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因為她們會受孕,會生下嫡系的子孫,”池尤上前一步,陰影從他身上褪去,江落站在原地,直至池尤逼到他的面前,“嫡系的子孫生下來便是人鬼之身,鬼紋的力量強大,母體在懷孕過程中就會被鬼紋一點點吸走生命力。等孩子誕生,孕育者就會喪命死亡。”
“嫡系不想讓後輩被鬼紋折磨,旁系卻不願意。在旁系眼裡,嫡系可是他們穩住地位的最強武器。為了隱瞞他們的惡毒心思,每次為嫡系娶妻的時候,他們都會佔卜八字,娶來心甘情願為嫡系誕下後代的短命女人,再將這個‘三十歲會死’的詛咒推倒了嫡系身上,讓嫡系的名聲變得臭不可聞。”
池尤低著頭,和江落近距離對視,眼睛像厲鬼一般森然,但他卻笑著,態度很好地道:“江少爺,你還有什麼想問的?”
江落的鼻息之間有香煙味道來回吐息,他鎮定地道:“那還有很多。”
暗中的波濤針鋒相對著,誰也不退讓一步。正在這時,有小廝從遠處匆匆跑來,“少爺,有人來調查咱們府裡死人的事了!”
池尤直起身後退一步,似笑非笑道:“江少爺,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江落聳聳肩,跟著他快步往大門處走去。
池家大門處,遠遠站著兩個身穿軍裝的人。
站在最前頭的那一個,穿著一身剪裁合身的暗灰色軍裝,披著擋著沙塵的披風,皮革腰帶束在腰間,上方還掛著布滿倒刺的馬鞭。他正低頭看著報紙,褲腿筆直,長筒馬靴裹住有力結實的小腿,高大的身形阻隔了整個大門的通行,整個人瞧起來像是一把鋒利無情的匕首,氣勢強大。
江落和池尤一直走到跟前,站在這人身後的副官看了他們一眼,才低聲提醒道:“大少,人來了。”
軍裝大少從報紙上抬起頭,他的軍帽遮住了他的眉眼,隻露出了這人弧度利落的下頷,還有勾起來的意味不明的薄唇。
他帶著白手套,輕輕將報紙合上,“池家的主子,就是兩個小孩?”
第126章
池尤不知道為什麼,在見到這個軍裝大少的第一眼,就對他升起了深深的敵意和厭惡。
軍裝大少抬起手,裹著白手套的手指頂了頂帽檐,深邃的眉眼從陰影中露出。他注意到了池尤的視線,卻隻平平淡淡瞥了池尤一眼,就轉過了臉,看向了江落。
反倒是他身後站著的副官,像是新奇似地多看了池尤好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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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池家的人來了,那就給我講一講你們池家死人的事,”軍裝大少將報紙卷起來,他大步流星地帶著人走進池家,披風在步伐之中滾動,卻突然腳步一停,轉身用報紙挑起了江落的下巴,半眯著眼道,“你確定是池家的人?怎麼看起來和池家的人並不像。”
江落被迫抬起頭,隻覺得眼前的軍裝男人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讓他極為眼熟的氣質。
連看著他那隱晦卻變態的眼神也熟悉極了。
幾秒種後,江落沒忍住眉毛一挑,差點笑了出來。
這該不會是池尤本體也進來了吧?
如果真是他進來了,那大小池尤兩個人聚在一起,這場面瞬間有趣了。江落快要被逗笑了,面上卻咬著牙,好像害怕似地垂下了眼睛。
報紙被另一隻手拍開,少年人站在了江落身邊,抬手摟住了江落的肩膀,池尤笑道:“大少,他是我的夫人江落,姓江,雖然嫁給了我,但也不算正宗的池家人。”
江落不做聲,暗中用餘光打量軍裝大少和少年池尤兩個人的表情。
大少短促地笑了一聲,“你的夫人?”
池尤側頭看著江落,脖頸上的吻痕和指甲印似有若無地露出,“大少有什麼話和我說就好,我的夫人剛嫁進池家,關於池家的事,他知道得很少。”
說罷,他擔心地將江落耳側的碎發勾在了耳後,輕輕在江落耳旁落下一個吻,“夫人,你要不要先回房休息?”
一道危險的視線落在了江落的耳旁,江落幾乎有種自己的耳朵會被灼燒出傷口的感覺。氣氛變得有些不對,軍裝大少不對,身邊少年池尤柔情蜜意的狀態也不對,好似有一種古怪的對峙氛圍。
這一出好戲讓江落看得津津有味,他硬是忍下抑制不住想要翹起的唇角,蠢蠢欲動地打算再給這出好戲加一把火。
說做就做,在添油加火這個方面,江落向來大膽。
他在池尤即將退開時回過了頭,唇好像擦著池尤的臉頰劃過,江落笑意盈盈,那雙挑起來的眼尾好似又盛滿了危險曖昧的氣息,抬手摸了摸剛剛被親過的耳朵,似笑非笑道:“我不用休息。”
飽滿的耳垂肉被他指尖輕輕拂過,兩雙視線一同不著痕跡地放在了他的身上。
軍裝大少直勾勾地看著他們,目光緩緩移向池尤搭在江落肩膀上的手。半晌,他緩緩笑了,但某種無形的氣場,卻好像要將人撕個粉碎。
男人道:“有意思。”
江落快樂了。
恨不得直接道,打起來打起來!
副官忽然插話道:“大少,先去查看死人的情況吧。”
大少看向池家門內,“說得對,是要先處理正事了。”
他率先往前走去,江落和池尤跟在後方。但江落還沒走幾步,腳底下突然一個踉跄,猝不及防地向前倒去。
在他身後的池尤臉色一凝,下意識就要拉住他,但下一刻,江落就摔在了軍裝大少的懷裡。
江落的臉撞上了這個人胸前冷硬的鐵質紐扣,暗灰色的披風從他臉龐揚起落下。男人將他牢牢摟在了懷中,調笑道:“這是為了不讓我們進行調查,都使出了美人計了嗎?”
美人計個屁——
江落眼睛微眯,他扶住軍裝大少的手臂,轉過頭往地面上看去,剛剛絆倒他的地面平整幹淨,已經沒有任何將他絆倒的證據。
但江落可以肯定,他一定是被什麼東西給絆倒的。
這一招池尤以前也玩過,遭遇紅白雙煞時,他故意弄了一根枯木枝移到了陸有一的腳底下。
江落回過頭,突然笑了一笑,披風下卻抬腳狠狠碾過這個人的馬靴。
“大少,對不住,剛剛有些站不穩。”
踩完之後,忐忑不安的黑發青年還有些歉意地道。
他雖然留著長發,長得再好看也是一個一米八的大男人,全力的一腳碾下去,腳趾都能被他踩斷。但軍裝大少卻面不改色,在衣袍遮掩下,竟然當著大庭廣眾的面,用手指在江落背後曖昧地勾勒著。
細細分辨,那好像還是一行字。
“腰好細。”
短短三個字,就讓江落倏地想起來在那個海浪搖晃的船上,池尤額上布滿著汗水,聲音低啞,性感又調情似地掐著他,在耳邊故意道:“這裡怎麼這麼細?”
江落背上被寫上字的地方霎時間爬滿了螞蟻竄行般的痒意。
黑發青年面上的歉意未有一分變化,但卻抬起膝蓋,毫不留情地往軍裝大少的重點部位一擊。
軍裝大少臉色微微一變,放開了他。
池尤也在同時拽住了江落的手,用蠻力將江落拉出了大少的懷中,他看似溫和地道:“我的夫人就不牢您費心了。”
江落卻故意甩開他,像是遷怒一般,“你也別碰我!”
池尤一愣,就見江落氣急一般走在了最前面。
下一瞬,池尤就注意到了這句話裡的一個令他格外在意的字眼。
“也”?
什麼叫“也”?
當然是有另一個人碰了他,他才會說出“也”這個字。
池尤再也保持不了虛偽的假面。他收起了笑,沒有什麼情緒地看了軍裝大少一眼。
軍裝大少發覺了他的視線,卻毫不在意,而是邁著輕快的腳步追上了江落。
反倒是他身後的副官,也正是偽裝後的葛無塵,被少年時期的主人這麼一眼,臉色瞬間一白。
池尤的手下中,葛無塵這個有著七竅玲瓏心的佛子無疑是最會察言觀色的人,他雖然無法真正地看透池尤,但池尤的幾個神色,他卻知道代表著什麼。
就比如此時少年池尤的眼神,他是對他們動了殺心。
但池尤很快就移開了看向這兩個人的視線,不著痕跡地趕到了江落身邊,將江落和軍裝大少隔開在了兩旁。
極度緊繃的氣氛進入到了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但片刻後,這短暫的平靜就被打破了。
後院有人驚叫道:“湖裡撈出了具屍體!”
一行人一頓,隨即加快速度往湖邊而去。
走到湖邊後,打撈上來的屍體被放在了湖旁地上。江落一眼看過去,眼神倏地一滯。
屍體的指甲垂在青草上,豔紅色的指甲油顯眼無比。
整個府裡的女人,會塗這樣指甲油的隻有一個人。
江落快步走過去蹲下,將死者蒙住臉的頭發掃到了一旁,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
是秦雲。
秦雲眼睛睜著,死不瞑目。她身上的衣服被撕碎,衣服下方還有青紫的掙扎印子,她的嘴裡漲大,腹部也漲得老大,江落撥開她的唇,泥沙倏地從她嘴裡流了出來。
就是因為身體裡被灌滿了泥沙,所以秦雲的屍體一直沒有浮上湖面。今天還是因為有小廝不巧掉下了水,才在水下發現了如水鬼一般睜著眼睛的秦雲。
江落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拿著手帕緩緩擦過手。
段子死了,杜歌死了,秦雲死了。
已經死了三個人。
還都是那四個年輕學生的三個人。
真是有意思,為什麼偏偏就是這三個人?
要說不是故意的,江落都不相信。
發現秦雲的小廝已經被嚇得神志不清,被人扶回了房間休息。軍裝大少走到秦雲身邊,低著頭將屍體看了一遍,用之前少年池尤在義莊中同情段子一樣的語氣道:“真是可憐啊。”
江落能聽到圍觀的丫鬟小廝們又新奇又恐懼的竊竊私語。
“怎麼又死了一個?”
“下一個不會是我們吧?”
“惡鬼是不是真的是池家人啊?”
江落突然轉頭看向軍裝大少,“您怎麼看?”
軍裝大少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