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次你跟我說，楊慕靈瞪我，是什麼時候的事，應該說，是具體發生在什麼時候？”
鍾輕竹看了看我，猶豫不決。
“沒事的，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可能是我的語氣過於冷靜了，給了她開口的勇氣。
鍾輕竹湊到我耳邊，小聲說道：“當時我們班都在幫你說話時，我偶然轉頭發現，楊慕靈她用可怕的眼神瞪著你。”
我點了點頭，朝鍾輕竹笑了一下：“謝謝你。”
鍾輕竹瞬間臉爆紅，連連擺手說道：“哪裡哪裡，就這點小事兒。”
看著同桌可愛的反應，我忍不住被逗笑。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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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順勢攬過害羞的鍾輕竹：“放學我跟你一起走吧。”
心裡有了想法。
鍾輕竹笑著答應。
但是她轉頭又想到楊慕靈，問：“那楊慕靈怎麼辦？”
看著鍾輕竹糾結的小表情，我讓她放心，“交給我。”
下課後，我到楊慕靈班級找她。
“大美女，有人找！”
班裡的人吃吃笑出聲。
楊慕靈嬌嗔地責怪道：“什麼大美女啊，真的是！”
咬了咬下唇，朝我走來。
“怎麼啦，末末。”
挽著我的手，一副嬌俏的樣子。
我看著她如今在學校混得風生水起的，咬了咬牙。
踩著我往上爬，很好！虧我把她當好朋友，好閨蜜。
我很抱歉地跟她說：“小靈，對不起，我今天放學不能跟你一起走了。我同桌跟我約好了，留下來去李老師那問問題。”
“那好吧”楊慕靈失落地嘟著嘴，轉即又提醒我：“那你晚上睡覺的時候記得敷面膜喔。”
看著她好心的樣子，實則一肚子的壞水。
隻能說，知人知心不知面。
我點了點頭，讓她放心好了，我沒忘記。
很快就到了放學。
我拿出卷子，找了一道很難的壓軸題，裝作一副很苦惱的樣子。
鍾輕竹看我收拾東西的動作停了下來，問我怎麼了。
我把卷子給鍾輕竹，指著壓軸題，說：“這道題我不會做。”
鍾輕竹掃了一眼題目“確實很難，我也沒有思路，那怎麼辦？”
我提議去問老師。
鍾輕竹本身就是很好學的人，立馬就答應了我的提議。
我拿著卷子，和鍾輕竹一起走出教室。
經過廁所的時候，透過走廊的窗戶，我瞥到了楊慕靈亦步亦趨地跟著。
眼看我和鍾輕竹一路討論著題目走進教師辦公室，楊慕靈轉身離開了。
等我們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天完全黑了。
把鍾輕竹護送到家，我沒有往家裡的方向走去。
憑著記憶，我找到今天早上的那家古怪的店鋪。
“歡迎光臨”有氣無力地聲音從店鋪裡傳出來。
我從書包拿出面膜，緊緊捏在手裡，推開門走了進去。
隻見收銀臺上站著一個人。
“是老板嗎？”我不確定地問。
對方綁著一頭亂糟糟的髒辮，非常潮流前線的穿搭，桀骜不馴的氣質很引人注目。
“是的，請問你有什麼需要嗎？”
我把面膜放在收銀臺上，抬頭問：“這個面膜有什麼功效和副作用嗎？”
老板機械地回答道：“這個是“人臉面膜”，主要的功效是能讓客人變成她想成為的人的樣子，不限於外貌，身材。副作用就是，敷多了，容易得到反噬，會讓顧客變得奇醜無比。”
“那敷這面膜被想的那個人會怎麼樣？”我追問道。
老板看了我一眼，繼而又機械回道：“被顧客鎖定的目標，會通過人臉面膜，把雙方的樣貌和身材在實現最大程度下進行轉換。”
難怪我突然長了那麼多痘痘，難怪我什麼都沒吃，就長胖了那麼多，難怪楊慕靈的樣子總是給我一股熟悉感。
疑問全部解開。
“那有什麼辦法可以破解？”我忿忿不平地問。
老板笑眯眯地從身後拿出一瓶奇怪的液體，說：“把這瓶破解液讓對方喝下即可。”
我毫不猶豫地掏錢買下。
老板的笑容愈發燦爛。
“謝謝您的惠顧，歡迎下次光臨，這裡是心願小屋，能滿足你的願望。”
在老板機械的聲音中，我踏出了店。
手緊緊地握著這瓶破解液，熒光綠的顏色在夜色顯得愈發清澈晶瑩。
6
第二天，爸爸媽媽還生在我氣。
昨晚回到家，才想起忘記跟爸爸媽媽說一聲了。
完蛋了。
我費勁口舌，哄了很久，爸爸媽媽還是很生氣。
看來事情嚴重大發了。
這時，門外傳來楊慕靈的叫喚聲。
媽媽起身開了門，“小靈這麼早就來了？吃過早飯沒，沒吃的話，跟我們一起。”
坐下的時候，媽媽嘀咕著：“怎麼瞧著越長越像我家女兒了”
能不像嗎！
我在心裡默默吐槽。
眼看爸爸還拉著一張臭臉，我無奈地笑了笑，求饒地說：“爸，我知道錯了，以後晚歸會通知家裡的。昨晚特殊情況，我跟我同桌問老師問題，討論起來晚了時間，小靈也是知道的，不信你問小靈，小靈可以替我作證。”
楊慕靈立馬搭茬：“是啊，叔叔，昨天末末真的是去問老師問題了，我可以作證。您看末末這麼勤奮好學，就原諒她吧叔叔。”
“行吧行吧，下不為例。”爸爸勉強答應下來。
松了一口氣，我向楊慕靈投去感激的眼神。
楊慕靈回了我一個甜甜的笑容。
去學校的路上，路過奶茶店，我讓楊慕靈在路邊等我一下。
點了杯楊枝甘露，四下無人，我趁機把藥水到了進去。
很神奇，綠色的液體很好地融入奶茶裡，完全看不出來異樣。
“給你，謝謝你剛才替我說話，不然我就完蛋惹。”
我把奶茶塞進楊慕靈的手裡，後怕的拍了拍胸脯。
楊慕靈拿著奶茶，笑著說道：“哪有那麼誇張，叔叔阿姨那麼疼你。”而後低著頭：“不像我……。”
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語氣透露著掩蓋不住的羨慕。
我故作好姐妹的樣子，一把攬過她。
“我爸媽就是你爸媽，誰讓我們是好閨蜜啊。”
我們說說笑笑了一路。
到教室的時候，楊慕靈突然問道：“末末，面膜你有好好敷嗎？”
我故作驚喜地說：“有，我早上醒來，發現自己皮膚好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我演繹得很好，讓人看不出破綻。
楊慕靈自然是被我天衣無縫地演技騙了過去。
她喝了口奶茶，笑著說：“是吧，我沒騙你吧，效果真的很好，隻要你堅持敷。”
我看著楊慕靈一口一口慢慢把奶茶喝完，感動地說：“靈靈，你真好！”
楊慕靈笑得愈發開心。
隻不過，她的笑是幸災樂禍的笑。
看著我被她賣了還替她數錢，嘲諷地看了我一眼。
她自以為自己的動作很隱秘，實際都被我盡收眼裡。
沒關系，先讓你得意一會兒。
等下有好戲看了。
7
藥效發作時間還沒到，需要兩個小時。
我戴著口罩，心無旁騖地坐在教室裡上課。
突然，我發現自己輕了很多，原本寬松的衣服，現在就像套了麻袋一樣。
勾起嘴角，好戲開始了。
“啊啊啊啊！”尖銳的慘叫傳了進來。
轟隆隆一陣，走廊擠滿了人。
原來安靜自習的教室躁動了起來，一個一個都把頭往外探，恨不得立馬閃現到事發中心。
“怎麼了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了！”
吃瓜群眾那顆八卦的心瞬間被提溜出來。
鍾輕竹看我無動於衷地寫著作業，好奇地問：“周末，你怎麼那麼平靜，你看大家都快按捺不住了。”
半天沒動靜，我抬頭看了一眼鍾輕竹。
發現她震驚地盯著我沒有被口罩遮住的半張臉看。
“怎麼了嘛？嗯？”
“周末，你皮膚好像變好了！”鍾輕竹忍不住摘下我的口罩，驚呼出聲，“周末，你臉好了！”
這一聲驚呼，一下子引來班上同學的注意。
“哇靠，周末，你好像變得更漂亮了！”
周圍人忍不住贊嘆不已。
預料之中。
想到剛剛的那一聲慘叫，我心情更加愉悅了。
8
外面不斷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教室門突然被用力踹開。
“周末，是不是你！？”楊慕靈發瘋地跑到教室質問我。
看見我恢復如初的容貌，甚至比以前更耀眼奪目。
“我要S了你，你這個賤人！！！”
歇斯底裡地撲了過來，手裡握著鋒利的美工刀。
猝不及防，周圍人來不及阻攔。
極度危險之下，我推了鍾輕竹一把，轉身用力抬腳一踹。
楊慕靈被狠狠摔在地上。
周圍的同學立馬把她SS押在地上。
美工刀早已被踢到很遠很遠的角落裡去了。
這一踹，我的腳裸高高地腫成一座小山丘。
恢復原樣的楊慕靈真的太重了。
我被好幾位同學小心翼翼地扶著坐下。
鍾輕竹一臉著急地蹲在我身邊，看著我受傷的地方，既愧疚又感動的。
被壓在地上的楊慕靈用仇視的眼神看著我。
淬了毒的目光，恨不得把我撕爛。
我平靜地看著她，是我熟悉的樣子。
又肥又醜。
“真惡心。”我嫌惡地睨了壓在地上的楊慕靈。
楊慕靈劇烈地掙扎，嘴裡不斷念叨：“我恨你，我要S了你！”
猙獰的表情，使得她原本醜陋的樣子更加不堪入目。
圍觀的人都下意識退了好幾步。
看著楊慕靈仇恨的目光，我始終是想不明白。
明明我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拿她當掏心掏肺的好朋友，好閨蜜對待她。
每次她被欺負的時候，我都會幫她反擊回去。
從來沒有因為她的長相看低過她。
把她當做自己的妹妹，拉她進自己的圈子，介紹給圈子裡的朋友。
因為她家裡條件不是很好，所以我給她買衣服，買生活用品，好吃好喝的，甚至把爸爸媽媽的好也分給她一半。
為什麼她會這麼討厭我，這是我想不通的。
我忍不住問她：“楊慕靈，我對你問心無愧，真心把你當朋友，當閨蜜。”
看著楊慕靈惡狠狠的眼神，我不解又難過地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被壓得不能動彈，楊慕靈聽到我的疑問，嗤笑一聲，帶著極大的惡意對我說：“憑什麼你長得好看，成績好，性格好，家庭也好，大家都喜歡你。而我，就像地道裡見不得光的老鼠。憑什麼，憑什麼你能輕輕松松得到一起，我費盡心思，隻能換來別人的厭惡。”
“我不要你的施舍，周末，假惺惺作態的，真令我作嘔。”楊慕靈嫉妒地看著我。
“要是你變得跟我一樣，看你還能不能輕而易舉地得到別人的喜歡。”楊慕靈陰沉著一張臉，咆哮地喊：“為什麼你變成那樣子，別人還是那麼喜歡你，你憑什麼，憑什麼！”
吶喊聲裡帶著濃濃的不甘和憤怒。
我平靜如水，絲毫沒有被影響到。
“因為我不是你，自私又卑劣，就算你偷了我的外貌，同樣地，永遠都得不到大家真心實意的喜歡。”我不屑地說道。
周圍人都被楊慕靈厚顏無恥的話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一想到之前一直跟這種人一起學習生活，大家忍不住一陣惡寒。
這時候，姍姍來遲的老師們，把企圖掙脫的楊慕靈抓拿住，送到校長室。
我則是被同學送到醫務室。
看得腫得老高的腳，傷筋動骨一百天，估計得回家休息一陣子了。
後續具體情況如何，我不得而知。
因為我被爸爸媽媽像盯犯人一樣看管著。
自從發生這件事之後，我爸媽把我看得更緊了。
生怕又出了什麼意外。
隻是讓他們覺得籲噓一場。
“小靈這孩子，唉……”
畢竟認識這麼久了，我爸媽早已把她當閨女一樣看待了。
9
等我再次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完全看不見楊慕靈的身影了。
從鍾輕竹那裡得知，楊慕靈被開除了，因為持刀傷害同學，被送到警局。
具體什麼情況，就不知道了。
學校花錢把這檔事壓了下來，外界一點消息都沒有透漏出去。
然而，再過不久，就高考了。
這件事很快就過去了，翻不出什麼花浪。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大家按部就班地備考著。
緊張的氣氛充斥在每一個角落裡。
高考前夕，我撐著下巴看著窗戶外面的月亮。
想起當時，稚氣未脫的我們，我和楊慕靈很天真地拉鉤，說著“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充滿童稚的話，約好了一起上同所大學，眼裡隻有對未來的憧憬。
現在，就隻剩我一個人啦。
門外傳來爸爸催促睡覺的聲音。
“好啦好啦！這就睡啦！”
一夜無夢。
10
轉眼間，就到了高考出分的時候。
我緊張地深吸一口氣，鎮定地把準考證號碼一個一個數字慢慢輸入。
不出所望，我取得了相當優異的成績。
國內的名牌大學，隻要我想，通通向我敞開大門。
帶著喜悅的心情，我沿著小路漫無目的地走。
不知不覺中，來到了熟悉的地方。
什麼都沒變，破舊的房子，周圍長滿了雜草。
我尋著記憶，隱隱約約記得，是在這個位置，應該是的，營業著一家古怪的小店。
如今早就沒有了小店的存在。
似乎完全沒來過一樣。
“歡迎光臨，這是心願小屋，助力實現每個人的心願”這句話，仿佛是我幻聽了一樣，就像是我的幻覺。
正當我準備回家的時候，我看到了很久沒見的楊慕靈。
她像得了失心瘋一樣，嘴裡念叨著：“心願小屋，我的心願小屋”，跌跌撞撞地在這裡轉悠。
我一下子認出了她，哪怕她現在瘦得骨瘦嶙峋，不成人樣了，依舊是滿臉的麻子，醜得讓人心疼的五官。
她從我身邊經過，滿心滿眼都是嘴裡的“心願小屋”，完全沒有把我認出來。
瘋瘋癲癲的，似乎精神不正常了。
我沉默地注視著她。
良久，我收拾好復雜的心情，帶著滿臉笑容，踩著夕陽的餘暉，踏上了回家的路上。
身後不斷傳來楊慕靈充滿執念地聲音：“我的心願小屋，我的心願小屋……”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我釋然地笑了笑。
就當我從來沒有來過這裡，從來沒見過這個人。
這裡埋葬了我所有的不快樂。
11
等再次得知楊慕靈的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很久之後了。
我已經大學畢業，工作好幾多年了。
忙於事業，一直單身著。
當被我爸爸媽媽一個電話催回家相親的時候，我沒想到還能知道她的消息。
又一次相親失敗，我坐在床上翻看相冊。
爸爸媽媽又是嘆氣又是念叨著我。
看我無動於衷的樣子，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時候，我爸突然跟我說：“你還記得小靈嗎？就是楊慕靈那孩子。”
我當然記得，怎麼會不記得。
當初發生的所有事，哪怕過去很久了，都仿佛歷歷在目的感覺。
“爸，她咋了？”我平靜地看著我爸。
“唉——”我爸深深地嘆了口氣：“當年被放出來之後，她精神出現問題了，一直在一個地方晃悠，別人勸她回去，她啥都不理，就賴那裡。”
我知道我爸說的那個地方是哪裡。
“然後呢？”我追問道。
“前幾天，有人經過那裡的時候，發現她早就S在了那裡。”
爸爸說完抹了把臉：“不說這些不關緊要的事了，隻是看到你，突然想起那個孩子，覺得很可惜罷了。”
我手裡的相冊剛好翻到我和楊慕靈的合照那一頁。
合照上，我倆手牽手，一副倆姐妹好的模樣。
我默默合上相冊，把它放到準備丟掉的放廢棄物的收納箱裡。
仿佛這個人，那些事，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哪怕再次從別人嘴裡聽到，也隻是像聽陌生人的故事一樣。
在我靜如止水的心裡，任何一點漣漪都沒有泛起。
我的人生依舊按部就班的進行下去，完全沒有因為那件事，發生過任何變化。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