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許小丫的確是個爭氣的,小學六年的課程,她連跳兩級,四年就念完了。
等到上初中時,已經和正常念書的孩子一樣的年紀了。
這四年,家裡的茅草屋變成了瓦塊房,擴建後更是招了一堆工人,成了小工廠。
鎮上的果子攤變成了小店鋪,每天光顧的客人絡繹不絕。
總之日子越過越紅火。
日子好了,許大山她媽也想起這個不受寵的兒子了。
平日裡有事沒事總往我家跑。
但還是像往常一樣,次次都是空手來,就一回帶了棒棒糖還隻有一根,說是給她大孫子吃。
許小丫站在一邊巴巴地眼饞,許盼龍還未來得及剝開糖紙,我就拿過來往門口一扔,路過的大黃狗順勢便叼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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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兩個孩子,你拿一根棒棒糖算怎麼個事?”
也因此事,許大山她媽徹底和我結下了梁子。
許小丫上初中,她在村口嗑著瓜子說風涼話:“這婆娘也不知道是抽了什麼風,一個女娃還讓她念書,在家裡養幾年嫁了人算了,白花花的銀子往外送,淨便宜了外人,也不知道給我孫子留點。”
我聽聞後,二話沒說帶著許小丫就去鎮上改了名字。
原書裡許小丫因為這個名字一直很自卑,頂著這個名字一直到成為草根企業家才有機會改。
許小丫,聽著就像窮苦人家裡不受寵的孩子。
所以我給她改成了許峻瑜,期望她性格剛毅,堅韌不拔,又能像美玉一樣純潔堅強。
許小丫十分喜歡這個名字,可有些人就不高興了。
許大山她媽在村口喊了三天:“我那個不孝順的大兒媳,撺掇我兒子對我不聞不問不說,還把我嫡親的孫女改了名,真是違背祖宗教誨,要遭天打雷劈的啊!
“你們不知道,這些年全靠我兒子賺錢,那婆娘天天在家裡帶孩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把我兒子賺來的錢攥得SS的,真是黑心!
“誰家男人不抽煙,這婆娘霸道無比,給自己和小丫買衣服,卻連根煙都不給我兒子抽,大山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反正我一向和她不對付,她這番吵鬧對我來說無非是隔靴搔痒。
許大山就不一樣了,結婚多年他一直覺得自己虧欠於我。
這回他媽鬧得這出也讓他徹底醒悟。
那天他媽照常在門口嘮家常,提起我時,儼然一副自己被欺負得體無完膚的樣子,哭得聲淚俱下。
趕巧許大山從城裡回來,見她媽那樣就好心提醒:“媽,家醜不可外揚,再說鳳玲也不像您說的這樣啊,您少說兩句吧!”
哪知道他媽一聽這話,手裡的瓜子一撒就坐在黃土地上放賴:“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許大山你個不孝子,你爹去世得早,你們兩兄弟能長這麼大全靠我乞討,現在長大了,就成了白眼狼了!”
許大山害臊,推著車就想走。
他媽卻攔住他的車子,抱著他的大腿S不撒手:“大山!你說,要她還是要我,媳婦沒了還可以再娶,你可別忘記,你就這一個親娘!”
許大山被她逼得急了,心中隱忍多年的情緒瞬間爆發。
他把車子一扔,使勁去掰他媽的手:“小丫媽就是被你這樣鬧跑了的,你還和稀泥!我家的日子我自己最清楚,鳳玲從嫁到我家開始就沒享過福,月子都沒做好,你現在讓我選,除了鳳玲我誰都不選!”
他氣急敗壞頭也不回地走,留他媽坐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大罵。
晚上,許大山握著我的手:“鳳玲,咱們手裡也有些錢了,就在鎮上買套房子吧,這樣小丫也好上學!”
我敲了下他的頭:“誰說她要在鎮上上學,買城裡的房子,我要讓我女兒上最好的初中。
“還有,她叫許峻瑜!”
5
城裡到底是不一樣,無論是教育資源還是師資力量都遠遠高出我們鄉下一大截。
峻瑜剛來到城裡,自然跟不上城裡學生的進度。
以前村小的第一,乍一進城回回都考倒數,心裡有落差也是難免的。
在她一次次垂頭喪氣地回家,又唉聲嘆氣地做試卷時,終於有些承受不住了。
“玲姨,我們班同學小學開始學英語了,他們寒暑假還有課外班,他們輕輕松松就可以名列前茅,而我使出渾身力氣也隻能在倒數名次裡勉強前進一名
“要不……還是讓我回鎮上念吧”
她話音剛落,我一巴掌拍上她的屁股:“我和你爸費了這麼大的勁才在城裡扎根,你說什麼喪氣話,不就是學習嗎?你小學連跳兩級的勁頭去哪了?”
我理解她在學習上屢屢受挫帶來的鬱悶,但對她說的要回鎮上的話無法苟同。
作為穿書人,我清楚他們每個人的結局,深知原書裡許小丫的不容易。
從小山村走向大舞臺,她整整用了四十年。
如果她想重走來時路,那我的存在和努力是為了什麼?
我心疼這個懂事堅強的孩子,也為彌補自己之前對她的苛待,盡自己所能託舉她,讓她少走彎路。
同時也是想讓這個家能過上好日子,實現我這個穿書人的價值。
開玩笑,過日子可比寫作難多了好嘛。
為了全力支持許峻瑜,按照她的意圖我給她報了課外班,除了在校學習的時間,晚上和周末也被安排得滿滿當當。
慢慢地,許峻瑜的學習也有了起色,從班級倒數到中遊再到前十。
最令全家驚喜的是,她竟然考上了市一中!
峻瑜的成績是好了,但家裡的生意卻不行了。
各種包裝精巧、味道鮮美的糕點充斥大街小巷,林林總總的甜品店、糕點鋪開了起來。
我們這種依託工廠的零售店鋪已經不具備優勢了。
我一咬牙,關閉工廠,從頭再來!
於是峻瑜在上高中前的暑假我們一家四口回了趟老家。
一是為了關掉廠子,二是為了把舊房賣掉。
村裡人一聽峻瑜考上了市一中,羨慕的同時也表示了祝賀:“小丫打小就聰明,考上市一中也是應該的。”
“小丫小時候看著就不一般,我就知道她將來肯定有出息的”
“小丫,以後考上大學別忘了咱村裡這些伯伯嬸嬸噻?”
許大山她媽卻在一旁陰陽怪氣:“小丫能考上一中還不是因為我許家的種好,再說,女孩子讀那麼多書,心都讀野了,你到底是後媽,她和你又沒有血緣關系,恐怕將來飛得太高有些人抓不住哦”
我自己聽了倒沒啥,峻瑜卻沉不住氣了,她一把擋在我面前:“老太婆,什麼親媽後媽,她就是我親媽,我看你是大兒子不在小兒子不疼,生怕沒人給你養老,嫉妒地說風涼話!”
峻瑜一番話聽得我心裡十分暢快,這孩子,沒白疼!
老太婆也不讓她,扭著她的耳朵啐嘴:“小賤蹄子,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敢跟老娘這麼說話”
“她跟你非親非故還對你這麼好?還不是為了你的彩禮錢?你搞搞清楚,我才是你奶奶,是和你有血緣關系的人!”
峻瑜憋得臉通紅,奈何她是長輩也無法動手。
可我不怕啊,我又不是她能打罵的。
我一把拍掉她的手,揉了揉峻瑜的耳朵然後緊緊捂住:“閨女,惡評,別聽!”
6
在老太婆哭爹喊娘,問候祖宗的大罵聲中,推土車推到了舊屋,我帶著孩子們永遠離開了這個村子。
我問許大山難受嗎?
他望著遠方一言不發,半晌來了句:“不難受是假的,這畢竟是我生活了快四十年的地方,但誰對我好,誰才是我真正的家人我還是清楚的。”
“媳婦兒,這麼多年,你受苦了!”
剛四歲的許盼龍雖然還不懂事,但也拍著手笑呵呵地說:“肥家~肥家咯~”
回城後我和許大山馬不停蹄去跑點調研,為了兩個孩子,拎著一腔熱血開始二次創業。
我發現城裡人都愛吃零食,小商店的零食種類有限,連鎖超市也很有限。
於是我們用剩下的錢買了輛小貨車,專門去各種零食工廠進貨,再回來批發給零食店和超市裡,以此賺差價。
然後我們盤了個店鋪,開了個副食店。
我和許大山起早貪黑在店裡忙活,兩個孩子放學也都得來店裡一起吃飯。
雖然累,但也確實賺到了錢。
市場上人多事雜,闲暇時間店主都愛聚在一起抽煙打牌。
長時間待在這個環境裡,許盼龍竟然也學會了打牌!
那天我走進店裡,一堆人吞雲吐霧,圍在一起起哄,堵得門口水泄不通。
好不容易撥開人群,煙霧繚繞間,隻見許盼龍坐在中間正與旁邊賣油漆的老板沈強切磋打牌。
他激動地把手裡剩餘的牌往桌子上一扔:“我贏了!”
我氣不打一處來,鑽進人群揪著許盼龍的耳朵就把他拽了出來:“小小年紀不學好,學什麼打牌!那是你一個小學生能碰的東西嗎?”
許盼龍攥著我的手直喊疼,語氣裡淨是不服氣:“媽!憑啥揪我耳朵!是沈叔要跟我打賭的,我可是贏了沈叔家三桶油漆呢!”
一聽他還跟人打了賭,我抄起掃帚就往他身上招呼。
許大山見狀上來勸阻:“孩子打打牌,就當鍛煉腦力了,再說老沈還輸了咱家三桶油漆呢!”
我一聽這話,更來氣了,憤怒的火焰直往頭頂鑽,掃把【啪啪啪】的也往許大山身上抡,爺倆被我打得抱頭鼠竄。
原書裡,許盼龍早早就輟學。
雖然沒有交代原因,但為了防止他走歪路,從小到大我對他一直採取嚴厲的教育方式。
連髒話都不允許他說一句。
眼下見他摸著牌和別人打賭,我有種這麼多年教育防線被迫崩塌的感覺。
想到這,我拿著掃把的手上力度越來越重。
合著全家都指望我一個人操心,真是沒一個省心的!
7
爺倆被我打得渾身青紫,躺在床上假裝哀嚎,故意向我撒嬌討饒。
我還在氣頭上,全當看不見。
一連好幾天都沒搭理他們,做飯也沒他們的份兒。
峻瑜倒是跟我站在了一條陣線:“現在不打,將來得上房揭瓦!媽,您打得好,打得妙,打得我弟呱呱叫!
“但他年紀小,不吃飯怎麼長身體,我爸那把老骨頭,本來就瘦得跟竹竿子似的,您不讓他吃飯,他怎麼搬貨幹活?要是都讓您一個人搬,累壞了我媽,我肯定難受得不行。
“我現在高三,老師說了不能分心,要是因為家裡的事情分了心,考不上好大......”
“行了行了行了!你葫蘆裡裝的什麼藥我還不清楚嗎?趕緊叫你爸你弟來吃飯!”
“好嘞!”峻瑜開心地跑進屋裡,提高嗓門噼裡啪啦又一頓輸出,佯裝又教育了一番。
得,又是演給我看的!我這貼心的小棉袄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啊!
原書裡許大山生病的事還令我如鲠在喉,我立下規矩:“家裡任何人不許打牌,任何吸煙場所許大山都不許去!”
他們爺仨異口同聲:“保證聽話!”,然後又嬉笑著看起了電視。
時間過得很快,峻瑜順利地考上了北京的頂尖大學。
她拿錄取通知時奔向我的那天,我有些恍惚,我好像很久都沒有想起自己是穿書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