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醫院的診斷結果，除了全身都有的淤傷和挫傷，還有腳趾骨折，夠得上輕傷。

骨折的不是手指，不影響我參加高考。

 

醫院很快就給我安排了手術。

 

術後一周，我就可以出院了。

 

班主任讓我在病房等她，她會來接我出院。

 

但先來的人，是鞠靜芙。

 

不知為何，她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見到我，她的第一句話就是：「太好了，這輩子，你再也沒有借口纏著司銘了。夏照蒂，你聽好了，救你的是鍾熙和警察，跟司銘一點關系都沒有，你可千萬不要挑錯該感謝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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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順著她的話推理了一下。

 

事情大概是這樣的，在他們知道的所謂前世裡，我被繼父暴打的時候，司銘剛好路過救了我的命，自那以後，我為了報恩，對司銘言聽計從，也就成為了所謂的舔狗。

 

但因為我性別為女，所以鞠靜芙看不慣我一直和司銘走得近，哪怕我隻是個跑腿的也不行。

 

應該是這樣的吧。

 

司銘和鞠靜芙每次都當謎語人，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其他人又不知道前世之事的細節。

 

直到鍾熙來到醫院，我才知道，我的推理太天真了。

 

事情的真相，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殘酷。

 

11.

 

我被繼父騙回家的那天，也是司銘一個遠方親戚辦喪禮的日子。

 

他中途出來透氣，看到徐玉成拿著菜刀要砍我，先入為主地以為徐玉成隻是虛張聲勢，就大搖大擺地進去阻止。

 

結果徐玉成就是條瘋狗，直接一刀砍在了司銘的身上。

 

他被送到醫院的時候，血流的到處都是，差一點點就沒有救回來。

 

因為砍傷的是外人，而且差一點就出了人命，再加上徐玉成連醫藥費都賠不起，態度更是囂張，最終徐玉成被判了十五年。

 

司銘出院之後，對我的態度便變得高高在上起來：「你爸砍傷我的事，我會替你保密的。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奴隸了。畢竟，我不僅救了你的命，還付出差點就S掉的代價，幫你擺脫了那個魔鬼繼父。你欠我的，一輩子都還不清。」

 

鍾熙說：「照蒂，你是個要強的人，最不喜歡欠別人的，你也認可是他幫你擺脫了徐玉成，所以司銘不管讓你做什麼你都照做，在外人眼裡，也就成了所謂愛而不得的舔狗。司銘對你的要求變本加厲，有次還差點強暴了，你心態爆炸，成績也就一落千丈，戀愛腦的鞠靜芙也因此恨上了你。」

 

鍾熙的描述讓我出了一身的冷汗：「這件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無奈道：「高考結束的聚會上，某個心態爆炸的女孩喝多了酒，拉著我的手一五一十地說給我聽的。」

 

額……

 

原來是我自己告訴他的。

 

我擦掉眼淚，鄭重地對鍾熙說：「謝謝你幫我報警，不然的話，我攤上司銘，這輩子就徹底完了。」

 

鍾熙的表情有點傷感：「司銘怎麼樣我完全無所謂，我隻是一心不想讓你被你繼父SS，你還有大好的年華，不能就這麼S了。你這麼努力，肯定可以考一個好大學的。」

 

這話聽得我有些困惑：「在你們知道的前世裡，我不是沒S嗎？」

 

鍾熙伸出修長的食指，在我的額上戳了一下：「你傻啊，前世被砍成那樣，司銘早就有心理陰影了，他這一世哪敢衝進去救你啊。我要是不報警，你這傻瓜就沒命了。」

 

說著說著，他就流下了眼淚：「照蒂，對不起。」

 

我往後縮了縮，防止他因為我太笨再給我一個腦瓜崩，然後才問出心裡的疑問：「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他紅著眼睛看向我：「如果我早點提醒你，你就不用回家挨打，如果我早點報警，警察就能在你挨打之前趕到，你還是不用挨打。但是，我無論如何都想讓你徹底擺脫你繼父，所以我自作聰明地延後報警時間，放任你挨打了。我沒有在山村住過，所以沒有考慮到雨後的山路有多難走，害得你差點被S。對不起……」

 

我被他的情緒感染，也落下淚來：「鍾熙，謝謝你。」

 

真正善良的人，即便幫助了你，也會因為做得不夠完美而自責。

 

而偽善的人，滿腦子想的是怎麼挾恩圖報。

 

司銘明知道繼父想對我做什麼，但他就是故意不說。

 

他想要重現前世的一切，讓我再次成為他的奴隸，可他又臨陣脫逃，放任我面對S亡。

 

我前十幾年是不幸的。

 

因為我託生在我媽的肚子裡，遇到了我繼父。

 

但我又是幸運的。

 

我讀了書，遇到了我奶奶，還遇到了鍾熙和許許多多善良的人。

 

12.

 

回學校的第一天，原本因為我不鼓勵作弊而對我有意見的同學們，都改變了他們對我的態度，紛紛跑來關心我。

 

司銘依然用那副不可一世地態度對待我，動不動就想讓我幫他做點什麼。

 

不過，我沒有搭理他。

 

他傲慢地拿出高考試題在我面前晃來晃去：「夏照蒂，別S裝，等我考上清華，你還是會來舔我的。」

 

我笑眯眯地懟他：「既然大家都有考題，那大家都能上清華，我為什麼偏偏要舔你？人家鍾熙靠自己就能上清華，不比你這個要靠背答案的學渣厲害的多？」

 

鍾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耳朵有些紅。

 

我的心髒頓時有些吵。

 

原來他聽到別人誇他，會害羞啊。

 

我還以為他這樣的學霸被誇多了，早就已經習慣了。

 

司銘頻頻被我拉踩，卻還是一臉很有底氣的樣子：「除了考清華，我還有別的底牌，你就等著吧。」

 

而我旁邊的鞠靜芙看到前世的事情沒有發生，但司銘還是纏著我不放，也氣急敗壞。

 

「不要臉的女人！」

 

我現在嘴沒有那麼笨了，誰罵我我都能直接懟回去：「那種人渣你都喜歡，明明是你不要臉吧。」

 

鞠靜芙氣得臉紅一陣白一陣。

 

可這一次並沒有人站在她這邊，她隻能讓老師幫她調換座位，說是再也不想看見我的臉。

 

這正合我心意。

 

少一個人天天在我旁邊打擾我學習，這再好不過。

 

13.

 

司銘對我放完狠話之後，就開始頻繁翹課。

 

沒過多久，他就拿著他籤約的連載網文，到處炫耀：「看，我很快就要火了。」

 

同學們都看出來，他寫的小說是抄襲的。

 

不過，他不是抄襲已經完結或正在連載的作品，而是某個大神一年後才會開始連載的作品。

 

有人指出這一點：「司銘，這樣做不太好吧。」

 

可司銘卻一臉理直氣壯：「你們手裡都有高考試題，你們哪來的臉跟我說這種話。要是不能利用上帝視角，重生還有什麼意義，你們都開掛了，還這麼不會玩，真是天生的配角！怪不得一個個都長著一張路人臉。告訴你們，這麼幹的，不止我一個人。」

 

整個學校都重生了，抄襲別人未發表小說的，確實不止司銘一個，甚至還有退學去炒股的。

 

然而，司銘想的很美，但現實卻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他第一個月的稿費，隻有幾十塊，連提現都做不到。

 

原因很簡單。

 

抄襲也是要動腦子的。

 

他的記憶力那麼差，原作者前世發表的章節是怎麼寫的，他根本沒有記住。

 

他連大概的劇情都沒有記住，隻記得幾個特別精彩的亮點，抄了過去，自然不可能大火。

 

不過，他沒有腦子，不代表其他抄襲者也跟他一樣沒有腦子。

 

其他抄襲者多少還是有點腦子的，他們記住的劇情更多，還真有幾個火了。

 

然而，事情壞就壞在他們火了。

 

被抄襲關鍵靈感的原作者紛紛站出來，表示自己還未發表的小說被抄襲了。

 

而且，他們還拿出了自己和編輯討論的聊天記錄。

 

一時間，輿論哗然。

 

與此同時，原作者紛紛開始了更新。

 

抄襲者邏輯不通的地方，原作者通通都給出了合理的答案，兩方作品高下立判。

 

盡管沒有足夠的證據他們抄襲，但輿論已經認定他們抄襲。

 

司銘抄的時候沒有火，但網友鑑抄的時候，偏偏沒有遺漏他。

 

他遭到審判，又沒有公關的經驗，光速宣布了退網。

 

這在網友們看來，其實就是心虛。

 

經過層層深扒，網友們發現，所有的抄襲者，都來自同一所高中。

 

記者登錄小號進校園論壇，發現了「重生」這個關鍵詞。

 

在記者寫稿子的時候，司銘對將要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依然在我的面前嘴硬：「就算寫小說這條路走不通，我上清華的事情也是板上釘釘的。夏照蒂，我在前面等你。」

 

遺憾的是，他剛吹完牛，一篇名為《別讓重生者搶走我們上清華的機會》的文章，火爆全網。

 

由於鞠靜芙把高考試題復印了太多份，傳的到處都是，記者很容易就找到了願意給看試題的學生進行收買，從而得知了全校重生和高三生想要高考作弊的消息。

 

一時間，全網的學生和家長都憤怒到不行！

 

有關部門高度關注這件事，立刻派專員調查，結果發現考題果然已經泄露。

 

最後，有關部門宣布，所有考題作廢，全部都會重新出。

 

消息出來的那天，整個班級都發出了絕望的哀嚎。

 

因為此時距離高考，隻剩下最後的二十天！

 

這件事一發生，意味他們的答案全部白背了，也意味著他們要為自己這段時間不肯好好學習的態度付出代價！

 

鞠靜芙是第一個受到責怪的人。

 

「都怪你印那麼多份考題！要是隻印我們班的，大家悄悄的，不就沒事了嗎？」

 

「就是就是，搞得好像很珍惜友情一樣，其實就是想賣別人人情而已！」

 

也有人責怪司銘。

 

「你看看你，沒事抄什麼小說，有清華上還不滿足嗎？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要我說，你們倆一開始還不如不組織我們去找鍾熙問考題，至少這樣我們還能好好學，高考也能順利過關了，唉……」

 

班主任的教鞭狠狠地敲在講臺上：「我已經提醒過你們無數遍，不要覺得自己重生了就萬事大吉了。你們聽過一次嗎？現在事情暴露再後悔，也來不及了。不如想想怎麼利用好剩下的二十天，讓自己多學一點知識，能多一分是一分！」

 

於是乎，大家都消停下來，一刻不停地開始學習。

 

自此之後，司銘也沒有臉在我的面前吹牛了。

 

14.

 

清華的錄取通知書下來的那一天，校長松了一口氣。

 

因為我們學校還是出了三個認認真真靠自己的實力考上清華的學生，不是他害怕的零鴨蛋。

 

其中一個是我。

 

還有一個是我不認識的人。

 

最後一個，是鍾熙。

 

鍾熙是出了名的天才，我早就知道他會考上清華。

 

我最詫異的，我自己竟然超常發揮，也考上了清華。

 

鍾熙看到我的錄取通知書，仿佛比我還高興，嘴巴都笑得快裂開了。

 

「我們可以一起去清華了。」

 

他說。

 

我朝他伸出手：「這是我的榮幸。」

 

命運終究沒有讓努力的人被辜負。

 

我很高興，那些原本就能考上清華的學生，不會被辜負。

 

番外 1

 

很多年以後，我問鍾熙，為什麼那麼放心地把高考試題復制給了鞠靜芙，是不是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他笑了笑，說：「一個人重生, 或許能開上帝視角, 但幾百上千人重生，是一定會有蝴蝶效應的, 未來不可能跟前世發生過的事情一模一樣，因為每個人都想要改變自己的未來。而且, 就算高考試題不發生改變，一個學校出幾百個清華學子, 是個人都會覺得這裡面有貓膩的。有貓膩, 上面自然就會調查。」

 

大家想要作弊，但從他們有這個念頭開始, 就注定了會失敗。

 

番外 2

 

第二次同學聚會的時候, 我在外面透氣, 連大專都沒有考上的司銘也跟了出來。

 

他現在已經跟鞠靜芙分手，去年鞠靜芙來參加聚會, 他就沒來。

 

今年鞠靜芙不來，他就來了。

 

他問出了一個盤旋在他心裡很久的疑問：「夏照蒂, 你真的沒有重生嗎？你是不是為了擺脫我，故意假裝沒有重生的？」

 

我從容一笑，搖了搖頭：「我是整個學校最不想重生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每天都在重生的人。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 我都會假裝重生, 然後告訴自己, 這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 一定要好好地珍惜從現在開始的每一天。每迎來新的一天，我都這樣告誡自己，所以每一天都無比努力。所謂的重生, 其實根本不在於同樣的日子是第幾次度過, 而在於同樣的一天，是用什麼態度度過的。」

 

和同學互相分享零食，對我來說是一種負擔。

 

「（我」如果一個人是積極向上的態度, 那麼當他決定好要上進的那一天, 就是他的重生。

 

司銘若有所思：「照蒂，你知道嗎？其實我喜歡你。」

 

而我笑著回答他：「而我始終如一地討厭你。」

 

我轉過身，鍾熙就站在門口等我：「寶貝, 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番外 3

 

我參加工作的第一年, 省吃儉用, 終於成功地把奶奶接過來住了。

 

天知道我等了這一天等了多久。

 

奶奶跟我說：「玉成在監獄裡打架，把人打成重傷，刑期又變長了。我以前還盼著他能出獄, 現在已經想開了, 既然他不學好, 就讓國家教育他，教育到他悔改為止吧。」

 

至於我媽，她又改嫁了。

 

但我從來不過問她一句, 隻是按照國家標準，每個月給她打錢。

 

我的親人是誰，我會自己選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