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說得理所應當,好似我和衛恆才是小題大做的人。
8
本以為衛澍瘋那一場便罷了,誰料,此人更瘋的還在後頭。
「那兔兒燈當真是可愛得緊。」
茶樓上,我遠遠瞧著沿街走過一賣花燈的,身上背著的那盞兔兒燈活靈活現,煞是可愛,忍不住贊了一句。
「表妹等著,我去給你買。」
衛恆二話不說,匆匆追下樓去給我買。
他走後,雅室內便隻剩下我與衛澍二人,靜得可怕。
Advertisement
衛澍驀然騰身站起,緩步走到門口,伸手掩上門扉,咯噔一聲落了門闩。
我嚇得臉色一白,反應過來想跑已是來不及。
「你做什麼?」
他一步步走向我,眸底漆沉一片,冰涼的手掌撫上我的面頰。
「月娘,我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滋味?」
我一頭霧水,身子卻不由自主地僵了:「什、什麼?」
修長的玉指挪移,輕輕覆上我的檀唇,他輕吐:「這裡。」
瘋了。
衛澍瘋了。
後背攀上一陣又一陣的寒氣,雙腿似有千斤重,挪不開分毫,我隻能聽著他如毒蛇般的話語。
「月娘,我方才看著你倆交吻,便想到那日午後我同你未成的那個吻,當真是可惜了……」
「方才想借杯淺嘗,卻是品不出來……」
我幾乎冷汗都要落下來,想跑,腰肢卻被猛地扣住。
衛澍的面容近在咫尺,瞳中帶著迷離的痴念:
「月娘,你說怎麼辦好呢?」
「月娘,讓我嘗嘗,好嗎?」
「唔——」我拼命搖頭,還未回答出聲,便被他奪去了唇齒。
唇舌交融的酥麻中又帶著絲絲痛楚,腥甜的氣息彌散在鼻腔,揮之不去,衛澍的吻來勢洶洶,帶著報復性的啃啮研磨,叫我整個人都不住地顫抖起來。
他壓制著我,連分毫喘息的機會都不給,腰肢快被扭斷,夠了,夠了……
砰砰砰——
「表妹,表妹,你們還在裡面嗎?」
一陣清脆的叩門聲,夾雜著衛恆對我的呼喚。
是衛恆買燈回來了!
我求救的目光投向那扇門,下一瞬卻被他帶離,旋身壓在了牆上,後背突然的碰撞,疼得我龇牙咧嘴,眼淚都快出來了。
衛澍將我的手桎梏在頭頂,扭頭吹熄了木架上的燈盞。
「專心。」
黑暗中,他輕咬我的耳垂,氣息滾灼:
「我還沒嘗夠。」
9
那日之後,我害怕再見到衛澍。
此人瘋得厲害,我搞不懂他對我到底存著什麼樣的心思。
若說先前他對我有意,那種種舉動,表達出的好似更多的是輕蔑和玩弄;若說他對我無意,那眼下接二連三地發瘋又是為何?
他明明洞若觀火,卻對我的種種伎倆明鏡在心,鄙夷乃至不屑,那眼下好聚好散,不該是順理成章嗎?
為何非要來糾纏、相逼?
回想那日,我仍舊心驚肉怕,衛恆闖進來的時候,屋中黑漆漆一片,掌了燈,方才瞧見我二人。
衛澍早已松開了我,與我隔桌而坐,他正襟危坐,面色無常,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
衛恆看到我殷紅的唇瓣,雖有疑慮,但到底也不好當面說什麼,猜測什麼。
我自是更不好言說,因為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衛澍是世人眼中光風霽月、人品貴重的第一公子,絕對不會做出此等巧取豪奪的勾當。
我若是說出去,旁人說我造謠是輕的,衛澍的那些擁護者將我說成是勾引不成惱羞成怒的詆毀,也是有的。
我莫名覺得有些可笑。
世人隻看見其高潔,卻不知他謫仙之貌的背後,藏著的陰暗。
10
我又來演武場看衛恆比武。
少年燦燦若陽,風採俊逸,一席勁裝,手中銀槍爍爍,他腰上掛著我送的並蒂蓮香囊,頗為惹眼。
府中不少丫鬟躲在暗處偷看他舞槍弄劍,時不時低聲密語,捂著嘴巴偷笑。
要說這偌大的衛府,最惹眼的便是這對同胞兄弟了。
大公子文才兼備,身姿高徹;二公子英姿勃發,勇冠三軍。
走到哪兒,都是女娘環繞,備受矚目。
衛恆練完武,身手靈巧地躍下臺子,瞧見我,臉上霎時揚起笑意:
「表妹。」
「表哥。」
我笑盈盈走上前,拿出帕子替他擦拭額頭的汗水,溫婉小意。
衛恆沉溺於我的溫柔鄉裡,無法自拔。
他看我的眼神,一日勝過一日的柔情。
他執起我的手,像是突然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說道:「表ẗũₘ妹,我想娶你。」
我一愣,沒料到他會這般快地向我求親,心下一陣激動,但頃刻又做了番計較,緩緩將手抽出,垂下眼睫,一副為難的樣子。
我往蓮花池畔走去,衛恆自是跟上來,他帶著幾分不解:「表妹,難道你不喜歡我嗎?」
這些日子,我對他的種種示好,蓄意勾引,他當然以為我對他是有情的。
我停下腳步,仰頭,半咬朱唇,紅了眼圈:「表哥,我自是喜歡你的。」
「但是……」
我低下頭去,嗓音也跟著低下去,「你我終究有雲泥之別……」
衛恆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我是什麼意思,他是衛家長房嫡出的公子,眾星捧月;而我,隻是二房一門沒落的遠親,若是論起婚嫁,我與他定是門不當戶不對的。
見我委屈得快要哭出來,衛恆心疼得不能自已。
他將我摟護在懷中,承諾道:「表妹,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自會去跟父母還有叔父言明,我與你兩情相悅,這份真情,便賽過天底下所有的家世門第。」
「表哥……」
我柔聲喚他,眼神繾綣,但片刻又冷下來,將他推開,欲語還休:「可我……可我並不想做那每日奔走討好主母的妾。」
我愈發柔弱可憐,就越能激起衛恆的保護欲,他再度擁我入懷,滿眼都是對我的疼惜和愛意:
「表妹,可曾記得初見那日,你說自己寄人籬下,孤苦無依,那時,我便動了念頭,要將你好好守護。」
「我如何會讓你做妾室?我衛恆要娶你,便定讓你做我明媒正娶的妻。」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少年郎的真心誠意,讓我有一刻的動容。
然僅僅隻是片刻,便被系統冰冷的提示音打斷:
【滴滴滴,任務完成進度百分之九十。】
小飛興衝衝地祝賀我道:【小主人,恭喜你,隻要完成與衛恆的大婚,就可以得償所願啦。】
我聽著小飛的祝福,靠在衛恆的懷中,唇角不自覺翹得更高了。
可那時我並不知道,對岸水榭的帷幔後頭,有一雙深不見底的漆眸,正隔著紗幔,幽幽地盯著我。
那人腳邊,滾落一把斷琴,琴弦俱斷,琴面上染了斑駁血痕,與道道甲痕交映,無比猙獰。
滴答、滴答……
玉指鮮血淋漓。
11
「我就說我們月娘是有福的吧,瞧,眼下能得阿恆珍愛至此,不顧一切也要娶作正妻。」
「誰說不是呢?我先前就說了,月娘來我們府上,那先前在襄陽的苦日子就都過去了,往後定會多福多運,瞧,我料得準吧。」
「這便叫苦盡甘來。這麼好的孩子,自幼失去雙親吃了太多苦,老天都看不下去,補償她呢。」
我能嫁給長房嫡公子衛恆為妻,在世人眼中,是得了天大的福氣。
整個二房的親眷都來恭喜我,舅舅舅母更是喜上眉梢,說跟著我這個福星沾了光,將我誇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
我亦沉浸在喜悅裡,為自己能夠如此順利完成任務,感到開心自足。
我就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突然轉變目標,將之前的辛苦白費,可眼下看來,卻並非是件壞事,而是件好事。
若要攻略衛澍,可不會有這麼順利。
想當初,哪怕衛澍要吻我時,系統都沒有提示任務的進度。
我若真要在衛澍那裡一條道走到黑,恐怕現在還在苦熬著,看不到勝利的曙光呢。
如此想著,我不由得感到慶幸,系統啊系統。
我還要感謝你呢。
12
各房親戚送來的賀禮目不暇接,衛恆託衛國公送來聘禮,更是一箱接一箱,如流水一般。
可見他是拿出真心實意的。
這個少年郎是真心真意地喜歡我的。
這樣也好,到時候我回去了,原身回來,想必也能跟他好好過日子,琴瑟和鳴。
我在滿院的金銀珠寶間流連,面上一片喜色,這世間何人不愛財呢?可惜了,任務一旦完成,這些東西我是一樣都帶不回去的。
我又喜又惱,一抬眸,被日色虛了虛眼,也瞧見了我眼下最不想瞧見的人。
「月娘。」
日色浮金,月洞門下,細碎的暖陽透過花葉落在他身上,君子濯濯,謫仙之貌。
他喚我,我的心兒便止不住地顫,我掐了掐掌心,保持鎮定:
「表哥怎麼來了?」
他輕輕笑了聲,緩聲道:「旁人都能來,我卻來不得?」
「來的,表哥自然來的。」
我幹笑了一聲。
他走到我面前,伸手託出一方錦盒贈我:「還未賀你,合婚之喜。」
我不敢置信。
盯著那方錦盒,久久不語,幾乎要將那鈿盒盯出個窟窿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衛澍會送禮賀我與衛恆大婚?
他怎會這麼好心?
「怎麼,月娘不肯收?」
我久久不接,衛澍挑唇問我。
我一把接過。
這種時候,我自是最想與他和解的,他送我賀禮,也許是放下了,我求之不得。
「收,表哥賀我新婚,焉有不收之理?」
衛澍看了我一眼,未再言語,轉身離開了。
我見他不做糾纏,灑然離去,隻以為他是徹底放下了,心中大石落下,長舒一口氣,愈發從容開懷了。
帶著狐疑,我回到房中,想看看衛澍到底送了我什麼賀禮。
啪嗒——
盒蓋掀開的那一刻,我幾乎嚇得魂飛魄散,渾身癱軟,差點從椅子上跌下去。
13
衛澍送我的賀禮——
乃是一枝新折的梨花。
梨、花。
思緒一轉,回到那晚。
我眼前一片黑。
連呼吸都凝滯了。
身上冷汗直流。
那一夜,衛澍帶我看梨花。
他說:「背主的奴。」
「便是這樣的下場。」
他送我梨花的意義無他。
便是在警告我。
若是我背叛他,他便要把我也S了,埋在梨樹下當化肥!
我焉能不怕?
我捂著狂跳的心髒。
跟系統對話:「小飛,怎麼辦,我會不會被衛澍S了,功虧一簣?」
我可不想在最後關頭,S在這個瘋子的手裡!
小飛安慰我:【小主人別害怕,你想,眼下你是衛恆的未婚妻,在府中不是孤弱無依,而是有了可靠的倚仗。便是衛澍真的發瘋,衛恆也會保護你的。】
可衛澍這個人,根本不會把衛恆放在眼裡,譬如那一夜……
他分明是故意,背著衛恆欺辱她……
而明知衛恆在門外,他也不會收斂,反而更加肆意……樂此不疲……
他好似,以此為樂……
思及此,我頭皮一陣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