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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明月應不許 3443 2025-06-23 16:3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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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驚訝於他的敏銳,隨即釋懷地笑了笑:「是。」


     


    一切也都該塵埃落定了。


     


    濃烈的愛恨疾馳而過,我的荒野在春天草長鶯飛。


     


    程寄洲睫毛微顫的模樣過於可憐。


     


    我酒壯人膽,飛快地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程寄洲……」


     


    如果我的任務對象是你,那該有多好啊。


     


    滾燙的氣息堵住了我的後半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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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寄洲的臉近在咫尺,禁錮在我腦後的手都在抖。


     


    我訝然地看著他闔上鳳眸,一滴淚悄然滑過。


     


    酒杯摔落,打湿了衣袍。


     


    在醉人的香氣裡,我也閉上眼睛。


     


    縱容程寄洲加深了這個吻。


     


    不遠處的陰暗角落裡,一雙眼睛眨了眨。


     


    他悄無聲息地翻牆跳走,直奔宮中。


     


    11.


     


    祁晟發瘋了。


     


    他絲毫不顧忌流言和民心,派兵包圍住了將軍府。


     


    「程將軍,你把朕的婉婉藏哪了?」


     


    祁晟笑吟吟,俯視著被禁軍押上來的程寄洲。


     


    S身之仇負心之恨通通湧上心頭。


     


    我拖著快要消散的魂體,撲上去企圖掐S他。


     


    祁晟,我恨不得把你抽筋剝骨,挫骨揚灰!


     


    你又有什麼臉面,將我視為你的囊中之物。


     


    想要便要,不想要便丟掉。


     


    程寄洲擦了擦嘴角血跡,輕笑道:


     


    「皇上說笑了,穆姑娘早就入土為安。」


     


    「若皇上想尋穆姑娘,這四方土地,哪一處都有她?」


     


    祁晟的眉眼浮上濃重的陰霾,顯得冷酷又漠然。


     


    「入土為安?程將軍,你可知欺君之罪的下場?」


     


    「朕的血滴子告訴朕,婉婉昨日和將軍求靈籤,放花燈,共飲酒,做盡親密事。」


     


    他慢條斯理地撕碎印有火漆的密信,上前一步猛地掐住程寄洲的脖子,用力壓著他跪下。


     


    「程將軍不如說說,是什麼樣的親密事?」


     


    程寄洲俊秀的臉漲得通紅。


     


    但他還是笑了,對上祁晟通紅的眼睛,一字一句,挑釁又放肆:


     


    「當然是夫妻間的親密事了。」


     


    「穆姑娘和臣三拜天地,是臣名正言順的妻,與皇上何幹?」


     


    我抬眼看向他不卑不亢的側臉,哽咽難言。


     


    下葬當天的三拜,便是成親了。


     


    他要讓我清清白白地走,和祁晟再無瓜葛。


     


    「妻?」


     


    祁晟瘋狂地大笑起來:「來人,給我打!把這個逆臣當場打S!」


     


    三三兩兩的府兵,根本抵擋不了訓練有素的禁軍。


     


    棍棒落下,程寄洲發出痛苦的悶哼。


     


    他抓著沙地的指尖寸寸翻裂,蒼白的唇微微翕動。


     


    我淚流滿面地抱緊他,湊近才能勉強聽清他的喃喃自語。


     


    「快走,快走!」


     


    程寄洲,你真是個大笨蛋。


     


    我攏住他顫抖的肩膀,哭到不能自已。


     


    祁晟朗聲大笑,眼底盡是森寒的病態和陰鬱:「婉婉,朕知道你在這裡。」


     


    「如果你願意出來見朕,朕可以既往不咎,放了程將軍,封你為後!」


     


    封我為後?


     


    像冷水潑入熱油中,我的怒意一下子冒了起來。


     


    「祁晟,當初我就不該救你!」


     


    我就該任你S在吃人的冷宮裡,S在卑賤的泥土中。


     


    程寄洲喘著氣,咳出發黑的血塊。


     


    他抬起頭,嘴角微勾:「做夢。」


     


    聞言,祁晟幾欲癲狂。


     


    他飛快地抽出一旁的佩劍,朝著程寄洲心口的方向捅去。


     


    這一切太過突然了。


     


    我猛地睜大眼睛,甚至還沒反應過來。


     


    下一秒,冰冷鋒銳的劍逐漸變慢,變慢,凝成一道細細的長線。


     


    我眼皮微動。


     


    不知從哪裡生出的力量,旋身擋在程寄洲身前。


     


    撲哧一聲。


     


    我呆呆看著穿胸而過的長劍,鮮血如珠子般掉落。


     


    耀眼的白光徹底籠罩了我。


     


    遙遠而模糊的光年裡,我似乎聽到了程寄洲的聲音。


     


    悲愴嘶啞,聲聲斷腸。


     


    痛得我的靈魂都在發冷。


     


    程寄洲。


     


    程寄洲。


     


    對不起。


     


    12.


     


    嘀——


     


    「實驗結束,歡迎您的歸來。」


     


    系統冰冷的電子音響起,多了一絲親昵的溫度。


     


    純白的實驗室寂靜無人,我茫然地環顧四周。


     


    這是哪裡?


     


    下一秒,紛紛雜雜的記憶衝進大腦裡。


     


    原來,所謂的攻略任務和系統,都是假的。


     


    為了研究陰鬱偏執、心理扭曲的人格是否有被成功救贖的可能,我創建了任務世界,和祁晟這個角色。


     


    並塵封自己的記憶進入世界中,試圖用長久的陪伴,拯救祁晟。


     


    教會他愛,也教會他被愛。


     


    可惜,任務失敗了。


     


    我一次又一次地S亡,證明再漫長的陪伴,也抵不上猜忌和偏激。


     


    有些人從一開始,就沒有被救贖的必要。


     


    「任務世界正在運轉中,您隨時可以查看。」


     


    我垂眸,拉動時間線。


     


    祁晟打著懷念亡妻的名號,整天沉溺酒色,不問政事。


     


    他還把我的生辰定為「群芳日」,命令各地搜羅適齡的美貌女子。


     


    然後從中選出長得最像我的,迎入後宮,日夜寵幸。


     


    我S後的第十年,程寄洲率兵起義,從西都一路打到京城。


     


    聽說他闖進宮殿時,祁晟還在和美人顛鸞倒鳳。


     


    祁晟痴迷地摸著美人的臉蛋,一聲一聲叫著「婉婉」。


     


    惡心又荒謬。


     


    祁晟殘暴的統治被推翻,徹底淪為了階下囚。


     


    他被程寄洲砍掉手足,挖眼去鼻,做成人彘關在地牢裡。


     


    沒過幾天,祁晟已經有些瘋瘋癲癲了。


     


    經常望著髒汙破敗的牆壁,雙眼無神地喃喃自語。


     


    一邊細數和我的美好過往,一邊破口大罵穆雲瑤的心機和惡毒。


     


    「婉婉,我最愛的隻有你啊。」


     


    黑洞洞的眼窩淌下血淚,他嗚咽著喚我小名。


     


    再無回應。


     


    那個明豔活潑,深深愛著他的少女,終究S在了他的手上。


     


    13.


     


    時間線繼續延伸下去。


     


    程寄洲沒有登上帝位,而是選擇扶持幼帝,穩固根基。


     


    一生為了盛朝殚精竭慮,嘔心瀝血。


     


    他也沒有住進新安排的府邸,而是留在舊時的將軍府。


     


    府裡空落落的,隻有一個老管家和幾個僕人。


     


    無聊的時候,他便會提著小酒去找我,給我澆了最喜愛的桃花釀。


     


    我S後的第三十年,程寄洲也快S了。


     


    他已經很虛弱了,但還是顫抖著手,執著地打開一同在萬安寺求的靈籤。


     


    我啞然失笑。


     


    這有什麼好看的?


     


    當時我們便互通有無,結果拿的都是最吉利的上上籤。


     


    我還不滿地抱怨過,這萬安寺是不是淨會哄人玩。


     


    一旁的程寄洲淡笑不語,與我十指相扣的手卻越發用力。


     


    沒想到他在求了靈籤後,不知何時,又去求了一張姻緣籤。


     


    折角老舊,折痕鮮明。


     


    竟是一次也沒打開過。


     


    程寄洲沉默半晌,啞聲念出上面的文字:


     


    「十分好月,不照人圓。」


     


    竟一語成谶。


     


    我抬手一抹,臉上盡是冰冷的淚痕。


     


    原來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定數。


     


    我強制回溯任務世界,把時間線移到最開始。


     


    穆雲婉佇立冷宮外,看著被辱沒的落魄皇子,低聲說:


     


    「姑姑,走吧。」


     


    「我不想留在這裡。」


     


    程寄洲對祁晟的懲罰,是廢去他手足,奪去他權力,讓他悽慘地S去。


     


    而我對祁晟的懲罰,是要他生生世世,活在被人侮辱被人踐踏的冷宮裡,像條狗一樣艱難求生。


     


    沒有人會去愛他。


     


    也沒有人會去拯救他。


     


    程寄洲,我想我能回答你的問題了。


     


    解氣了嗎?


     


    嗯,解氣了。


     


    【祁晟番外】


     


    祁晟有一顆糖。


     


    甜甜的,他很珍惜。


     


    但這顆糖是誰給的,他已經有些記不太清了。


     


    反正不是時而痴笑著逗他,時而暴怒地用手邊的東西打罵他的母親。


     


    也不是一面極盡諂媚,巴結討好路過的貴人,一面神色不耐,把自己吃剩發餿的飯菜丟給他的老太監。


     


    更不是嬉笑著逼他承受胯下之辱,將他當作小馬駒一邊騎一邊鞭打他跑快點,冰天雪地裡要他下湖抓魚的兄弟們。


     


    在冷宮的日子漫長又難熬, 人人都能來踩上一腳。


     


    祁晟靠著這一絲微弱的甜,挨到了成年。


     


    這一天, 宮裡格外熱鬧。


     


    祁晟求了侍衛幾次,侍衛才皺眉回復他。


     


    「今兒是修德宮裡,雲婉姑姑出嫁的日子。」


     


    「淑妃娘娘憐她幼時孤苦, 特準她把修德宮當作娘家,等新郎前來迎親。」


     


    雲婉姑姑?


     


    祁晟默念著這個名字,腦海裡突然泛起針扎似的痛楚。


     


    一道俏麗明媚的身影浮現在他眼前。


     


    笑著拉住他的手:「阿晟,我永遠都在, 我永遠都陪著你。」


     


    祁晟捂著腦袋痛吟出聲, 牙縫裡擠出倉皇的聲音:


     


    「她, 嫁給了誰?」


     


    侍衛有些不耐煩,剛想把他推搡回冷宮裡,卻被另一個侍衛攔住了。


     


    「哎,算了算了, 多一個人歡喜也是好的。」


     


    「雲婉姑姑嫁的,是驍勇善戰的程將軍程寄洲!」


     


    「聽聞兩人在萬安寺一見鍾情, 宮宴上再見傾心,不久後程將軍便去求皇上, 為他和雲婉姑姑賜婚。」


     


    侍衛們唏噓著這段圓滿的愛情, 祁晟卻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攥著手心的糖, 踉踉跄跄跑了出去。


     


    長長的宮道好像永遠都看不見盡頭,祁晟摔了好幾次, 又咬著牙爬起來。


     


    等他跑到修德宮前時,身上的麻衣破舊汙糟, 盡是泥土。


     


    他看見了穆雲婉。


     


    纖細的少女蓋著紅蓋頭,攥著紅絲绦的手微微發抖。


     


    可祁晟隔著好遠好遠,也知道她在笑。


     


    吉時已至,程將軍騎著高頭大馬飛奔而至。


     


    在眾人的驚呼下, 他俯身把新娘子攔腰抱了起來,珍重地安置在自己的身前。


     


    程寄洲朗聲笑道:「問淑妃娘娘安,臣即刻去向皇上謝恩,再來拜謝娘娘。」


     


    馬蹄聲與祁晟擦肩而過。


     


    他茫茫然地回過頭,感覺自己的靈魂好像永遠失去了一角。


     


    珍貴的,溫暖的, 痛得他眼淚直掉。


     


    其中一人忽然停下腳步:「哪家姑娘被扔在這裡了?也不裹個草席遮擋,怪可憐的。」


     


    「作(」「別管了,他一看就是個卑賤的, 興許是羨慕呢。」


     


    「快再去檢查一下, 別待會將軍過來謝恩,出了什麼紕漏。」


     


    有人踢了他一腳, 有人啐了他一口,熟悉的疼痛落在身上。


     


    但他不敢掙扎。


     


    在這個宮裡,得勢的奴僕,比不受寵的皇子更猖狂。


     


    他們有一千種法子磋磨他, 讓他生不如S。


     


    祁晟抱著頭縮在陰影裡, 等著人聲漸行漸遠。


     


    他突然很想吃糖。


     


    酸澀泛苦的味道在舌尖炸開,祁晟卻滿足地笑了。


     


    是甜的。


     


    他的糖很珍貴。


     


    每次隻舍得舔上一口,又小心翼翼地包回去,像新的一樣。


     


    即使糖都變質了, 壞味了,他也一如既往。


     


    放進嘴裡,他說甜就是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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