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大嬸私下同我說，顧城前幾天剛向他借過鋤頭鏟子等農耕工具，說是要開墾家中一直荒廢著的田地，想要自己種點糧食果腹。
活像是要改邪歸正的做派。
我全然不管，冷眼旁觀顧城的改變。
畢竟是在白羽先生跟前，我即使是再想復仇，也不能做得太過。
更何況，白羽先生在開課前夜，曾與我夜下深談。
「古人曾雲：人之初，性本善。顧城本該是個好孩子，隻是從根上長歪了。」
「老朽自謂於讀書道理上頗通，若是能將他掰正，讓他一心向善，於我於仙人，都是大功一件。」
「再者，若是能教出一個為國為民的好官，老朽便是S了也能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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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白羽先生所言，將顧城接入書塾。
但我不認為白羽先生能夠將顧城教養好。
我不是顧城一心向惡的導火索，而是他本就向惡。
我傾向於，人之初，性本惡。
聽說，顧城最近喜歡在村子裡逛，一逛就是小半天呢。
15
白羽先生S了。
我匆匆趕到時，先生的弟子們已經將先生收拾幹淨，血跡斑斑的衣裳整齊疊放在一旁。
房間內鮮血噴濺，令人觸目驚心。
白羽先生S得不安寧。
「怎麼回事？」
虎子人壯膽大，跳出來指認兇手：「是顧城！我看見了。」
王大嬸拉著他，告誡他別亂說話：「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你個小娃娃可別亂說。」
虎子不服氣，一口咬定是顧城：「我就是看見了。」
「先生留我下來溫書，中途我去上了個茅廁，回來時就看見顧城拿著鋤頭進了先生的屋子。」
說著說著，他便落了淚：「我聽見了先生的叫聲，我想進去救他，可是我害怕，我害怕啊。」
「我就是一個膽小鬼，先生叫得好慘啊。若是泉下有知，一定會怪我沒去救他。」
虎子饒是再大膽，終究還是個孩子。
能第一時間想到找我當救兵，已然是不錯了。
虎子還在哭，我安撫地摸摸他的頭：「別哭了，先生不會怪你的。」
我頓了頓，下定決心：「仙人會把你的先生救回來的。」
白羽先生的大弟子攔住了我：
「師父曾言，預感到有一場劫難等著他，興許是應在此事上。」
弟子強忍悲痛：「生S之事不可強求，也不為難仙人使先生還魂。我們隻求仙人，要找到S人兇手，繩之以法！」
我鄭重答應他，以我百年修為起誓：「放心，顧城一定會S，先生我也會帶回來。」
「先生這般人物，應當長命百歲。」
16
我獨自一人下了冥府。
先生剛S不久，黑白無常的速度並不快。
可我渡過黃泉，行過奈何橋，都沒有發現先生的蹤跡。
想到前世，判官與顧城勾結，害我差點魂飛魄散的事。
我腦子一激靈，白羽先生危險！
顧不得其他，我不再隱瞞身跡，憑著前世記憶，直接往判官處去。
我到時，白羽先生正讓人押著，孟婆端著湯硬生生往他嘴裡灌。
桃花枝招展過境，直接將孟婆打飛出去。
白羽先生的魂魄虛弱，想是受了不少折磨。
「判官，我早就聽說冥府也學會了屈打成招的把戲，今日總算是讓我見識到了。」
一如前世，判官將判官筆壓在我的天靈蓋，想要借此將我逼退。
我眼中滿是怒氣，不懼亦不退。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天道為何要幫我。
人間官官相護，仙界與之同流合汙。
同為仙人的我，亦受其壓迫、折辱，這世上，竟沒有公道可言了。
現在，我又面臨同樣的情況。
天道神機妙算，將令牌放在我床頭時，便想到了吧。
當判官筆逼近到極限時，我舉起了一直放在懷中的令牌。
「我手持天道令牌，見此令者如天道親臨，小小冥府，還不奉令！」
「今日我要帶他走，誰敢阻攔！」
17
託天道的福，我將令牌亮出來之後，便無人再敢攔我。
判官心下不滿，離去之前對我叫囂：「閻王要人三更S，誰敢留人到五更。你一個小小的桃花仙，跟整個冥府作對，實在是找S。」
我充耳不聞，隻說一句：「五百年前孫猴子大鬧天宮，為你們冥府銷了不少冤孽錯賬，當真以為天道不管嗎？」
魂魄離體十二個時辰後便不能還魂了，我得快點趕回去。
蝶影翩翩，我看見了留在村裡的靈蝶。
法隨念動，我聽見了虎子的求救聲，聲音短促，好像是躲在暗處不敢被人發現。
村裡難道出什麼事了？
最後，我聽見了顧城的聲音，伴隨著哭號聲。
「我的仙人，若是想救這些賤民，天亮之前，來桃花廟見我。」
該S！顧城這是在拿他們的性命威脅我！
白羽先生是最大的籌碼，他斷定我會去尋他。
這種被人拿捏的感覺真是惡心。
見到顧城的第一眼，我便知道，他也重生了。
「仙人，真是好久不見啊。」
明明都撕破臉了，顧城還能笑著跟我打招呼。
如果忽略被他抓著放在身前做擋箭牌的人，倒是一副久別重逢的溫馨場面。
除此之外，桃花廟外圍了一群官兵，密不透風。
我不想在他身上浪費時間，直接戳破這一幻影：「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想要什麼才肯放了他們？」
「你已經S了他們一次，還要S第二次嗎？」
「S第二次又如何？」
顧城笑得十分狂妄：「沒想到，重生一次，你還是這麼天真。」
「村莊四周，已布下鎖仙陣法，這個陣法你很熟悉吧，畢竟前世你就是S在陣法上。
「從你進入紅燭村開始，就隻能任我擺布。」
「我要吸幹你的血，吃盡你的肉，仿照前世，讓你看著我，一步成仙。」
話音落下，我終於支撐不住法陣的壓力，單膝跪地。
顧城還是走了前世的老路，執念於要踩著我的仙骨登上九重天。
但，我不會再走上前世的S路。
18
當顧城拿著斧頭，想要砍下我的頭顱時，從天而降的桃花枝，直直地刺入他的身軀。
從上而下貫穿的桃花枝瘋狂地吸幹他的血肉，並以此作為養料滋養自身。
在這一過程中，顧城會感受到身體血液的流失，和生命的流逝。
一如前世的我。
顧城掙扎了幾下，張了張嘴：「救命……救命……」
我毫不留情，打斷他的希望：「別想了，你帶來的那些人，我早就解決了。」
「今夜就是你的S局。」
桃花枝在瞬息之間，跨越生長過程中的漫長歲月，成長為參天巨樹。
顧城從此就成為桃花樹的一部分，五感與此相連。
他將受到紅燭村千年萬年的唾棄。
我掂量著手中的斧頭，隨即用力地砍在桃花樹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
「有沒有誰想試試，還挺舒服的。」
不少村民為了泄憤，爭先恐後地舉著斧頭砍著。
虎子不摻和，靠近我仰著頭，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求誇獎的模樣。
我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虎子最厲害了。」
虎子心滿意足，一蹦一跳地跑走了。
我還得真謝謝虎子，是他先發現顧城的不對勁，也是他帶著娃娃們破壞了陣法。
19
趁著肉體還新鮮，我讓白羽先生的魂魄回歸本體。
白羽先生清醒後，提起顧城，多是黯然神傷。
今夜是個多事夜，我便讓大家伙都回去休息，休息好了再做打算。
我趁著最後的夜色，去了後山。
還有一件事，我得去做了結。
我出現在烏衣魔面前時，他對此並不感到害怕。
也是，我一個才修煉百年的桃花仙，對於他這種吞噬了百來位仙人，還能在全知全能的天道面前隱藏行蹤的魔頭來說，確實不太夠格。
但我還是來了。
因為他就是前世紅燭村慘案的罪魁禍首。
不知道烏衣魔前世怎麼看上了我，引誘了走火入魔的顧城，還撥了手下的魔兵給他。
為了引人耳目，烏衣魔吃了百人，剝下皮披在魔兵身上，掩去了天道的耳目。
顧城帶著偽裝成官兵的魔兵，滅了紅燭村。
烏衣魔則與冥府勾結，用最快的速度處理掉我們的魂魄。
好來一個S無對證。
烏衣魔銷聲匿跡幾百年，我都想不到顧城竟然攀上了他。
上一世，顧城違抗烏衣魔命令，將我吃了。雖然登上了九重天，但是隻有一天。
天道吃了烏衣魔的虧，對顧城不輕饒不放過。
九十九道天雷將顧城劈了個魂飛魄散。
這一世，顧城不知是沒長記性, 還是怎樣，竟然自己找上了烏衣魔。
也因此吸引了我的注意, 讓我發現了這一隱秘。
烏衣魔見我自投羅網，也不管顧城了, 雙手成爪，長長的舌頭伸出, 一臉垂涎。
可我怎麼會真的自投羅網呢。
當烏衣魔的爪子靠近我時, 一道天雷, 劈開了山脈，直衝他去。
即使在山洞裡, 我也能聽見外頭的雷聲。
接著是一道又一道的天雷劈開阻礙，天道動怒了。
我身上帶著天道的標記，一旦接近烏衣魔, 天道便獲知他的方位。
烏衣魔自詡強大, 在天道眼中, 不過蝼蟻。
逃亡百年, 烏衣魔終伏誅。
20
一月之期已到, 白羽先生走了。
臨走前, 帶走了村裡的幾個於讀書一道天資不錯的孩子，其中便包括虎子。
白羽先生對虎子頗有好感, 有意收他為徒。
王大嬸一家喜不自勝，又舍不得孩子, 塞了好多東西讓虎子帶走。
虎子哭得稀裡哗啦的, 最後還是一步三回頭走了。
白羽先生有幾個弟子留在了書塾, 繼續做著教書先生。
紅燭村算是沾了白羽先生的光，附近幾個村子搶著要來紅燭書塾上學。
虎子他們也算爭氣，在白羽先生手下學業有成。
參加科舉，拿了不錯的成績。
紅燭村的名氣越來越大, 匯聚的人氣也越來越多。
桃花廟的香火鼎盛，那棵桃花樹永遠留在那兒，受世人唾罵。
天時地利人和，我如願登上了九重天。
「報應？」
「直我」登上九重天後，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令牌還給了天道。
這是我同祂的一場交易。
天道在我的記憶中察覺到了烏衣魔的存在，但不便親自探查。
作為交換, 祂需得倒轉乾坤，讓時光倒流，讓我回到過去。
那枚令牌, 既是作為合作對象的幫助, 也是天道的標記。
在此之後, 我成為了天道使者。
在我還掉令牌打算離去時，天道攔住了我：「你有沒有興趣再同我合作？」
祂說, 冥府的水太深，冤孽壞賬太多, 亟待解決。
九重天中有人與冥府有勾結, 他不放心。
祂說, 我的雙眼見過冥府的汙穢，曾經感同身受，是最佳的人選。
我接受了。
哪怕此事千難萬險, 危機重重，我也要去。
我想要這世間能夠天理昭彰，善惡有報。
直至永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