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雨天也要出門喝咖啡？」

我朝他眨巴了下眼睛，緩緩吐出兩個字：

 

「相親。」

 

免得你心裡一直覺得我還對你有意思，相個親，減少這些沒必要的誤會。

 

話音剛落，像被墨水傾灑了的天空響起一聲驚天大雷，打得我身子顫了顫。

 

陳宴抿緊唇線，沒有再說話，不知為什麼，氣氛又開始凝滯起來。

 

街上沒有多少人，他車速越來越快，猛地一個剎車，停下。

 

這路段不限速嗎？他這得被扣幾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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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宴盯著前面的街景，蕭條的樹葉撒落在地，他莫名輕笑了下：

 

「三千萬不要了嗎？」

 

三千萬。

 

不要了嗎？

 

這句話像剛才的雷一樣，一聲轟隆打在我心裡。

 

他怎麼知道三千萬？

 

我大腦一片空白，嘴唇微張，不知道吐出什麼字句，又再次緊閉。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呼叫系統，腦海卻沒有系統的聲音出現。

 

車裡沉默了三分鍾，陳宴再次開口，聲線泛冷：

 

「下車。」

 

原來已經到了那家咖啡館。

 

我點了一杯焦糖瑪奇朵，店裡沒什麼人，我隻身一人坐在角落。

 

系統終於出現：

 

【主人，主人，完蛋了！嗚嗚嗚，我去總部調查了兩天兩夜，才發現我之前八年連的都是陳宴的腦電波。】

 

這是什麼狗屎走向？

 

我有些石化地閉了閉眼睛，好心累。

 

系統見我如此狀態，又連忙給我打氣：

 

【沒事的主人，現在無論陳宴和誰在一起，主人都可以有三千萬的，幸好主人這八年都沒喜歡上陳宴，這樣就不會被陳宴傷透心。】

 

我思緒有些恍惚，沒有喜歡上陳宴嗎？

 

剛穿書時接近陳宴，的確是因為三千萬。

 

後來呢，高二那年，烈日炎炎，體育課上中暑倒地，在我暈眩前幾秒，是陳宴飛奔而來抱起我的畫面，停留在記憶好多年。

 

高三晚自習停電，教室充滿著歡呼和尖叫，快震破耳膜，我捂著耳朵對身旁的陳宴說好吵，彼時我和他是同桌，他隨手拿起校服外套罩住二人。

 

他說：「這樣就不吵了。」

 

接著繼續將頭埋在桌上睡覺。

 

我心髒怦怦跳的聲音為什麼在嘈雜中還能響得這麼大？

 

雨天他撐著傘喂流浪貓的背影同樣讓我產生不明的悸動。

 

那些讓人怦然心動的畫面層層疊加，蒙了霧，遺留在記憶深處。

 

如今撥開那層霧霾，才發現那些道不明的情愫早已如草般肆意生長。

 

我其實並不缺那三千萬，原身的父母給她留了不菲的財產，宋姨和陳父也每月都給我轉大筆的零花錢。

 

三千萬，好像隻是遮蓋喜歡他這件事的幌子而已。

 

在聽到系統換任務那時，心裡沒有激起什麼波瀾，我並不想看到陳宴和其他女孩待在一起的樣子。

 

我做的一切都是欲擒故縱。

 

沒有什麼相親，那隻是試探陳宴態度的一個謊言。

 

14

 

從那天起，我和陳宴就像住在一棟房子裡的陌生人，誰都沒再跟對方開口說話。

 

也許我該主動找他解釋，隻是輾轉幾回的話語到了嘴邊又吞了下去。

 

我正思忖著如何破解形勢，宋姨一個電話過來打破了僵局。

 

宋姨讓我和陳宴去參加她多年好友主持的珠寶慈善拍賣會。

 

我想了一路怎麼發起進攻，終於決定下車時要挽住他的手。

 

結果手剛伸出還沒碰到陳宴的衣服，他像是察覺到我的動作，跨著長腿先我好幾步。

 

我：？

 

用那隻處境略有些尷尬的手撩了撩頭發。

 

剛開始出現的幾款珠寶都挺美的，隻不過美則美矣，毫無特點，看得我興致缺缺。

 

陳宴在我身側玩著手機，我瞥了眼屏幕。

 

哦，開心消消樂。

 

這拍賣會對他來說得多無聊，不過他總得拍下一件來捧捧場，畢竟主辦方是宋姨多年至交好友。

 

在我看得頗有點睡意時，一枚閃閃發亮的粉鑽為我提了神。

 

太美了，我將視線從它的外觀移到它的價格。

 

哦豁，美則美矣，我買不起。

 

主持人慷慨激昂：

 

「八千萬！還有加價的嗎？」

 

我好奇地看向右下方舉牌的人，有些眼熟。

 

系統聲音恰時躍出：

 

【主人，主人，舉牌的是宋野，書中說這枚粉鑽是他拿來求婚的，嗚嗚嗚，神仙愛情，我哭了。】

 

嗚嗚嗚，好有錢，我哭了。

 

此時此刻我不得不在心裡感慨一句，有錢人終成眷屬，沒錢人親眼目睹。

 

陳宴側目瞅我一眼，我下意識捂了嘴，不小心說出了心裡話。

 

主持人繼續慷慨激昂：

 

「九千萬！」

 

咦，誰又舉牌了？

 

我又環視一周，最後定睛在身側豎起的那個牌子。

 

陳宴喜歡這粉鑽？

 

【主人，主人，陳宴會不會是想把這個粉鑽送給夏瑤，所以和宋野搶這個粉鑽呢？】

 

我摸摸下巴思考了下，有些道理，但不多。宋野都和夏瑤在一起那麼久了，陳宴難不成要送給夏瑤粉鑽然後當小三？

 

陳宴又側目瞅我，不對，這次是瞪我了。

 

我又連忙捂了嘴巴，他喵的，怎麼又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宋野和陳宴二人相互叫價，最後抬到了一億兩千萬。

 

有錢人就是好，這一億跟我花一百塊似的。

 

得主最後是陳宴，宋野正在創業期，公司現在還要投入大量資金，沒辦法抽出這麼多錢來。

 

看著那枚粉鑽，真閃，可惜不是我的，有些心塞，我又問了一遍：

 

「你是要送給夏瑤的嗎？」

 

這段時間以來陳宴第一次跟我說話，語氣不鹹不淡：

 

「你覺得呢？」

 

我沒再說話，有些密密麻麻的疼痛湧上心頭，像昨晚熬夜看的那本 BE 文帶給我的感受。

 

不過即使在陳宴的生活中，我也不是那個女主。

 

前幾天還覺得事情也許有一絲轉機，現在轉機是徹底為零了。

 

陳宴生氣的原因也許並不是我因為三千萬才表現出喜歡他，而是我因為三千萬煩了他八年。

 

心裡那些瘋長的野草像是被風吹雨打後，奄奄一息地俯在泥土裡。

 

15

 

這幾天我越想心裡是越不得勁，索性和這幾年結交的吃喝玩樂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去新開的酒吧釋放一下情緒。

 

渾厚中帶著些嬌軟的男聲傳過來：

 

「哎喲，小雲雲，這段時間姐妹們約你也不見個人影的，終於舍得出來了？」

 

林辰將手搭在我肩上，隨即拿起手機對著鏡頭來了張合照。

 

是的沒錯，他是個 gay。

 

「我發朋友圈了嗷雲雲。」

 

我抬了下下巴示意他隨意。

 

這新開的酒吧人氣還挺旺，耳邊 DJ 不斷，燈光交叉閃爍眼前，氛圍感不錯。

 

我懶得去舞池蹦跶，懶懶地癱在卡座上，淺淺抿了口長島冰茶。

 

服務員端上來一杯雞尾酒：

 

「你好，這是我們老板送的。」

 

我挑了挑眉梢：

 

「你們老板是？」

 

服務員用手示意左方不遠處：

 

「那就是我們老板了，長得漂亮，對員工又好……」

 

這臺詞莫名有種熟悉感是怎麼回事？?(?'?'?)??????

 

老板朝我走來，小臉大眼高鼻梁，這美女我見過，這不就是陳宴的白月光嗎？

 

夏瑤朝我莞爾一笑：

 

「你是陳宴的女朋友嗎？很漂亮喔，很配！」

 

我有些怔愣，這話題的開端真讓人意想不到啊。

 

不過我怎麼可能是陳宴的女朋友啊？陳宴這喜歡還真是深藏不露。

 

夏瑤伸出了酒杯，我也拿起那杯送來的椰林飄香和她碰了碰酒杯。

 

我抿了一口，椰香彌漫嘴中：

 

「謝謝，酒很好喝，這家店也很棒。」

 

16

 

打開門後，客廳黑漆漆的。

 

有些奇怪，這麼晚了，陳宴還沒回家嗎？

 

手在黑暗中摸索燈的開關，還沒打開，猛地一下被人拉過去。

 

我有些疲倦的腦袋瞬間清醒，這特麼的是鬧鬼還是小偷？

 

剛要出聲大喊，被一隻手捂住了嘴巴，熟悉的肥皂味覆在鼻邊。

 

「陳宴？你裝神弄鬼幹啥呢？」

 

陳宴猝不及防低了低頭，腦袋埋在我頸邊，毛茸茸的觸感使我身子瞬間僵硬了起來，想把他推開的手又不爭氣地垂了下來。

 

他聲音有些悶悶的，身上帶的酒氣比我還重：

 

「你去哪兒了？」

 

我下意識想要回答：

 

「我……」

 

他的手還在我嘴巴上，我隻要開口講話就會舔到他的手，整得我心裡怦怦地跳，又緊閉了嘴巴。

 

「你跟林辰在一起了嗎？他為什麼發和你的合照？」

 

陳宴似乎不知道林辰是個 gay。

 

他聲音更悶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還夾雜了幾絲委屈：

 

「我討厭你，為了三千萬故意接近我八年，被拆穿後又無情地移情別戀……」

 

嗯……嗯？

 

他也不管我有沒有回答，接著說一些讓我大腦一片空白的話：

 

「你就不能真的喜歡我嗎？跟我在一起何止三千萬呢？你這人數學怎麼這麼差，這都算不明白……」

 

陳宴說話越來越小聲，到最後聽起來還帶了些啜泣聲。

 

我又抬起手，有些猶豫，但還是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算了，你不喜歡我也行，你跟我在一起可以嗎？不要和別人走，就算是為了那三千萬。」

 

我腦袋更蒙了，他不是喜歡夏瑤嗎？這話啥意思？

 

喝酒能把人的情感顛倒？

 

他突然抬起頭來，轉身：

 

「晚安。」

 

然後倒沙發上了。

 

我：？？？

 

這也能睡？

 

打開燈，陳宴閉著眼的睡顏看起來真乖，摸了摸脖頸處，一片湿潤。

 

17

 

第二天我頂著兩個熊貓眼，昨晚腦海裡盤旋著陳宴說的那些話，搞得我失眠了。

 

一下樓就和沙發上剛醒來的陳宴對視。

 

有些尷尬，氣氛又凝滯了三分鍾。

 

「你昨晚……」

 

「你跟……」

 

還真默契，兩個人同時沉默又同時開口。

 

他閉上嘴看著我，我有些踟蹰地問出口：

 

「你記得你昨晚幹啥了嗎？你酒後斷片嗎？」

 

陳宴挑了挑眉尾：

 

「記得。」

 

啊，記得啊，那還這麼平靜，這捉摸不定的態度啥意思啊哥？

 

他看著我：

 

「你跟林辰在一起了？」

 

「他是個 gay，我還以為這件事盡人皆知……」

 

陳宴的臉色莫名好多了，像拂去了陰雲一樣, 他勾勾唇角：

 

「那你可以跟我在一起嗎？就算是為了那三千萬也行。」

 

啊, 原來不是喝酒把他的情感顛倒了。

 

我手心有些發汗，心跳又加速了, 感覺像是從冬天的外套裡偶然掏出了被遺忘的幾百塊。

 

很奇妙的感覺。

 

他繼續說：

 

「之前不搭理你是因為討厭你因為三千萬來接近我, 搞得我後來還挺喜歡你的, 喜歡你跟我說話, 喜歡你跟在我的身邊。」

 

他用一副很認真又很平靜的神色說出這些話。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臉上, 勾勒出硬朗的輪廓, 我有些出神。

 

我問他：「你不是喜歡夏瑤嗎？」

 

「夏瑤？我跟她就是生意上的關系, 因為同學這層關系在，而且她小學時幫了被別人欺負的我, 我順手投資了她男朋友的公司，他男朋友叫什麼野來著。」

 

陳宴歪了歪頭，像是想起什麼：

 

「對了，粉鑽是給你的生日禮物, 不是給夏瑤的。雖然不懂你為什麼總是把我和她聯系在一起, 不過我喜歡的是你。」

 

這時我的心情就像草莓味的牛奶棒棒糖。

 

這描述很土還有些中二, 不過很貼合。

 

我想了想, 有些誤會不應該隔閡在二人之間：

 

「我一開始的確是因為三千萬接近你, 後來也是真的喜歡上了你, 唔, 你可能不信，但我說的的確是實話。」

 

陳宴對著我眨了眨眼睛，空氣凝滯了幾秒。

 

然後——

 

他嘴角抑制不住地瘋狂上揚：

 

「嘖, 你不早說, 虧我抑制了這麼久的感情。」

 

「咱倆這算是那啥，雙向奔赴？這詞說出來還有些害臊……」

 

陳宴有些用力地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

 

「媽的，聽到你說喜歡我, 我高興得都要瘋了。」

 

18

 

我也沒想到原來陳宴戀愛後是這樣的。

 

想來還是我動作幅度太過小，我決定了，要將我整條腿貼上去。

 

「（【」唔，有點像條小狗。

 

宋姨和陳叔回來那天看到的就是陳宴在家裡寸步不離地跟在我身邊。

 

又要拉拉手又要親親臉，看到爸媽的那一瞬間，陳宴又恢復正常。

 

宋姨和陳叔看到自己兒子這樣下巴都要驚掉了, 使勁憋著笑。

 

宋姨頗為贊賞地對陳宴說：

 

「你可終於開竅了我的傻大兒。」

 

宋姨和陳叔回來待了兩天又接著啟程去旅遊。

 

陳宴在家又開啟了貼貼模式。

 

系統萌萌的聲音又出現了：

 

【主人, 主人，沒想到陳宴的真面目是這樣的，真是出乎意料啊！嘖嘖嘖, 三千萬已到賬，我要去下一個世界啦，祝你永遠幸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