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餘霜的手輕輕拂過我手臂上一道又一道的疤痕,沒再說話。
如果她是霍懷信的人,我這一番話是找不出問題的。
若她不是,那一定知道些什麼內幕,應該也會知道我有難處。
8.
餘霜量體完成後,帶我選好了布料和樣式,他們一行人就離開了。
臨走時,她別有深意地說:“衣服三日後就會做好送過來,安逸小姐請相信我,我做的衣服一定會是你想要的。”
“那我很期待哦。”
我客氣地回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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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門口響起了汽車的轟鳴聲。
霍懷信回來了。
我一如既往地站在門口迎接他。
下車後,他一句話不說,陰沉著臉直直地朝著我走來。
他並沒有將外套披在我身上,而是揪著我的衣領,將我帶到了洗手間。
粗魯地打開了水龍頭,關掉了水池的漏水閥。
我知道他想要幹什麼,但我的腿就好像被釘在了那裡,一步也挪不動。
我喜歡他,我要聽話,他對我做什麼都是賞賜。
我一遍又一遍地這樣暗示自己。
貪戀地呼吸著每一口空氣,因為接下來不知道要多久,我才能正常呼吸。
水池馬上要滿了,我乖乖地一步一步走近那裡。
深吸一大口氣,下一秒,我的頭就被一雙手用力地按進了水池。
水灌進了我的鼻子,耳朵,眼睛,浸得生疼。
窒息感撲面而來。
我沒有反抗,因為我知道自己做錯事情,我該被處罰。
在用完肺裡儲存的最後一口氣,在窒息的邊緣時,他將我從水裡提了出來。
呼吸到空氣後,又被按回了水裡。
他不會讓我S掉,但也不會讓我好受。
如此反復了不知道幾輪後,他終於停了下來。
獲得自由的我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一條條水柱不斷從我頭上,臉上,滑落下去。
“對不起霍先生。”
做錯事情的人就是要先道歉。
他右手十分用力地捏住我的下巴,目光狠厲:“你還知道自己錯了?”
“我不該和餘霜一起進洗手間,不該脫衣服讓她給我量體,但我都跟她說了,那些傷痕是我自己弄的,我說我之前有抑鬱症....”
他依舊沒有松手。
被心上人懷疑了,我開始有點崩潰。
淚水混著臉上的水一起滑落了下來。
“為什麼霍先生你就是不相信我呢,為什麼總是在懷疑我呢?”
我哭得心力憔悴。
“我考本地的大學是為了你,進啟創實習也是為了你,從我給您獻花的那一天起,你就成為了我的執念了!”
“我為什麼要帶餘霜進洗手間,還不是你說過沒有你的允許,我不能進你的房間嗎,除了洗手間,這個家裡還有什麼地方是我能隨便進的嗎?”
“我不傻,我知道在你的心裡住著別人,所以剛來的那幾天我瘋了一樣的想要逃跑,我不喜歡這種畸形的關系。”
“我不敢奢求什麼,但我努力了這麼久,你能不能....”
帶著哭腔,我難過到幾乎快說不出來話。
“能不能在乎我一點點,哪怕就那麼一點點,不行嘛!”
我一股腦地將這些苦水全倒了出來,我愛慕他,想著他,把這裡當成家。
可他呢?
9.
霍懷信松開了我的下巴,神情動容,大拇指輕輕刮蹭著我的眼尾,想為我擦拭眼淚。
我抬手將他的手打了下來。
帶著哭腔吼道:“別碰我!”
公主肯定是會有脾氣的。
有意圖的人才會一昧地討好他。
霍懷信將心中的火氣壓了下來,將我摟在了懷裡。
他沒有說話,我也沒有反抗。
最後霍懷信還是松了口,給了我自由進出房間的權利。
從被關在那個房間裡,到與他同床而眠,再到能自由進出房間。
他開始一點一點讓步了。
這很好。
但這些還不夠,我需要一個更大的推力。
那就隻能從餘霜那裡下手。
從霍懷信的反應來看,餘霜和他不是一伙的。
可她卻能推測出我和霍懷信的關系,也可以讓霍懷信放她進來和我接觸。
這中間一定有關聯點。
符合所有情景的,便隻有那個女人。
那個讓霍懷信瘋迷痴狂的女人。
餘霜和那個女人有關系,而霍懷信也知道這一點。
我好像看到了我的機會。
三天後,餘霜如約而至。
這次她隻帶了一個助手。
“安逸小姐,我帶你去試試衣服吧,如果有不合身的地方,可以再改的。”
她提著那幾包衣服,就向著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我叫住了她,“去房間裡吧,房間裡有全身鏡。”
她神情一滯,而後又帶著標準的笑容,點了點頭。
“好的。”
霍懷信的房間肯定是不能輕易進去的,所以他讓吳媽單獨給我收拾了一間房,用來應付試衣服這種事情。
“白薇。”
在我耳邊輕聲說出這個名字時,餘霜正幫我整理外套上的狐狸毛毛領。
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瞳孔也不自覺放大。
“她因為抑鬱症割腕自S了。”
霍懷信絕對會時刻監視著這個房間。
所以我不能有太大的表情和動作。
“餘霜小姐的手藝真好,這件衣服我很喜歡。”
我和餘霜一起演了出戲。
她當著我的面暗諷我不過是一個替身,她說我遠遠不如白薇,她將我貶低得一無是處。
我嫉妒,憤怒,發狂地將她打了出去。
我愛霍懷信,愛到發狂,我可以自欺欺人,但不允許被外人揭開真相。
我在家裡狂砸東西,將餘霜做好的衣服全都剪爛,像一個瘋子。
我們並沒有商量這件事情,但她說出第一句諷刺我的話時,我便知道了她的意圖。
她很聰明,知道我需要一個助推力。
所以她送了我一個機會。
但我還是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幫我。
霍懷信回家後用盡手段折磨了我。
白薇的事情是他不可觸碰的傷疤,而今天這條疤卻再次被人揭開。
餘霜有意將那些衣服做成了白薇以前穿過的款式。
而我把它們都剪碎了,我毀了衣服,還罵了白薇。
他發狂了。
但我沒有求饒,沒有低頭認錯。
我沒錯。
“安逸,”他猩紅的雙目惡狠狠地瞪著我,“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呢,怎麼這麼賤呢,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嗎?”
“一個趴在我腳下苟延喘息的玩意兒,你有什麼資格計較。”
他扒光了我身上的衣服,把我摁在了鏡子上:“看看自己是個什麼鬼樣子,也配說喜歡我?”
我臉上,渾身上下都是剛剛被他用鞭子抽出的血痕,早已不成人樣。
霍懷信讓吳媽把我關回以前的那個房間。
他不讓我穿衣服,他說我不配。
我就這樣渾身赤裸地走了一路,司機,廚師,門口的保安.....
所有人都看見了我如此不堪的一幕。
好絕望,好羞恥,好想S。
10.
心理學上有一個常見的現象叫吊橋效應。
外界的刺激會讓大腦混淆事實和情感,從而做出錯誤的判斷。
白薇因為抑鬱症割腕自S,這應該是霍懷信一生揮之不去的陰影。
那他這一生的遺憾和執念應該就是沒救下白薇了。
倘若我情景再現呢?
倘若我割腕了,但是被他救下來了會怎麼樣?
他救下我的那一刻,他對白薇執念便會轉化為對我的情愫。
他會有一種在當年把白薇救活的錯覺。
那我便不再會是替身,而是白月光本尊。
我今夜受了這麼大的屈辱,一時氣不過,為愛自S很正常。
但我不能真的S掉。
房間裡的一舉一動都是受人監視的,所以我隻能拿小刀片,在被子裡割腕。
一陣劇痛感從手腕處傳來,趁著還有意識,我趕緊將手伸向床邊。
血順著垂下的手腕滴在了地上。
隻有這樣,他們才會發現我的異常。
漸漸地,我有些口渴,但胳膊上的血液已經凝固了。
這樣下去,那我隻是輕微的皮外傷。
我的計劃會失敗。
我忍著痛咬牙在那個傷口處繼續劃了一條更深的傷口。
持續的失血讓我眼前發黑。
終於,在我昏過去的前一秒,我聽到了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我做了一個夢。
隻身一人在一片漫無邊際的水域上劃著船,四周漆黑一片。
沒有終點,沒有盡頭。
迷迷糊糊意識開始恢復時,霍懷信在我耳旁說個不停。
“你醒過來好不好,再看我一眼好不好。”
“我求求你,別這麼對我。”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
我沒有立即睜開眼,而是緩緩地動了動嘴唇,嘴裡嗫嚅道:“懷信,懷信。”
在床上時,霍懷信會強迫我不停地這樣喊他。
他果然失了智。
見我醒來後,瘋了一般摟住我:“你活過來了,我終於救下了你。”
霍懷信因公司的事務離開後不久,餘霜便帶著一個陌生男人來探病。
“這裡很安全,霍懷信理智差點崩潰,他根本來不及安裝監聽設備。怕打擾我休息,他暫時也沒有派人在外面守著”
我示意餘霜可以暢所欲言。
她看了看我手腕處被包扎好的傷口,粲然一笑:“玩得可真夠狠的,不過也是,一個為了霍懷信連命都不要的人,誰還會相信你會逃跑。”
“別說那麼多廢話了,說不定什麼時候霍懷信就派人過來監視了。”
我瞟了一眼餘霜和站在一旁的男人。
她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怕什麼,介紹一下,旁邊這位是周警官。”
警官?
像是幹涸已久的河流終於盼來了甘霖。
一團火在我心裡熊熊燃燒。
那是希望和自由。
周警官問了狠多問題,我被霍懷信帶走的日期,我被囚禁時的遭遇,以及霍懷信的言行。
他將我的回答都一一記錄到了隨身攜帶的本子上。
這一切好像做夢一樣。
被囚禁折磨了一個多月,我好像都與世隔絕了。
我都快忘記了還有執法機構,還有可以伸張正義的地方。
我都快忘記了外面的世界都還是在正常運轉的。
心裡的希冀溢於言表,周警官的一番話卻又讓我由頭到尾涼了個透。
11.
“安逸小姐,很遺憾以我們目前掌握的證據來說,將霍懷信送進牢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以他的人脈和實力來說,到時候你被反咬一口,說你勾引不成蓄意栽贓陷害他的可能性比較大。”
嗓子裡像是有一團氣堵在了那裡,我半天開不了口。
餘霜的神情也開始變得嚴肅起來:“果然,又要重蹈覆轍嗎?”
又?
我疑惑地望向她。
正當她要開口時,周警官的電話響了。
掛完電話後,他變得急切起來。
“我安排的人說霍懷信的車馬上就要到醫院了,我們得抓緊時間。”
他看向我:“我們需要更客觀的證據,比如說監控視頻,或者更多的人證。”
我垂下了頭。
這些基本上是不可能辦到的。
但我努力了這麼久,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又怎麼可以卡在這個節骨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