。
陸以堯不知道該說什麼,遇上不按套路來的朋友,真的很心累,他現在就覺得腦袋裡原本捋得經絡分明的毛線,被貓爪子又撓成了亂球。
眼看著陸老師懵逼,冉霖嘴角上揚,不逗他了,緩下聲音,說:“我知道,你也知道,所以就別都小心翼翼保護那層窗戶紙了,你累,我也累。但我還是要和你說聲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陸以堯的心慢慢靜下來,他似乎知道冉霖接著要說什麼了,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不是很想聽。
“我敬你,”冉霖說著忽然提起一杯酒,笑容明朗,“喝完這杯酒,所有亂七八糟的,翻篇。”
陸以堯摸上酒瓶,卻遲遲沒動。
冉霖以為他還有顧慮,幹脆拿過自己的酒瓶給他倒,邊倒邊說:“你不用擔心,我真的放棄了,不,我從來也沒想要怎麼樣,其實如果你沒發現,這事兒神不知鬼不覺也就過去了,所以你得從自身找原因,第六感太敏銳就不可愛了知道嗎……”
絮絮叨叨說完,陸以堯的杯子正好滿。
放下酒瓶,冉霖拿起自己的酒杯,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陸以堯有一瞬間的恍惚,等反應過來,已經舉起了杯。
兩杯輕碰,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冉霖一飲而盡,心下解脫,眉宇間雲開霧散。
“喂,”放下杯子,冉霖才覺出不對,“從頭到尾都是我在說,你好歹應一句。”
陸以堯回過神,不知道能說什麼,末了絞盡腦汁遞出一句:“敬友誼地久天長。”
冉霖看著陸以堯幹杯,想,這人真倒霉,好端端當著明星,就被自己拉上了一輛碰碰車,然後東撞西撞,昏天黑地。
末了終於發現自己是馬路殺手了,還堅持要繼續當乘客。
掰直男這種事的罪惡程度基本就夠下地獄了,哪怕自己沒去做,隻是想想,陸以堯都有一萬個理由跟他斷交。結果這人非但沒有,還千方百計照顧他的情緒,給他修臺階,對著這樣的陸以堯,冉霖沒辦法揣著明白裝糊塗,也不希望見到對方因為他,再傷身勞神。
今晚過後,陸以堯不再需要惦記這件小事,不再需要覺得過意不去,繼續做那個忙到空中飛人的陸神,繼續在他的世界裡,閃閃發光。
陸以堯不喜歡喝酒,但也沒有討厭到難以下咽。
可今天這杯是個例外,他分了三次才幹完,全程都想放下說這酒我不喝了,我需要時間再去想想,你不能自說自話就把事情翻篇了,然而最終放回桌面的杯子,還是見了底。
冉霖看著空杯,心下一片釋然。
劇組殺青了,這件別別扭扭的小事也解決了,再沒有比這更圓滿的收尾。
陸以堯看著冉霖一臉從五指山下解放出來的新生光彩,看著他伸筷子夾過來最後兩個雪綿豆沙,看著他沒心沒肺地大快朵頤,莫名有點想掐掐他那鼓起來的腮幫子。
怎麼就翻篇了。
怎麼就結束了。
怎麼就你說喜歡就喜歡,你說放棄就放棄了,不需要徵求一下“被害者”的意見嗎!
但轉念一想,他的願望不就是“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嗎,現在這個結果不是符合預期,簡直是遠遠超出預期,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叮。
熟悉的微信提示音打斷了陸以堯紛亂的思緒。
是冉霖放在桌上的手機。
冉霖也停下嘴巴,疑惑地拿過手機查看,結果沒兩秒,臉上的表情就從“剛逃出五指山”變成“又戴上緊箍咒”。
沒等陸以堯問,冉霖直接看向他,低聲道:“張北辰。”
陸以堯立刻警惕起來,什麼喜歡不喜歡翻篇不翻篇都拋到了腦後:“找你?”
“還是找我們兩個,”冉霖道,“說是知道我們今天殺青,問我們什麼時間離開橫店,能不能再一起吃個飯。”
陸以堯嘴唇抿成直線,良久,問:“你怎麼想?”
“會不會……”冉霖帶著一心希望猜測,“是想和我們坦白?”
陸以堯沒肯定,也沒否定,隻淡淡道:“那這個時間拖得有點久。”
冉霖懂陸以堯的意思,事實上,他對於張北辰的這頓飯,也沒抱太大希望,總覺得試探的成分多,坦白的成分少,而且劇組提供的返程票也是明天一早的,不是不能改,但改起來會很麻煩。
而且,如果張北辰真有坦白的意思的話,其實吃飯也好,電話也好,哪怕隻是一條微信,都可以做到。
眼見著冉霖起身,陸以堯奇怪道:“你幹嘛去?”
“打電話。”冉霖說。
“給他?”
“嗯。”
“打了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