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衍王納了御前姑姑為妾。
將她視作掌上明珠，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衍王妃S後，衍王點名要我做續弦。
隻因衍王覺得我性子木訥怯懦，是京中出了名的軟包子。
倘若我進府，他的愛妾才不會被正妃管束拿捏。
京中人也都暗暗笑話我，隻覺得我個可憐的。
可我卻笑了，無人知曉我的野心。
皇帝年邁，九子奪嫡，衍王乃是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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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情愛愛有什麼可爭的？
衍王妃還不夠。
我要做掌政太後。
1
賜婚我和衍王的聖旨下來時，我娘喜憂參半。
喜的是我竟然能得了皇帝賜婚，跟皇家結親，還得了王妃這麼個尊貴身份。
憂的是衍王有個寵妾，她名喚林霓裳，曾是御前姑姑，也是衍王少時的白月光。
進府後她獨得衍王寵愛，風頭無兩 。
就連先王妃，生前都不敢觸其鋒芒。
我是衍王點名要的續弦。
隻因我是京中出了名的軟包子。
性格木訥怯懦，被人欺負到頭上，還想著與人為善。
衍王需要一個有身份有背景的正妃。
林霓裳出身不夠，他又舍不得林霓裳屈居正妃之下受委屈。
便瞅準了我，覺得我進府後，林霓裳才不會被管束拿捏。
聖旨已下，這樁婚事板上釘釘。
娘縱然憂愁，卻隻能盡心為我奔走籌謀，隻希望我嫁進王府後不會如履薄冰。
倒是我爹，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自小便不同，爹也知曉你的心思，我崔家闔該更上一層樓的。」
我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心裡感動。
京中人都暗暗笑話我。
說我生得烏龜王八性格，卻偏偏要嫁進皇家那龍爭虎鬥的地方。
怕是沒兩天，我這二兩重的骨頭就連渣滓都不剩了。
我卻嗤笑一聲。
藏鋒十餘載，都真當我是軟柿子了。
誰也不知道，我是京中貴女中最有野心的。
皇帝年邁，九子奪嫡，衍王乃是其一。
情情愛愛有什麼可爭的？
衍王妃還不夠。
我要做掌政太後。
2
年幼時，曾有道士為我批命。
直言我鳳命天成，隱有騰龍之照。
那時皇帝正值壯年，勵精圖治，天下是鼎盛之時。
這話要是叫別人知曉，必定釀成大禍。
爹娘聽了後臉色大變，將這消息SS捂住。
可皇城腳下，哪有什麼能逃得過皇帝的耳朵？
他終究是注意到了，將我召進宮中。
好在我是女兒身，又裝作怯懦木訥，這才糊弄過去。
此後十年，我都藏鋒。
皇帝也慢慢將此事淡忘。
時間一長，所有人都忘了，當初道士的批命。
但我還記得。
我爹官居從一品，手上握有實權。
如今正是上佳時機，隻要我好生籌謀，不是沒有機會。
自小我便知道，情愛無用。
什麼都沒榮華富貴，大權在握來得實在。
權利才是女人最好的補品。
大補。
3
聖旨下後，衍王除了命人送來聘禮之外，便對我不聞不問。
反而帶著林霓裳踏雪賞梅，煮酒烹茶，吟詩作對。
甚至還為她燃了漫天煙火，隻為博美人一笑。
京城眾人對我的嘲笑更盛。
都覺得我還未入府，便被一個妾室壓一頭。
衍王的心思，對我沒有十中之一。
就算我嫁過去，也是空有王妃的名頭，不得寵愛可憐至極。
這些人的編排讓人啼笑皆非。
我未將這些放在心上，安心備嫁。
年關過後，時間格外的快，盛夏蟬鳴時，我十裡嫁紅妝進了衍王府。
禮成後我坐在喜榻上靜候衍王。
可喧囂散盡他還不見回來，貼身丫鬟來報說，衍王去了林姨娘的院子。
丫鬟皺著眉，焦急又憂愁。
就連王府的下人，對我也是散漫敷衍。
我冷笑一聲，掀了蓋頭，讓丫鬟去霓裳閣，隻說我從府裡帶來的醫師，想為衍王解憂。
果不其然，不出一刻鍾，外面傳來匆匆的腳步聲。
門被推開的那一刻，我馬上糾起眉頭，換上一副怯生生的模樣。
語帶驚喜道：「王爺，您來了。」
衍王瞧著我，皺眉的眉頭松開了些許，但是仍舊冷漠，帶著些試探。
「那醫師，是你尋來的？」
我裝作不知，傻傻歪頭：「是我爹找來的，他祖籍是江南的，有些經驗。
「出嫁前他便叮囑我，說我嫁給王爺後，便和王爺夫妻一體，不僅這兩個醫師，還有一些藥材，希望王爺用得上。」
說完，我又略帶歉意道：
「我也不是故意去打攪王爺和妹妹的，隻是我爹說此事緊急，務必要盡快將人送到王爺手上。」
衍王頓了一下，勾出個假笑，跳躍的燭火照得他眼神晦暗不明。
他將我鬢邊的頭發掛在耳後，聲音溫柔。
「時映有心了。」
瞧著衍王的模樣，我心裡冷笑。
幾個皇子各有各的優點，儲君之爭，很是激烈。
衍王攬過了江南治理江南水患這一差事，雖然很是棘手，但要是辦好了，那便是大功一件。
可衍王治理水患的經驗不多。
大災過後又多大疫，已經有不少人出現了發熱的症狀。
江南的形勢要再控制不住，那衍王必定要被皇帝發難。
我外祖家乃是醫藥世家，找兩個治療瘟疫的大夫，再出些藥材，對我來說不是難事。
但對衍王來說，卻能解燃眉之急。
不論是為了往後我在府裡的威信，或是崔家的臉面。
衍王今晚必須留在正院。
用這個理由去請他，衍王定然會來。
再者我草包之名在外，隻要稍稍裝傻，衍王就會覺得一切都是我爹愛女心切，為我籌謀。
他也懷疑不到我頭上。
差事辦好了，皇帝自然會高興。
那衍王登上那個位置的可能，就多了一分。
皆大歡喜。
4
第二日一早，進宮拜見後，衍王直接帶著那兩位醫師，還有藥材馬不停蹄地去了江南。
回府後，姬妾們等著向我敬茶。
衍王後院現有三個侍妾和五個通房，並無側妃。
林霓裳進府前，府裡是周姨娘最得寵，性子也很是張揚。
她從前也去挑釁了林霓裳幾次，被衍王重重罰了幾次，便也老實起來了。
現在面對我，也甚是乖覺。
倒是有些憤憤不平，對著我道：「王妃娘娘，林姨娘也太不把您都放在眼裡了，今個咱都來敬茶，偏偏她悄摸的在霓裳閣沒動靜，這不是挑釁您是什麼？
「要我看，還是得好好懲治她一番才好。」
周姨娘性格火暴，又與林霓裳不對付，自然盡力說林霓裳壞話。
我端起茶，撇了撇上面的浮沫。
坐在另一邊的成姨娘道：「姐姐你有所不知，林姨娘跟我們不一樣，她可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姨娘。
「她呀，是王爺的紅顏知己呢。」
成姨娘出身青樓，嘴上陰陽怪氣的功夫一流。
她甩著帕子，說完還捂嘴一笑，將眾人逗得忍俊不禁。
我坐在上首不語，聽著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林霓裳的事。
也是我早就知曉的事。
衍王母妃逝世得早，早些年他過得並不好，遭了不少白眼。
林霓裳原本是御花園的小宮女，因著長得像皇帝早逝的小公主，這才去了御前伺候，深得皇帝喜愛。
因著在皇帝身邊，自然與一眾皇子都親密些。
尤其是衍王，他那時去戰場上拼來了出路，雖戰功在身，總是滿身傷痕，林霓裳總願意多關照些。
但也不忘關心其他皇子。
皇帝瞧著她周遊在幾個皇子之間，索性下旨將他賜婚給衍王做側妃。
不知為何林霓裳不願，觸怒皇帝，被罰去掖庭三年。
掖庭三年，她凍壞了身子骨，眼看著要不行了。
衍王終究還是放不下，請旨要讓林霓裳做側妃。
林霓裳經過三年的磋磨，不知是心灰意冷，還是其他，終究是認清了現實，同意入府。
可搏了皇帝的面子，哪裡就那麼容易成了側妃？
最後，也隻是以侍妾的身份入府。
可林霓裳向來清冷，無論衍王如何對她獻殷勤，她都一副淡淡的模樣。
入府第一日，她便對先王妃深深一拜道：
「霓裳入府，實屬無奈之舉，衍王求娶，我實在不想衍王和皇上父子之間再起了龃龉。
「我對衍王毫無男女之情，我隻求一個安身的地方，也不會和您搶衍王，您不必擔心。」
如今，林霓裳不來敬茶，也是以衍王的知己自居。
底下的幾人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我輕笑一聲：「好了，他是衍王心尖上的人，由著她去吧。
「諸位妹妹往後同在後院伺候，要和和美美的才好。」
幾個姨娘一聽，面上閃過一些失望之色。
一副無趣的模樣，便離開了。
可隻有我知道，林霓裳是在押寶。
她可不想為人妾室，屈居人下，且當初她的心是更偏向四皇子，也就是如今的永王的。
5
瞧著幾人的背影，我微微勾起嘴角，將手上的茶盞放下。
昨晚的事情過後，想必她們覺得傳言有誤，以為我是個有手段的。
今日說這些，無非就是想讓我出手對付林霓。
可我怎麼會如他們的願？
我嫁進衍王府後的第一要事，是助力衍王奪嫡。
而不是跟她們爭寵。
倘若衍王不能成為儲君，那我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送走幾人後，我看著我爹寫來的信，衍王快馬加鞭，不日就能抵達江南。
我爹也已經派了最得力的人前去，暗中協助。
我點點頭，心裡有了底。
我爹也算是寒門貴子，他從江南地界考出來，這些年一步步在朝堂中握有實權，崔家的實力比我想象的厚實得多。
這些年，除了我爹，無人知曉我的真實秉性。
他知曉我的野心。
如今，也在支持我。
我剛把信燒掉，外面便有人來報，說是林霓裳來了。
可我不打算見她。
最近護城河修堤壩一事皇帝有意提上日程。
堤壩修建成功，能造福京城附近五六個城的所有百姓。
雖不是什麼有油水的肥差，但實在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事。
重要的是民心。
衍王不在京中，其他幾個皇子也虎視眈眈盯著這個差事，都想盡力拿下。
我自然要幫他謀劃，等他從江南帶著功績回來，就要立馬接住京中的差事。
但不等我拒絕，林霓裳就徑直闖了進來。
我看向林霓裳身後對著她略顯恭敬的丫鬟，眯了眯眸子，我手下的人向來勤謹，絕不可能出現這樣的紕漏。
果真是到了衍王府，看來這府裡我要好生整治一番了。
不然他們還真覺得，柿子該挑軟的捏。
我無視林霓裳，讓人將那丫鬟拖下去，掌摑二十。
而後淡淡道：「不管從前怎樣，而今我身為衍王妃，自然應當為王爺打理好內宅。
「再有這樣辦事不力的，就撵出府去。」
林霓裳原本清冷的臉上有些裂痕。
她皺眉道：「王妃，此事說到底是我做得欠妥，您何必為難一個丫鬟？
「我知曉您剛嫁進王府，怕我跟你搶王爺，今天特意沒有在妾室們敬茶的時候趕來。
「而是私下單獨找你說清楚，我和她們不一樣，進王府隻是我迫不得已，想找個落腳的地方，您永遠是王妃，我也不會跟您搶王爺。 」
她弱柳扶風，蒼白的面龐上滿是倔強。
清高孤傲，仿若錚錚傲骨不可折。
我眉頭一挑，啼笑皆非：「哦？是嗎？
「那林姨娘此話，是抗旨不遵咯？」
明明是聖上下旨，而後依照納妾的禮儀，坐著小轎從小門進來。
伺候衍王的記錄也在。
行的都是妾室的事，卻又當又立，非要說她跟衍王是知己。
當真是好笑。
林霓裳面上一滯，臉色又白了幾分。
我卻毫不客氣：「既然入了王府，那便好生伺候，你身子不好，我也懶得跟你計較，回去吧。」
林霓裳在我看來，不過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我沒必要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隻要她不壞我的事，我不介意好吃好喝養著她。
但若是她有礙正事，那我一定會處置了她。
林霓裳卻忽然紅了眼眶，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你怎能這樣侮辱我！」
隨即兩眼一翻，像是氣暈了過去。
我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讓人將她抬出去，送回霓裳閣。
躺在我這院子，實在是礙事。
6
我有些頭疼。
另外的幾個皇子盯得很緊，我爹在朝堂上雖有實權，但是動作也不能太大。
我隻好拿出嫁妝裡，護國寺惠景大師出家前好友的絕筆畫，前前後後跑了三次，這才現在請了他幫我忙。
隻道修繕堤壩需要個合適的契機。
且出生年月和時辰不能相衝，不然將會事倍功半。
惠景大師曾給皇帝批過命，說他能登上那個九五之尊的位置。
最後預言成真，皇帝便將惠景大師所在的寺廟封作護國寺。
他的話，皇帝是願意多信幾分的。
雖然勞累麻煩些，但結果總算是好的。
皇帝原本打算將差事派給凌王，可惠景大師的話一出，此事就暫且擱置了。
就等三日後衍王回來。
誰知晌午我在看圖紙時，衍王提前回來了。
怒氣衝衝闖進正院，一把將我手上的圖紙奪下來，劈頭蓋臉道：「崔時映，你好大的膽子！
「竟敢趁著本王不在磋磨霓裳，若不是本王收到消息，快馬加鞭趕回來，她勢必要被你這個毒婦害S！
「本以為你是個老實的，不承想心思如此歹毒，信不信本王廢了你！」
圖紙掉在地上，這是我花重金請了能工巧匠畫出來的，有利於堤壩的修建。
衍王怒斥著我對林霓裳做出的種種。
這關我什麼事？
不是林霓裳跑到我院子，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然後就暈過去了嗎？
現在如何又來怪我，實在是不可理喻。
可我還是壓住心頭的不滿，裝作驚恐懵懂的模樣。
我道：「王爺，實在是那丫鬟失職，才讓霓裳妹妹不小心闖了進來。
「那時我正看爹給我寫的信，教我怎麼在王爺不在京城時，籠絡住京城，我爹說不能叫其他人知曉，我才將霓裳妹妹請出去的。」
我邊說著便將圖紙撿起來，還將我用嫁妝找惠靜大師幫忙的事，以及找能工巧匠的事都一一道來。
衍王聽我這樣說，面上松動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