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裴清婉面色既紅又喜,連忙挽著王爺回房去了。
我早知是這個結果,倒也沒多少驚喜,反倒是桃香這些丫鬟松了一口氣。
我們眾人跟上去時,我察覺到有股目光扎在後背上。
回頭看到那位柳夫人,用扇子掩著下半張臉,眼睛似笑非笑地盯著我。
5
我成了裴清婉面前的大紅人。
她甚至賞賜我一個廚娘給我開小灶。
我明白她的意思,是讓我身上的肥肉一斤都不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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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婉不僅撥了許多銀子讓我買料制香,甚至允許我用花園中的花草制香。
我正把盛開的芙蓉花蕊抽出來放入陶罐中時,忽然聽到身後一個女聲:“你就是王妃從觀音廟找來的制香丫鬟?”
我轉身,看見獨自一人的柳夫人。
柳夫人原名叫柳春瑤,隻是王爺的一房侍妾,地位並不高,之前得寵時,旁人能高看她一眼,但自從我用香幫裴清婉勾住王爺後,她便失寵了。
柳春瑤踩著花草朝我走來。
我不知她要做什麼,謹慎地看著她靠近。
柳春瑤含笑問我:“京城中原本有家百年老店,叫章氏香坊,你知不知道?”
我心中一緊,盯著柳春瑤,用南方口音說:“奴婢是南方人,不知道京城的事。”
她捂著嘴笑:“啊呀,不知道就不知道嘛,眼神真嚇人。別害怕,我是有事來找你的。”
柳春瑤想要能幫她復寵的香。
“別看我比不上王妃富貴,但你若跟了我也定不叫你吃虧。”
她忽然靠近我,低聲說:“王妃生不了孩子,誰能第一個生下世子,誰就能一步登天。”
裴清婉生不了孩子?
柳春瑤離開前說:“你好好想想,跟著誰才有出路吧。”
我抱著罐子,心裡亂糟糟的,不知下一步怎麼辦時,桃香來花園中,說王妃要見我。
待我們快要進入內堂時,桃香突然壓低聲音說:“王妃知道你跟柳夫人在花園裡說話了。”
我看向桃香,她說:“你之前幫過一次,我還你人情了。”
等我見到裴清婉後,她柔聲問我:“你說你為我制的那個芙蓉醉怎樣了?”
我捧著罐子說:“原料還沒採齊,奴婢剛才還在花園裡摘花蕊。”
“哦,那可曾在花園裡遇到什麼人?”
單看裴清婉的臉色,發現不了端倪,幸好有桃香提醒我。
我老實說:“花園裡沒什麼人,但是奴婢遇到了柳夫人,她想要奴婢的香丸。”
“那個浪蹄子,你有沒有給她?”
“奴婢當然沒給了,畢竟那是特意為王妃制的。”
我看見裴清婉臉色不錯,繼續說:“柳夫人聽奴婢這樣講,就有些不高興,還罵奴婢不知好歹。奴婢不敢回嘴,就聽了一會,她喋喋不休,還說了生孩子,小世子之類的話。”
“她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她還想先我一步生下小世子?一個歌伎,她也配?”
一隻茶杯摔在我面前,濺起的碎片刮破了我的臉。
眾人的臉色都變了,尤其是裴清婉,面色好像地獄中的羅剎。
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就引來這麼大的反應。
看來,裴清婉不能生孩子這事,柳春瑤沒騙我。
6
柳春瑤沒有我的香,卻用她的歌聲照樣復寵了。
裴清婉大發脾氣,反怪我沒用。
“王妃,可能是王爺聞慣了你身上的香,圖新鮮才去了柳夫人那裡。奴婢的芙蓉醉快做出來了,到時候一定比之前的香丸還要好用。”
裴清婉不聽,隻管催促我快點把芙蓉醉制出來。
柳春瑤越來得寵,因為她喜歡彈琴,王爺聽說朝中同僚府上有前朝名琴,甚至數次登門花重金請同僚割愛,以討得美人歡心。
裴清婉見她收到如此用心的禮物,本就憤懑難平,柳春瑤偏偏還要炫耀到她眼前,特意抱琴來給王妃獻曲。
柳春瑤彈完琴後,問裴清婉如何。
裴清婉不鹹不淡地點評兩句。
柳春瑤嬌笑道:“還是臣妾的技藝不精,配不上王爺特意尋來的好琴。聽說這琴本是舊主人的傳家寶,王爺多次登門才得到這琴,王爺的這番心意,實在讓臣妾感動。”
裴清婉到底是名門千金,忍住了脾氣,沒怎麼理會柳春瑤。
誰知柳春瑤繼續說:“王爺說了,我以後若是生下孩子,他一定要用此琴親自教他們——”
裴清婉到底沒忍住,一巴掌扇在柳春瑤臉上。
柳春瑤倒地後,捂著肚子哭喊疼痛。
然而裴清婉的罵聲,已將她的哭聲蓋下去了。
“你這賤人,王爺不過是送了你一把破琴而已,竟然敢在我面前蹬鼻子上臉。你是什麼身份,一個花船的歌伎,你能生下孩子又能怎麼樣,有你這種身份低微的娘,能有什麼用?”
王爺進來時,正好瞧見裴清婉破口大罵的模樣。
王爺當即呵斥裴清婉兇悍嫉妒,抱著柳春瑤離開了。
裴清婉不得不向王爺去請罪,卻得知柳春瑤已經懷孕,而她的那一巴掌,打得柳春瑤不得不靜臥養胎。
裴清婉原本就因為被王爺訓斥了生氣,如今得知柳春瑤先她一步懷孕,差點把內室拆了。
“那賤人竟然懷孕了?憑什麼她都能懷孕,我卻這麼難。”
裴清婉罵了幾句後,忽然伏在枕頭上哭起來,口中喃喃說道:“原本府中的第一個孩子,應該是我的孩子才對。”
桃香等人怕被遷怒,早躲了出去,隻留下我還在裴清婉身邊。
我點燃一把香放在房內的四角,又將門窗全都關上了。
裴清婉漸漸平靜下來,話卻越來越多了。
她像是喝醉酒一般,問我:“這是什麼香?為什麼香味如此熟悉?”
我站在她身邊,回答:“安神香。”
“安神香,安神香……”
裴清婉重復幾遍後,忽然又抽泣起來。
“我記起來了,我第一個孩子,就是在這個香味中沒了的。”
7
我守在裴清婉身邊,聽她如醉語一樣講起三年前。
她的話顛三倒四,有時候又會反復重復。
每當房內角落中的香燃盡時,我便立刻補上。
裴清婉與王爺早有婚約,但兩人在未成親之前已有了夫妻之實。
宮內的皇太後薨歿,王爺守孝推遲婚期。
裴清婉寢食難安,王爺聽說章氏香坊的名聲,特意將我姐姐召去調制安神香。
姐姐在見到裴清婉後,卻提醒兩人:“這香中用了幾味藥,對有些女子來說很傷身。”
當時姐姐是在委婉地提醒裴清婉,她已經有懷有身孕,不能用安神香。
裴清婉卻在王爺面前,再三追問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逼她把話清清楚楚地說出來。
王爺大怒,說姐姐造謠生事重罰了她。
然而裴清婉反而將姐姐的話記在心間,派人從外面偷偷請了一個穩婆,果然確認已經懷孕。
未婚先孕自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如果按著以前的婚期,裴清婉嫁過去時肚子未顯,也不是大事。
糟就糟在婚期延遲,隻怕兩人還沒有成婚,孩子就先要生下來了。
何況在熱孝期間弄出私生子,王爺也擔心被政敵抓住把柄攻擊。
兩人決定肚子裡的孩子不能留。
穩婆配了打胎的藥,孩子沒了之後,他們怕姐姐和穩婆將醜事說出去,便隨意找了些理由滅口。
姐姐和穩婆S後,他們擔心兩人的家人生出事端,幹脆全S光了事。
原來這就是姐姐在手心寫下“逃”字的原因,提醒我躲過一劫。
我曾經猜測過無數種姐姐的S因,沒想到竟然S於旁人的男女私情。
裴清婉哭道:“如果我知道打掉那個孩子後我就難以生孩子了,我怎麼也不會打掉他的。”
她絮絮叨叨說到半夜,累的睡過去。
我撿起她之前摔破的花瓶碎片,看著她的人事不知的模樣,若是此刻S了她,我就能報仇了。
可是,我姐姐又不是她一人S的。
我放下瓷片,走出內堂喊桃香,讓她們來收拾裴清婉砸出來的狼藉室內。
8
裴清婉醒來之後,自己說過的話全不記得了。
她原本就不能接受柳春瑤懷孕的事實,結果府內又出了一件大事,讓她焦頭爛額。
那日她罵柳春瑤身份低微,生下的孩子地位也難堪的話,正巧讓王爺聽去了。他便打算將柳春瑤抬成側妃。
我勸說裴清婉此刻要低頭示弱。
“我竟然要向那個賤人低頭,絕不可能。”
“王妃,我說的是王爺,不是柳夫人。”
裴清婉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王妃那日打了柳夫人, 王爺雖然生氣,卻也沒對王妃說任何重話。可見像柳夫人那麼鶯鶯燕燕,在王爺心中根本比上王妃。隻要王妃服個軟,王爺的心自然就回來了。”
裴清婉聽我這樣說,嗤之以鼻:“這有什麼用?王爺的心隨時回去找那些侍妾們。”
我雙手將一個白瓷小盒捧給裴清婉:“王妃,芙蓉醉已經制出來了。”
裴清婉打開小盒,露出裡面胭脂色的香膏,香氣馥鬱幽遠。
“此香不僅能勾起情欲,而且能幫女子受孕。”
裴清婉眼睛亮起來。
“那柳夫人現在正在養胎,根本伺候不了王爺。王妃何不利用此香讓王爺回心轉意。”
裴清婉又擔憂地說:“可是柳春瑤已經懷孕,如今王爺又把她抬為側妃,她的孩子注定是王爺的頭生子。”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股兇狠:“除非是讓她的這個孩子生不下來。”
聽裴清婉這樣說,我後背發寒,連忙勸說她不要這樣做。
“她被抬為側妃又怎樣,地位根本比不上王妃,她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也說不準。”
“即便是男孩,到時候也不是王妃的一句話,將那孩子掛在你名下,怎麼樣也不吃虧。更重要的是,現在不能冒險再惹怒王爺了。”
裴清婉認為我說的有道理,她緊緊握住手中的小盒,柔聲說:“我那日將你從觀音廟中帶回來,果然沒有錯。你想要什麼,盡管說。”
我恭敬地說:“能為王妃排憂解難,是奴婢的榮幸。”
裴清婉果然照我所說,迎回王爺的寵幸。
柳春瑤懷孕四個月後,裴清婉查出有孕。
裴清婉賞賜了我許多東西。
我以為她和肚子的孩子祈福為由,將她賞賜的東西正大光明的帶出王府,送到觀音廟中添做香油錢。
裴清婉更加高興,愈發看重我。
她整日滿面春風,我心道:笑吧笑吧,現在多笑笑,以後隻怕就笑不出來了。
9
裴清婉雖然懷孕,但她並不像讓王爺去別的侍妾那裡。
她讓我做了一款讓男人疲軟的香,由她親手縫了一個香囊,掛在了王爺腰間,除了後顧之憂。
王爺的身體莫名出了狀況,治了數次後不見成效。
他看著侍妾們心有餘而力不足,幹脆也懶得與她們廝混了,反倒多了許多時間陪伴裴清婉和柳春瑤兩個孕婦。
裴清婉懷孕至三個月時,忽然肚痛難忍。
王爺特意找來御醫,務必要保住她肚中的孩子。
我們這些下人等在房間外,聽著裴清婉的慘叫。
柳春瑤挺著七個月的大肚子也來了,問王妃怎麼樣了。
王爺讓柳春瑤回去時,御醫從房中走出來,捧出由胎膜裹著的一包血水。
王爺退後問:“這是什麼東西?”
“王爺,這正是王妃肚中所懷之物。”
柳春瑤見到那包好像還在動的血水,臉色嚇得慘白,捂住自己的肚子喊王爺。
眾人連忙七手八腳地將柳春瑤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