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裴時頌脫口而出:“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能做喜歡的事情,我很開心。”
“那就好。”
自願他這一世能隨心而活,不要再卷入朝廷紛爭。
7
京都出了件喜事,太子從江南帶來一個姑娘,許她側妃之位,高調住進了東宮。
聽到“江南”二字,我心中隻想到了付離煙,找人打聽果然是她。
時間未到,她卻來了京都,這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有了付離煙,想來裴時景是不會再來找我麻煩,畢竟他那樣愛付離煙,眼裡怎麼還看得到旁人。
大雪壓枝,紅梅怒放,皇後娘娘闲來無事,邀達官貴人家的小姐們進宮共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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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人群外不願湊這熱鬧,這宴會是皇後為另選太子妃而辦,我這個被淘汰的自然不在選擇範圍內,來與不來都無關緊要。
我無聊的在一旁數花瓣,裴時景帶著付離煙出現,他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什麼,直到視線定在我身上。
這時我才我想起前幾日剛得罪了他,早知道就應該稱病不來,眼看裴時景向我走近,我下意識想要躲藏。
“你怎麼在這?”
他的表情帶著厭惡,這張臉真是越看越覺得討厭,但我還是好好行禮:“見過殿下,皇後娘娘邀京都小姐們賞花,我自然在列。”
裴時景哼笑一聲:“好景被你瞧見也是糟蹋,真是可惜了這些紅梅!”
聽見這樣的羞辱,我本想反駁,但一想到要與他糾纏,便吞下了那些話,隻想讓他趕緊從我眼前消失。
誰知他變本加厲,開始編撰我和裴時頌莫須有的謠言。
“太子殿下慎言,我並未出閣,你這樣的話讓別人聽了去,壞了我的名聲不要緊,可不能讓旁人以為殿下沒有教養!”
“你——”
“殿下。”一聲油膩膩的聲音傳來,付離煙挽住裴時景的胳膊,嬌滴滴地問,“這是誰呀?”
付離煙顯然是把我當成了勾引裴時景的狐狸精,輕蔑地瞥了我一眼。
裴時景沒有回答付離煙的問題,攬著她的肩膀離開。
不少人都看到了剛才的那一幕,竊竊私語起來,我如芒在背,隻求這賞花宴可以快點結束。
到底還是出事了。
付離煙摔倒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非說是我故意將她推倒。
裴時景扶起地上付離煙,劈頭蓋臉便開始指責:“盧山月,你真是——”
“太子殿下連問都不問我一句,便認定此事為我所做,是否有些不妥?”
我打斷他,在他心裡,我從來都是無惡不作之人。
上一世,這一世,都是這樣!
我盯著付離煙,冷聲問道:“你我素不相識,我為何要推你?”
“都是離煙的錯,我不過是勸了勸姐姐讓她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殿下身上。”付離煙抹了一下眼淚,裝作無辜,“沒想到……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你這女人,嫉妒心實在太強。”
面前的兩人一個生氣,一個得意,我看著隻覺得好笑。
一個傻一個蠢真是絕配!
付離煙出生在並不富裕的江南商戶家中,因是庶女,自小便不受寵愛,初見裴時景時,就已經起了壞心思。
我能理解她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可我不能接受她踩著我往上爬。
人一旦擁有過便不願再失去,尤其是付離煙這種事事都要算計的人。
陷害我讓她小產,買通婢女在我的飲食裡下毒,這樁樁件件我都記著。
那年大雪,我在地上裡跪了許久,本就受傷的膝蓋像是鑽心的疼。
時至今日,我都能記起那種感覺。
就因為我不會喊疼,她就以為我什麼都不在乎嗎?所以我就活該接受那些誣蔑嗎?
如今又是同樣的招數,我不會再任由她汙蔑我。
8
看了眼付離煙摔倒時留下的腳印,我心下了然。
“山月沒有推她。”
裴時頌突然出現,又說了一遍:“山月沒有推她。”
“三弟,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裴時頌沒有理他,指著地上的腳印:“若是突然被人推到定會重心不穩,那雪上的腳印必定不會如此整齊,可你們看,這腳印就像是被踩了一腳,絲毫沒有滑動的痕跡,很明顯,是她自己故意摔倒的。”
“你不要信口雌黃,我何必冤她?”付離煙面色難看,著急地反駁起來。
我陰陽怪氣地回道:“誰知道呢?”
“你——”
“夠了!”裴時景出聲打斷她,想來也是知道自己被耍,“這件事到此為止,誰都不許再提起。”
說著就要帶付離煙離開,裴時頌伸手阻止:“皇兄是不是該和山月道歉,你不分青紅皂白就冤枉她,這實在不是君子所為。”
裴時景看向我,希望我可以知進退拒絕裴時頌的提議。
我不表態,就這麼等著他。
“今日是本王行事魯莽,冤枉了山月姑娘。”裴時景咬牙切齒地說道,又看向裴時頌,“這樣可以了嗎,我親愛的三弟。”
“當然不行,還有她。”裴時頌指著付離煙開口。
付離煙扯著裴時景的胳膊撒嬌,不想道歉。
可裴時景自己都因為她道歉了,自然不會給她好臉色,付離煙被迫向我道歉。
他們欠我很多道歉,可今日聽過之後,我才明白我已經不再需要這些道歉了。
心中沒有愧意,就算是說一萬遍也沒有用。
但付離煙說所做之事實在可恨,我抬起胳膊用力甩在她的臉上,掌心火辣辣的疼。
從此我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
付離煙捂著臉頰尖叫起來,四周的人也因為我的舉動躁動起來。
“請殿下回去以後好好管教側妃娘娘,這亂咬人的毛病可不好,若下次再發生這樣的事,可就不是一巴掌這麼簡單了。”
“盧山月,你好大的膽子。”
裴時景手指快要戳在我的臉上,裴時頌把我護在身後,我拍了怕他的肩膀,示意自己沒事。
“那今日我們不妨說明白,我早已不喜歡太子殿下,所以您不用再擔心我會糾纏您。”
“我和誰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情,太子殿下無權過問。”
“我也不會平白受這些汙蔑,不是我做的,就不要賴在我頭上!”
這些話在我心裡憋了很久,說出來才發現是如此暢快。
裴時景這麼處處針對我,不過是習慣了我跟在他的身後,便以為我該事事以他為先。
他對我更多的是施舍,以為隻要他一句話,我便會乖乖回到他身邊。
從今以後,我是盧山月,僅僅隻是盧山月。
9
這一路裴時頌很沉默,我主動開口:“你怎會來這裡?”
“父皇讓我來的,他說我到了該娶妻的年紀。”
我的心情低落下來,想到他也是皇子,那他的婚事是不是也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是怎麼想的?”
他按著我的肩膀,神色認真:“山月,我喜歡你,你能和我在一起嗎?”
我從未被人表白過,心怦怦亂跳,胡亂地想著他這一世倒是勇敢。
上一世裴時景登基後和裴時頌喝得爛醉,我趕到時裴時景早已被付離煙接走,獨留趴在桌子上的裴時頌。
我走到他面前點了點他的肩膀,他醉呼呼地抬起頭來,咧著嘴笑起來:“山月你來了!”
他從前都是喊我皇後娘娘,“皇嫂”都是極少有的,乍聽到這個稱呼我還有些不習慣。
“三弟,你喝醉了,我讓人把你送回府中。”
裴時頌搖頭拒絕:“我不要。”
我竟從中聽出了撒嬌的意味,語氣不自覺地放軟:“那你是要在宮中過夜嗎?我讓人去準備?”
“不要!”他在衣袖裡亂掏,拿出一張畫卷來,“送你。”
我輕輕展開,畫上是波瀾壯闊的大海,我隻在他面前提過一次想去看海。
我驚喜的同時不禁有些疑惑:“為什麼要送我畫?”
他拖著下巴,半眯著眼睛:“你說你想去啊,恰好我去過就畫了一幅送你,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送出去,就一直藏在衣袖。”
那時我對於裴時頌的印象完全是基於他能幫助裴時景,從未認真了解過他這個人。
這樣孩子氣的模樣讓我有些新奇,不由重新打量起他。
我把畫收起來,心情莫名好了不少:“謝謝你,我很喜歡。”
“那就好。”
送走裴時頌後,我獨自回宮坐在桌前又展開了那幅畫,發現了海邊礁石上的題字。
我仔細辨認,不由心驚。
他寫,吾此生所求,不過山月而已。
或許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把這幅畫送我,否者不會在畫中提這樣的字。
若不是他醉酒,我可能這一輩子也不會知曉他的心意。
那些我忽略的事情也逐漸清晰,他明明已經拒絕為太子辦事,可為何又在付離煙進東宮後放棄了原本愜意的生活突然答應?
我已為人妻,他這樣的隱忍的感情是我承受不起的。
我把那幅畫壓在箱子最裡面,再沒打開過。
看著眼前等待答案的裴時頌,突然很想知道我S之後,他有沒有好好活下去?
我紅了眼眶,他急忙為我擦去:“我沒有要逼你,你不要哭好不好,是我的突然表明心意嚇到你了嗎?對不起,若是你不同意,就當什麼也沒聽到就好。”
我撲進他的懷裡,接受了他兩世的愛意:“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不敢抱我,雙臂僵硬的垂在兩側。
“你這時候不應該抱緊我然後說兩句好聽的哄我嗎?”
他還真是“笨”地可愛。
“你是答應了嗎?”他不確定地問道。
我摟著他的腰,埋在他的胸膛:“從今以後,隻有你我。”
10
因為我打了付離煙,父親母親為了給太子一個交代,將我假意禁足在府中。
“母親聽說了那日的事情,現在信了那句他不是你的良配。”母親替我整理掉落的碎發,“放棄自己喜歡的人很不容易,我家山月真是辛苦了。”
我靠在母親懷裡強忍眼淚,外面那些看熱鬧的人隻知道我不要臉面地纏著裴時景,可我也是正經人家的千金小姐,若不是真心喜歡他又怎會如此。
母親的一句“辛苦”讓我倍感愧疚,我想做的事情他們從來不會阻攔,可我卻讓他們顏面盡失,如今他們還要反過頭來安慰我。
“母親,對不起,讓您和父親為我擔心。”
母親輕拍著我的背:“傻孩子,不用對我們感到抱歉,我和你父親最大的心願希望你能夠隨心而活,你盡可以放手去做,我們會給你兜底。”
冬日寒風來得厲害,還沒有等到皇上賜婚我便病倒了,迷迷糊糊燒了好幾天,兩世的畫面不斷在我腦海裡交錯出現,讓我分不清自己到底身處何處。
睜開眼見有人背對我坐於桌前,我走近些才發現是裴時頌。
“殿下?殿下?”
他好像聽不見我講話,這應該隻是我的夢境。
看這房間的構造,應該是他位於宮外的府邸,可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坐在他的對面,見他手裡握著一副耳飾,仔細分辨,像是我遺落在雪地裡的那隻。
他又抱來箱子,裡面滿是字畫。我湊近每張上面都有我的名字,但裴時頌卻把它們一張一張丟進炭盆。
我這才注意到他的臉色不是很好,眼淚落在紙上,瞬間暈染一片。
他為什麼這麼傷心,難道……是因為我S了嗎?
紙張燃燒剩下灰燼,他盯著桌上的酒杯發呆,直覺告訴我這絕對不是簡單的酒。
我想阻止但卻無能為力,眼看著他端起酒杯一飲而下,眼淚適時滑落,滴在手心。
他平靜地躺在床上,那枚耳飾握在手心,放在心口。
接著湧進來了一大群人在他床邊哭泣,我被擠在角落。
裴時頌,他S了。
因我而S。
並沒有獨活。
再次睜開眼,渾身被汗水浸透,我啞著嗓子問道:“母親,三殿下在嗎?”
“和你父親在書房,你要見他嗎?”
我點頭:“麻煩母親了。”
他一進門我便開始哭,我從前絕不是愛哭之人,可面對裴時頌總是忍不住。
他將我抱在懷裡,安慰地問道:“怎麼了?”
我捶著他的胸口,說道:“你這條命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我不許你輕易放棄。”
他不明白我在說什麼,但還是配合地回答:“好的,我的命是山月的。”
“嗯。”我抱緊他,生怕這是一場夢。
“我已經向父皇請旨,等你醒來就會為我們賜婚。”
“等我們成親後,你陪我去京都以外的地方看看好嗎?”
“我答應你。”
賜婚過後,我和裴時頌進宮拜謝,這一切終於塵埃落定。
走在熟悉的皇宮,身邊有心愛之人相伴,我這一生足矣。
之後我們遊山玩水,隻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