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曲畢，宋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驚了一下，臉脖子耳朵燒起來。
他把咖啡放到旁邊桌子上，仿佛沒看見我過紅的臉頰，隻坐在藤條椅上，優雅地交疊著雙|腿，看著旁邊院子裡兩個玩沙的孩子。
“我很喜歡。”他的目光悠遠，眼睛的落點仿佛是孩子，又仿佛是孩子手上的一抔沙，就這樣自顧自地說下去。
“我很多年前就想過這樣的生活，闲適的午後，種滿薔薇的院子，慵懶的小貓，孩子們肆意玩耍，旁邊是……”
他頓了下，目光轉向我，情深切切。
“心愛的姑娘。”
我一下慌了，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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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突如其來的告白，我能裝作沒聽見嗎？
能！
我的琴弓筆往狸花貓身上一指。
“就你那隻貓，在我們這兒，多少算個網紅！其他人叫他什麼，你心裡沒數嗎？”
“老虎！老虎啊！周圍誰家寵物沒被它欺負過？這段時間多少人找你，你自己說說！”
不光找他，我和兩個兒子替他道了多少次歉，賠了多少錢。
宋慎看著我笑，目光柔和得像要融化了。
我一下又不自在了。
好在他很快把目光移開。
好在狸花貓忽地撲騰起來，咻的蹿到大水缸旁邊，啪|啪|啪打水，驚得魚兒跟著水躍起。
我想了想，把弓搭在弦上。
拉了一首《浮光》。
“你的眼眸裝滿了時間，
你的身後用故事成篇，
此生如夢願細數流年，
與你同寫滄海桑田……”
嬉鬧的狸花貓，交疊著雙|腿，看著孩子們的宋慎，正在堆沙堡的孩子。
高大的鳳凰木直聳雲霄，盛開的粉色薔薇像天邊的雲霞。
桌子上放著兩杯咖啡，一杯是他的，一杯是我的。
這是我的浮光，是我的流年。
孩子們喜歡宋慎，不光喜歡和宋慎玩，還一次次把宋慎拉到我們的生活裡。
請宋慎到我們家吃飯，炫耀我並不太好的廚藝，催促宋慎露一手。
於是，宋慎經常圍著圍裙，給我們一家三口做飯。
請宋慎給他們開家長會，給其他同學說，這是他們的爸爸！
請宋慎給他們講晚安故事，親親宋慎……
“抱歉，兩個孩子太黏人了！”
我站在走廊，第N次給宋慎說抱歉，也說感謝。
他垂眸看著我。
昏黃的光線，曖|昧的氛圍，四下很安靜。
“沒關系。”
他低低地說，指尖卻順著我的手腕，扣住我的手心，交錯成十指相握。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主動，我忍不住後退一步，心髒怦怦地跳。
他一步上前，把我圈在他和牆壁之間。
第19章 荒唐
“這麼久了，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好說話？嗯？”
他垂著頭，滾燙的呼吸撲面而來，聲音漫上喑啞。
我另一隻手也被他捉住，不知怎麼就變成雙手被他壓在上方牆上，一副予取予求的羞恥模樣。
我知道他是宋氏家主，知道他18歲救宋家產業於水火，之後雷霆手段收復了整個宋家，坐上家主之位。
知道他19歲出國留學，把宋家產業逐漸轉移到國外。
也就是從那一年開始，我和他逐漸沒了聯系。
外人說宋氏一言堂，說他不近人情，說他資本運作時爹媽不認，說他不喜歡女人也不喜歡男人，隻喜歡權力……
這樣一個人，怎麼會好說話？
我吞了口口水，在他眼中看見暗沉的情|欲，像黑雲壓頂，像巨浪滔天。
“沒……沒有。”
話音剛起，他忽地垂頭，把我後面的話堵在嘴裡。
他吻得很克制，仿佛手心是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每每忍耐不住，就會唇貼著唇停下，隻一下又一下啄著。
我不是沒有感情的人。
那樣一個站在權力頂端的人，會笑眯眯圍上圍裙，給我們一家三口洗手做羹湯；
會在院子裡種上我喜歡的植物，布置成我喜歡的模樣，陪我喝咖啡；
會不厭其煩陪孩子們玩耍，給他們講故事，應他們所需冒充他們的爸爸……
他事事不言愛，事事皆是愛。
我開始回吻。
一剎，仿佛有火星炸裂，名為“克制”的那根弦陡然斷了，情與欲洶湧澎湃。
從走廊到我的房間。
他抱著我，我們一直一直在接吻……
“可以嗎？可以嗎？”
“嗯。”
……
浪花遠遠退去，又急急卷來，如此往復不已。
宋慎像不知餍足的獸，抵著我要了一次又一次。
我開始相信那個傳言，傳言宋慎不愛男人也不愛女人，所有送到他床上的人，無論什麼類型，全部被他丟出房間。
他隻愛我，隻要我。
自我與他重逢，他從來沒有提過過去，直到此刻，他的嗓音埋在我的脖頸：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是，那時，我不在帝都，你發生那樣大的事，我不在你身邊……”
那時，因為孔煜救了我，他帶我回家，我愛上他。
……
次日，我醒來時，宋慎一隻手搭在我的腰上，睡得正香。
我移開他的手，輕腳輕手起床，去廚房準備四個人的早餐。
計劃做三明治，正在煎蛋時。
我聽見匆忙的腳步聲，轉頭看見宋慎隻圍著浴巾，赤腳從樓上跑下。
他一把把我抱住，抱得很緊。
“Jessica！”
他的聲音不大，每個音都仿佛從胸腔中震出，帶著後怕。
這是我沒有見過的宋慎，脆弱得讓人心疼。
“我在，你怎麼了？”
“醒來沒看見你，生怕昨夜又是夢一場……”
他的雙臂還在收攏。
我注意到他的那個“又”字。
“你之前經常夢到？”
“嗯，夢到我們小時候，醒來才發現你已經不在了。”
我想起當初在音樂廳後臺，他站在我後面，那樣小心翼翼叫“彤彤”，生怕大聲一點，夢就要碎。
“我在。”我側頭吻他，“我在。”
他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
我亮出小尖牙，朝他嘴皮狠狠咬了下去。
血腥味傳來。
他的舌尖一卷，掐著我的腰，吻得更加兇猛。
第20章 爸爸
這麼一打岔，鍋裡的煎蛋焦了，完全不能吃。
宋慎隨手關掉爐盤，打電話叫人送早餐，再揉了揉我的腰：“累不累？再上去睡會兒。”
我其實還好，不過今天是周末，再睡個回籠覺未嘗不可。
“你想再睡會兒？”
他“嗯”了一聲，把下巴放在我肩上，用大金毛撒嬌的語氣說“再陪我睡會兒”，我笑著點了點頭。
他在我唇上啄了啄，攔腰把我抱起，往樓上走去。
“媽咪！”
孩子的聲音忽然傳來。
我嚇得不行，掙扎著要下來。
“別動。”宋慎的聲音透著點緊張，他小聲，“浴巾要掉了。”
我一動不敢動，就聽宋慎問孩子們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睡飽了呀！”大寶歪著頭，“慎，你怎麼在我們家？媽咪怎麼了？是不是病了？”
“媽咪腰疼，我抱她再去睡會兒。”宋慎說，“以後我住你們家好不好？由我照顧你們。”
兩個寶互看了一眼。
二寶奶聲奶氣：“那你願意做我們的爸爸嗎？”
大寶忙著補充：“願意才能住我們家！和媽咪睡的除了我們，隻能是爸爸！”
我心想：他怕是太願意了！
轉念再想：他好歹宋家家主，鑽石王老五，我結過婚，還有兩個孩子，人家不一定願意呢！
就聽宋慎說：“我當然願意！叫一聲爸爸聽聽！”
“爸爸！”“爸爸！”
兩個寶圍上來，很開心拽著搖著宋慎的浴巾。
“別拽……”
拽下來了。
捂臉。
我懷疑宋慎這輩子沒這麼尷尬過。
他忙著把我放下，蹲在地上摟著兩個寶，左親親右親親，叫他們稍息立正向後轉，再重新圍上浴巾。
大清早的，經過這一鬧騰，回籠覺沒了，四個人很快坐在餐桌上吃早餐。
兩個寶明明年齡很小，偏偏還很操心。
“慎，你要不要搬家啊？把你的東西搬過來？我和弟弟幫你搬！”
“不要那隻狸花貓，讓它一個人住那邊！以後再打架，我們就說不認識它！”
宋慎笑吟吟看著我。
我略頭疼，成年人的世界，睡了一晚上而已……
不一定非要確定關系。
宋慎看出我的為難，對孩子們說：“這件事，我需要和Jessica商量下，如果要搬，再找你們幫忙好不好？”
孩子們甜甜地說好，很快跑出去玩了。
宋慎的掌心覆上我的手背。
“我知道你很能幹，一個人帶孩子，依然可以過得很好。”
“但是，我愛你，無論年少時對顏思彤，還是現在對Jessica，我都是認真的，你給我個機會。”
“孩子們也喜歡我，我會比任何其他人，更適合在你身邊。”
“你不用急著回答我，你隻要點頭，所有的事情，我來辦……你隻需要記住，我一直在。”
陽光從窗外灑下，照在這個男人身上。
我心裡有許多許多柔軟。
如果說18歲那年，孔煜的出現驚豔時光，那麼如今的宋慎，他溫暖了歲月。
我不是猶豫不決的人。
我低頭笑了會兒，起身，一隻手撐著桌面，俯身吻上他的唇。
第21章 落水
宋慎的東西不是一下子搬來我家的，而是一點一點，像螞蟻蠶食面包，等我意識到，家裡已經無處不是他的痕跡。
成雙成對的杯子牙刷，衣帽間整整齊齊的他的衣服襪子，無數套一家四口的親子裝……
宋慎對兩個寶特別有耐心，隻要不出差，每天都和我一起接送，陪孩子們玩耍。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孩子的親生父親。
兩個寶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
當孩子們說出“慎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時，我的眼睛忽然有些潤。
他們在孔煜那裡缺失父愛，宋慎加倍給他們了。
“Jessica，快親我一下！咬一口。”
“怎麼了？”
“太幸福，怕不真實……”
……
與此同時，千裡之外的帝都孔家，豈一個“亂”字了得。
孔煜很不好，因長期酗酒，失眠，胃病越來越嚴重，漸漸竟有了胃癌的趨勢，整個人瘦得厲害。
更糟的是，他的幻聽幻視也在加重。
不光在家如此，好幾次開會時忽然衝出辦公室，大喊“彤彤……”
大家族，又是上市公司。
無論家族內部，還是公司股東，要求罷免他的聲音越來越重，很多人說他得了精神病。
這年冬，按時間算，結婚5周年那天。
他裹著大睡袍，靠著露臺上欄杆，一瓶酒接一瓶酒。
“哐當”一聲。
婚戒從無名指滑落，在地面滾了一段路，落入遊泳池。
孔煜暈暈乎乎看了半晌，竟跟著婚戒，翻欄杆跳下去了。
數九寒天，他在沒有加熱過的遊泳池裡撈戒指。
大睡袍浸上水，重得不得了。
那戒指像天邊的月亮，無論他怎麼用力，也抓不到……
他急得眼淚掉出來。
好在別墅裡有保鏢無數，孔煜剛溺水窒息，就被人撈了上來。
折騰了大半個晚上。
孔煜醒來第一句話是：“媽，我看見彤彤了！”
第二句：“婚戒呢？我的婚戒呢？如果丟了，彤彤會生氣的！”
孔母轉過頭擦眼淚，再轉回來時，厲聲道：
“孔煜，你清醒點！你再這樣自暴自棄，彤彤就不回來了！”
孔煜的眼睛清明了一點，隨即就紅了。
“你騙我，彤彤已經S了……是我害S她的，我辜負了她，她不要我了！”
“不！彤彤沒S！”孔母異常堅定。
她從包裡取出一張PS過的照片，遞到孔煜面前。
“有人在國外看見她了！當初那場海難，S的不是她！”
孔煜捧著照片，看著看著，眼淚又開始掉。
他的指腹摩挲著照片上的人，像是問孔母，又像自問自答。
“她沒S，為什麼不回來？”
“她好像失憶了。阿煜，你振作點！我派人去找她，你也不想她回來，看見千瘡百孔的孔氏和顏氏吧？”
孔煜點頭。
他也許真信了孔母的話，也許是身體純本能的求生意識。
這日之後，他的精神好了很多。
他開始親力親為收拾家裡，開始一杯接一杯灌咖啡，沒日沒夜收拾公司殘局，以及盯著人滿世界找我……
什麼叫誤打誤撞？這就叫。
我和宋慎得到消息的時候，正在籌備婚禮。
我有預感，這場婚禮不會太順。
第22章 誅心
簡簡單單的露天婚禮。
宴請的賓客隻有鄰居和極少的親朋好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