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恆星時刻 3118 2024-10-29 20:46:20

  不過不是“安可”,是“退票”。


  這裡根本不像livehouse,完全就是個炸·藥池,現在隨便投點什麼到臺上,都是一點就炸,都得當炮灰。


  站在後臺,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主持人的介紹。


  “……海選結束後,將有20支樂隊入圍,進入Crazy Band的正式比賽中。”


  “除了臺下1600位聽眾,我們還有兩位專業評審,他們的一票等同於200票,總計2000票。和聽眾們的玫紅色手環一樣,評委投票時,天花板的燈柱將會亮起玫紅色燈光,直通舞臺……”


  冗長的串詞結束後,終於輪到了開場樂隊的介紹。


  聽著主持人的聲音,南乙有些靈魂出竅。


  “接下來歡迎我們第一組樂隊,也是開場樂隊——”


  “退票!退票!退票……”


  按照彩排時走過的路,三人上了舞臺,場地不大,燈光還沒開,這裡黑壓壓一片,和臺下觀眾區隻隔著一排圍欄。


  戴上耳返前,下面的每一句抱怨、辱罵,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南乙很少戴隱形眼鏡,今天戴了,不太舒服,很幹澀,他轉了轉眼睛,嘗試克服。


  坦白講,他沒想過自己的第一次演出竟然會是這樣的。


  但也無所謂了。


  臺下一張張暴躁的臉匯成一片海洋,煩躁的熱浪幾乎要衝到他們臉上。


  “這什麼樂隊啊,聽都沒聽過。”

Advertisement


  “不認識,新的小樂隊唄。退票退票!”


  “別想推小樂隊糊弄我們,退票!”


  “杏仁核什麼時候上?”


  “能不能別他媽把手機舉那麼高!看演出還是看你手啊!”


  “開場的是誰?”


  是你爹!


  遲之陽燥得慌,耳返裡的click跟電子木魚一樣噠噠噠敲著,越敲越煩。


  站定後,他聽到了導播的聲音。


  “開始,三、二、一——”


  黑暗中,南乙回頭,習慣性衝他歪了歪頭,這是他們每次排練時都會有的動作。


  遲之陽深深吸了口氣,扭頭看了一眼右側,嚴霽正好也看了過來,臉上依舊是那種好脾氣的笑容。


  他忽然就冷靜下來。


  練了這麼久,總不能因為傻逼們放棄吧。


  活動了一下脖子,遲之陽抬起手,揚起鼓棒。


  “咚——”


  隨著鼓槌砸下,燈光和舞臺屏幕同時亮起。


  一瞬間,黑色空間、黑屏幕、壓著鼓點節奏閃動的紅色燈光,屏幕上如血一般濺開的猩紅字體,通通擠入整個昏暗空間,視覺效果極具壓迫性。


  三頂紅色追光落在他們身上,身後,大屏幕上播放著嚴霽制作好的背景視頻——一顆血紅色心髒隨鼓點沉重地跳動,是尚未蘇醒的野獸之心。


  嚴霽穿著剪裁合身的灰色襯衫、黑西裝褲,戴銀絲眼鏡,袖口挽到小臂,領口的扣子也沒扣,露出鎖骨。他背了架黑紅配色羅蘭戰斧鍵盤,彈奏時會微微皺眉,少了私底下的平易近人,骨子裡的逆反和倨傲隨節奏釋放,格格不入的精英氣質和搖滾氣場相衝撞,反差感極強。


  遲之陽穿著淺灰色牛仔外套,脖子上戴了金色铆釘chocker,右手戴了紅色熒光護腕。一打起鼓,他的狀態就變得很瘋,將自己完全地投入到節奏中,低著頭,一頭銀白發隨著節奏晃動,身後的小辮子被他甩到胸前,像一根細長的銀弦,在臺上閃著光。


  剛開場就打得很兇,寬大的外套衣領漸漸往右邊滑去,露出裡面的黑背心和半邊肩膀。


  南乙站在舞臺左前方,挨著地返音箱。


  他穿得最普通:黑色短袖、深色牛仔褲,踩了雙皮質短靴,頭發半扎,全身上下少有的亮色就是腰間的銀色皮帶扣,以及耳朵上扎堆的金屬耳釘,星星點點的冷色在黑暗中閃爍,被紅燈鍍上一層迷幻的光暈。


  晃動的追燈,一寸一寸勾出他身形的輪廓,肩頸、細腰、長腿,握住琴頸的修長手指,手腕突出的骨峰。


  在這個紅色禁區,每一處細節、每個感官體驗,都被搖滾樂無限放大。


  “貝斯手長這麼帥是認真的嗎?好高好蘇。”


  “長得像個根音戰士……一看就不會彈琴。”


  “鼓手的白毛和小辮子都好酷啊。”


  “不是,這組是卡顏隊吧,誰家好鍵盤手穿正裝上臺啊。”


  “嘁,最看不上靠臉混滾圈的……”


  漸漸地,臺下的聲音從最初的憤怒,轉向對他們的議論,但打動還為時尚早,臺下依舊是一副死寂的黑海,沒有一絲光。


  沒有一個人亮起手環。


  就在這一刻,低沉的貝斯生猛闖入,南乙低頭,遷就過低的話筒,用最冷淡的語氣沉聲說出歌名。


  “《獅心》。”


  臺下瞬間哗然。


  “不是吧,無序角落的那首?”


  “聽著不像啊,編曲完全不一樣!”


  “改成後朋了??”


  “瘋了吧?比賽cover無落的歌不就等於自殺嗎?還沒吉他,無序角落沒了吉他還能聽???”


  “秦一隅聽了都要發笑。”


  沒等這些質疑落地,強勁的貝斯riff就壓住一切。


  全場靜了三秒。


  在線陣列音箱的擴音下,貝斯的低音極為明顯。沉而重的低音嗡鳴推著音浪,震蕩開來,聯合壓迫感極強的鼓、冰冷迷離的合成器,組成連擊的重拳,狂暴地砸向臺下,狠狠撞擊每一顆心髒。


  前奏結束,合成器佔據主位,貝斯暫止,南乙手扶話筒架,將麥克風拉高到自己唇邊,動作迅速又漫不經心。


  緊接著,他終於抬起頭,第一次將看向臺下的人群,也開了口。


  屏幕裡的心髒炸開,濺了滿屏猩紅的歌詞,是南乙的手寫體。


  [誕生於鋼筋水泥的叢林 這裡用心鍛造流水線商品]


  [不同的心 相同模具 切割出雷同造型]


  右側的嚴霽稍稍前傾身體,低聲伴唱。


  [丟掉剩餘 創造悲劇 全天不間斷公映。]


  坐在二樓的評委趙楠眯了眯眼,盯住臺上的年輕人,又一次低頭確認了樂隊信息。


  他的確才18歲。


  作為一個打造出許多支成熟樂隊的制作人,他不是沒見過好苗子,但像這麼好的就太少了。


  完全是驚喜。


  如果說,秦一隅那樣帶有金屬感的音色和極富戲劇性的表演風格像火,夠瘋,夠玩世不恭,輕輕一點就挑起冷漠聽眾心底的能量,燒個徹底。


  那南乙就是冰。


  無論先前聽眾抱著多麼極端的情緒,不論是躁動、煩悶、蔑視或憤懑,在他出現之後,都會被徵服,回歸欣賞live表演最本質最原始的狀態——震撼地仰望。


  除此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緊逼 擠壓 切分 打樣]


  [跳動著送入制造零件的工廠]


  南乙的音色底色很冷,下巴微抬,面無表情。


  臺下的聽眾仰著臉望向他。看他從小臂到手背上凸起的青筋,看他唱歌時會露出的對稱又尖銳的犬齒,看他映著絢爛燈光卻依舊很空的瞳孔。


  這人從骨子裡透出一種不在乎,好像對什麼都一樣,無論是開場、是臺下代表成敗的手環,還是比賽本身。


  因為這種舞臺魅力,很多人甚至都忽略了十分關鍵的一點:這首歌的節奏和律動全部被重寫了。


  趙楠知道,這種以貝斯為主導的改動,一定也是由這個貝斯手推動並實現的。


  原版有種強烈的“憤怒感”,那是由重型鼓點和重復的失真吉他構建出來的。而這個版本完全跳了出來,抽出骨架,填上全新的、以貝斯為主導的脈搏,更沉,更低,融入後朋的暗黑、陰鬱,鼓點也沒那麼急,改得更穩,而合成器的音色又更添迷幻。


  但這樣天翻地覆的改變,卻沒有動搖原曲的內核。


  依舊是憤怒,隻是變作冰冷的、漠然的憤怒。


  從火海墜入冰窟。


  [攻擊 撕咬 掙扎 反抗]


  南乙抬眼,紅色的光落在他淺色的瞳孔,像狼的血瞳。


  這首歌,臺下的樂迷幾乎人人都聽過、都會唱。誰當初沒被舞臺上的秦一隅迷倒過?


  理智上,他們本能地抗拒顛覆性的新編曲,抗拒全新的演繹,但身體是誠實的,尤其面對臺上這個神秘的貝斯手兼主唱,這張冷淡的新面孔。


  人群開始躁動。從最初的排斥和憤怒,轉變到沉默的震驚,而現在,已經有人從那種震撼中走出來,縱身跳入這音浪。


  之前黑沉沉的聽眾池,也逐漸亮起星星點點的洋紅色燈光,如同形成燎原之勢的鬼火,越來越多,越來越亮。


  舞臺上,南乙一腳踩上音箱,燈光迷離,晶瑩的汗水從他的下颌角滑向側頸,手臂隨著離弦的動作甩開。而臺下,亮起手環的樂迷們跟隨節奏蹦起來,如同被他所指引的信徒,大聲地、歇斯底裡地唱出了下一句。


  那是曾經會被秦一隅喊著唱出來的歌詞。


  [可惜我有顆過分生猛的心髒]


第12章 歡迎我嗎


  對livehouse的所有人而言,開場樂隊的表現都是相當超出預料的,幾分鍾前還被像暴亂現場一樣的地方,此刻已經完全被三人的演出所控場。


  臺上,兩段verse後,遲之陽加快鼓點,南乙也隨之插入一段失真貝斯點弦加slap,速度極快,現場情緒隨之攀升。


  “鼓好炸啊!”


  “臥槽這貝斯彈我前列腺上了!”


  “五弦slap都這麼精準,牛啊。”


  “貝斯跟鼓是打起來了嗎!好兇!”


  另一個評審韓江在此時也姍姍來遲,他剛掛斷了陳韫的電話,帶著任務坐了下來,還沒聽,就笑著給一旁的趙楠派了根煙。


  但趙楠拒絕了,無聲地對他比了個看臺上的手勢。

作品推薦

  • 深情淺淺談

    周時安和漂亮的轉校生告白那天。 所有人都以為我會破防,跑來哭鬧阻止。 可一直到告白結束,我都沒有出現。 周時安并不知道,當時我正套著他室友的衛衣,坐在他室友的床上,一臉無辜地問: 「我把你床弄濕了,晚上怎麼睡啊?」 梁聿深移開視線,喉結滾了滾,扔給我一條毛巾。 「去吹頭發,我換好床單你再睡。」

  • 戲精影帝,在線釣妻

    我是娛樂圈走清純人設的女明星。由于白天太壓抑,我晚上在被窩里就開始發瘋,看各種戀愛視頻。 還陰陽怪氣地轉發給經紀人的微信小號: 「你看這個場景刺激嗎?我什麼時候可以談戀愛啊? 「這接吻接得我心動了,那吻技賊 6 啊。 「嘶哈嘶哈,我也想嘶哈啊~」 后來,頒獎典禮上,影帝薄祁在更衣間堵住我: 「不是想接吻嗎,這里夠刺激。」 救命,我轉發錯人了?

  • 胡三娘子只想成仙

    "成親三年,我夫君許仁山帶回家一個姑娘。 那姑娘自稱天師門人,她說我是狐妖,還要許仁山休了我。 我問許仁山:「自我嫁入你許家,孝順婆母,教養弟妹,操持家務,未得一日清閒。你真要為了外人的一句話就休了我嗎?」 許仁山不敢看我:「三娘,人妖殊途,你我本非同類,且好聚好散吧。」 那姑娘也說:「胡三娘,你雖是狐妖,可我念在你不曾為惡,今日便放過你一碼,你快走吧,莫要再與許相公糾纏!」 我樂了:我是來報恩的,原本需要報七年,現在才三年就可以走了。"

  • 無謀而婚

    娘親說大姐知書達理,可嫁宗親侯府,支應門庭。二姐伶俐討喜,可嫁名門望族,開枝散葉。至于我,干啥啥不行,臉還生得圓潤多汁,配個書生舉子,只求將來不拖累兩位姐姐便好。 我本深以為然。 可秦王府幼子秦之凡,一等一的功勛之后,卻看上我,將我堵得沒有法子。 「什麼時候跟你爹娘說?」 我嘴唇都快咬破皮,聲音弱的不能再弱:「求你,別逼我了。」 「呵!爺逼你?」秦之凡倔得九頭牛都拉不住,「行!明日就上你家提親。」

  • 離婚后豪門千金不裝了

    老公的白月光回國了,他拿出支票作為補償。 婆婆嘲諷我這只不下蛋的母雞要滾蛋了。 小姑子和老公的狐朋狗友笑我好日子到頭了。 我嗤笑,直接給首富哥哥打了個電話。 「哥,結婚游戲不好玩,我還是回去繼承家業吧。」

  • 落跑小丫鬟

    少爺不懂風月之事。 我身體力行地把他教會。 他從此食髓知味,每晚都要我伺候。 卻在我懷孕后,跟旁人炫耀: 「不過是個下人,玩玩而已,爺以后要玩的女人多了。」 我心如死灰,徹底從府上消失。

目錄
目錄
設定
設定