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一世,算命的說江家有鳳命,宮中便來了封後聖旨。
誰料庶妹為愛私奔,嫁了一個窮酸秀才,我便替庶妹入宮為後。
秀才成婚後科舉再無及第,倒是納了數房小妾,成日青樓尋樂。
而我入宮後,皇帝一見鍾情,為我遣散後宮。
可最後我葬身火海之時,他正懷抱著我的庶妹聽曲賞樂。
我的魂魄飄蕩在宮牆之上,卻見一個小宮女朝著大火的方向磕頭,隨即衝進了大殿,一劍刺S庶妹,旋即自裁。
再睜開眼,我回到了聖旨傳來,庶妹私奔的那一天。
我的好夫君,這世我便如願,讓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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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庶母握著我的手,假惺惺勸我要我接聖旨的時候,大門忽然被推開。
庶妹衝了進來,慌忙跪在宣旨太監面前,盈盈一拜接下了旨意。
「臣女江绾一接旨。」
她款款抱著聖旨起身,庶母還沒來得及反應,我便知道她也重生了。
前世,她聽聞宮中要封江氏女為後,被秀才哄騙的連夜私奔出京,杳無音訊。
而如今,她興奮地接下聖旨,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姐姐,江家有鳳命,而我自幼熟讀詩書,禮樂貫通。由我入宮,方不負皇恩浩蕩。」
「姐姐,你本就不願入宮,做皇後這樣的重任,交給妹妹就好。」
庶母一把拉過庶妹:
「绾一!你不是——」
庶妹清淺一笑,湊近庶母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我見庶母的眉頭逐漸舒展,卻又擔憂道:
「可畢竟是入宮……一入宮門深似海,此後阿娘就幫不了你了。」
「阿娘,你放心。」
庶妹看了看纏綿病榻的我,自信道:
「我必然會比姐姐入宮做得更好,讓江氏一族的榮耀更甚。」
庶母著手置辦庶妹入宮所帶的物什和嫁妝,她說庶妹自幼被嬌慣,入宮後上下打點需要錢財,於是將原本留給我的嫁妝單子又添了一些給庶妹。
我臥在榻上,並不反對。
庶妹說得對,她入宮自然會做的比我更好。
但她不知道,皇帝既然能為了我遣散後宮,自然也能為了任何人……
2
前世,因著庶妹私奔,我不得不入宮。
入宮後,皇帝待我極好,說我溫婉知禮,賢惠大方,於是為了我遣散後宮所有嫔妃。
帝後和睦,一時成為民間美談。
而庶妹成婚半年後,才落魄地敲響了江家的大門。
她一身補丁衣裳,窘迫不已,差點被看門的家丁轟出家門。
所幸她從前的侍女認出了她,主僕相認好不感動。
父親為了他痴情的名聲,數十年不肯抬庶母為正妻,庶母本想讓江绾一入宮,她能得封诰命,抬為正室。
若不是江绾一任性,入宮為後這樣的好事定然是輪不到我的。
皇帝每日下朝就來我宮中,外人看來,帝後之間如膠似漆。
可隻有我自己知道,皇帝遠沒有看上去那樣深情。
庶妹回家後,在家消沉了半個月,但聽說我受寵,便開始鬧著要入宮見我。
庶母遞了拜帖進來,我收到時,皇帝正在我身旁燒著炭火。
他問我:
「是誰送來的拜帖?」
我遲疑了一下道:
「是庶母送來的,母家妹妹想入宮看看我。」
「哦?」
庶母未得诰命,進宮不方便,而江绾一身為庶女更是如此。
可皇帝卻大手一揮,親自派了轎子去接江绾一入宮小住。
江绾一欣喜若狂,進宮後處心積慮與皇帝偶遇。
她意料之中被皇上寵幸,我意料之中被冷淡。
皇帝不再來我這裡,江绾一倒是來過一次,她看著我依舊纏綿病榻,得意道:
「姐姐,若不是我,你何來的這半年寵愛?」
「我與陛下早該琴瑟和鳴,怎麼輪得到你?」
走時,她帶走了我身邊所有的宮人,留我自生自滅。
那晚,燭火搖曳,我打翻了油燈,我沒有呼救,任由煙塵嗆鼻。
而我從前隨手救下的小宮女回來時,見宮牆火起前去呼救,卻被庶妹的侍女打了一頓,一怒之下刺S了江绾一,又舉劍自刎。
她S在最受寵的那一夜,自然不甘心。
重生回來,她便要早早享受這份寵愛去了。
我輕聲一笑,好啊,再也不用戰戰兢兢揣測聖意了。
這份寵愛,誰想要誰要吧。
3
帝後大婚的日子定在六月初六,江绾一早早便入宮去學習禮儀。
江绾一為後,父親自然要提她母親的名分。
父親拉著我的手道:
「素蓮,委屈你了。隻是你庶母也待你不薄,這些年來,我也是時候給她一個交代了。」
「父親無須多慮,母親在天之靈,定然也會欣喜父親有良人照託。」
我表現得越善解人意,父親就越愧疚,糟糠之妻便是如此,S後才令人惦念掛懷。
這些年來不抬正妻,不過是父親看重自己的面子罷了。
若感情至深,又怎會納妾,又何來這麼些庶子女呢?
庶母熬了數年終於成為嫡母,又得诰命成了皇後母親,成日忙著出府赴宴炫耀,府中一下安靜許多。
我常年纏綿病榻,各種宴會都鮮少赴約,世人隻知江二小姐才華斐然,江家大小姐隻是個無用的藥罐子。
我漫無目的地在府中散步,被隱隱的讀書聲吸引住了腳步。
走近一看,是我的庶弟江晚秋。
我這才想起來,江晚秋與庶妹的情郎是同期的秀才。
而庶妹正是因為陪著庶弟看榜,才與那秀才一見鍾情。
此後更是借著替庶弟送飯的由頭,幾次去書院與秀才私會。
江晚秋見到我,手裡的書放了下來:
「大姐姐好。」
上一世,我入宮的早,隻記得庶妹嫁過去後那秀才再無及第,不記得庶弟最後如何。
不過我記得那秀才中舉的時候已經弱冠,而江晚秋還小,所以並沒有議親。
我摸了摸江晚秋的頭問道:
「晚秋如今幾歲了,在哪個書院讀書啊?」
江晚秋愣了一下,回道:
「今年十六,在崇正書院。」
「我記得你先前並不在崇正書院讀書,為何……」
我有些詫異,崇正書院並不算是很好的書院,甚至從未出過舉人。
江晚秋欲言又止,正在此時,家丁匆匆跑了過來:
「不好了大小姐,劉家來人了,正在府門鬧呢。」
「劉家?」
我還沒反應過來,江晚秋臉色一變。
「就是,就是先前與……與二小姐……」
我眉頭緊皺,是江绾一那個秀才情郎。
我還沒說話,江晚秋已經跑向了府門。
4
我緊跟著江晚秋跑向門口,江晚秋SS頂著大門,可仍舊有不堪的聲音傳入。
「沒天理啦,江家收了我們家的嫁妝,卻逃了婚,欺負我們一家老實人啊!」
「我兒可是秀才,與江家小姐情投意合,江家收了金镯子,就翻臉不認人了啊!」
門口早被吸引了許多路過的百姓,眾人你一言我一句,吵嚷異常。
江晚秋看向我,又低下頭:
「大姐姐莫怕,有我在,定然不會叫人欺負到江家頭上。」
我輕笑:
「你就這麼擋著,便能讓江家不被欺負了?」
江晚秋一愣,我又道:
「大丈夫為人處世,從不是遇險便退,卻要迎難而上。」
我吩咐兩旁的小廝:「開門!」
許是沒想到江府竟然開了大門,在門口罵罵咧咧的劉婆母忽然止住了聲音,我大步走了上前。
「你是誰?」
劉婆母眼珠子滴溜了一圈,不記得我的模樣,卻也沒在叫嚷。
我微笑道:「我自然是這江家的人。」
劉婆母見我柔柔弱弱,想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又耍潑皮坐在江府大門口,朝著來往路人吆喝:
「江家真是欺負人啊,與我兒訂下婚約,卻又悔婚,我老婆子攢了一輩子棺材本都用來娶媳婦了,現如今,是人財兩空啊!」
來往路人朝著我指指點點,江晚秋扯了扯我的衣袖,將我拉到他的身後去:
「子虛烏有的事情,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姐姐與你們有婚約了?」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有媒婆替你們保媒?」
劉氏是鄉下婆子,怎知道大戶人家嫁娶的麻煩事兒,愣了一下,見是江晚秋,指著他道:
「誰說沒有證據,你不就是,你姐姐老是在書院與我兒相談甚歡,書院這才把你趕出去的。」
劉婆母得意洋洋:「不然你倒是解釋解釋,為什麼你不在書院就讀了?」
江晚秋臉紅極了,不知道該說什麼,我拍了拍他的肩,向劉婆母問道:
「你說你兒子與我們江家的女兒有婚約,是嗎?」
「對!」
「那你見過江家的女兒,對嗎?」
「當然,那金镯子還是我親自戴在她手上的。」
我笑了。
「那可巧了。」
「那你認識我嗎?」
劉婆母狐疑轉身,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我一下,搖了搖頭。
江晚秋看著這一幕,忽然懂了,他笑道:「這位是我嫡親的大姐姐,江家的大小姐。」
劉婆母顯然沒料到我也是江家的小姐,怔了一下,她剛要開口,我又道:
「我們江家,一共兩位小姐,還有一位已然入宮,不日便為皇後。」
我輕聲附在劉婆母耳邊道:「攀附汙蔑皇家,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劉婆母嚇了一激靈,我向著圍觀眾人施施行禮:
「我江家出了皇後,實在是江家大幸,風頭大了,眼紅的人也就多了,叨擾諸位了。」
劉氏一句話都不敢說,我替她解圍道:
「這位嬸娘想來是受人蒙騙了,我江家女兒不多,卻都是清清白白的。」
劉氏得了臺階,忙點點頭道:「想來是誤會了,想來是誤會了。」
我轉身關上了府門,江晚秋跟在我的身後。
經此一鬧,想必日後流言蜚語還會不少。
我正愁不知如何解決後續的爛攤子,恰好見父親下朝回來了。
我笑著上前迎接:「父親回來了。」
父親一蹙眉,卻給了我結結實實的一巴掌。
「江家並不是無人了,還需要你個大小姐親自去與鄉下婆子對質。」
4
母親生我時難產過世,而父親悲傷過度,無暇顧及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