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有道理,那就上一任吧。”貝拉催促寧一宵,“快點快點。”
“是啊,願賭服輸。”景明感嘆道,“這可是人工智能的決定。”
寧一宵僵持了片刻,最後還是拿出手機,討價還價,“我可以不在你們面前打吧。”
“當然不行,那我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好好接受懲罰?”貝拉說。
蘇洄下意識咬住了嘴唇,自己毫無知覺,半杯酒快被他喝光了,還是不敢看寧一宵的臉。
克洛伊貼心地給出他一個新方案,“你可以到落地窗這邊打,我們不過去。”
沙發組的另外兩人都齊齊點頭。
貝拉還小聲開玩笑,“這種時候,說完‘我恨你’是真的會被打的吧。”
“哈哈哈哈!”
寧一宵沒辦法,應允了,自己走到落地窗邊,低頭解鎖了手機。
酒杯見了底,蘇洄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一下一下,猛烈的撞擊著胸口。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他的臉很燙,心慌不已,大腦非常艱難地運轉著,僅僅是望了一眼寧一宵的背影,都擰出一陣酸澀。
會是誰呢?
真好奇,不知道是怎樣的人。
思緒開始逐漸不受蘇洄的控制,被酒精操控,放大,他開始想要逃避。
寧一宵將手機貼到耳側,沙發三人組都八卦起來,貝拉直接不敢看,激動得躲到克洛伊背後,縮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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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洄的手心冒出薄薄的一層汗。
他害怕那一瞬間的到來,寧一宵開口的一瞬間。
但比這更快的是一陣鈴聲。
除景明外,所有人都一愣。
“诶?”貝拉有些沒轉過來,“誰的手機響了。”
克洛伊意識到什麼,排除了自己身側的兩個人,看向對面的蘇洄。
鈴聲就這樣一直響著。
果不其然,喝得半醉的蘇洄忽然間扶著椅子站起來,臉透著薄薄的粉,半低著頭朝房間走去,令所有人都大感意外。
每走一步,蘇洄的心都更重地跳一下,但大腦是完全的空白,來不及思考任何問題。
直到他真的來到桌邊,拿起自己的手機,另一隻手撐著桌面,點擊接聽的同時,渾身有如過電。
電話接通了,寧一宵卻沒有立刻說話,而他也沒有,兩人之間的沉默如同一杯倒滿的紅酒,表面張力已達到極限,再多一滴,就會全部淌出。
最終還是寧一宵打破了沉寂。
他聲音很低,有些啞,帶著很淡很淡的笑意,卻沒有按照約定出牌,在眾目睽睽之下,擅自更換了句子。
“蘇洄,新年快樂。”
第53章 N.生日願望
蘇洄被輕而易舉地抽空了氣力, 隻需要短短的六個字,幾秒鍾。
寧一宵沒有對他說我恨你,他本可以這麼說, 也是全世界最有資格說這句話的人。
蘇洄渾身都很燙, 頭腦空白, 身體與思緒像是解體,互相不聽對方的指令。
禮儀上, 他應該至少回一句“新年快樂”,但卻說不出一個字。
下一秒,這通懲罰的電話掛斷了。
蘇洄的呼吸幾乎都要中止, 在聽見“嘀”聲的瞬間, 如同溺水的人重見天日。
寧一宵轉了身, 樣子看上去頗為鎮定, 他從落地窗往回走,坐到自己本來的座位上,看了一眼景明, “可以了?”
景明已經樂不可支,整個人笑得縮到沙發上,克洛伊一臉看破不說破的表情, 貝拉完全被剛剛發生的事震驚到說不出話,“所以說……Shaw的前任是Eddy?”
景明拿起抱枕砸了一下貝拉的手臂, “你怎麼這麼遲鈍?這還不夠明顯嗎?”
貝拉捂住了額頭,“我找了個假的未婚夫,還找了他的前任做裝置藝術……天, 這是什麼手氣?”
克洛伊冷不丁提醒, “看來Eddy聽到了那句話都不想出來了。”
貝拉忽然抬頭,詢問寧一宵, “你剛剛說的是中文嗎?不會真的說了‘我恨你’吧?”
景明率先打了圓場,“是啊,我聽得懂,就是中文的我恨你,殺人誅心了,對著前任用母語說這種話。”
“太過分了吧!”
寧一宵懶得搭理他,也接受了貝拉的無情指責,望了一眼蘇洄房間的方向,好巧不巧,蘇洄正好從裡面走出來,他便移開了視線,給自己倒了杯雷司令。
景明打算開始新一輪遊戲,一回頭見蘇洄出來,便非常熱情道:“Eddy快來!”
蘇洄已經喝得有些醉,腳步都是浮的,他有些慢半拍地點了點頭,繞過沙發回到座位上,重新披上寧一宵給的毯子。
幸運的是,在場的幾人都很友善,很明白社交的分寸感,誰都沒有故意拿前任的事開蘇洄玩笑,他們真的隻是把方才的遊戲當一場遊戲,沒有任何延伸。
但蘇洄並不清楚自己的心,似乎某一個自己正期待被他們調侃,讓寧一宵說出更多有關“前任”的話題,仿佛這樣會收獲快樂。
但另一個自己卻又不斷拒絕,不斷逃避,很害怕會有下一步。這一晚一切都很奇怪,好像有什麼在隱隱發生變化。
蘇洄害怕變化。
口幹舌燥,他看到醒酒器裡還剩了一些紅酒,伸手要去倒,但被寧一宵出聲制止了。
“再喝要醉了。”寧一宵用中文低聲說。
蘇洄沒膽量抬頭看他,但有些倔,還是伸手要拿,下一秒,寧一宵的手推過來另一杯酒,淺金色液體,散發著一點點杏和柑橘的芬芳。
“喝這個,度數低點。”
面對這樣的安排,蘇洄愣了一小會兒,但還是聽從了寧一宵的話。
他喝醉之後會很奇怪,很容易遵從指令,尤其面對這位某些時候非常強勢的前男友。
拿起杯子,蘇洄先是小抿了一口,是口感清爽的甜白雷司令,風味具有十足的花果香,帶一點點青草的味道。
是蘇洄非常鍾意的口味。
他看了一眼杯子,又喝了一口。
但並沒有注意到這不是自己的杯子。
寧一宵倒是自然而然地拿起了蘇洄的空杯,將醒酒器裡所剩無幾的紅酒都倒了,端起來。
“啊是我!”景明被瓶口選中,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貝拉很興奮,“快選快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景明思考了一會兒,“真心話吧。”
克洛伊毫不留情地吐槽,“可能是前女友實在太多了,選大冒險會出亂子。”
“完全正確。”景明聳聳肩。
很快,軟件給出[真心話]的提問,貝拉念了出來,“請說出一件你親身經歷過的浪漫的事。”
“浪漫?”景明面露難色,“讓我想想。”
寧一宵冷笑了一聲,“你也是半個法國人了,怎麼能因為浪漫而困擾?”
貝拉大笑起來,“刻板印象出現了。”
蘇洄聽著,倒是非常期待他的答案。
景明有些苦惱,但還是想到了一個,“去年秋天的時候我在洛杉磯度假,那天開著車到處轉,就轉到了格裡菲斯天文臺,然後我上去了,天差不多也黑了,我旁邊站著一個女孩兒,深棕色的卷發,綠眼睛,披著一件暖橙色的大圍巾,很美。”
“然後你就和她唱了歌?”克洛伊開玩笑。
其他人還沒有get到梗,蘇洄是第一個笑出聲的。
寧一宵扭頭去看他,蘇洄臉粉絨絨的,裹著米色的羊毛毯,幾縷碎發垂在臉側,拿杯子擋住笑。
“你愛樂之城看多了。”景明繼續說,“然後我就和她搭了訕,她是西班牙人,我們用英語聊天,聊了一整晚,她的口音非常可愛,後來我們還去買了酒,打算一起看洛杉磯的日出。”
貝拉扶住額頭,“天,所以不是《愛樂之城》,是《愛在黎明破曉前》。”
蘇洄笑著插了一句,“我很喜歡這部電影。”
寧一宵忽然想起來,他似乎和蘇洄一起看過這部電影,在他們住過的小房間裡,投影裡一男一女不停地走著,一刻不停地和對方聊天。
但大體的劇情寧一宵已經忘了,他隻記得當男女主角一起走入音像店,在封閉狹小的試聽房裡聽唱片時,蘇洄吻了他。
後面的劇情都淹沒在那個甜美的吻中。
“但是——”景明話鋒一轉,“我其實沒看到那天的日出,因為我很累,又喝了酒,睡著了,錯過了洛杉磯的日出。”
貝拉好奇,“那那個女孩兒呢?”
“她也消失了。”景明說,“但她把她的圍巾留下來了,蓋在我身上。”
貝拉露出非常少女心的表情,“真的很浪漫!”
克洛伊倒並沒有被打動,“非常經典的法式電影劇本。”
“你們沒有留聯系方式嗎?”貝拉忍不住問。
景明搖頭,“她就是徹底地消失了,我試著找過,後來發現這個世界真的比我想象中大很多,想要找到一個人真的很難很難。”
蘇洄忽然開口,假想出另一種可能,“如果她沒有消失,好像也沒有那麼浪漫了。”
寧一宵的餘光瞥了他一眼。
蘇洄的話忽然間變得多了起來,語速也比之前快了許多,“因為失去了,所以你會格外想念。如果你們真的發展成一段關系,你很清楚這就隻是一段關系,和你之前經歷過的很多段一樣,都是暫時的,不穩定的,但你偏偏在最美好的那一晚失去她了,而失去是永恆的,遺憾也是永恆的,所以很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