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42章
這熱搜來得突然, 短短一小時裡就引起了眾多網友的關注, 又恰巧是上班時間, 許多工作黨在上班路途中都吃了這口瓜。
曲冉到辦公室的時候, 剛把微博下面的熱評看完。
熱評現在可謂是大型認親現場,短短半小時,紀燃的同學、鄰居、朋友全冒了個泡,但說來說去, 都是紀燃的錯處。
校園暴力、尋釁滋事、吸毒……
她忍不住往辦公室緊閉的大門處看了一眼。
裡面靜到嚇人,百葉窗沒有合緊,她能隱約看到裡面人穿著的黑色西裝。
新上司真的是這樣的人嗎?可她跟紀燃接觸了一段時間,覺得他除了脾氣不太好,也比較愛偷懶以外, 沒有別的缺點了啊……
就連上次,紀燃在門口聽見隔壁兩桌同事跟其他組成員在討論他的事,也隻是警告般地睨了他們一眼,沒有責罰,也沒有背地裡給他們穿小鞋。
“诶,看微博沒有?”旁邊那兩人又開始了。
“當然看了, 驚天大瓜!”
“我知道他不是什麼好人, 沒想到居然壞到這種程度……這得進局子了吧?”
“曲冉你看, 虧你之前還一直幫他說話。”
曲冉頓了頓:“網上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啊……”
“這麼多證人都出來了,還能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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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冉還準備說什麼。
“不要隨便議論別人的事情。”許麟不知何時到了他們身後, “工作都做完了?周報馬上就要交了, 寫完了就發到我郵箱來。”
成功讓這兩人噤了聲。
相比外頭, 辦公室內一片靜謐。
紀燃的手機震個不停,都是嶽文文發來的消息,他一條沒點開,任對話框不斷在頂上漂浮。
他翹著二郎腿坐在椅上,慢悠悠往下翻評論,姿勢隨意,表情淡漠,仿佛屏幕上那些汙言穢語說的是別人。
他早知道的。這世界上天上掉餡餅、出門撞大運的好事再多,也沒一件會是他的。一夜爆紅更是不可能。
有了這個認知,當這件破事落到頭上時,也就沒那麼難以接受了。
自出生的那一刻,他便清楚,自己從來就不是好運氣的人。
一時的好運就像小時候從紀老夫人手中接過的棒棒糖,那顆糖都還沒舔盡,他和趙清彤就被連人帶行李的丟出了家門。
網友們把趙清彤當年的報導都輪了一遍,再搬出逝者已逝的話語,最後把矛頭全轉到了紀燃身上。
不知是誰,在評論下面丟出了他僅有700粉絲的微博,此時他首頁那條兩年前的微博已經有近萬的評論了。
最上方的一條評論是:一想到在校園暴力的陰影下成長的孩子,想到遭遇背叛的家庭,想到因為毒販犧牲的警察,我就覺得你這種人該死。
紀燃連回復界面都沒打開,他盯著評論右下角那幾千個贊,突然覺得特別可笑。
桌上座機驟然響起,紀燃上班這段時間裡,這個電話還是第一次發出聲音。
他放下手機,沉默地拿起來。
紀惟的聲音嚴肅又低沉:“馬上來我辦公室。”
紀燃沒應,徑直掛了電話,把手機隨意往桌上一丟,連西裝外套都沒穿便要出去。
秦滿從文件中抽身,挑眉問:“去哪?”
回應他的是一道關門聲。
秦滿看著那扇緊閉的門,總覺得不太安心。他拿起水杯,正打算追上去,辦公室門又開了。
許麟走了進來,表情有些凝重,沉默片刻後道:“秦助,你知道網上的事嗎……別怪我多嘴,我隻是有些擔心。”
秦滿微微松了手,鋼筆直直從指間墜落,發出一道清脆的聲響。
他道:“你說。”
——
紀燃走進辦公室的時候,裡面還有員工在向紀惟匯報工作。
聽見動靜,員工的視線忍不住在他身上停留了幾秒。
紀惟擰眉,把文件往面前一丟,滿臉煩躁:“你先出去。”
人都走光後,紀燃問:“什麼事?”
紀惟看到他這副冷冷淡淡的模樣,心裡那股無名火愈加更盛:“你還好意思問我什麼事?!”
“既然你想學你媽,去走戲子的路,為什麼要進公司來?!紀家是你這私生子能用來炒作造勢的嗎?!”
紀燃嗤笑:“我拿你們紀家炒作?你太高看自己了吧?”
“那這些報導是怎麼回事?難道那些媒體會免費幫你上頭條、炒新聞嗎?!”紀惟道,“今天大清早,我就被父親和奶奶的電話攪得不得安寧!”
紀燃淡淡地哦了一聲:“那些原來不是你放出去的嗎?”
想想也是,紀惟再討厭他,也不會把紀家當槍使。
“這事不用你管。”
紀燃現在隻覺得身心疲憊,懶得和紀惟吵下去,“我自己會處理。”
紀惟卻被他這副‘無所謂’的模樣激怒了。
“你處理?你怎麼處理?你從小到大,都隻會惹禍,隻會給別人添麻煩!”
“你看看你現在的德性!讓你來公司上班,你什麼都不做,隻知道闲散偷懶!白吃白喝也就算了,還天天在外面丟人現眼!你還記不記得自己答應父親什麼,說了不會再繼續跑賽車!現在好了,視頻都傳上網了!”
紀燃不是乖乖站著挨罵的主,他道:“這是我和紀國正的事情,跟你沒關系,你叨什麼?要不是你這老古板去跟他說賽車的事,我會被禁賽?”
“你自己參加違禁比賽還有理了?我就不該告訴父親,我該直接報警!”
“你怎麼可能會報警。”紀燃哂笑,話裡嘲諷十足,“那多影響你們紀家的名聲啊?”
“總比你不要臉得好。”紀惟冷哼一聲,不甘示弱,“十年前是你媽,帶著紀家上了所有熱門報刊,害得我母親顏面盡失,每天都要想著怎麼躲著媒體!現在輪到你,跟個女人似的出賣色相博取關注。”
說到這,紀惟譏笑一聲,“為了紅連你媽都拖出來了,這事她在地下知不知道……”
接下來的話,紀惟沒能說完。
紀燃就像一個被猛然點爆的炸彈桶,上來就抓起紀惟的衣領,驀地舉起了拳頭。
紀惟常年埋頭在學習和工作上,身子比紀燃要清瘦得多,紀燃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把他從座位拎了起來。
眼見要挨打,紀惟也沒有認慫,嘴邊的笑容反而更大了。
“說到你的痛處了?”紀惟道,“你有話能反駁我嗎?你沒有。因為你知道這都是事實。你就像是一個莽夫,野人,隻知道用暴力解決事情。”
紀燃的拳頭高高舉著,卻一直沒有砸下去。
門突然被撞開,秦滿和許麟趕到了現場。
許麟見到這一幕,當即慌了:“紀燃,你別——”
紀燃仿若未聞:“你再說一遍?什麼是事實?”
“我說你媽為了錢破壞別人的家庭!”紀惟也瀕臨爆發,“而你為了紅,不惜搬出你那死了十多年的媽,甚至還想破壞我們家幾十年辛辛苦苦維持的名聲!”
“你放屁!!”
紀燃擰緊他的衣領,目眦欲裂,眼底滿是血絲,“她怎麼跟紀家扯上關系的,你難道心裡不清楚嗎?!你憑什麼罵她?!你們紀家才是那吃人不吐骨頭的狼窩!”
他嗤笑,“紀惟,你這輩子最遺憾的事,一定是以前沒能把我殺了。”
紀燃聲音都啞了。
說完這句,他的耐心仿佛消失殆盡,拳頭緊跟著就要落下,卻砸進了一個溫熱的掌心裡。
秦滿攬著他的腰,攔下了這個拳頭。
“沒事。”秦滿說,“事情還沒查清楚,我們回去慢慢說,嗯?”
紀燃喘著氣,不看他:“你不要多管闲事。”
“外面的人都在看,要是有人報警了,還怎麼處理下面的事。”秦滿安撫他,說話的同時,他抬眼望向辦公室外,冷冰冰的視線嚇壞了正在偷看的員工們。
許麟立刻把所有門窗都關緊。
“什麼……我殺你?秦滿,你放開他。”紀惟從震驚中回神,“讓他把下面的話說完,我倒要看看,他還能怎麼往下編!”
紀燃剛要說什麼,男人筆挺的西裝先一步擋在了他的身前。
他甚至覺得眼前的光線都暗了一些。
他聽見秦滿的聲音很低,也很沉,語氣稱不上和善,正對紀惟一字一句說著:“你別弄錯了,我隻是不希望他為了你往派出所走一遭,不值得。這件事我們不會用暴力解決,但也不是就這麼過去了。好自為之。”
說完,他伸手去牽紀燃。紀燃就像是蔫了的氣球,好似所有的勁兒在剛剛就已經用完了,任他帶著走。
走出辦公室,秦滿稍稍側了側身子,為他擋住所有不友好的視線,沉著臉把人帶上了電梯。
看他按了B1的鍵,紀燃啞聲道:“我手機還在辦公室。”
“我拿了。”
紀燃看了眼他們牽著的手。
他們剛剛就這麼出來的嗎?別人都看見了?會不會有人察覺到什麼?
這傻子,就不怕他們的事被發現嗎?
他想叫秦滿松開,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秦滿掌心很暖,稍稍使著力,他能感覺到對方的心跳,一下一下,沉穩有力。
車上,兩人都沒有說話。車窗開了一條縫,紀燃感受著吹進來的涼風,方才堆積在胸口的怒火已經褪去,他眼底空蕩蕩的,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秦滿難得開了一次快車。
到了家,紀燃一言不發地下了車。他走到冰箱,把貯藏了幾個月的啤酒連著塑料袋一塊拿了出來,酒瓶在袋子裡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不準敲門,不準煩我。”
丟下這句話,他轉身進了房間。
秦滿沒急著跟進去。
他一邊手解開西裝外衣的扣子,坐到沙發上,慢條斯理地撥出一通電話。
“去把關於紀燃和趙清彤的熱搜都撤了,跟微博那邊的人說清楚,再有下次,我們會直接起訴。”
有了前兩天的經驗,劉辰很快回復:“好的,我馬上去辦。”
“再查一下今天把趙清彤推上微博熱搜的團隊。”
秦滿向來不管營銷和娛樂圈的事,所以劉辰對這類的業務還不算熟悉,道:“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多久?”
“明晚之前。”
“嗯。”
桌上還有一盒被主人遺忘的煙。秦滿從裡面挑出一根,捏在指尖中把玩了一會,又生生把這支煙夭折擰斷。
他把煙丟到煙灰缸裡,語氣淡淡,帶著不易察覺的狠厲。
“問清楚,是誰讓他們辦的事,我要知道打款人。”秦滿道,“還有下面那些說認識紀燃,惡意抹黑他私生活的評論,查IP,起訴。”
劉辰抹了把汗:“評論太多了,我不太好分辨真假對錯……”
秦滿盯著臥室的木門,淡淡道:“隻要是說他不好的,就都是假的。告就是了。”
第43章
劉辰對這方面的業務不算熟悉, 怕對方折騰得太慢, 秦滿又給認識的好友打了個電話。等一切解決完, 已經是半小時後了。
秦滿這才脫了外套,朝臥室走去。
紀燃沒有反鎖門, 他一向沒這種習慣。秦滿剛進去,就聞到滿室的酒味。
房內空調溫度有些低,沒開燈, 隻有床前的電視機亮著,上面播放著的視頻畫質不好,極具年代感。
紀燃就這麼坐在地上,倚著床位的木板子, 有一口沒一口地喝酒。
電視光線打在紀燃臉頰上, 能看出他眼底泛紅,還帶了些水光, 看得秦滿心底一軟。
這是秦滿第二次在除了床上之外的地方看他哭。
聽見動靜, 紀燃把那點可憐的眼淚擠回去,側目道:“我不是不讓你進來嗎?”
話裡不客氣, 調子卻有氣無力的,聽起來也不是真要趕人的樣子。
秦滿走過去, 坐下:“我陪你喝。”
“連啤酒都蹭,你窮到什麼地步了。不準,我自己都不夠喝。”紀燃回過頭, 繼續看屏幕, 舉起酒瓶灌了一口。
秦滿依言, 沒動他的酒,隻是靜靜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