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尚清華:“這個……君上您看他現在這個樣子,想出來也動不了啊。”
凜光君冷笑一聲,把手放到尚清華心口處。
他親切地道:“那你說,如果你的心髒正在結冰,他會不會一時衝動,就出來了呢?”
尚清華:“如果這種事靠‘一時衝動’就可以破,我建議君上您自己‘一時衝動’試試看能不能衝進去……”
後面的話他說不出來了。
凜光君輕聲哼唱著冰法訣,把它唱成了愉快又惡毒的小曲兒,道:“漠北啊,小叔叔真是意外,你居然也有一條至此境地還不肯背叛你的走狗了。這麼一條好狗,沒了多可惜,是不是?”
心腔附近,一片冰天雪地。
尚清華嘴唇發紫,舉手道:“君君君上。”
凜光君:“說。”
尚清華:“你這樣……凍凍凍我的心髒,我我我叫不出聲音,聽聽聽起來不夠悽慘,達達達不到你想要他‘一時衝動’的目的。我建……建議你還是打我吧。我保證叫得賣力,叫得悽慘。”
凜光君:“哦。可是我手很重的,萬一沒控制住,打死了你怎麼辦?”
尚清華:“沒沒沒事,我扛得住。習慣了,經常挨挨挨你侄子的……”
話音未落,尚清華便切身體會到了,凜光君的手,到底有多“重”。
他沒用魔氣,全然物理攻擊。尚清華可以清楚聽到自己每根肋骨斷掉的聲音,吐血太多後胸腔漏風般嘶嗬的聲音。
牙幫子隱隱有點松動的時候,尚清華心想,跟他叔叔和其他魔族比起來,漠北君真他媽太溫柔了,太親切了,簡直是一個小天使。
他拖延的時間越是久,凜光君越是焦躁得逼近狂怒,踩牢他的背,拽起他一隻手臂,獰笑道:“不是保證叫得賣力、叫得悽慘?為何嘴巴這麼嚴,到現在還沒漏出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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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動作帶給尚清華一些極其不好的聯想,他忙吐出口裡含著的一泡熱血,很有誠意地大叫起來。
凜光君道:“嗯,不錯。可惜,還不夠悽慘。我幫你好了。”
肩膀傳來筋肉皮骨撕裂的恐怖疼痛。尚清華張了張嘴,任由恐懼滅頂,反而叫不出來了。
可這份疼痛沒有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忽然之間,他被向後拽起的手臂軟軟垂下。
深藍色的袍子一角在他身前翻滾,風雪滿襟。
漠北君出其不意,掠出了火圈,一掌拍中凜光君心口!
凜光君猝不及防挨了這當胸一掌,半邊胸膛都塌了下去,周身魔氣更是像被打穿了一個大洞,往外一瀉千裡。他心頭發涼:這小子一擊之威與以往不可同日而語,終究是給他拖了過來,將漠北氏歷代傳承的功體盡數消納了!
而且竟然連玄陽真火也不畏懼了,直接穿了出來!
雖是憤恨又不甘,可眼下恐怕他已完全不是漠北君的對手,隻得匆匆用冰封住了傷口,化為一道黑風,向冰堡外襲去。
尚清華臉貼地趴著,半天不見動靜,也沒人來扶他,心中悽涼:還生氣哪?怎麼說也是為他被打成這樣,扶都不給扶一把,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卻聽咚的一聲沉響。
尚清華艱難無比、龇牙咧嘴地翻了個身。
漠北君居然又倒下了。兩條人影,姿勢各異地倒在一個熊熊燃燒的火圈之旁,靜靜地,靜靜地,撲街。
他這才恍然大悟,恐怕漠北君根本沒消納完那七成功體,也沒把凜光君那道魔氣壓下去。方才,他真是的“一時衝動”,奮力一搏,才臨時嚇退了凜光君。現下漠北君耗盡了最後的氣力,還被要命的玄陽真火烤了一遭,於是又……撲街了。
雖然漠北君直挺挺躺在地上,連手指都曲不了,卻仍在拿眼睛使勁兒瞪他。
尚清華被瞪得無法繼續安心趴下去,隻得開口道:“那個,大王啊你,別掙扎了,躺好,慢慢消化吧。歷代領主層層遞進的功力累加起來,不是一口能囫囵吞的。”
那目光仍毫不收斂,尚清華如沐針雨,心驚肉跳,好容易緩過了一口氣,坐起個上半身,已抖成帕金森。
現在漠北君總算能好好聽他說話了。他舒了口氣,道:“呃,大王啊。其實本來我沒想在這種時候走的。我不知道剛好是你繼位的緊要關頭嘛,真的。這麼重要的事,你為啥不早點告訴我。”
漠北君在用表情告訴他“跪下來哭著說我錯了就原諒你”。
尚清華嘴角抽了抽,繼續道:“說實在的,你不應該帶我來,我根本不頂什麼事,也就平時給你揍一揍,還能湊合著用。你看我剛才,被打成這樣,也隻給你拖了一點時間。你小叔被你打成重傷,應該不敢再來了。你差不多也快消化完了吧。那我就先……走了。”
漠北君原本臉色緩和了點,一聽最後一句,立刻眼射寒光:“還走?!你敢!”
又被吼一臉,尚清華渾身上下還疼著呢,忽然一陣怒火中燒,當即拍地喝道:“怎麼不敢!”
這一掌,當然嚇不到漠北君,隻拍得他肩膀胳膊一陣好疼,眼冒金星。橫豎漠北君現在動彈不得,尚清華惡向膽邊生,指他道:“實話告訴你吧!我忍你很久了,你這個嬌生慣養的大少爺,脾氣惡劣的魔二代!”
此舉可謂是狗膽包天。漠北君完全是一臉的不可置信。而尚清華多年的積怨此刻勢如長虹,噴薄而出:
“你看我脾氣不錯好說話修為又差,拿捏得好爽是不是?你以為你老子我真這麼……這麼……啊?!”
“看什麼看,你有意見?!老子就是你爹!給我叫爹!也就是我讓著你罷了!換個人你試試?!冰哥不得揍死你,沈清秋原裝貨不得陰死你!”
“沒有人喜歡自己天天被揍,也沒有人每天被揍還會真的整天樂呵呵!又不是真的是狗!是條狗你每天踢它兩腳,時間久了它也知道不敢再纏你!”
漠北君道:“你想死嗎?”
在此等境況下,這句話的威懾力大折,尚清華道:“不想。我不光敢走,我還敢做別的你信不信?本峰主今天就要在這裡,把你以前揍我的份都揍回來!”
漠北君怒道:“你——!!!”
尚清華道:“你什麼你?又是‘你敢’?告訴你,我現在還就真敢了。來!”
說完撸起袖子,當著漠北君鐵青的臉躍躍欲試活動拳頭。漠北君眼神裡嗖嗖放出冷刀子,尚清華毫不畏懼,一拳揮出,衝著他的臉就是一下。
漠北君本能地別過了臉,隻覺得臉皮一緊。
很陌生的感覺。有點痒,有點小疼,卻完全不是預料的重擊。
尚清華兩根手指捏住他一邊的臉頰,使勁兒往外拉,道:“怎樣,痛不痛?!”
邊拉邊想,這他媽跟老子心裡想做的不一樣啊!揍他啊,趁他不能動揍他啊。拉拉臉就算,怎麼看也是自己虧了!
但是沒辦法,果然……還是下不了手揍這張臉!
漠北君被拉得口齒不清,堅持道:“你完了!”
尚清華嘎嘎笑道:“有骨氣,這種狀況下還能威脅我,爹欣賞你。”
他另一隻手也加入進來,捏住漠北君另一邊臉,一會兒往相反方向拉,一會擠成一團。漠北君往日裡高貴冷豔的形象被他一雙賤手毀得雞犬不留。尚清華嘴裡還重復:“還不痛?痛不痛?”
漠北君傲骨不屈,奈何生理淚水這東西,不是有傲骨就能擋住的,終究是被他拉得眼角泛起淚光來。
“……痛了?痛就對了!”尚清華放開爪子,道:“平時你打我,比這痛起碼十倍!讓我拉一拉怎麼了?嬌氣!”
漠北君被他一句鄙夷的“嬌氣!”氣得面色蒼白,臉頰上又是一大堆青青紅紅的指印,著實觸目驚心。
要說尚清華也確實慫,剛才激情犯罪一時爽,事後才害怕會被送進火葬場,尤其是漠北君的臉恢復正常形狀後,那表情實在是……實在是……他看得心裡直犯怵,忙拍拍衣擺,準備拔腿走人。大步流星溜了幾步,身後漠北君喝道:“要腿就站好別動!”
條件反射的,尚清華又聽命了。
他不敢回頭,道:“大王,我真走了。”
漠北君:“閉嘴!回來!”
尚清華自顧自道:“你就算生氣也千萬別來找我。我這一回去,你就絕對再也找不到我了,所以不要做無用功了。那就這樣,大王,再見啦。”
漠北君幾乎是在咆哮了:“夠膽走就別讓我再看見你!”
尚清華充耳不聞。
走了兩步,他又加了一句:“見到你,我很高興。真的——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帥!”
這一刻,他興高採烈、眉飛色舞的樣子,和當初動筆寫下這個角色出場時那一瞬間的神情,如出一轍。
對著自己筆下的人物真情實感。事後想想,這可真讓人難為情。
不過離別在即,難為情也就那麼一會兒的事了。
隻是尚清華沒搞懂,說好的“離別在即”呢?
為什麼系統發布回城附件過後已經一個月了,他還在狂傲仙魔途的世界裡無所事事!
每次他戳開系統,對著紅綠顏色不一的【是】和【下次再說】,都會先發一陣呆,然後選右邊那個鍵,關掉界面。
下次復下次,下次何其多啊。
尚清華將此歸罪為拖延症。萬惡的拖延症!
蒼穹山他暫時不敢回,不知道漠北君會不會氣到上安定峰堵人。但他的積蓄一半放在安定峰某個洞穴裡,另一半放在漠北君位於北疆的府邸那裡,由是這一個月來,尚清華過得看似瀟灑,實則不可謂不節衣縮食風餐露宿。若非還有那麼點靈力傍身,和尋常流浪漢也沒什麼差別。
流浪了近一個月後,居然教他撞上了某對滿世界逍遙遊山玩水的師徒。
尚清華認出這是誰跟誰的時候,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花了半分鍾,才確定那個扛著個釣竿子、提著個魚簍子仍舊器宇軒昂的布衣青年是洛冰河;又花了半分鍾,才確定那個提著食盒給他送飯仍在堅持不懈裝B秀仙氣兒的是沈仙師沈峰主沈清秋。
你們在這兒風流快活玩歸隱山林的情趣PLAY,把漠北君扔在魔界,害我去跟他強行出頭,苦也!
尚清華腹誹歸腹誹,但怎麼說,看見這兩個人,還是很高興的。尤其是他已經這麼多天沒吃頓飽的了。
別吐槽為啥他一修仙的還在意吃沒吃飽這件事了,書評區吐槽的夠多了。他又不是苦行峰的,不玩闢谷那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