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收魚期，我好心讓鄉親們免費體驗撈小魚，沒想到他們竟將大魚撈得一幹二淨。
沒撈到大魚的更是衝我大吼：「張老二，撈魚咋不提前通知？你太壞了！」
鄉親們連哄帶搶，把我撈的魚也都拿走了。
我勸阻反遭一致敵對。
「這點破魚能值幾個錢，他張老二承包那麼多魚塘，得掙多少？」
「撈幾條破魚還喘上了，真給他臉了！」
「之前還把他當好人，真是瞎了眼了，呸！」
「我們一定要收回魚塘，把這樣的害群之馬逐出張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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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啞然一笑。
這魚塘我還偏偏不承包了，看看你們誰能承包下來。
1
收魚期，魚塘邊不少鄉親們圍觀。
出於好心，想著讓大家感受一下收獲的喜悅。
我告訴他們可以撈一兩條小魚體驗體驗，並再三強調大的絕對不能撈。
誰知，有村民竟抱怨道：「這麼小的魚撈回去怎麼吃啊？」
我哭笑不得，以為他們隻是說說而已，並未放在心上。
萬萬沒想到，我就出去撒泡尿的工夫，那邊我媽就哭著打來電話。
「強子，趕緊回來，咱家魚快被搶光了！」
我腦袋一下子懵了。
顧不上掛電話，撒腿就往魚塘跑。
到了那兒，裡三層外三層全是人，我使勁擠都擠不進去。
拿袋子的，拿桶的，拿盆子的，背著背簍的。
有的更是全家老小齊上陣。
隻見魚塘裡一片混亂，人們如同餓狼撲食一般，爭先恐後伸手去抓魚。
水花四濺，魚兒驚慌失措地四處逃竄，卻怎麼也逃不出村民們的「魔掌」。
一開始他們還隻撈小的，可沒多久，就完全放棄小的，直接撈大的。
我辛苦撈上來準備賣個好價錢的魚，也被他們哄搶一空。
「憑啥你拿那麼多，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我先看到的！」
「我先抓到的！」
......
看到眼前的場景，我傻了。
爭吵聲越來越大，有人居然抄起了家伙。
我上來勸阻，他們竟都將矛頭指向了我。
「不是你自己說讓我們下去撈魚的嗎？咋還玩不起了呢？」
「就是，這點破魚能值幾個錢，你承包那麼多魚塘，得賺多少錢？」
「都是鄉裡鄉親的，下去摸幾條魚咋啦？」
「誰說不是，撈幾條破魚還喘上了，真給他臉了！」
我還沒回過神，又圍上來一群人，衝我大聲指責：「張老二，你咋不通知我們，害得我們一條大魚都沒摸到，你看看你幹的啥事！」
「我看你就是故意挑撥離間！」
「我看他也是故意的。他現在不是搞那個直播帶貨嘛，無奸不商，壞透了！」
「說是回來振興鄉村，還不是找不到工作，回來坑我們？別忘了這魚塘是誰同意承包給你的！」
大家機關槍似的你一句我一句，我竟插不上一句話。
2
可憑什麼呀？
魚塘是我辛苦花錢承包的，魚苗也是我買的，他們啥都沒幫我。
我讓他們體驗是好心，可他們不能把好心當理所當然。
就像我可以給乞丐一個饅頭，但他不能上來搶我手中的肉。
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們不懂嗎？
或許隻是裝不懂。
我深吸口氣，對著喇叭大喊：「大家靜一靜，我什麼時候說過讓你們隨便撈了？」
這時，村長閨女張曉娜蹦了出來。
她對著人群扯著嗓子大吼：「就是張老二說的，我親耳聽到他說讓大家下去撈魚。」
人群中立刻有人附和：「聽見沒，就是他說的，我們可是守法好村民，要不是他說了，我們怎麼可能下去。」
我無奈至極，大聲說道：「我說撈小魚，沒說讓你們撈大魚，甚至連麻袋桶都用上了，更沒說讓你們哄搶打架啊。」
張曉娜更加理直氣壯：「剛剛明明你說大家隨便撈，這會翻臉不認了？」
「再說了，就算你沒說，大家撈點魚怎麼了？你覺得你考上大學了不起啊？」
「你上大學這幾年鄉親們沒少幫你們家。吃水不忘挖井人，做人不能忘本啊。」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隻是不讓他們撈魚，怎麼還開始道德綁架了？
我們村叫張家村，姓張的多少有點親戚關系。和張曉娜家剛出五服，也算沾親帶故。
她從小就喜歡跟在我屁股後二哥二哥地叫。
前陣子找工作碰壁，她自告奮勇來幫忙，我同意了。也不讓她白幹，每天給她 120，我想著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還教她養殖技術。
沒想到現在竟如此顛倒黑白地對我。
我氣不打一處來，衝她大喊：「張曉娜！你想清楚，我到底怎麼說的？是不是說撈一兩條小魚？什麼時候說隨便抓了？」
她卻梗著脖子，一臉的囂張跋扈：「你吼什麼？大學生了不起啊。還振興鄉村，不就是顯擺優越感？」
「我就不信，放著城裡生活不過來弄魚塘，背後指不定有啥目的。別到時候我們大家伙被他賣了還幫他數錢！」
「大家吃他幾條魚，他都這麼不情願，這樣的人還指望他以後能對我們多好？」
「這魚塘是我們張家村的，他戶口都不在這，憑啥他承包？」
「他把魚苗一放，就開始坐享其成，大把大把的人民幣揣進腰包，一個魚塘下來他掙多少？」
「大家想過沒，為啥會出現現在這種局面，這一切都是他的圈套！」
「我這人說話直，容易得罪人，不過為了全村人利益，這個惡人我當了！」
張曉娜越說越激動，聲音越說越高。
那架勢仿佛要把我撕吃了。
我傻眼了。
怎麼變臉可以變得如此之快。
人群裡響起了一陣陣掌聲，大家都為張曉娜叫好。
可這掌聲在我聽來，是那麼刺耳和諷刺。
3
村長氣勢洶洶指著我的鼻子大罵：「好你小子，我們好心把魚塘承包給你，沒想到你卻坑我們。」
「我們村一向都是互幫互助，尊老愛幼，怎麼你一個破魚塘就把大家弄得這麼斤斤計較，你說你安得什麼心？」
張曉娜扭過頭，跟她爹一樣衝著我大喊：「我可以發誓，剛才確實是他說的可以讓大家下去隨便撈魚，現在他反悔了，大家說這樣的人我們能不能信呀？」
「不能，不能，不能！」
話音未落，其他人紛紛跳了下去。
好家伙，這是要把我往火架上烤呀。
不得不說，這一老一小還真是演得一手好戲。
可他們為何會如此針對我？
其實不難理解，以前他張村長家可是村裡首富，走到哪都有人問：「您吃了嗎？」
自從我回來後，給家裡蓋上了三層樓，又承包魚塘，更成了鎮裡的技術紅人。
那些以前跟他打招呼的人開始慢慢跟我說：「您吃了嗎？」
這是我搶了他家風頭，心裡一直憋著一口氣呢。
還沒等我想到應對之策，又是一陣哄搶。
「既然都這麼說了，那我們還等什麼呀？」
一時間，他們搶得熱火朝天。
碩大的草魚從淤泥裡蹦出來。不等它們探出全身，就已經進了他們的麻袋、塑料袋，還有各種桶。
張曉娜一臉的趾高氣揚，她爹張村長抽著煙背著手，跟他閨女一個德性。
他們邊搶魚邊不忘對我批鬥。
「大家說得不錯，他吃肉還不能讓我們喝湯呀，真是黑心！」
「曉娜說得對，這樣的人真是白眼狼。早知道這樣，當時他單位來村裡考察時，我就不應該給他說那麼多好話。」
「就是，幾條破魚能值幾個錢？這樣的人就是為富不仁，看看他們家蓋的什麼樓，我們住的什麼房子，憑什麼？他不就考個破大學嗎？」
「就是，有什麼了不起的，上個破大學他就比我們高一等啊。」
說話的人我全都認識。他們都是張家村人。
平時我也是叔伯嬸大娘的叫著，這會卻如此陌生。
他們越說越多，這一刻我明白了。
當初為什麼我爸S活不同意我回來，有些觀念真的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
我也明白了，人不能對他太好，狗不能喂得太飽，有些狗，得餓著。
4
想當初，辭掉城裡的工作，我懷揣著滿腔熱血，一心一意想回來進行鄉村建設。
然而，滿心的壯志豪情卻被現實狠狠潑了一盆冷水。
我想辦農業股份公司，可總有人不同意籤字。
我告訴他們，賣給菜販子，一斤菠菜賣不到一塊錢，可放在餐桌上就是三四十。
可他們隻覺得我是在說教，顯擺自己。
我想承包魚塘帶大家一起致富，鄉親們卻紛紛搖頭表示沒興趣。
無奈之下，我隻能自己承包。他們不但不幫我，還一個個等著看笑話。
「上那麼多年學回來養魚，也不嫌丟人。」
「就是，就咱村那池塘，別說掙錢了，不虧就不錯了。」
這些都是他們當時的原話。
我不蒸饅頭爭口氣，努力拼搏才走到這一步。
可他們現在卻想坐享其成，哪有這麼好的事？
想著其他幾池塘魚，為避免再出意外，我嚴肅地告訴他們：「接下來的魚塘，不管是大魚小魚，都不能下去撈了，它們都是我辛辛苦苦換來的。」
我本以為把規則說清楚，大家應該不會再像剛才那樣了。
可我話還沒說完，又有人站出來了：「你在這牛什麼牛啊，你不就是說我們欠你的嗎？」
「你的魚塘不還是我們的嗎？憑什麼要承包給你啊？當時你承包這魚塘時，我們也沒少出力吧？」
我心想，確實沒少出力，全是反作用力。
「這三瓜倆棗還看到眼裡，那以後就不要在我們村裡承包魚塘了，我們承包給誰不是承包呀？」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話越說越多。
我清了清嗓子，緩緩道：「當時是不是你們嫌麻煩，都不願承包這魚塘，我跟村裡約定，收益拿出一部分幫助村頭生病的張大能。」
「我承包這魚塘是不是給你們承包費了？不但給了，還比鄰村高出三分之一。」
「我是不是也在盡力幫大家解決就業問題。你們出去打一天工 100，翻修魚塘我給你們 120。別人三天就幹完的活，你們幹了十天，我說什麼了嗎？我圖什麼？」
「我自己花錢承包，自己買的魚苗，自己管理，難道這魚不該我收？」
路過的遊客看不慣，把剛才的場景拍下來發在了網上。
網友紛紛指責他們的所作所為。
『這哪是村民呀，真不敢相信，不知道還以為活在大清朝呢？』
『這跟強盜有什麼區別，關鍵是那幫人的態度，明明是佔了便宜，還在那理直氣壯，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
『這還不報警，還在這等著幹嘛呀？』
就是這一條一條的評論徹底惹怒了他們。
當天下午烏泱泱一大群人帶著家伙事堵在我另個魚塘那。
5
一個個惱羞成怒。
以張曉娜為首的村民更是直接把魚塘圍了個嚴嚴實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