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一本正經回答他：「互聯網相關，投了多少錢看你問哪一輪了，至於敲鍾——順利的話下個月吧。」

「噗——」

 

有人忍不住把酒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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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陽冷笑連連，顯然我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相信，但他還是順著我的話往下說：「是嗎？那真要恭喜你了。到時候宋老板可一定要廣而告之，我們一定多買些你的股票。」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陳大雷嚷嚷道：

 

「得了吧，就他還做生意，最多當個程序員！你們看他渾身上下，再看看人家陸陽，誰是老板一目了然！」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今天穿的，雖然沒有任何明顯的 logo，但是比起陸陽那招搖的一身，我這有品味多了好吧。

 

這時又有一個人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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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好像聽說，宋恆真的在創業，人前兩年還在硅谷待著呢。不過現在回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失敗了……」

 

我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我的確剛從硅谷回來，我還以為這裡沒人知道呢。

 

但是我的表情在眾人看來，好像被戳破了真相一般的意外。

 

陸陽佯做惋惜地嘆了口氣：

 

「在座的都是老同學，大家是知道我的，誰有難處我要是知道了，那肯定能幫就幫。宋恆，如果你跟我開口，我給你的項目投資個一兩百萬，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應和。

 

「陸總慷慨誰不知道！」

 

「就是，宋恆，我看你也別S鴨子嘴硬了，不如今天就跟陸總講講你的項目，說不定陸總大發慈悲，幫幫你呢！」

 

我默默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但笑不語。

 

趙興忽然想到了什麼，特別興奮地說道：

 

「年前咱母校新圖書館落成，陸總捐了五十萬購買圖書和設備，都上當地頭條了！」

 

「這麼大的事，當然知道了！」

 

「到底是陸大公子，這大手筆誰能比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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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陽在彩虹屁中笑得合不攏嘴，但還是擺手做謙虛狀，表示五十萬而已，沒什麼的。

 

胡小曼柔柔道：

 

「我公婆也是咱們校友，他們常常教育我和陸陽，做人不能忘本，母校培養了我們，我們有了能力，自然就要回饋母校。」

 

「小曼說得對，我爸媽就是這個態度。」陸陽拉住胡小曼的手，又道。

 

「哎宋恆，我記得你當年就特別愛在圖書館泡著。你要是有時間就回學校看看唄，新圖書館比原來那個氣派多了。而且，你上大學的學費還是母校資助的，可不能畢業了就再也不回去看看吶。」

 

我笑著點點頭，假裝沒聽懂他後面的意有所指。

 

不就是諷刺我不能回饋母校任何東西嗎？

 

不過他前面說的倒是沒錯，我曾經的確特別愛在圖書館裡看書，新圖書館比舊的要大得多，每一層樓都有鮮明的主題，涉及了自然、人文、科學、藝術、教育……甚至還有個 VR 體驗館，極具科技感。

 

我之所以這麼清楚，那是因為，這棟圖書館就是我捐的，我在設計階段還提出了不少有用的建議呢。

 

當然了，這些事陸陽他們是不知道的，畢竟我是匿名捐贈，而且因為當時在國外一直沒有回來過。

 

高考結束那年，我爸給人家打工出了意外，我辛苦攢的大學學費都送進了醫院，學校知曉我家的情況後，以獎勵的名義給我家送來了一萬塊，這份恩情我一直銘記著。

 

做人，當然不能忘本。

 

12

 

我不接話之後，眾人的注意力慢慢就不在我身上了。

 

女同學們圍著胡小曼羨慕地說著保養之道，問她是不是結婚之後什麼都不操心，隻要安心花錢就好了。

 

陸陽插嘴：

 

「你們可別以為我家小曼隻會當闊太太，她去年在我們圈子裡發起了一個公益項目，做得有聲有色的，聽說連市長都過問過。」

 

「市長欸，小曼，你太厲害了。」

 

「是啊，說不定回頭市長還要見你呢。」

 

胡小曼抿嘴笑：

 

「八字還沒一撇呢。」

 

「不過如果這個項目能得到市長的關注的話，相信我這個公益事業會越做越大，幫助到更多的人。」

 

此時此刻的陸陽和胡小曼，在昔日同學們眼中，妥妥的人生贏家。我始終淡笑，偶爾在陸陽隱隱得意的目光投射過來時，跟他舉起酒杯遙遙示意。

 

又聊了一陣，有人提議去甲板上看看。

 

此時遊艇已經開出了很遠，海面平靜，一望無際，令人心曠神怡。

 

大家嬉笑著開始拍照發朋友圈。

 

「陸總，你這遊艇上肯定有釣竿吧！我還沒海釣過呢，今天一定要試試！」

 

不知道誰忽然提議，眾人一聽都來了興趣。

 

「好啊，釣條大魚上來，當咱們的晚餐。」

 

「陸總，快給大家找下漁具吧。」

 

幾個人興奮地催促，陸陽眼神閃躲起來。

 

那一瞬間我明白了，他不知道這遊艇上的漁具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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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陽到底是臉皮厚，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之後，他帶著微微的歉意說道：

 

「不好意思了諸位，因為我從來不釣魚的，來之前考慮不周沒有為大家準備，下次一定提前準備。」

 

剛剛還催促的幾個人失望之情一下子溢於言表，又不好當著陸陽這個「主人」的面說什麼，隻是打哈哈，表示沒關系。

 

本來倚靠在一邊的我輕咳了一聲，假裝驚奇道：

 

「陸總是不是貴人多忘事？這遊艇上有釣具呀。」

 

陸陽聞言一愣，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趙興看著陸陽的樣子，不悅地反問我：

 

「你這人可真逗，這遊艇是你的啊？」

 

陳大雷也接話：

 

「就是，有沒有人家陸總自己還不知道嗎？」

 

我沒理會他，徑直走向甲板尾部，蹲下打開暗格，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把釣竿、餌料箱、支架等等工具一一取出來。

 

原本嘈雜的現場慢慢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不說話轉身看著我，隻有我的動作發出輕微的響聲。

 

趙興離我最近，滿臉錯愕，張大的嘴巴能塞進去一顆雞蛋。

 

我把所有東西都找出來之後，對著陸陽喊：

 

「陸總，你的漁具都在這裡了。」

 

陸陽此時此刻臉上的表情，簡直稱得上是精彩紛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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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惑、尷尬、緊張、窘迫……各種情緒交織，剛剛還滔滔不絕談笑風生的陸陽，現在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整張臉紅得發紫。

 

陳大雷不可置信地指著我，你你你了半天，也沒蹦出個 P 來。

 

胡小曼在起初的震驚過後，最先反應過來，她嘴角扯出一絲笑容，拍了一把陸陽的肩膀，道：

 

「哎呀老公你不知道，上次是我讓人把漁具放上來的，沒告訴你，我自己又忘了這回事，都怪我都怪我。」

 

陸陽借著這個臺階忙點頭：

 

「這樣啊，我說呢怎麼突然又有了。」

 

我拍拍手上的灰，誇贊道：

 

「陸總說自己不釣魚，但我看這些東西，可都很專業啊。」

 

陸陽雖然不明白我為什麼能一下子就找到漁具，但是現在看向我的眼神蘊含著極大的怒意——畢竟我差點讓他下不來臺，他沒理我。

 

胡小曼笑道：

 

「之前有個朋友來玩留下的，我們的確是不太懂。好了好了，咱們不說這個了。」

 

說罷，她趕緊去招呼剛剛起哄要釣魚的幾個同學了。

 

眾人散開以後，陸陽才走近我，低聲恨恨道：

 

「不管怎麼樣，宋恆，你必須承認，你輸得很徹底。」

 

我詫異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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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他看向和同學們優雅交談的胡小曼。

 

「金錢，」他指了指手腕上的名表和遊艇。

 

「地位，」他抬起下巴看了眼熱鬧的眾人。

 

「我都有，你呢？」

 

我低下頭，陸陽以為我是羞愧了，呵呵笑起來。

 

他拍著我的肩膀道：

 

「咱們倆起點就不一樣，有些東西就是命知道嗎？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我低著頭，極力忍住我眼中的笑意不讓他看到。

 

旁邊忽然爆發出一陣歡呼聲，原來有人真的釣上來一條大魚。

 

在甲板上玩了許久，眾人盡了興，也實在是受不了灼熱的陽光，我們又回到了客廳。

 

班長感慨道：

 

「沒想到，一轉眼都這麼多年了。同學們都成家了，咱班還有好幾個孩子都有了的。」

 

幾個女生又表示，隻有陸陽和胡小曼這一對完成了愛情長跑，讓人最是羨慕。

 

胡小曼忽然道：

 

「咱們班別人的婚禮我都參加過，唯獨宋恆……你應該也結婚了吧，你太太是大家認識的人嗎？」

 

這個問題讓我有些遲疑了。

 

我在心中默默想著：我女朋友你們應該都認識，但是她可不一定認識你們。

 

「嗯……其實我還沒結婚。」

 

陳大雷誇張地叫起來：

 

「看吧我說對了！他背著一身債誰會嫁給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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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斜眼瞅他，想反駁卻又忍下了。

 

涉及到英英，我不想說太多給他們落下任何話柄。

 

事實是，在我人生最失意痛苦的時候，我遇到了同樣遭遇挫折的英英，我們像兩隻受傷的野獸互相溫暖互相陪伴，我鼓勵她重建信心，她陪著我東山再起。

 

我們訂婚的時候，我仍舊一無所有。

 

電視上正播放著一則新聞，我眼前一亮，認真地看了起來。

 

一個女同學指著電視：

 

「快看，是奧運冠軍許英英！」

 

「這是去年的比賽呀，我看過，特別颯。」

 

「那有什麼，人家為國爭光，也給咱們 A 市爭光，值得！」

 

「去年回國市長親自到機場接機，太有面兒了。」

 

陳大雷痴痴地說著：

 

「她真的是我的女神，也不知道她有男朋友了沒有。」

 

趙興推了他一把：

 

「人家早就訂婚了，你就S心吧。」

 

聽到這話，我勾起唇角。

 

胡小曼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她低頭看了下，繼而高興道：

 

「老公，是周校長！」

 

周校長是學校的老校長了，德高望重，深受師生們愛戴。

 

陳大雷嘴快，當即說道：

 

「陸總給學校捐了五十萬，咱老校長這是親自道謝來了吧！」

 

陸陽表情隱隱透著自得，示意胡小曼接聽。

 

沒想到電話剛通，那邊第一句話出乎所有人意料：

 

「小曼，今天是你們班同學聚會嗎？我好像在你朋友圈裡看到宋恆了，他是不是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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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校長的情緒顯然比較激動，語氣聽起來十分迫切。

 

陸陽笑著，嘴角才咧到一半，就尷尬地僵住了。

 

胡小曼意外極了，她根本沒料到校長打來電話不是找她，也不是找陸陽，竟然是找我。

 

她呆呆地拿著手機，還在怔忡間，老校長又催促起來，

 

「小曼？能聽到我說話嗎？」

 

「啊我在，周校長，宋恆……他的確也在呢……」

 

「那就好那就好，好了，我就先不打擾你們的聚會了。」

 

然後電話就被掛掉了。

 

安靜，空氣裡又是詭異的安靜。

 

我隻好率先出聲打破僵局：

 

「校長估計找我有事，沒聯系到我。」

 

眾人狐疑，卻不知從何問起。陸陽也隻是板著臉。

 

我按開手機想看看校長是不是給我發了消息，沒想到旁邊的班長眼尖，突然大聲道：

 

「宋恆也是許英英的粉絲啊！連屏保都是她！」

 

這時好幾個人都湊了過來，一看果然如此。

 

而且照片裡不止許英英，還有我在旁邊單手摟著她肩膀。

 

陳大雷恥笑我：

 

「又是 PS 的吧！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我還沒來得及否認，我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真巧，是英英。

 

我按下了接聽，聲音不由得溫柔起來：

 

「英英，訓練結束了？」

 

電話那邊的人像隻小貓在撒嬌：

 

「哎呀好想快點結束呀，封閉訓練兩個月，我想回家吃你做的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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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英英此刻肯定正噘著嘴，我笑出了聲：

 

「再堅持幾天，回來了天天做你愛吃的。」

 

可能我表現得實在是太明顯了，周圍的同學都猜出了我在跟誰打電話。有人擠眉弄眼的，陳大雷忽然一把搶走我手機。

 

「宋恆，怎麼不直接視頻，讓我們看看你女朋友是誰呀。」

 

我皺起眉，耐著性子道：

 

「手機給我。」

 

陳大雷卻根本不聽我的，直接對著手機說了起來：「你是宋恆的女朋友嗎？我們都是他高中同學，想看看你，可以吧？！」

 

這下我是真的生氣了，站起身想把手機搶回來。

 

「嘿，你女朋友真害羞，一句話都不說就把電話掛掉了！」

 

陳大雷拿著手機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