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可我並不打算放過他。
這三年書玉受了多少苦，他這個當爹的，難辭其咎。
江府來了人，排成一排給書玉道歉。
她那個堂哥還是不服氣，頭昂的老高。
「江書玉他就是爹不疼娘不愛，我沒說錯。」
我輕飄飄的看了一眼他旁邊的大人，那人“啪”得就是一巴掌。
幾巴掌下去，再硬的刺頭也老老實實道了歉。
書玉還是縮在我懷裡，怯生生的看著面前這一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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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年對她的影響還是太大了，不是一時就能彌補的。
想起這，我對面前這些人的厭惡更深了。
「大小姐，您就原諒老奴吧，老奴沒做什麼啊。」
奶嬤嬤扇著自己巴掌，伸手就要抓書玉的衣角。
我一腳將她踹遠，重新抱緊了書玉。
「娘，他們都道歉了，我要原諒他們嗎？」
我撫摸著書玉的頭發，溫聲道：「娘不會要求書玉原諒，他們傷害了你，就應該付出應有的代價，也應該為他們的所作所為而道歉，這是他們應該做的。」
「包括我，娘曾經也對書玉做了很壞的事情，書玉也可以生氣，娘會跟你道歉，用以後每一天的日子彌補。」
「至於你想不想原諒，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沒有人能替你做決定，娘也不可以。」
書玉低著頭思考。
半晌，她指著奶嬤嬤。
「劉嬤嬤，你不給我穿厚衣裳，也不給我吃飽飯，還偷了娘給我的東西。」
「還有好幾次，你不知為什麼生氣，打我出氣，罵了我很多難聽的話。」
書玉一個一個指著這些人，說著他們曾經做過的事，好像在向我告狀，又好像在給自己力量。
最後，她撲進我的懷裡，堅定的搖著頭。
「我很難過，直到現在也很難過，我不要原諒他們。」
我忍著眼淚，咬著牙讓那些人滾出去。
他們都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13
這三年我也不是全無收獲。
穿越者偶爾念叨她的世界，都被我聽了進去。
那個人人平等，女子也可以入仕闖出一番事業的世界。
半年前，女帝登基，宣告女子也可以參與科考，像男子一樣做官。
可直到現在還沒有一位女子敢為人先。
寒門農家女能活著已是萬幸，遑論讀書科考。
至於官宦人家的女兒，要麼是自己不敢，要麼是被父兄夫君束縛，無法掙脫。
我思索再三，想要成為這個第一人。
爹娘並不支持我的想法。
「蘭心，爹知道你是被江雲林寒了心，可女子科考，這終究不是正道。」
什麼是正道？
「爹，你難不成還想著叫我帶著書玉嫁人？」
娘在一旁幫腔：「是啊，女子終究還是要相夫教子，你從前不也是這麼想的嗎？」
「爹娘，從前女子沒有入仕做官的途徑，隻能依靠父親或者夫君才能活下去。」
「所以女子隻能有相夫教子這一條路。」
「可如今女帝登基做了皇帝，滿朝文武雖有不滿，卻不敢說陛下朝政之事有哪裡是比不上先帝的。」
「她為全天下的女子開了一條讓我們活下去的新路，我為什麼不試試呢？」
爹娘見我心意已決，最終還是嘆著氣同意了。
14
一年後，我參加了科考，被女帝欽點為狀元。
我是當朝第一位參與科考的女子，也是第一位跟男子一樣進入朝堂的女官。
女帝見我敢為人先，又見我有些見識，再加上女子的身份，對我很是重用。
她說在我的身上看到了她年輕時的影子。
而我入朝為官為的就是證明自己，也想為百姓做出一些實事。
這跟女帝的想法不謀而合。
「蘭心果然蕙質蘭心，最合朕的心意。」
「世人都說女子相夫教子才是正道，可朕偏不服，論政務，論謀略，我哪裡比不上先帝，難道因為我是個女人，就要低人一等嗎？」
「當初朕排除萬難頒布了那條詔令，就是為了能讓女人好過一些。」
「蘭心，你可願意，與朕一起？」
我鄭重的拱手稱是。
又是三年如流水。
有了我做第一人，朝堂上的女子多了起來，男子們也逐漸習慣了與女子一起共事。
也因此，這世間對女子的束縛少了很多。
越來越多的女子敢於所謂的拋頭露面，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女子裹腳的習俗也逐漸被人摒棄。
如今的江家已然落敗，這當然都是我的功勞。
自從我得了女帝的重用，江雲林的處境一天比一天艱難，當然他從前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就是了。
兩年前，我拿到了他早些年間貪腐的確切證據，將他送進了大牢。
他知道這是我的報復，可他別無他法。
原來隻要掌握了權力，這世間萬事都可以變得這麼容易。
把仇人捏在手心裡的感覺，真叫人上癮。
書玉因為身子太弱，跟著哥哥學武，這些日子吵著要哥哥帶她去邊疆。
哥哥頭疼不已要我管管，我卻說隻要書玉願意，她想去哪裡去哪裡。
別說邊疆，就是海的另一邊，娘也會努力她送過去。
我原以為，那三年的經歷或許會成為她心中永遠的疤痕，可她如今一天天活潑開朗起來，仿佛回到了一切都還沒發生的時候。
有時候，我也會想起曾經佔據我身體的穿越者。
會幻想她的世界是否真的存在，這個世上真的會有那麼一天嗎？
她那樣滿心情愛的女子，若是處在一個人人平等的世界尚且有活路，或許還能好好活著。
若是真的來到了我這個時代，便隻有被吃幹抹盡的份。
「娘，用膳了，你快來啊！」
遠處的書玉朝我招手，我笑了笑，昂首朝前走去。
無論如何，我都會在自己的路上，堅定的走下去。
穿越者番外。
1
我姓王，也叫蘭心。
這是一個十分普通的日子，我伺候兒子吃完晚飯，洗了碗筷，終於有時間拿出手機。
我最近迷上了看小說。
我也沒想到，活了四十年，我居然又像那些小姑娘一樣看起了小說。
這些小說大多是虐戀情深，男主是真愛女主，卻因為種種誤會對女主各種欺辱。
女主不得已身陷困境，遭遇各種麻煩。
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著女主被虐，又看著男主最後追悔莫及，都有一種隱秘的興奮。
看了看時間，十點半了，丈夫還沒回來，不知道在哪個小三的床上。
我想，我的丈夫也跟小說裡的女主一樣，是被狐狸精迷惑了，總有一天，他才會知道我才是唯一一個真心對他的女人。
再次醒來，我發現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我換了一具身體，這個女人好漂亮，可她卻跟我一樣，是個窩囊廢，籠絡不住丈夫的心，隻能任由自己被狐狸精欺負。
啊，不對。
這個女人比我更可憐，她連一個兒子都沒生出來。
當初我可是連續流了三個，才生下了我的命根子。
其實也不是我想生，隻是婆婆見我一天沒生下兒子，就罵我一天是不下蛋的雞。
話說回來，這個女人的丈夫真的太好看了。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帥氣的男人，就跟電視上的明星一樣，我一見他就忍不住臉紅。
我應該是跟小說裡的女主一樣穿越了。
能穿越的，就是女主。
所以我居然做了女主。
我第一次做女主，不知道到底該做些什麼，但我知道小說裡面，女主最後都會成為男主的真愛，跟男主過上幸福的日子。
我懷著隱秘的激動。
這樣的日子馬上就要屬於我了。
可我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
2
江雲林似乎沒有那麼喜歡我，他總是罰我，罰我洗衣服，罰我跪在太陽下面。
有時候還會說要休妻。
我怎麼能被休呢！
一個夫家不要的女人，以後還有什麼活路？
可他這個人奇怪的很，罰我，卻又願意跟我睡覺。
我回憶起了小說裡的內容。
啊，我穿越的是虐文啊。
江雲林一定已經愛上我了，他是出於種種理由，被狐狸精蒙騙，才會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我。
小說裡就是那樣寫的啊。
其實有時候我也會懷念起人人平等的那個世界，懷念跟我一起聊八卦的小姐妹們。
但待在這個世界，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總歸江雲林愛我，遲早會跟我好好在一起，除了這個小丫頭片子煩人了一點，一切都很完美。
不過這個小丫頭片子還是有點用的，雖然年齡小，卻還能幫我幹點活。
直到有一天，我被擠出了這個身體。
如今待在這個身體裡的，應該是她真正的主人。
因為我看到她對小丫頭片子很好，把小丫頭片子當命根子一樣。
除了親娘不會有人那樣了。
原來她不是窩囊廢，她有手段有膽氣。
更重要的是，她有好娘家。
她氣勢洶洶的報復了所有欺負過小丫頭片子的人。
她快刀斬亂麻就跟江雲林和離，自己一個人過。
她讓我知道，原來江雲林並不愛我。
一切都是假的。
其實我早就隱約覺得不對勁了。
就像我愛我的兒子，我就會伺候他吃穿，而不是傷害他。
愛一個人好像真的不是那樣的。
可我沒有被人愛過，我不知道怎樣的愛才是正確的。
而且小說裡也是那麼寫的。
為什麼世界不能像小說裡寫的那樣呢？
我看小說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就是女主，現實裡丈夫出軌，婆婆欺辱，爸媽冷待，兒子埋怨，就好像女主在小說裡面各種受虐。
女主總會過上好日子，我也一定會像小說裡的女主一樣過上好日子。
3
我消失了，其實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那個世界發生的一切都好像一場夢一樣。
我還是像從前一樣過著重復的日子，也還是像從前一樣拿著手機看虐戀情深的小說。
哪怕我知道都是假的。
隻是我腦子裡，總是會想起真正的蘭心果斷和離的模樣，然後幻想我是不是也能像她一樣離婚，然後自己過日子。
那樣的想法每天都在我的腦子，可現實裡我又過著重復的，麻木的生活。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年又一年，隻要我不S，我就要一直忍受丈夫出軌，婆婆欺辱，爸媽冷待，兒子埋怨。
我想，這就是對我最大的懲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