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向婉,你要對我女兒幹什麼!”
媽媽踉跄了下好容易站穩,眸光短短一滯,
“現在這世道,怎麼能浪費糧食?你知道這點豆子我找了多久嗎?”
楊欣怡一臉不在乎地離了餐桌,
“那又怎麼樣?你當時可是說了來你家吃住都不用擔心的!”
楊謙更是眉頭微蹙,
“是啊,婉婉。再說怡欣隻是個孩子,她哪能懂這麼多。這飯,我也難以下咽……要不你再出去找點別的?”
“小言也隻比她大了一歲!可比她懂事多了!”媽媽眼圈微微一紅,閃過一抹復雜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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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欣可和邱言不一樣,她從小就沒吃過苦!”
楊謙一臉不悅,放下了手中的碗。
楊謙說的理所應當,仿佛我就活該為他們父女付出。
我莫名想起小時候,我因為貪玩不小心將媽媽的音樂盒摔在了地上。
媽媽對我破口大罵。
直到爸爸回家時,媽媽還用拖鞋底抽打著我。
知道事情原委後,爸爸說我隻是個孩子,而且也不是故意的。
大不了再買一個一樣的音樂盒。
媽媽氣的將手中的拖鞋摔在了爸爸的臉上,好幾天沒回家。
媽媽苦笑了一聲將我從回憶中拉回。
“楊謙,你們父女倆吃完這頓飯就走吧。”
“婉婉?”
楊謙瞬間軟了下來,將手搭在媽媽的肩膀上,
“我不是這個意思……”
媽媽剛想推開他的手時,
“你們在做什麼!”
5
門突然從外打開,爸爸快步走了過來緊緊抓著媽媽的手腕。
“向婉,你有心嗎?女兒失蹤了,你卻在這兒和你初戀調情?”
“邱钺,你一回來就發神經!”
媽媽從齒縫間擠出一絲冷笑,
“她那麼大人了,非要跟人跑了,我哪兒能管的住!”
爸爸嘴角抽了抽,拳頭砸向一旁的楊謙。
楊謙將將躲開後,媽媽又擋在了他的前面,
“邱言失蹤了你去找去啊,回家發什麼瘋。”
爸爸喪氣地放下拳頭,黑著臉轉身摔門而出,
“楊謙,你最好在我回來之前滾蛋!”
楊謙往後撤了幾步,望了眼媽媽。
見媽媽也沒有理他的意思,叫著楊怡欣進了廚房,
半個小時後,二人大包小包地落荒而逃。
走前還將桌上剩下的豆飯盆也要端了去。
“這飯是留給小言的,你們不許拿!”
看到他們拿桌上的盆,原本呆滯的媽媽突然站起來想要搶,
卻被楊謙推攘在地。
楊怡欣走之前還不忘唾了一口,
“呸,和邱言一樣,活脫脫兩個瘋子!”
媽媽微微張了張嘴,愣了好一會兒,
“小言,你到底去哪兒了?”
我瞬間覺得很諷刺。
這就是媽媽拼了命也要去照顧的白眼狼父女。
而我,大雪天裡失蹤了一星期多,才得到了媽媽丁點兒的關心。
過了好久,媽媽的通訊器響了起來。
見是爸爸的號段,她猶豫了一下才接了起來,
“又怎麼了?”
“小言可能沒了……”
對面的聲音頹廢而沙啞。
“你在胡說什麼?邱言怎麼可能會S。”
媽媽一臉錯愕,連忙反駁道。
“剛剛哨兵組織通知說在片區抓到了一個捕獵者,”
爸爸的聲音低沉地厲害,哽咽了好一陣子,
“審訊時他親口說的,遇害者和小言年齡相仿。”
“你神經病吧!年齡相仿就是小言嗎?”
媽媽一下有了底氣。
那邊還想說些什麼時,媽媽就掐斷了信號。
掏出我的手鏈開始摩挲著。
“小言,你一定沒事的,對嗎?”
我看著擰著眉頭的媽媽,覺得莫名其妙。
媽媽一直也不愛我,我S了不是應該高興才對嗎?
順著捕獵者指認出來的地點,爸爸帶了一對哨兵開始排查。
很快就找到了我遇害的房子。
當看到屋內一地的焦骨時,所有人都震驚了。
過了好一會兒,人群中才冒出一個聲音,
“這個禽獸怎麼能幹出這樣的事!怪不得怎麼審他都不肯說作案手段。”
爸爸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著,跪倒在了地上,淚水不住的流。
他崩潰地扯著自己的頭發,像是要把自己從悲痛中撕扯出來。
緩了好一陣子。
爸爸抽噎著從地上撿起一塊塊骨頭,臉上充滿了內疚和自責,
“小言,爸爸對不起你,爸爸不該走的。”
我從來沒有見過爸爸這副模樣。
我伸出手想摸摸爸爸因為流淚凍得通紅的臉頰,可是生生的穿了過去。
“頭骨呢?”
爸爸撿著撿著發現了不對勁。
一旁的一個哨兵顫抖地說,
“屋內沒有的話,會不會被扔在外面了……”
爸爸愣了一下,跑到了門外開始挖。
過了一周多的時間,積雪已經到了膝蓋上面,而且被壓得很實。
挖著挖著,雪中滲出了紅色。
是爸爸的手凍裂了。
我好想攔住爸爸,可是卻什麼都做不了。
“找到了!”
另外角落裡,一個哨兵突然喊出聲。
雪中露出那縷頭發時,他先是嘔了下,又馬上強忍住繼續刨,
“邱哥,你看下這個是不是?”
爸爸聞聲立馬過來,當爸爸捧起我的頭顱時,我的一塊頭皮生生被撤下。
爸爸顫抖地將那塊掉了的頭皮撿起,小心翼翼地貼合上去,緊緊把我抱在懷裡,
“小言,別怕,爸爸找到你了。”
因為藏在積雪裡,我的頭顱整個凍實了。
眼睛緊緊閉著,口腔和鼻腔溢出血,怪異模樣張合著。
這副猙獰的模樣,我自己都不敢繼續看,而爸爸卻一直抱著不肯撒手。
“我要S了那個畜生!”
爸爸攥緊拳頭砸在牆上,眾人久久沒有說話。
爸爸回家時,媽媽正在床上窩著抹著凍傷膏。
“跟我去一個地方。”
6
媽媽被爸爸盯得打了個冷戰,
“外面那麼冷,我不去。我還要在家等小言回來呢。”
“那你為什麼要讓小言自己出去給你找藥?你受了多重的傷?家裡的還不夠用嗎?”
爸爸連連質問,將媽媽拽了起來上下打量,問著問著崩潰大哭。
“我……”
媽媽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走,和我去看審訊。”
爸爸拽著媽媽來到了哨兵基地。
當爸爸將我的頭顱從背包中掏出來放在桌上時,那塊凍掉的頭皮滑落了下來,遮住了我的臉。
意識到眼前是顆頭顱,媽媽幹哕了下。
“邱钺,你有病吧,讓我來看這個。”
爸爸轉頭狠狠剜了眼,沒有說話。
剎那間,被綁在審訊椅上的捕獵者也面色慘白。
“我本來隻想敲暈她搶了她的背包,沒想做別的。”
捕獵者潸然淚下。
“可是她騙我能拿她換燃料,她還讓我聯系她媽,通訊器裡那女人像是和這小妮兒有仇一樣,說讓我燒了她……”
“我當時一衝動就……”
“那小妮兒的頭太瘆人了,我就隨手扔到窗戶外了。”
捕獵者抽噎著,一掃當初那副兇狠,
“我被雪截在那兒快一星期,真的太冷、太餓了。”
爸爸一拳拳砸了上去,捕獵者沒有絲毫躲閃任由爸爸打著。
一旁的媽媽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嫌棄地將那塊頭皮撿起。
當露出我血跡斑斑的臉時,媽媽再也忍不住嘶吼出聲。
她顫抖地捧起我的頭顱,輕輕地貼在額頭上,
一直重復著,“這不是真的……”
可是媽媽,是你親口說的讓他拿我當燃料啊。
我真得被他燒了,你怎麼又不相信了呢?
捕獵者斷氣後,哨兵將崩潰的爸爸拉了開,
“邱哥,夠了……他已經S了。”
爸爸轉身看見媽媽的動作,一把將我從媽媽懷中搶了過來。
媽媽重重地摔倒在地,
“你不配抱著小言,你竟然還讓人把小言燒了,你是她親媽嗎?你怎麼心思這麼惡毒!”
“家裡燃料那麼多,你為什麼不肯救她!”
“我和小言都S在外面你好和楊謙他們過是吧。”
爸爸崩潰大哭,滿基地都是他的嘶喊聲。
而媽媽也緊緊抱著他的大腿,不住地捶打著他。
“小言是我的女兒,讓我再抱抱她……”
一旁的哨兵了連忙將廝打在一起的二人拽開。
“我以為對面是個騙子……”
媽媽癱坐在地上,喃喃道,
“小言那麼聰明,怎麼會被抓呢,你不是還教過她不少防身術,再說了她不是還隨身帶了把刀……”
想到這裡,媽媽從桌上撿起一把軍工鏟衝出門去。
7
她去了楊謙家。
進門時,楊謙正在美滋滋嘬著酒。
“婉婉,你這是後悔要來求我和怡欣回去了嗎?”
楊謙猥瑣地笑著,
“看來邱钺從哨兵基地弄來不少好東西啊,要不我也去當個哨兵試試。”
媽媽沒有理他,隻是四處張望,目光鎖定在了正在用我的軍工刀鑿冰塊的楊怡欣身上。
媽媽一把奪過楊怡欣手中的軍工刀,
“這是小言的!”
楊怡欣伸手想要搶,可看到媽媽手中的軍工鏟後沒有再上前。
隻是鄙夷地瞥了一眼,
“你不是說送我了嗎?我都不計較你發瘋撵我出來了,你竟然還要將送我的東西要回去。”
楊怡欣交叉著手臂,一臉的理所當然。
“我喜歡這個刀子,隻要你把它還我,我可以原諒你和你回去。”
楊怡欣看著輕撫刀柄的媽媽,喊了聲,
“喂,聽到沒,你聾了?”
立馬扭過頭假裝抽泣,
“爸爸,你看到沒,她搶我東西。你可不許和壞女人在一起。”
微醺的楊謙不樂意了,搖搖晃晃地起身想要奪刀。
“婉婉,你一個大人,搶小孩子東西幹什麼。”
見媽媽依舊呆滯著,楊謙將媽媽推倒在地。
媽媽將刀插回鞘中仔細放回包裡,接著向楊怡欣撲了過去,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搶小言的刀,她也不用出去給你找藥!她更不會遇害……”
媽媽緊緊抓著楊怡想往外拖拽。
我靜靜望著他們。
那天我被媽媽趕出門找藥時,曾求著她讓我把軍刀帶上。
可她卻狠狠把門摔上,就你爸教你那三腳貓功夫,就算有刀又怎麼樣。
還不如留給怡欣,雕個小玩意至少還能擺那兒看。
“有病回你家犯去!”
楊怡欣一臉的不耐煩,試圖甩掉我媽緊緊攥著她的手。
“還不是因為她蠢才會被盯上,和我有什麼關系!而且不是你自己說的這刀給她也沒用的嗎?”
可當媽媽將軍工鏟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時,她不敢再亂動一下。
“S就S了,你來搞這出幹嘛?你不是一直說喜歡怡欣,大不了以後讓她叫你媽。”
楊謙支支吾吾地說。
媽媽崩潰地哭喊著,
“要不是你們去我家,小言現在還好好的!都怪你們!”
“當初可是你請我們去的啊,”楊謙訥訥道,
“再說了,平時也能沒見你對那閨女多上心啊,現在擺這副樣子給誰看。”
媽媽手一抖,軍工鏟挨在了楊怡欣頸上,一道血痕倏地溢出。
楊怡欣吃痛出聲。
一旁的楊謙也抖得像個篩子,抿緊嘴唇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媽媽顫抖地架著楊怡欣一步一步往出挪,
“走,去和小言道歉。”
就在開門時,楊謙趁機一腳將媽媽踹到在地,拽過了楊怡欣。
“媽的,神經病啊。”
“孩子S了懂得哭了,你早幹嘛去了。”
“你拽著我閨女幹啥?那個小賤人能活過來?”
媽媽怔愣了一下,坐在地上,淚水滴答滴答掉了下來。
“趕緊滾!真晦氣”
就在楊謙拽起媽媽想將她推搡出去時,媽媽一鏟子捅了過去。
因為經常使用,軍工鏟已經被那個捕獵者磨得很是鋒利,一鏟見血。
楊謙還想要說些什麼,媽媽又接連捅了幾下。
楊謙重重倒下,沒掙扎一下就S了過去,血和內髒從腹內淌了一地。
一旁的楊怡欣被嚇得瞠目結舌。
她想要尖叫,卻發現自己已經叫不出聲來,想要跑,可腿也軟的邁不動……
媽媽用繩子綁起了她,拖著她走向了哨兵基地。
一路上,衣著單薄的楊怡欣幾乎被凍成了冰塊。
基地審訊室裡,隻剩下爸爸一個人了。
爸爸正紅著眼眶將我仔細地收進一個盒子裡。
媽媽想將楊怡欣摁到在了盒子前,可楊怡欣卻直挺挺的。
8
啪嚓一聲,楊怡欣的雙腿齊齊地斷掉。
她已然凍僵了。
媽媽驚慌了一瞬,將楊怡欣摔在一旁。
爸爸抱起了裝著我的盒子,沒有多說繞開了媽媽。
“讓我再看看小言。”
媽媽想要將盒子奪過來,卻被爸爸一把推開。
“你覺得小言還想再見到你嗎!”
媽媽滿臉錯愕地搖了搖頭。
見爸爸越走越遠,媽媽咬了咬唇追了過去。
卻被門口的哨兵攔住。
直到爸爸已經沒了蹤影,那個哨兵才嫌惡地放行,將媽媽趕出了基地。
媽媽失魂落魄地在街頭走著。
不知不覺就到了我遇害的那間空屋裡。
她先是縮到了角落裡,雙目無神地盯著前方。
過了一會兒,她趴在我S前的地方,緊緊貼著地面。
使勁地嗅著空氣裡殘餘的我的氣息。
又伸出手指一點一點描摹著地上的血跡。
直到她手指滲出的鮮血將原先那些幹涸的血跡掩蓋。
慢慢地,她的體溫越來越低。
忽然,媽媽抬頭呆愣愣地看著我站著的方向,
嘴角勾起一抹笑,
“小言,媽媽來陪你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