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裴致靜靜的看著我,緩緩開口:“因為她說要給我一個家。”
回憶總會帶著美好的濾鏡,裴致和安南月的過去也一樣。
卑微的貧家男孩遇上開朗的富家小姐,以為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卻被現實打敗而分道揚鑣。
安南月未必有多舍不得裴致,不過是不甘作祟,尤其那個人還是我。
隻是聽著他們的過去,我心裡五味雜陳。
其實安南月說的沒錯,我這個人清高疏離,什麼都不放在眼裡,唯獨遇上裴致這個意外。
其實我不大看得上這個一事無成的表妹,卻第一次羨慕她運氣好,遇到了裴致。
原來我也是一個普通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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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致,你們已經分手了。”
“當然。”
裴致牽著我的手,鄭重道:“而且,我現在是你的男朋友。”
我掙開手掌與他十指緊扣。
“所以,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在你嘴裡聽到前女友。”
裴致看向我的眼神流露異樣的光彩。
他突然一個巧勁兒拉了我一把,我正好跌落進他的懷裡。
“原來,你也會吃醋。”
我眷戀的輕他的臉頰:“我當然會吃醋,還會嫉妒。別小看了女人的嫉妒心,很可怕的。”
裴致的眼底滿是歡喜。
其實他也不確定,我是不是第二個安南月;
更不確定我是不是在利用他和安南月較勁兒;
但是我的在意讓他很歡喜。
裴致順勢吻上我的唇,然後拉著我一起沉淪。
我們在他的小沙發度過了荒唐的一上午。
浮浮沉沉間,我攀著他的肩膀問道:“裴致,你喜歡我嗎?”
他沒有回答,隻是身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23
我和安南月畢竟是表姐妹,不可能不見面。
隻是這次相遇,依舊在青梧苑。
上次,安南月在這裡宣布要和裴致訂婚;
這次,裴致卻是以我男朋友的身份出席。
我約了幾個畫友在園中採風,裴致坐在蓮池旁的柳樹下當模特。
畫作需要很長時間,打好了底稿我就讓他自己在園子裡闲逛,不用一直拘在這裡。
裴致倒是舍不得,在我身邊黏糊了半天,才念念不舍的走開。
畫的差不多了,我去找裴致,卻看到了他被安南月及她的小姐妹團團圍住。
“裴致,和我分手一個月就和阮清菡在一起,你真夠惡心的。”
安南月滿臉嘲諷:“或者說是你出軌更合適。”
裴致臉色不太好,卻還是冷靜道:“無論你怎麼想,我確實是在和你分手之後才和阮清菡在一起的。”
“呵呵,誰信你啊,你們都就滾上床了。”
“如果不是你們早有勾搭,那我隻能說你真是有夠下賤的,看到有錢的女人就往上撲。”
裴致滿臉慘白,可是對上安南月偏執的咄咄逼人,任何解釋都毫無用處。
她不會信,也不想聽。
他嘆了口氣,“你覺得怎樣就怎樣吧,既然已經分手,以後就不要再見面了。”
“你以為我稀罕見你,要不是我帶你進入這個圈子,你能攀上阮清菡!”
安南月歇斯底裡的怒罵:“你以為阮清菡是什麼好東西,挖自己妹妹牆角,道貌岸然,你們都是垃圾!無恥惡心,齷齪至極!”
裴致忍無可忍:“我們分手不是你想要的嗎?不要什麼事都扯阮清菡!就算沒有她,我們還是會分手。”
我從容的走向人群。
安南月憤恨的朝我冷眼以待。
我語調平靜,聲音清朗:“表妹,裴致現在是我的男朋友,請你放尊重一些。他怎麼樣,用不著你來評價。”
“想不到居高桀骜的阮清菡居然會當第三者。”
“說話別那麼難聽,我是和裴致在一起了,那也是你們分手之後。”
“表姐,這話自己信嗎。”
“所以你到底是因為和裴致分手生氣,還是因為裴致和我在一起生氣。”
我目光灼灼的盯著安南月:“如果裴致現在的女友不是我,而是一個普通女生……安南月,捫心自問,你是竊喜,還是得意?”
安南月憤恨的瞪著我,啞口無言。
她可以接受和裴致分手,卻不能接受裴致的現女友是我。
我掃了眼安南月及她身邊神色各異的小姐妹,笑著開口:“青梧苑是我母親的莊園,雖說部分對外開放,但是選擇什麼樣的客人我還是能做主的,以後這小園子就不招待諸位了。”
我大大方方的牽著裴致,轉身欲走。
安南月憤懑不甘的大叫:“阮清菡,裴致不過是一個我不要的垃圾,一個我用過的玩意兒,你也不嫌髒嗎!”
“裴致,你就是我安家養的一條狗,錢還了嗎就敢對著新主人搖尾乞憐!”
裴致渾身僵硬,手心傳來浸湿的冷汗。
誅心之言,來自曾經愛過的女人。
我平靜的轉身,淺笑著大步走向安南月。
手起掌落,一巴掌狠厲的拍在她的臉上。
安南月驚恐的捂著自己的臉頰,滿眼不可置信。
“你打我,你竟然為了一個男人打我!”
“表妹,說話別太難聽,惡心了別人也糟踐了自己。”
“你……”
我拿出一張黑卡丟在地上。
“我替我男朋友還的,應該是安家給他的好幾倍。”
“如今情斷了,錢還了;表妹,記得,你們之間沒關系了!”
安南月的眼睛簡直要噴火,但是對上我眼底的冷漠,又勾起她內心深處的恐懼。
她嗫喏著嘴唇,最後眼含不甘的無奈離開。
24
安南月這麼一鬧,賞景作畫的好心情也沒了大半。
裴致靜靜的看著我,眼底翻湧著復雜的情緒。
“想說什麼就說。”
裴致糾結著開口:“我其實……不欠她什麼。”
“我知道。”
我端起面前的清茶潤了潤口。
“九年義務教育,安家頂多資助你一些生活費,還是按照城鄉居民的人均標準,也就高中需要交學費,大學的學費是你自己打工掙的。安家的資助滿打滿算下來有十萬嗎?”
“雖然說功利了些,但是你最開始在安氏工作那兩年隻拿基本工資,也算還清了;更遑論你們交往這些年,逢年過節各種紀念日的禮物,要真去算,誰欠誰又怎麼說的清。”
裴致苦笑:“原來你都知道。”
他長嘆一口氣:“我希望在感情上我們是平等的,所以交往之前,努力把欠安家的都還了。那些錢在安家眼裡不算什麼,或許還買不起安南月的一個耳環。但是,這對我很重要。”
我含笑的看著裴致,這就是他和安南月矛盾的症結。
這個男人雖然出身貧寒,卻把尊嚴看得重;
可他認為重要並全力以赴所做的事,在安南月眼裡卻毫無必要。
安南月希望裴致做一個好看聽話拿的出手的玩物,從未在人格上尊重他,說不定還覺得裴致的行為幼稚可笑。
所以,分手不過遲早的事。
裴致:“你都知道,還給她錢……”
“無所謂,就當是精神補償吧。如果你覺得別扭,就好好完成這次恆興的項目,也算對我的回報了。”
“項目上已經在收尾了,隻是……”
我眼含鼓勵的看向他:“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裴致似乎下定決心:“我想離職了。現在公司的氛圍不太好,之前看我沒背景一個勁兒的打壓,現在知道我和你認識,又各種捧S。經理還一直給我畫餅,我屬實有點吃不下。”
“項目結束之後就離開吧,正好休息一段時間,想想自己到底要做什麼。”
我伸手牽著裴致的手,笑著鼓勵道:“去做自己想做的,反正有我給你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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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致聽從了我的建議,合作案結束後果斷提出了離職。
他們經理口頭上雖然挽留,但行動卻樂見其成。
畢竟裴致一走,總裁的侄子小張就能順利上位了。
辭職後的裴致當起了家庭煮夫,為了方便照顧我以及我倆廝混,在我的建議下搬來和我同居。
我發現這個男人真的很念家。
沒事就愛在家裡待著,琢磨著在陽臺種點花,給沙發換新的坐墊,或者為了新學的菜品選購餐盤。
這些小事讓他樂此不疲,沉溺其中。
這天他拎著大包小包從超市回來,卻在樓下遇到了安南月。
安南月不像之前那麼歇斯底裡,隻是眼裡依舊是冷漠的憎惡。
“喲,這麼快就同居了,果然人都是踩高枝的,知道阮清菡的家底比我厚,就迫不及待的去當上門女婿了。”
裴致不太想搭理安南月,直接想走。
但安南月不依不饒:“裴致,這麼多年,你還是這麼天真,多可笑啊。”
“我不可能和你結婚,阮清菡就有可能了嗎?”
安南月緊緊的盯著裴致的雙眸:“你應該知道吧,阮清菡的爸爸是阮氏集團董事長,媽媽是外交官;她奶奶是珠寶品牌的創始人,爺爺是地產大鱷;她外婆在教育部工作,外公是某高校校長……她這樣的家庭背景,怎麼可能會嫁給一個一無所有的你!”
“你想有個家,但你怎麼敢找她啊!還是說你願意一輩子當個上不得臺面的小白臉,躲在某個金絲籠裡等著阮小姐有空關顧。”
“裴致,你真可憐,我同情你。”
“她阮清菡挖了我的牆腳又怎麼樣。總有一天,你們也會分手的。”
“你們也會分手的,我且等著看。”
安南月的話無異於在裴致心裡掀起滔天巨浪,他不得不面對之前潛意識回避的一切。
我和安南月一樣出生豪門,是否也會面臨和安南月同樣的選擇。
26
當裴致不小心打破了餐盤,我才不得不正視他今天的頻頻走神。
我捏著他被玻璃扎破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拿著酒精消毒,包扎。
“說吧,今天發生什麼事了,一整晚都心不在焉。”
裴致SS的盯著我,過了好久才道:“阮阮,我們會不會分手。”
我狐疑的看向他,很快猜到了什麼。
“你今天見到安南月了。”
這是一個陳述句。
裴致用沉默告訴了我答案。
我在心裡冷笑,難怪安南月最近有意無意和姨媽提起我的婚事。
“我和她不一樣,我是獨立自由的,我的選擇從來自主,遵從本心。”
我和裴致講了很多自己小時候離經叛道的事。
我想告訴他,我的人生,不需要聽從別人的安排。
裴致饒有興趣的聽我講起過往,那是一個他未曾了解的過去。
“想不到你看起來安靜端莊,私底下這麼的……”
我笑著接話:“放浪形骸。”
裴致寵溺的笑了笑,“其實我上次就想問了,我總覺得安南月有點怕你。她雖然事事想與你爭高低,但我覺得她其實骨子裡很害怕你。”
我勾唇淺笑:“因為她見過我真正發狠的樣子。”
我沒有細說自己殘暴的一面,也算是在男友面前留點遐想。
那年夏天,安南月偷跑出去玩耍,結果遇到幾個流氓企圖侵犯她,是我趕走了那些人。
或者說,是我打廢了那些人。
安南月獲救後第一反應不是感激,而是恐怖;不是對流氓,而是對我。
畢竟她親眼看到我打掉了那些人的牙齒,踩壞了他們的老二;拳拳到肉,招招見血。
後來因為家裡關系太硬,那群人半殘廢的流氓進了監獄,而我的形象也在安南月的認知裡定格。
裴致似乎想象不到,他捧著我的臉仔細描摹。
“我們阮阮又軟又可愛,是個漂亮又優雅的淑女,怎麼會讓人害怕呢?”
“人不輕狂枉少年,都過去了。”
裴致低聲呢喃:“如果能早點遇到你就好了。”
我靜靜的凝視他。
其實,我也曾這般奢望。
27
安南月慫恿家裡人暗暗催我訂婚卻無功而返;反而因為私生子訂婚拿到了安家的股份而惶恐不安。
她和裴致分手是權衡利弊的選擇,如今已然分開,她就應該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通過姨媽牽線搭橋,安南月很快宣布了訂婚的消息。
對方是個上市公司的二少爺,雖然也是個紈绔,但是家底厚,上頭有靠譜的哥哥護著,可以由著他造作。
安南月的訂婚讓她重新入了安父的眼,覺得女兒終於懂事了些,知道為家裡的生意考量。甚至為了肯定她,還在安氏給她安排了個位置,不僅給了股份,還給了部分實權。
安南月雖然是個吃喝玩樂的富二代,但也明白實權在手的重要性。
她現在沒有感情糾葛,反而能安下心來與家裡一眾私生子女一較高下。
安家女兒和林家二少訂婚消息上了幾天的頭條,裴致自然也看到了。
我酸溜溜的調侃:“哎喲,前女友訂婚了呢。”
裴致神色坦然,“她怎樣,已經與我無關了。”
見狀,我也沒再多說什麼,各人選擇罷了。
安南月不過是回到了原本的道路。
隻是我意外於她選擇的那個男人。
林家二少的性取向與眾不同,這是圈裡公開的秘密。
看樣子安南月選擇了姨父姨媽那樣的開放式婚姻。
裴致丟開手機,興衝衝的給我做飯,說是學了道新菜要露一手。
他已經想好要自己創業,這段時間做飯的次數明顯減少。
我很珍惜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自然不想外人打擾彼此的好興致。
裴致:“阮阮,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麼會喜歡我,一個一無所有的我。”
我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就是看到你就覺得對了;是別人,就不對。”
說不出愛你的理由,但我知道你是我不愛別人的緣由。
想起他上次的沉默,我忍不住追問:“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裴致好看的雙眸含笑的盯著我:“如果不喜歡,就怎麼會把那幅畫當作屏保呢?”
“那個時候覺得不應該,但是控制不住。你畫畫的樣子很好看,畫也好看,你怎麼樣都……”
我走過去,他低下頭,唇齒相依,相濡以沫。
我壞心眼的咬破了他的唇瓣:“我不喜歡反問句。”
“你明明什麼都知道。”
我靜靜的凝視他,莞爾一笑。
從初見的怦然心動,到現在的攜手與共。
晚一點無所謂,能遇見就很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