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本來，我還以為她最近朋友圈裡的自拍都是 P 圖的效果。
現在看來，P 的不是照片，是她自己。
聽說，是陳二少花錢給她做了醫美，臉上好些地方都動了刀。
堂姐妹們都豔羨不已，現在張月荷是家族裡最漂亮的姑娘。
再加上那一身行頭，已有七分名媛的氣質。
小叔小嬸同樣穿金戴銀，一副暴發戶氣息。
小叔恨不得用鼻孔跟人說話，小嬸舉手投足間都充滿對我們這些窮酸親戚的鄙棄。
她每說一句話，前面都要加上前綴：「你們懂個屁？」
看到我的到來，小嬸立即怪聲怪氣：「喲，這不是舒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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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輕輕當上主管，不簡單呀！像我們親家的家族企業，不跟陳家沾親帶故，可爬不到這種位置！我看舒然你也費了不少勁吧？得應酬多少個領導呀？」
其他親戚聽了，都尷尬地賠著笑，連我爸媽也面露難堪，不敢吱聲。
我從桌上拿起一杯花茶，走到小嬸面前，潑在她臉上。
「臭傻逼，今天要在乎張家臉面的是你不是我，你再說一句我不愛聽的試試，看今天這訂婚宴能不能好好辦下去。」
「你好大膽子！」小嬸瞪著眼睛，一副要生吃我的樣子。
這時，有陳家賓客走過，我立即大叫道：「呀，這不是陳總的親家母嗎？怎麼搞得這麼狼狽？」
賓客們紛紛扭頭看來。
小嬸趕忙掩著臉，匆匆去找洗手間。
在陪著陳二少迎賓的張月荷大概注意到這邊的爭執，向我走過來。
親戚們知道她和我不對付，紛紛走開。
我媽拉拉我的袖子勸我走，我把她的手甩開，依然站在原地。
「張舒然，沒想到會有今天吧。」
張月荷一副勝利者姿態來到我面前，她舉起手背，朝我展示了鑽戒上的碩大鑽石。
「人生，真是易如反掌啊！哈哈哈哈！」
「想不想和我一樣？」她突然收起笑容，走近我。
在我耳邊說：「要是想的話，我可以問問我老公，看能不能找個富二代朋友強奸你。你要是命好懷上了，即使嫁不進豪門，至少也能分一筆家產哦。」
我冷哼一聲。
「不勞你費心了。我倒是有件事想提醒你……」
我嘴角輕挑，皮笑肉不笑，低聲說：「來這裡之前，我找人幫你算了一卦……」
「大師說，你今天千萬要小心貓貓狗狗。」
「如果它們出現在你的訂婚禮上，將會是大兇之兆。」
「你的好事，要黃！」
張月荷臉色一變，眼神瞬間慌亂。
她不安地掃了一眼左右，篤定我在嚇唬她，板著臉斥道：「神經病，胡說八道！」
這時陳二少喊她，她一臉晦氣地走開，回到陳二少身邊。
15
訂婚儀式開始，賓客滿座。
其中不乏本地的媒體記者和網紅主播，前來記錄本地豪門的盛大時刻。
主持人開場白後，老陳總攜夫人慷慨致辭。
被請到臺上的小叔小嬸昂首挺胸，眉飛色舞。
陳二少攜張月荷登場，堪比演唱會規模的 LED 巨屏播放起他們的婚紗照 MV。
接著是新人致辭。
張月荷深情款款地向陳二少訴述愛意時，巨屏上的 MV 畫面突然一卡，音樂暫停。
音響裡出現一個令賓客們陌生的男聲：「張月荷。」
接著，是十幾個不同的男聲，他們都叫著同一個名字：「張月荷。」
「張月荷。」
「張月荷。」
……
然後，這十幾個男聲異口同聲地問：「結婚怎麼不叫我？」
LED 出現畫面，眾人訝異地望過去。
一個臉部打碼的男子 A 出現在屏幕上，他拿著手機面對鏡頭，問：「張月荷，結婚怎麼不叫我？你忘了我給你點過奶茶嗎？」
鏡頭特寫手機屏幕，是男子 A 和【張月荷】的聊天界面。
分辨率足夠高，屏幕足夠大，兩人輕浮的聊騷文字足以讓上千賓客都看得清清楚楚。
偶爾有一句語音，更為內容的真實性增加了生動的演繹。
張月荷：【想喝奶茶，別的小朋友都有了。】
男子 A：【叫聲老公聽聽。】
張月荷：【老公～】
「這是什麼？關掉！快關掉！」張月荷驚慌失措，目光亂飄，對陳家管家喊道。
可陳二少卻沉著臉，管家不敢輕舉妄動。
視頻繼續播放著張月荷和一個個男人們的聊天記錄。
張月荷：【圖片】
【你女朋友不好看，配不上你。】
男子 B：【你又不肯當我女朋友。】
張月荷：【我喜歡她的口紅色號，你想不想看看塗在我嘴唇上是什麼樣子？】
男子 B：【想，我送你同款，地址發過來。】
張月荷：【哈哈，對我這麼好。】
男子 B：【下次來找你，還我 0.5 克就行，哈哈！】
張月荷：【怎麼還？】
男子 B：【你說呢？塗在嘴唇上還。】
張月荷：【哈哈，那要看我心情。】
……
男子 C：【出來喝酒嗎？】
張月荷：【本小姐的時間是很寶貴的。】
男子 C：【發送紅包】。
張月荷：【紅包已領取】。
張月荷：【你來接我。】
……
一個個來自不同男人的聊天界面，不時出現張月荷的大膽自拍照。
男人們言語間無不充滿調戲，張月荷也不生氣，卻是樂在其中。
最炸裂的一段，是一個男的在車上，對喝醉的張月荷亂摸亂親的視頻。
陳家親朋都一臉匪夷所思，更有人忍不住掩面竊笑。
陳家人的臉，都紅成了豬肝色。
陳二少從憤怒中回過神來，終於意識到要保住家族臉面，衝旁邊的管家大吼：「誰動了投屏，快關掉！」
等這個管家跑到演播棚，後知後覺的編導驚慌失措。
他離開了演播棚 20 分鍾，拉肚子去了。
剛才有兩個服務生過來，一個進入了演播棚，一個在門口守著。
是他們做手腳換掉了投屏視頻。
在編導回來之前他們已經溜走了，沒人留意到他們的樣子。
本來，訂婚禮的一切工作井然有序，可偏偏儀式前，陳家未來二少夫人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
她要管家把家裡跑出來的貓貓狗狗都抓起來關到樓上去，並派人嚴格看管。一旦跑出來一隻，立即辭退。
陳家本來就養了很多貓貓狗狗，在草坪上隨意撒歡。
臨時被抽調走一批人手，不免忙中出錯。
編導的飲料被下了瀉藥沒人發現，演播棚有闲雜人等進入也顧不上。
不過，陳家還是保留了最後的體面，老陳總沒有表現出失態，而是遺憾地表示辜負了賓客們的祝福，當場宣布向張家退婚，婚禮取消。
可張月荷卻顧不了那麼多，她跪下來扯著陳二少的褲腿大哭大鬧，說有人陷害。
陳二少嫌惡地把她踢開，現場一陣雞飛狗跳。
我默默轉身離開，手機振動，是阿貓阿狗發來的消息。
【好刺激啊，姐，跟拍電影似的，下次還有這種任務記得再喊我倆！】
我微微一笑，回復道：【一定。】
16
為了制作這個視頻，我讓阿貓阿狗前前後後忙了三個月。
三個月前，我看到張月荷在朋友圈曬奢侈品，發高檔消費場所的定位時，有些錯愕。
有一次，我剛和客戶吃完飯，看到她發的西餐廳定位離我不遠，順路過去看了一眼。
我偷偷拍下和張月荷共進晚餐的男人，一番調查，得知是陳家二少。
雖然，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他們會訂婚。
但看到張月荷在天上飛得那麼志得意滿，我想，是時候拉響手中的弓弦了。
不然，真讓她飛上枝頭變鳳凰，不知要怎麼騎在我頭上拉屎。
我和張月荷當了兩年多的室友，可以說是最了解她的人之一了。
別人沒見過她的樣子，我見過。
陳家能接受張月荷的階層和學歷，不知能不能接受陳家二少夫人被所有人看笑話？
我讓阿貓阿狗應聘進入張月荷之前上班的中介公司。
拿到了張月荷以前租客的聯系方式。
然後，我偽造一個和張月荷風格一致的女生賬號，用網圖模仿張月荷的朋友圈，去添加他們好友。
好友通過後，都不用打招呼，這些男人們就主動冒出來了。
愛和張月荷聊騷的男人，也會像蒼蠅一樣撲向任何一個看起來好撩的女生。
到了恰當時機，「我」自報身份，自稱張月荷的閨蜜。
「哥哥，月荷下個月要結婚了，我想給她一個超級驚喜，你以前也跟月荷聊過吧，能不能幫個忙？嘿嘿！」
低級的男人，對參與這種低級的惡作劇，充滿了興趣。
這一步順利得甚至讓我覺得有些荒誕。
可現實就是這樣。
17
陳家花了不少封口費，這場風波沒有傳到網絡上，甚至沒有一張現場照片流出。
陳二少拋棄張月荷去了國外，斷絕了跟張月荷的聯系。
張月荷一家下場慘淡。
小叔本來以為馬上就要當上豪門親戚，想一口吃成個胖子，不再滿足於原來的小本生意。
在張月荷和陳二少交往期間, 他就用未來豪門親戚的名頭, 打下了厚厚的高額欠條。
可小叔根本沒做過這麼大的生意，很快虧得血本無歸，面對債主, 他偷走了張月荷的奢侈品去還債，可根本是杯水車薪。
現在為了躲債，他和小嬸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連家裡人也聯系不上。
而張月荷為了躲小叔的債主，換掉了所有聯系方式，又改了名字。
她之前為了討好陳二少, 一直在貸款照著陳二少前任的樣子整容。
現在她不但沒錢還貸款, 更無法繼續維持臉部醫美，整容臉一天比一天垮。
她騙了幾個人的錢追到國外去找陳二少，可根本沒見到陳二少一面, 就身無分文被遣返回國。
路燈壞掉的巷子裡，猝不及防地衝出一個男人，他從背後抱住我，用匕首抵住我的喉嚨。
「（往」我再也刷不到張月荷的朋友圈。
不過，律師告訴我, 那個強奸犯出獄了。
他找到一份清潔工的工作, 有一次, 他恰好被派到張月荷所在的精神病院打掃。
張月荷認出了他, 搶來一把刀把他捅S了。
聽說, 張月荷在他倒地後，還在他身上瘋狂地捅了十幾刀。
她嘴裡大喊著：「你才是廢物！我幫了你兩次，你都沒能強奸她！廢物！廢物！給我去S！」
張月荷S了人，但因為精神病免於刑事責任。
隻是她再也不能跟其他病友待在一起，而是被單獨關在狹小潮湿的病房裡。
家族的堂姐妹去探望過她一次, 她已經徹底瘋了，誰也不認識。
至於我自己。
我接到了另一家公司拋來的橄欖枝，即將作為創意總監入職，年薪 80 萬。
離職前，我提名了當時我手下的實習小妹晉升為品牌創意部主策。
她在我手下磨礪了幾年，已經是部門裡最年輕的大腿。
另外，我終於相中了一個樓盤, 購入了自己的第一套房。
雖然在陳家訂婚宴上, 我匆匆一瞥見識了豪門的奢靡，說不羨慕是假的。
但靠自己腳踏實地努力奮鬥，終於擁有自己的一間溫馨小屋，這種感覺, 也真的真的很棒。
人生並不會易如反掌，容易得來的，也容易失去。
從重生那夜到今天，我做出每一個選擇的時候, 內心都比過去的自己更加堅定。
這讓我想到一個好玩的假設。
雖然不是每個人都有重生的機會, 但是，如果你把自己當成一個「S過一次的人」去活著。
你幹什麼都會充滿無限的勇氣。
要熱愛生活，如果現在的生活不值得熱愛, 那就大膽告別，勇敢向前。
往後的每天，都是新生。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