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不後悔。」
臨走時袁娜娜惡狠狠看了我一眼,目光裡帶著鉤子,似乎在盤算著什麼。
17
很快就到了四進二最後一場比賽那天。
一大早起來,我就覺得眼皮跳。
時序來接我去比賽現場時,笑著哄我:
「乖,打完比賽帶你去吃火鍋。」
我無奈瞄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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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時序公開說在追我後,這哥們兒仿佛就放飛自我了。
原來小心翼翼的試探,統統變成了直球。
哪怕我一再拒絕,他也能很快把自己哄好:
「說不定下一次就成功了呢?」
路上,時序貼心地讓我休息一會兒。
我正閉目養神時,急促的剎車聲響起,巨大的衝擊力襲來。
同一時刻,時序費力地將身子探過來。
他將我的雙手牢牢護在身前,溫暖的身軀幾乎將我整個人覆蓋住。
我瞬間睜大眼睛,失聲道:「時序!」
對方低沉的嗓音在我耳畔響起:「別怕,我在呢。」
下一秒,我們的車被頂翻了。
那一瞬間,我看到了肇事車輛,是一輛改裝過的路虎,沒有牌照。
而駕駛室的司機……是他?!
還沒等我看清,對方火速駕車逃離了現場。
由於時序用身子護住了我,我幾乎沒有受傷。
時序傷得比較嚴重。
一側車窗的玻璃碎了,有玻璃碴扎進了時序的側臉,血肉模糊。
時序的頭無力地垂著,卻依然不忘護住我。
我聲音顫抖得厲害:
「時序?你怎麼樣?你跟我說句話。」
車子在漏油,我用盡全部力氣將變形的車門踹開。
可時序卻卡在了車裡。
我幾次嘗試,都沒能將他成功弄出來。
反而把他折騰醒了。
時序睜開眼睛,先是緊張地將我從頭到腳看了一遍,隨即松了一口氣:
「還好沒受傷。
「快走,去比賽,時間來不及了。」
不知何時,眼淚糊了我一臉。
汽油越漏越多。
周圍的路人報了警上來幫我,卻無法移開卡住的座椅。
突然我看到路邊有廢棄鋼管,我衝上去撿了回來,嘗試將鋼管塞進縫隙裡,屏住呼吸用力撬動。
竟然真的被我撬開一條縫。
周圍幫忙的路人趕緊將時序拉了出來。
就在大家剛剛離開那輛車不久,車子爆炸了。
衝天的火光映照在我的眼眸裡,有憤怒和恨意在滋生。
救護車趕到,將時序抬上車。
我下意識想跟車,卻被他攔住:
「你去比賽。
「我已經通知我的人了,他們會在醫院跟我會合。」
我猶豫:「可是……」
時序突然正色,用從未有過的嚴厲聲音道:
「他們都想看你放棄。
「可你偏要贏給他們看。」
18
我趕到現場時,距離比賽開場隻剩十五分鍾了。
我一路橫衝直撞地衝向候場區,正在入場的觀眾目瞪口呆:
「剛剛那是誰?我沒看錯吧!」
「是周思衿?她怎麼剛來?」
「她怎麼半個身子都是血?」
等我趕到候場區時,阿風正在跟主辦方交涉,見我終於趕到,松了一口氣。
主辦方本來面露不悅,卻在看見我蒼白的臉色和渾身的血跡時,明智地咽下了指責的話語。
隊友擔心地圍過來:
「思衿姐,你受傷了?」
「怎麼樣?要不別參賽了,送你去醫院。」
我搖搖頭,將臉埋在手掌心,用力深吸了幾口氣。
再抬頭時,眼裡一片清明:
「各位,準備好了嗎?」
半決賽並不好打,進入四強,所有人都是衝著冠軍獎杯去的。
「中路,中路小心!」
「阿風,配合我!」
「小孟,注意力集中!隱蔽!」
比賽結束時,我的手都是顫抖的。
對手海盜俱樂部主動來握手:
「我們輸得心悅誠服。
「祝賀你們!」
我笑著回握:
「謝謝,我們值得尊敬的對手!
「可不可以私下跟你說幾句話?」
海盜的隊長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點頭同意了。
半個小時後,我們先後離開。
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在停車場接上了我:
「周小姐,時總說讓我們暫時聽您安排。」
這人我見過,叫時一。
是時序神秘的左右手,很多棘手的事情都是他來處理。
我壓低聲音交代了幾件事,對手點頭表示明白,隨即離開。
我驅車去了醫院。
剛到病房門口,就聽見時序討價還價:
「醫生,待會兒在我女朋友面前,您務必把我說得嚴重點。
「比如得不到真愛之吻,就醒不過來之類的。」
醫生無情拒絕:
「不行。」
時序锲而不舍:
「那或者拉拉小手就能止痛,這總可以吧?!」
醫生冷眼旁觀:
「呵。」
我聽不下去了,推門進去。
時序瞬間一個躺屍,奄奄一息癱在病床上不動了。
醫生簡直沒眼看,健步如飛地跑了。
我坐在時序病床前,感覺車禍仿佛是上輩子的事。
時序等不到我說話,終於按捺不住了,悄咪咪將眼睛睜開一條小縫。
下一刻,他突然睜大了眼睛。
我在他的唇角印下一吻,如蜻蜓點水,卻水波潋滟。
「您的真愛之吻已送達,可以醒來了,我的睡美男。」
19
時序的傷在頂級醫生團隊的治療下,恢復得很快。
起初他仗著受傷,總是可憐兮兮要好處。
後來發現我照顧完他,還要熬夜訓練。
他舍不得,終於遺憾地出院了。
第一件事就是在決賽前舉辦一場晚宴,邀請了所有進入 16 強的團隊。
時家出手,當然要給面子。
幾乎所有人都到場了,包括嚴晟和袁娜娜。
宴會開場,我隱蔽地對時一使了個眼色。
誰料卻被時序一個箭步擋在中間,搶先接收了這個眼神,還衝我回拋了一個媚眼。
我:「……」
時一:「……」
時序滿臉都寫著【老婆的眼神隻有我能接收】。
時一嘴角抽搐,一句「他有病吧」卡在嗓子眼,不敢說。
就在這時,嚴晟突然走到我身邊:
「你們在一起了?」
我瞥他一眼,沒說話。
嚴晟突然自嘲地笑了:
「我可能是賤骨頭,原來沒覺得你多好。
「如今失去你了,我……後悔了。
「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願意一輩子給你當副 C。」
我仔細打量他。
嚴晟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他剛籤約沙虎就輸了比賽,想必沒少被擠兌。
說起來,我還是通過弟弟認識的嚴晟,那時他意氣風發不輸周焱。
可如今也僅配得上一句「當年勇」了。
我挑了挑眉梢,將當初他跟我說的話原樣奉還:
「你來晚了。」
說完,我沒再看他一眼,轉身離開。
就在晚宴如火如荼時,警察突然破門而入:
「沙揚、袁娜娜是哪兩位?麻煩跟我們走一趟。」
20
沙虎的成員紛紛看向他們的創辦人。
沙揚強自鎮定:
「請問什麼事?」
話音未落,一個與他八分像的男人便被押了過來:
「就是他,周焱被S當晚,他說讓我戴著帽子和口罩,在辦公室坐一晚。
「事後給了我十萬。」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袁娜娜趁亂想離開,卻被我截住。
她被戴上手銬時還在崩潰大叫:
「不是我!是他推了周焱!
「你們抓他!」
警察不耐煩回道:
「沒說你S人,但是你涉嫌作偽證,以及僱兇謀S周思衿和時序。
「需要你配合調查。」
袁娜娜幾乎快哭了,她哀求地看向嚴晟:
「你陪我去好不好?我害怕。」
嚴晟避之不及,眼神躲閃:
「你好好配合警方調查,清者自清。」
袁娜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冷笑一聲:
「清者自清?你也有資格說這話?!
「你以為沒人知道你被海盜踢出隊的真相嗎!
「你威脅別人打假賽!」
一時間,現場所有的目光都匯集向嚴晟。
震驚、鄙視、不屑、嫌棄……
他下意識反駁:
「我沒有!」
可沒人聽他狡辯。
海盜的成員默認了。
當年的真相很快被翻了出來。
嚴晟那時缺錢,但又愛惜羽毛,不願意自己打假賽。
於是他想出一個絕妙的主意。
他挖掘隊裡其他人的弱點,或是用錢財誘惑,或是用把柄威脅。
總之一場比賽隻要有一個人故意失誤,那就必輸無疑。
最終打假賽的錢都進了嚴晟的口袋,而罵名卻是別人背負。
誰知有一次他踢到鋼板了, 對方魚S網破都不願妥協,將此事告訴了海盜高層。
嚴晟被踢出隊,這件醜聞也被掩蓋了。
恰逢那時我剛買下 Lucida,嚴晟便假裝放棄高薪來幫我。
堪稱天衣無縫。
一時間嚴晟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網友的唾沫星子不要錢:
【嚴晟不配電競場!】
【垃圾!除名!封號!】
經此一事, 他確實等於被電競行業除名了, 沒人會僱他這樣的人。
我舉起酒杯掩下嘴角的笑容。
如果不是嚴晟如此無情,袁娜娜未必會垂S咬他一口。
但……幸好他就是這樣的人。
也不枉我將嚴晟的秘密,匿名發給袁娜娜。
21
比嚴晟打假賽更引發轟動的,是弟弟S亡的真相。
警方很快公布了調查結果。
當年袁娜娜跟周焱在一起沒多久, 就被沙揚強行玷汙了。
周焱知道以後, 想讓袁娜娜報警。
可那時袁娜娜不知道周焱背靠明華集團, 是個名副其實的富二代。
她有自己的想法。
她覺得與其跟周焱一起拼搏、白手起家。
不如利用此事傍上沙揚,畢竟對方是沙虎的創始人。
可她沒想到,她用來威脅沙揚的話,卻奠定了弟弟S亡的基石。
沙揚怕周焱將此事傳揚出去, 於是故意讓袁娜娜將他約到天臺, 然後將他推了下去。
而且沙揚準備極其周密,他早就養著一個跟自己極像的「替身」。
讓他在辦公室監控下坐了一晚, 而且現場還有袁娜娜。
兩人可以互做不在場證明。
當年也是袁娜娜一口咬定,她確實和沙揚待在一起。
導致周焱最終被認定是自S身亡。
諷刺的是,沙揚對她用之即棄, 並未讓她成為正式女友。
那天車禍時,我看見肇事車輛裡坐著的, 就是沙揚的替身。
當時我以為是沙揚本人, 事後才察覺不對。
在我的謀劃下,時一終於抓住這個替身, 連夜送到警局審問。
終於挖出了這段塵封的真相。
輿論哗然。
有人感慨袁娜娜的惡毒。
有人為周焱不值。
還有人說沙揚S一萬次都不為過。
最後沙揚真的被判了S刑。
而袁娜娜作偽證,外加指使他人謀害我,數罪並罰, 被判了 20 年。
盡管她哭著喊著哀求我,說隻是想讓我無法參加比賽, 絕不是要S我,乞求我給她出諒解書少判幾年。
我隻冷笑回道:
「你把弟弟還給我, 我就給你出諒解書。」
22
決賽那天, 我們的對手是 Noya。
一支蟬聯了三屆冠軍的強隊。
那一場比賽打得異常狼狽。
幾次我都覺得自己要輸了。
可冥冥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耳畔回響:
「姐, 最後一次和你上戰場啦。
「入S出生也要陪你走到盡頭。」
就這樣一路磕磕絆絆,摸爬滾打。
最後關頭, 我腹背受敵, 必須立刻做出判斷。
全場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我當機立斷,冒險判斷敵人位置,一擊即中。
險勝!
現場靜默了一刻, 隨即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
「Lucida 封神!」
隊友朝我奔來, 分不清是誰的淚水, 是誰的呼喊。
這是我弟弟周焱S後,Lucida 戰隊第一次參加正規賽。
「(「」母親似乎還有些不習慣電子產品。
可這不妨礙她和父親驕傲地看著我,熱淚盈眶地對我做了個口型:
「辛苦了。」
時序不知何時來到我的身邊。
我主動牽起了他的手:
「你不恭喜我奪冠嗎?」
時序笑著揚聲道:
「我從未懷疑你能奪冠。」
主持人起哄讓我講幾句, 臺下是數萬激動的目光。
我閉上眼睛,回憶與弟弟曾經的每一次並肩作戰:
「我意難平,志難消。
「幸而還有一息尚存。
「幸而還有繁星可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