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公平起見,我將會向宿主您收取交換的代價。嗯……那麼,您願意付出您的雙眼和雙腿嗎?”
我記得那時的自己幾乎沒有猶豫:“我願意。”
這雙眼睛本就是江景修給我的,還回去也是應該。
至於失去雙腿,江景修已經這樣生活了不知道多久,無論多麼難熬我都想陪著他。
一想到這裡,我的五髒六腑都好像移了位,眼眶裡不自覺就流下眼淚來。
如果他真的能回來。
我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訴他。
江景修,我好像是愛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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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人拖回船上的。
醒來時渾身湿透,一頭長發和衣物都緊緊貼在身體上,手心裡還SS抓著那枚戒指。
鼻腔仿佛還殘留著血腥氣,窒息的瀕S感仍然清晰。
我不住地發抖,縮成一團遮擋住那些惡心玩味的視線。
一件寬大的大衣被扔在身上,還帶著嗆人的女士香水味道。
我順著看去,江庭砚抱臂站在一邊,神色厭惡。
“把你那些小心思收一收,別隨便勾引人。”
我低頭扯出一抹苦笑,無力爭辯。
伸手將戒指遞過去。
“您要找的戒指。”
那模特伸手拿了過去,然後在眾人面前隨手再次拋入了海中。
“泡過海水就不漂亮了,還一股腥味。”
她嫌惡地在鼻子前扇了扇,挽住江庭砚。
“庭砚,聽說梁公子有一枚很漂亮的翡翠戒指想出手,你幫我買下來好不好?”
江庭砚看她一眼,又轉向梁柏森。
“你喜歡的,自然要拿下來。梁公子,你盡管開價吧。”
“珍珠號”的地下一層,是一座可移動的大型賭場。
梁柏森與江庭砚分坐在賭桌兩側,桌上放著輪盤、骰子和撲克牌。
唯獨沒有籌碼。
梁柏森將那枚戒指擺在手邊。
江庭砚見狀也要拿出些什麼,卻被對面制止。
“江公子,要賭就要下點有意思的注,這樣才好玩不是嗎?”
江庭砚勾起一邊嘴角,笑得不正不經。
“那梁公子想要什麼?”
我站在人群外,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可惜,沒有用。
“我最近對戲曲感興趣,剛好想做一頂假發。我剛才看見,宋小姐可是有一頭好頭發。”
我的頭發長度及腰,烏黑亮順。
那是因為,曾經我在失明時梳頭,總是將頭發纏在一起。
我幾度崩潰,想要剃掉頭發。
而江景修知道後輕撫著我的頭發,告訴我。
“我覺得明珠的頭發很好,剪掉反而可惜。如果你不嫌棄,我可以學著幫你梳。”
後來我為了騙他幫我梳頭,還總是故意將頭發纏在一起。
他從來不惱,也從來沒有梳痛過我。
後來江景修走了,我將頭發視若生命,再不肯剪短。
江庭砚的眼神穿過人群落在我身上,仍是一貫的不以為意。
我胡亂搖著頭,頭一次苦苦哀求江庭砚。
“不、不行,求你別用我的頭發換,求你了,江庭砚!”
江庭砚似乎也被我過激的反應嚇了一跳,眼神不解,但好歹是沒有直接答應下來。
一旁看戲的梁柏森卻突然開口:“看來,她也沒有江公子說的那麼聽話嘛,連頭發都舍不得。”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江庭砚。
他烏黑的眼眸落在我身上,沉緩開口:“我下注,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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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整艘船都是梁家的,梁柏森又怎會不熟悉這賭桌的關竅呢?
這場賭局,沒有他梁家贏不了,隻看他想不想贏。
而江庭砚,唇間抽著香煙,隨手拋擲著骰子。
他根本沒有認真在賭,或許隻是想為我突如其來的反抗找一個教訓的機會罷了。
我被人押著坐在江庭砚身邊,徒勞地看著他輸掉了一場又一場。
賭局結束,結果顯而易見。
江庭砚拋下骰子,隨口道:“願賭服輸,梁公子厲害。”
立刻有人將我的雙手制住,壓在了桌上。
荷官拿來一把精致的鑲銀花紋剪刀,抓起了我養了三年的長發。
發絲縷縷飄落在眼前,腦海中的提示音再次響起。
“恭喜宿主,第九十九次任務完成,已達到兌換獎勵條件。”
忍耐多時的淚終於順著臉頰流下。
我是喜極而泣。
吵鬧中,我聽見江庭砚的聲音。
“給她剪好看點,不然看了就倒胃口。”
等到雙手終於被松開,我被江庭砚扯起來,壓在鏡子前。
他的聲音在我身後如同惡魔般響起。
“宋明珠,你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好看嗎?”
鏡中人眼眶紅腫,滿身狼藉,滿頭長發如今隻剩下齊耳長度。
我勾了勾唇角,繼而忍耐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無所謂,無所謂了江庭砚。”
反正我即將要成為一個眼盲腿瘸的廢人了,頭發美醜又有什麼關系呢?
反正我都看不到了。
或許等到江景修回來了,他也根本不會認出我。
可那又有什麼關系呢?
隻要他能回來就好。
我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大病一場。
房間很小,是當年我為了高考復習租下的。
縮在床上,我捧著一本財經雜志看了又看。
江景修不愛拍照,上面那張照片是我能找到的唯一一張。
他長得真的很好看,比我想象中還要好看。
我不知道系統什麼時候會拿走我的雙眼,所以隻能抓住每一秒鍾將他刻進腦海裡。
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好在,這些天江庭砚也並沒有找我,估計是正跟那新歡甜蜜著。
終於,某天早晨,我的世界再沒有亮起來過。
我知道,江景修要回來了。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我摸索著接通。
江庭砚帶著沙啞的聲音傳出,帶著不容置喙的高高在上。
“宋明珠,來我家給我做早飯。”
“我不去。”
三年了,我終於對江庭砚說出了拒絕的話。
江庭砚有很大的起床氣,每天都會因此對我發好大的脾氣。
隻是這次,我再也不需要忍受了。
“宋明珠,給你十分鍾,馬上滾過來。”
江庭砚說完,毫不停留地掛斷了電話,絲毫不給我反駁的機會。
我將電話摔出去,坐在床上抱住雙腿。
卻發現雙腿已經沒了知覺。
一片虛無中我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隻能勉強察覺到天正在一點點亮起。
窗外吹入的風帶著一陣栀子花的香氣。
我恍惚意識到,竟是已經快要夏天了。
和江景修認識那年我十八歲。
如今我已經長到了他的歲數,與他同歲。
“哐——”
門口突然傳來巨大的砸門聲,緊接著是江庭砚沉沉的聲音。
“宋明珠,我勸你趁我還有耐心,自己出來。不要逼我進去親自抓人。”
我恍若未聞。
江庭砚這人一向沒有耐心,估計一會就會自討沒趣地離開了。
又過了一會兒,門口沒了動靜。
就在我以為他已經離開的時候,門鎖竟然傳出了被打開的聲音。
皮鞋敲擊木地板的聲音響起,從沉重的聲響可以判斷出腳步聲的主人此刻心情不佳。
頭發連著頭皮被人拽起,我沒防備地吃痛出聲。
反手想要拉開他,卻被抓著頭發甩到了地上。
“宋明珠,究竟是誰給你的膽子不聽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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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蜷縮在地上,隻覺得身上沒有一處是不疼的。
紙張摩擦聲響起,大概是江庭砚發現了我床上的雜志頁。
我在地上慌亂摸索著,朝江庭砚的方向爬過去,抓住他的皮鞋,順著褲腿向上。
“還給我,你別碰他!你怎麼配,你不配動他……”
空氣詭異地安靜了幾秒鍾。
江庭砚俯下身,呼吸噴灑在我的脖頸:“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這是什麼情況?”
他語氣緩和,甚至可以說得上溫柔。
我知道,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可我已經沒有任何好怕他的了。
“江庭砚,你不是一直嫌我跟著你傷了你的臉面嗎?你不是一直想甩掉我讓我再也不要出現嗎?”
“你的願望實現了。你也看到了,我現在就是個又瘸又瞎的廢人。從今之後,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
我以為,江庭砚會高興於甩掉我這個狗皮膏藥。
伸出手:“現在,可以把東西還給我了嗎?”
“呵。”
江庭砚發出一聲詭異的笑。
“你先是碰瓷我賴上我,現在又把我當成那個早S的短命鬼的替身。宋明珠,我江庭砚長這麼大,從沒有人敢這麼耍我。”
我來不及理解他這話的意思,便被他帶來的人捆了手腳。
然後,紙張碎裂的聲音在我耳邊清晰響起。
江庭砚用鞋尖挑起我的下巴:“宋明珠,我不會輕易放過你。”
江庭砚將我鎖在了他的別墅裡。
他幾乎沒費什麼力氣,畢竟我現在隻是一個站不起來的廢人。
有佣人每天專門將飯菜送進房間,我的雙手被牢牢捆在床柱上。
我不吃,飯菜就腐爛壞掉,在房間裡散發出惡心的臭味。
絕食的第八天,我全身上下已經提不起一絲力氣。
我想,江景修在臨走前那段日子,是不是也像這樣難受折磨呢?
房門被打開,我以為是佣人。
江庭砚的聲音毫無徵兆地響起。
“宋明珠,你是打算餓S自己麼?別費力氣了,即便這樣我也不會心疼的。”
我提起力氣,艱難開口:“江庭砚,你別太看得起自己了。”
脖子被大力掐住向前,我瞬間呼吸困難。
“別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宋明珠,你記住,你的命得由我來做主。”
一根手指強硬地卡進我唇角,我用盡全力咬下去,嘗到了血腥氣。
可江庭砚似乎失去了痛覺一般,另一隻手將一碗冰冷的粥灌進了我嘴裡。
有液體嗆進氣管,我偏頭倒在床上,止不住咳嗽。
碗具破碎的聲音響起,江庭砚的聲音居高臨下。
“我聽說,江景修那個晦氣東西竟然沒S。如果你再絕食,我不介意把上次在床上錄的視頻發給他,幫他回憶一下。”
灼熱的液體從眼角劃過。
我轉頭望向窗戶的方向,卻怎麼也看不到天亮。
我不明白為什麼,江庭砚似乎怕極了我S。
從一開始,每晚都要摸進我房裡試探我的鼻息。
到後來,他竟然直接上床抱著我睡覺,還低聲細語哄我。
“明珠,你說句愛我,好嗎?你以前從來不會拒絕我的。”
我掙扎不肯,他就對我講有關於江景修的事情。
他說,江景修要從英國回來了,而且還在滿世界搜尋我的消息。
我聽得認真著迷,幸福到快要流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