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害怕得渾身發抖,嘴裡斷斷續續的求饒聲連不成一句完整的話來。
“傅安曉,你鬧夠了沒有!”傅承晏猛地將我拉開。
我被慣性摔到地面,膝蓋猛地磕到牆角,鑽心的痛蔓延四肢百骸。
傅承晏冷冷看著我,他穿著黑色西裝,帶著一枚鑲嵌著碎鑽的胸針,那是白玥送他的。
他摟著懷裡發抖的人,臉上是隱隱的怒氣。
我狼狽地跌坐在地上,疼得站不起身,隻能仰頭與他對視。
“我都聽到了。哥,是她撞的我,難道你要包庇她嗎?”
露臺的風很大,圍觀的人喧囂吵鬧。
“傅安曉,你現在腦子不清醒,白玥不是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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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玥柔弱地扯了扯他的衣袖,聲音帶著哭腔。
“承晏,車禍真的是意外,她卻這樣對我……”
傅承晏的眼神冷得像寒冬的刀鋒,他將我從地上拽起,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骨頭折斷。
“傅安曉,少用你的悲情戲碼惡心我。向你嫂子道歉。”
我不敢置信:“我差點被她撞S,你讓我道歉?”
指甲狠狠嵌入掌心,膝蓋的刺痛一陣比一陣強烈。
我倔強地抬頭與他對視,是對峙,是抗議。
最後,傅承晏帶著白玥離開,隻留下那峻朗的背影,比黑夜還讓人心寒。
我仍記得十歲那年,傅承晏和我在校長的辦公室裡。
那時,他緊握著我的手,對我說,他會永遠保護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我。
此刻,他將傷害我的人護在懷裡,卻把我當做避之不及的洪水猛獸。
傅承晏,做不到的話,為什麼要說呢?
哥哥,你失信了。
7
夜裡,我正朦朧睡著,卻忽然聽到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傅承晏輕手輕腳地靠近我的床邊,繼而掀開被子,卷起我的褲腿。
他的手溫熱,藥膏卻是涼涼的。
我不想理他,就裝睡,但碘酒蜇人,疼得我忍不住輕叫。
傅承晏一把抓住我企圖收回的腿,隻是上藥的動作放輕了很多。
我眉頭輕皺:“怎麼不敲門?”
他面色平靜,手上動作不停,語氣帶著嘲弄。
“你以前進我的房間,不也沒敲過門。”
傅承晏湊得很近,鼻息盡數噴在我的腿上,痒得人難耐。
我推開他。
“傅承晏,別惺惺作態,你不是說我惡心嗎?現在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他冷言反駁:“你是雞嗎?”
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我猛地拿腳踹向傅承晏,腳踝卻被他一把抓住。
溫熱的掌心熨燙著皮膚,連傅承晏的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我低頭,掃到他逐漸蓬勃的某處,輕笑一聲,聲音薄涼。
“傅承晏,我是你妹妹。”
他像是再也按捺不住,扣住我的手腕,膝蓋壓上我的腿,將我摁倒在床上。
“曉曉,你故意的。”傅承晏幽深的眸子緊緊盯著我。
“你在裝失憶,對不對?”
明明是問話,傅承晏卻說得又急又肯定,深邃眼眸閃著迫切的期望。
“你沒有失憶,你記得那個晚上,你記得你吻了我……”
我內心無比平靜,沉默與他對視。
最後,他還是敗下陣來。
“我..……求你別走,別出國,別離開我……”
我盯著他那少見的憂慮神色,內心生出一絲快意。
“傅承晏,你不覺得你對妹妹管得太多了嗎。”
我加重了“妹妹”兩個字,他像是被激起怒意的猛獸。
傅承晏單腿膝蓋擠入我的雙腿之間,他用力扳過我的下巴,聲音嘲弄。
“妹妹?你之前進我房間做的那些事兒,可從來沒把自己當作我的妹妹。”
我偏過臉,陷入了沉思。
傅承晏,那是你默許的不是嗎?
8
默許我可以不敲門進你的房間。
默許我可以叫你的名字。
默許我可以一步一步越過那隱隱的道德界限。
事情發展到現在,哪一步缺少了你傅承晏的默許甚至是誘導呢?
我抬頭看他。
他的襯衫扣子扣到了最上面的那顆。
黑色衣服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頭發是精心打理過的。
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是一絲不苟的完美。
我的哥哥,還是那個冷靜理智、不會失控,也不會出一絲錯的傅家大少爺。
他的人生從我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已經在按一條被人設計好的正確軌跡運行著。
傅承晏從十三歲起,便跟隨父母出席所有重要的社交場合。
不僅要學習理財、談判與管理,還要學習樂理、樂器、品茶。
勤奮與聽話是最基本的要求。
這也讓他完美得像是一個被程序操控的機器人。
因為隻有如此,他才能成為傅家,合格的繼承人。
他也曾違背過父親的話,所有的越軌都是為了我。
他會逃掉一節鋼琴課帶我去從未去過的遊樂園。
他會從晚宴上偷偷給我帶回一塊美味的甜點。
他會溫柔地對我說,我是上天賜給他的寶物。
我可憐他,心疼他,也心悅他。
可就是這麼一個,似乎身上不會有任何汙點的男人,卻以脆弱為名,蠱惑自己的妹妹親吻他。
很刺激吧,傅承晏。
在你枯燥乏味的正確人生裡,還能引誘到一個愚蠢的愛慕者,然後清醒地看著她沉淪。
禁忌給我的是痛苦,給你的卻是興奮。
9
“今天為什麼動手打人,”傅承晏薄唇輕啟。
明明是質問的話,卻帶著一絲輕佻的愉悅。
“她罵我,罵我野種,”我直視著他的眼睛。
“那她該打。”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傅承晏就是這麼一個道貌岸然的東西。
人前敬職敬業地扮演著公正守矩傅家大少爺,人後還要哄自己剛剛誘捕到的,覺得有趣的寵物。
他的骨子裡,就是一個薄情惡劣的人。
我卻現在才看清。
我快笑出眼淚了。
他皺著眉,不解地看著我,像是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沒按他心意走的失控感,有些不耐。
“我的禮物呢?”
“什麼禮物?”我反問他。
他沒再說話,隻是垂眸看我,像是在看什麼正在無理取鬧的小貓,生氣中又帶著點寵溺。
“忘了,”我指了指自己的腦子,“這裡撞壞了。”
傅承晏的眼裡閃過一絲異色。
哥哥,你這種熱衷於玩弄人心的人,也會感到心虛嗎?
“騙你的。”
他臉色緩和下來,卻在收到我遞過來的手表盒時變得更加陰沉。
傅承晏氣笑了,“曲爵,曲家的品牌,你倒是不肯多花一點心思。”
“哥,六十多萬呢,這還不夠表達妹妹對你的愛嗎?”
這份昂貴、幹淨純粹、不包含一點齷齪心思的禮物,可還喜歡。
他將表丟在地上,大步走到我面前,用手掐住了我的下巴,臉色沉得嚇人。
“你也配自稱我的妹妹?”
我笑了起來,“傅承晏,我一輩子都是你的妹妹,告訴你那個未婚妻,我不會對她怎麼樣的,她要是怕我欺負她,我大可以搬出去住。”
他臉色更黑了,聲音又低又啞,“傅安曉,你做夢。”
他在回答我哪個問題呢?
傅承晏,明明是兩個人的僭越,我怎麼會允許,你一個人留在岸上看著我下陷。
10
會所裡的燈光四射,讓人仿若置身於迷幻的異世界,催動著內心的不安與燥熱。
“不是吧,你哥真動手打你了!”
曲雅一臉心疼地摸著我的下巴,上面還留有一點點紅痕。
可見昨天傅承晏失控成什麼樣,才會用上那麼大的力道,連他偽裝了二十幾年的矜貴謙和人設都不顧了。
“就算你不是他的親妹妹,可畢竟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他也不能因為一個外人對你動手吧。”
我沒說話,眼睛一直盯著舞臺中央那個拿著吉他唱歌的少年。
曲雅順著我的視線看去,瞬間變了臉色,輕笑道,“怎麼?有興趣?”
我點點頭。
少年白皙的臉在暗紫色的燈光下精致得有些妖冶,可唱歌時專注虔誠的臉又帶著神性。
“怎麼突然喜歡這種了?”曲雅嘖了一聲,“也是,你們家不論是你爸還是你哥,一個個笑起來跟假人似的,沒意思,這些年也不知道你是怎麼過來的。”
“小心被他們聽到了,我也保不住你。”
曲雅抖了抖身子,臉上露出害怕的神情,隨後又強裝淡定。
“要不要我幫你喊過來,我跟這的老板熟。”
我本想拒絕,卻在下一秒剛好對上臺上少年的眼睛,那是一雙清冷又憐憫的眸子。
我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直到歌曲中斷,少年被人帶到我面前,我才從那雙眸子帶給我的震撼中回過神。
原本因距離而有些模糊的臉此刻卻清晰地放大在我的眼前,少年眼中清冷依舊。
我卻心生憐意。
我取下腕上的手表,擺在了面前的桌子上,輕笑道,“今晚跟我走,這就是你的。”
曲雅愣住了,看了看那個表,然後輕輕晃了晃我的手臂。
“你哥會S人的吧。”
她的聲音都在顫抖。
我卻不為所動。
少年看了看桌上的表,又看了看我,眼裡閃過一絲掩飾了的欲望。
周圍看向這裡的人心裡都清楚,一場你情我願的交易罷了。
他嘴唇剛剛張開,還未吐出一個字。
突然,周圍瞬間安靜下來,一道冰冷得似從地獄傳來的聲音響起,“傅二小姐出手就是闊綽,八百多萬的表,說給就給。”
11
傅承晏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巨大的壓迫感。
“都滾。”
人群有些騷動。
“是想讓我把你們都丟出去嗎?給我滾!”
傅承晏生氣了。
連我都沒見過這樣的傅承晏。
紅著眼,喉結滾動,臉上的肌肉因後槽牙緊緊咬著而緊繃起來。
會所很快清了場,少年和曲雅也被傅承晏的保鏢帶了出去。
“傅安曉,誰給你的膽子,用我送你的表,來買一隻鴨子。”
他欺上我的身,周圍的沙發都微微下陷,捏著我肩膀的手似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誰允許你這麼做的,你不是,最寶貝它了嗎?”
傅承晏附上我的耳朵,吐在我耳廓上的氣像是毒蛇吐出的冰涼的信子。
我靠在沙發上,眼神望向遠處迷離的燈光。
是啊,我曾經最寶貝它了。
十六歲那年,傅承晏送了這隻手表給我當生日禮物。
這是他給我送的第一個正式的生日禮物。
我寶貝得很,自己都舍不得帶,每日都裝在盒子裡,背去上學。
直到那天,我得罪了白玥。
她和她的小跟班從我的書包裡翻出了那個盒子。
“真是刻在骨子裡的窮酸改不了,有塊好表也舍不得戴。”
我咬著牙,不想在此時激怒她,隻能走過去生搶。
她們卻有默契地將我圍在中間,然後將盒子拋來拋去地傳。
一邊扔,一邊用嘲笑的語氣盡情地奚落挖苦我。
那是我第一次動手打白玥。
可傅承晏沒有再為我撐腰,而是當著所有人的面責罵了我。
我的臉火辣辣的疼,雙手垂在身側,緊緊握拳,可一句話都沒有頂撞。
後來我才知道,白家是父親早已定好的聯姻對象,而白玥,輕而易舉地就能得到我朝思暮想的人。
後來回到家,我生氣不理傅承晏,他卻將我拉進懷裡,毫不在意道,“一個表而已,再買一個不就行了,至於跟我生氣?”
他看向那個表盒的眼神不屑又傲慢。
對啊,對他來說,隻是一個表而已。
他看著我的眼裡帶著驚奇,又閃爍著莫名的光彩,似乎是覺得有趣。
傅承晏,那時你在想什麼呢?
這隻困籠裡的小獸,又聽你的話,又有反抗叛逆的一面,足以聊慰你嚴謹又無趣的人生是嗎?
耳朵上傳來的刺痛將我從回憶中抽離。
傅承晏咬了我。
“一個表而已,再買一個不就行了,至於跟我生氣?”我將當初他的話原話奉還。
然後斜眸看他,露出輕蔑的笑意。
角色互換,傅承晏,你也成為了那隻困獸。
他被惹怒了,眼中的怒火像是要將我燒成灰燼,後槽牙磨得作響。
下一秒,兩片冰涼的唇貼上了我的嘴唇,反復廝磨吮吸,還時不時地啃咬一下。
不一會,我的嘴裡就傳來了血腥味。
我奮力掙開了他。
“你瘋了,傅承晏!”
他捏住我的下巴,然後用拇指在我的嘴唇上撫摸著。
“我沒瘋,至少我如願以償地,讓你再次喊了我傅承晏,不是嗎?”
“你該喜歡我的,曉曉,隻有我對你好,你該永遠,隻看著我一個人。”
他還想再貼上來,卻被我一把推開。
“傅承晏,你有病,跟妹妹接吻的變態。”
他眼底是沉淪的欲望,“曉曉,你隻是病了,才忘了我。”
我笑了,被他的自欺欺人的愚蠢和失控的醜態逗笑了。
可是哥哥,我已經好了。
連喜歡你的病,也治好了。
這是我和傅承晏第二次接吻,第一次是興奮又恐懼,第二次卻是強迫與暴虐。
都是惡心的。
12
會所那天後,我和傅承晏都默契地沒有再出現在對方面前。
爸媽已經在逐漸放權給他,兩人比年輕時候清闲了不少。
竟給我看起婚事來。
客廳裡,媽媽坐在沙發上,扶著眼鏡,認真地看著手裡的男方資料。
父親經歷了前段時間的種種事後,脾氣也軟下來不少。
對於媽媽拿著簡歷似的資料問他意見時,他也能時不時給點意見。
我有心彌補,所以對於家裡好不容易恢復的和諧異常珍重,便沒有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