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懸曰 3190 2024-10-29 20:48:34

“那邊有間藥店。”


蘇洄長大這麼大,隻見過兩次這樣的打架場面,一次是在初中,放學的他坐在家裡的車上,學校附近很堵,透過車窗他看到胡同裡有一群男生打了起來,校服落到地上,被踩的很髒。


第二次就是這一次,他親身參與。


蘇洄後知後覺感到害怕,動作很快地買了消毒的雙氧水和紗布,可剛付完錢,一回頭才發現,寧一宵並不在藥店。


以為他在外面等,蘇洄快步出去,門口也沒有。


他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一種不受控制的躁動將他的思緒弄得一團糟。蘇洄無助地拿著藥袋,騰出一隻手打電話,眼神四處瞟著,在馬路邊四處尋找著寧一宵的蹤影。


寧一宵躲在不遠處的公交站牌後面。


上班的時候,他就不斷地收到催債人的騷擾短信,實在沒辦法,隻好關了手機,開機的一瞬間,消息湧進來,原本很厭惡,直到看到蘇洄的消息。


他當然想見他,最好是立刻下樓。可他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跟著自己。


蘇洄和他不一樣,應該被保護,不應該受到任何傷害。


手機一直震動,寧一宵站在不遠處看著焦急的蘇洄,像隻被遺失的小貓。


好像下一秒還不出現,就會應激,會很難過。寧一宵知道這是自己沒有依據的想象,但還是不忍心,自己走了出來。


他從背後靠近蘇洄,低聲喊了他的名字。


蘇洄嚇了一跳,回頭看他,手不自覺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去哪兒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又被他們抓走了。”


“我去買了點別的東西。”寧一宵隨口扯了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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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拙劣的謊言,蘇洄卻因為急切要沒有絲毫懷疑,“那你要告訴我啊,我很擔心。”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又呼出來,寧一宵覺得很可愛。


蘇洄帶著他,走到一間店門口的露天長椅外,期間抓著手腕的手一直沒有撒開,直到確認寧一宵好好坐下,才拿出雙氧水和棉籤,給他消毒。


“我自己來。”寧一宵說。


蘇洄搖頭,“你看不到,我給你弄,我會。”


“可能會有點疼。”蘇洄小心地把棉籤湊過去,輕輕點在寧一宵嘴角,連詢問的聲音都不自覺放得很輕很輕,“疼嗎?”


寧一宵盯著他鼻尖沁出的汗珠,“大聲說話不會碰到傷口。”


蘇洄皺了皺眉,清了清嗓子,“看來你一點也不疼。”


他很安靜地幫忙處理傷口,動作雖然有點不熟練,但很認真,從頭到尾沒有詢問太多,譬如為什麼會被打,打他的人是誰。


寧一宵知道他很聰明,他的聰明會輕巧地應用在相處的每一個細節裡,或許是知道他們之間聯系的紐帶很脆弱,所以能不碰就不碰。


如果今天這些沒有被蘇洄親眼目睹,他也會一樣,謹慎維系。


但已經無處可藏。


“剛剛那幾個是追債的人。”寧一宵低聲開口。


蘇洄似乎並不在意,隻是輕輕地哦了一聲,沒有多說一個字,抬手幫他把傷口包住。


“我家欠了很多錢。”寧一宵毫不避諱,很平淡也很冷靜地向他坦白,“準確說,是我媽後來的丈夫欠的,很多很多錢,怎麼還都還不完。”


“後來他們不見了,追債的人就找到我。一開始是在學校附近守著,每個月會出現一兩次,如果不按時還錢,我連大學都沒辦法順利念完。現在我出來實習,他們就有了新的蹲點位置。”


他很少說這麼多話。


蘇洄的第一反應有些跑偏。


寧一宵不說了。蘇洄想了想,繼續處理傷口,“那……你願意讓我幫你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寧一宵握住他的手腕,移開了,看著蘇洄的眼睛。蘇洄讀不懂他的眼神。


寧一宵聲音很低,仿佛盡力克制著什麼,連握住他手腕的力氣都很小。


“我是說,蘇洄,你很好,不要和我這樣的人走得太近。”


蘇洄定定地望著他,很安靜,眼神湿蒙蒙,帶著孩童的柔軟與天真。


原本他們就不是同個世界的人,如果不是因為一次次巧合,或許一輩子也沒有交集。蘇洄有著平順、幹淨的人生,應該過無憂無慮的生活。


短短十秒鍾長得好像整整一年,寧一宵松開了他的手,想讓他自由地離開,像往常一樣。


可蘇洄卻不打算走,隻是輕聲開口,帶著一點委屈。


“也沒有很近啊,就是想見一見,不可以嗎?”


第25章 P.紐約夜風


寧一宵根本拿他沒辦法。


他無法直視蘇洄的雙眼, 又不想撇過臉去,更做不到殘忍地起身就走。


於是他伸出手,寬大的手掌沒預兆地覆上蘇洄的臉。


“唔?”


蘇洄的視野突然被擋住, 沒料到寧一宵竟然會這樣。他抓住寧一宵的手腕, 掰開一些, “幹什麼……”


寧一宵借此逃避蘇洄的認真,沒有回答他的提問, 隻說:“以後我不讓你出現的時候,不要出現,很危險。”


這像是一種默認的許可。


蘇洄點頭, “知道。”


寧一宵這才拿開手, 收回來, 看向不遠處車水馬龍的道路。


再近一點會怎樣, 他也不知道。從小到大沒有過過幸福日子的他,對危險的降臨總是很敏感,譬如一頓劈頭蓋臉的毒打, 一次被圍堵之後的欺負,這些他都能很準確地預判到。


蘇洄是這其中最危險的危險事件,同時也是最美好。寧一宵清楚自己在清醒地沉淪。


“那你會覺得我很煩嗎?”蘇洄看向他。


寧一宵又一次答非所問, 很固執,“我不想連累你。”


蘇洄無法理解, 甚至覺得寧一宵太過小心了,“不會的,怎麼會連累我呢?”


“你不知道這些人有多可怕。”寧一宵包容了蘇洄的天真無邪, 沒有向他解釋太多, 他覺得蘇洄不需要了解被人追著還債的感覺,不需要遭遇危險, 也不需要知道被人用磚頭砸後腦勺是什麼感覺。


他隻需要享受人生就好。


轉頭,寧一宵盯著蘇洄露出的小腿,白生生的,上面殘留著幾個鼓起的紅色小包。


“等了多久,被蚊子咬了感覺不到嗎?”


“沒多久。”蘇洄低頭去看,“真的诶,好多蚊子。”


“走吧。”寧一宵站了起來。


蘇洄也很快站起來,詢問他去不去研討會。


寧一宵走進了小商店,買了瓶驅蚊噴霧和一包消毒紙巾,噴霧遞給了蘇洄,自己拆開紙巾擦手。他擦得很用力,像是想把粘附在身上的一切髒的、不好的東西都除掉,皮膚很快就紅了。


“去嗎?”蘇洄又問。


“去。反正是公費。”寧一宵看上去很無所謂,但事實上,即便是會報銷,他也需要先攢出一萬塊的飛機票用以墊付,這幾乎花掉他這一個學期兼職家教的收入。


但蘇洄聽了很開心,想到什麼便說什麼,語速很快,“我想去大都會藝術博物館,還有紐約切爾西,那裡有很多畫廊,一整條街都是,哦對了,還有新當代藝術博物館,你知道嗎,那棟建築就像很多個盒子疊起來的感覺,哦對了,聽說最近還有烏爾斯·費舍爾的展覽……”


寧一宵安靜聽著,不由自主便記在心裡。


蘇洄一邊說著,一邊感覺自己解體開來,另一個自己能發現自己不受控,仿佛他的身上有一個逐漸變大的洞,一切都在往下漏——說不完的話,逐漸克制不住的小動作,還有一顆愈發靠近寧一宵的心。


不想嚇到他。


像是忽然從一個夢中驚醒那樣,蘇洄頓住,站在原地,停止了說話。


寧一宵也停下來,看向他,“怎麼了?”


蘇洄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太晚了,我該回去了。”


寧一宵點頭,“我送你。”


“不用,我打車回去。”蘇洄看著他,“很遠的。”


蘇洄的衣服好像總是大大的,框在他身上,過大的領口總歪著,讓寧一宵每次看到,都很想替他整理一下,但他從未動手。


他怕越理越亂,或是下意識做出什麼別的、令人困擾的舉動。


蘇洄說著要走,眼神卻又想留。大樓的霓虹映射在他瞳孔,像兩汪在風中飄搖的燭火,下一秒就會熄滅。


寧一宵輕笑了笑,揚了揚下巴,“走吧。”


他看著蘇洄上車,也看著他趴在車窗,像隻被送養的小貓,一聲不吭地睜大雙眼,漸漸消失在車流中。


撤退計劃一再失敗,寧一宵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心。


一向現實的他,甚至開始產生不切實際的幻想,假如蘇洄沒這麼觸不可及,如果自己沒有負累,擁有的不是被貧窮和窘迫所寄生的命運,會怎麼樣。


幻想的存活期很短暫,一條信用卡還款信息就足以殺死,很脆弱。


回家後的蘇洄免不了一頓責罵,但他想著寧一宵受傷的樣子,不免有些走神,也就沒那麼在意。回到房間,他收拾了很多東西,最後發現可能大多都不需要,最重要的是藥,很多很多藥,缺一次都會不正常。


他開始害怕在寧一宵面前吃藥,害怕寧一宵好奇,去查這些藥治的是什麼病,害怕他討厭自己。


季泰履將這次出國視為一級危險事件,說了又說,連要派出去的保安都挑了好幾茬。蘇洄站在二樓的陽臺看著樓下的幾名保安,心裡無端有些難過。


他不想一輩子這樣生活。


下樓,穿過後花園,他不小心聽到徐治和新來那個司機馮志國的對話。


“不是說好讓我去?我可是聽了你的話才過來的,現在除了開開車,什麼都做不了。”


徐治的聲音很好分辨,帶著偽裝出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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